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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索再三，院长觉得似乎有几分道理：走一步算一步，毕竟人无百日红。
校内冷风渐寒，回寝室的路上，姜逢扯紧了自己单薄的毛衣，后悔没有带围巾出门。
待她走到那棵每日站在寝室阳台便可以观望到的梧桐树下，突然驻足。
此时树梢已没了浓叶，放眼望去，能看到比夏秋季节更广阔的天空。
她还沉浸在刚刚与院长的对话里，想起那句“如果他的演艺事业顺利，便是生老病死？”
后面那三个字都通俗易懂，只是前面那个字，估计只有她自己能意会了吧。
于是她很认真地思考：如果陈子承真的结婚生子了，那么她的青春是不是也意味着结束？
后来，她抬头望向树梢往上的湛蓝色天空，寒冷并没有办法裹挟它的色彩，依稀有白云漂泊在上方，与夏季相比，仅有太阳光感程度存在明显的变化，光芒不甚从前。
姜逢心想：“那就好好告个别吧，也许早就结束了”。
第4章 04
过期的胶囊
陈子承回校演讲的那天，日光出奇地好，清晨的薄雾刚散，校园搭建的主席台便已经人声沸腾。
这么多年来，除了几次升学的毕业典礼，姜逢还未在学校内见过这么正经且人员齐全的大场面。
“姜教授，你能过来一下吗？”
姜逢正站在台前发呆，看着程哲招呼、指挥广告公司的人，要如何调整横幅以及电子液晶屏的内容投放。
没想到陈子承的随身助理远远地便朝着她打招呼，用手疯狂地示意她走近。
“还有什么事项需要提前准备吗？我让他们帮忙着手去弄”，姜逢有些不解，但望见了小跑过来的助理头上有着轻微的细汗，她还是疑心地走了过去。
“有胃药吗？我老板他突然胃疼”，助理陈艺语气里有些着急，他们这次来得急，忘了带上常见的药箱。
毕竟这次演讲和采访需要长达1个小时左右，是要求实时跟拍的，此前学校已经和当地的新闻联播谈好了，会实况播放。
“这么突然？没吃早餐吗？”，在姜逢的潜意识里，人的胃受暖养护，最关键的一顿便是早餐。
只是她没有想到，丰盛的早餐对于艺人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吃了个鸡蛋和小块玉米，还有一杯冰美式，和往常无异”，陈艺很认真地回答，但也催促着她寻求解决的办法，“实在不行，让校医过来，迅速打个针”
“可能来不及了”，姜逢有些担忧。
校医平常驻校，但刚好这个点，恰好是幼儿园的接送时间，估计校医还开着车在奔波送娃的路上。而距离即将开始的演讲，仅剩20分钟了。
“他人在哪？”，姜逢突然想到自己校内公寓里还有半盒上次吃剩的胃康灵胶囊，可能会对陈子承有用，就是宿舍往返需要一点时间。
“我宿舍有药，但是往返会赶，我怕他刚吃的话，效果发作没那么快”
“他在房车上，这样，我让司机将车开到你们职工宿舍的楼下，在那边等你”。
陈艺的话刚说完，姜逢已经跑了老远，回了句“好”。
时钟已经落在了八点半，姜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总算在房内的书柜里，搜出了仅剩的几块药片。
楼下梧桐树已经落了点日光，斑驳地洒在了行人路上，陈子承的房车就在那边候着。
取到了药片，姜逢深呼了口气，强装气息平稳，极力掩饰刚刚小跑带来的心口喘息，毫不费力般出现在房车口。
助理帮忙开了个门，示意姜逢进到里头。
车门缓缓地打开，姜逢终于见到了陈子承。
多年后再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时，陈子承正闭目养神半倚躺在房车内宽敞的椅子上。
黑色皮质的背垫，映衬得他格外白皙，若不是头顶上因胃痛而冒出的细汗，怕是没人知晓他身体不适，只会觉得他单纯地睡着了。
听到脚步声，陈子承线条明朗的眉眼紧皱，轻缓地舒展开来，终于睁开了眼。
他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一旁的陈艺早已经将矿泉水瓶拧开，递了上来，同他解释：“哥，姜教授来给你送胃药”
姜逢还愣在一旁，听了这话，迅速地将手心半片的药打开，朝着对方递了出去。
半片的药上面还剩5颗胶囊，陈子承盯着背面的文字看了一眼，又抬头将视线落在正等候的姜逢身上，见她无动于衷，随即伸出纤细白皙的手从药片上取了一颗胶囊，与水一同咽下。
姜逢盯着他吃完了药，便率先回了现场去准备，临走前不放心，特意嘱咐助理小妹说道：“如果还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我尽量会帮忙”
在校内再见到陈子承时，已经是早上九点钟的主席台。
此时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陈子承也早就补好了口红，脸上看不出任何病状，光鲜靓丽地站在台上演讲。
“其实，我一直是个普通人，有欲望，会得意，也会生病，但是我运气很好，也足够努力，所以今天有幸站在了这里……”
属于对方清脆柔和的男士磁音从台上传来，姜逢作为这次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有幸得了个前三排的位置，与程哲并列相坐。
她听得入了迷，并不觉得此刻熠熠生辉的陈子承有多遥远，甚至比起多年前的短暂偶遇，她觉得他变成熟很多，甚至看起来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们还是都像条鱼，但是都在等待成为鲸，然后允许和期冀鲸落。
“你确实很喜欢他”，一旁的程哲来回看了几次姜逢，终于肯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确实很喜欢他”，姜逢笑了笑，嘴角浅淡到近无的酒窝，若隐若现。
“很多人喜欢他”，程哲很想找话题与她继续聊些什么，“但这种人很难接近，娱乐圈水也很浑，是不是真的如人设，难以评判”
“不一样”，姜逢回。
“怎么不一样？”
看着姜逢嘴角的笑意逐渐消失，程哲迷惑地看着她，显然不清楚对方在回哪一句话。
“对我来说，不一样”
话落，姜逢突然发现台上陈子承的视线聚精会神地似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偶感错觉，毕竟多日来，他还未正眼瞧过自己。
除了刚刚的房车上，想到这，她低了头，不再同程哲细聊，手摸索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剩下4粒胶囊的药片。
“哪里来的药？你身体不舒服吗？”，程哲虽然不解，但也没有继续往下问先前的话题，只是随着她的视线，留意到了她手中拿捏的东西。
“没事，刚刚找到的”
“身体不舒服的话，你先离场休息，控场我是ok的，要是领导问，我会帮你圆过去的”，程哲的眼里有些忧虑，担心姜逢只是不敢擅自在重要关头离岗。
“真没事”，姜逢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只能压低声量同他解释：“放心吧，我身体挺好的，这药也买了好多年了”
话刚脱口而出，姜逢便意识到不妙，她赶紧将药片的反面翻过来瞧，结果发现生产日期已经过去好久了，这药已经完全过期了。
恍然间，她想起了刚刚在车上，陈子承留意自己的神色有点不对劲，原本没细想，现如今细思极恐，原来对方知道她拿的是过期的胃药。
“那他还？”突然意识到周围有人，姜逢赶紧闭上嘴。
她抬头便对视上了台上陈子承眸光深邃的双眼，心里想：那他为何还能生龙活虎地上台？
此时她由衷佩服，甚至对刚刚陈子承演讲稿的第一句话，深有体会。
第5章 05
特别的开场白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碰撞就像是偶遇一场海上漩涡，远观时神秘，近看时危险，被困时无法自拔，只能深陷。姜逢总觉得她和陈子承的交集，某种意义上，与偶遇漩涡无异。
她曾窥视过年少的他为了一纸试卷废寝忘食，也碰过他在某个深夜密而不发偷喝咖啡，她见过他在某个傍晚被打得狼狈，也见证过他站在台上熠熠生辉。
远观时，他是偶像，近看时，他同她无异，是个努力攀爬生长的凡人。就如此时，她亲眼目睹陈子承胃疼得眉头紧锁，面色苍白，随意躺在了学校医务室打点滴。
校医说，这个情况并不理想，等打完止痛药，就得去趟市区大医院。
“不是吃药了吗?怎么还这么严重？”，助理陈艺不解，语气里透露着关心，但也在责怪陈子承对病情的隐瞒不发，“要是台上昏倒了，今天估计就热搜第一了，这么严重还逞强”
姜逢不放心跟了过来，此时她站在身侧，有点懊恼地自责，想要解释是自己拿错药的问题，但陈子承给了她一记定心的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又不是第一次了，我能扛得住，这不，工作都顺利，我心里有数”，陈子承有气无力，戴着个口罩，全然不见神情，只是轻轻然地说完这句话，便再次闭上了眼休憩。
陈艺见他这副德行，倔得很，她有气难发，只能叹了口气，走出休息室，到外头联系医院，提前说明情况，看哪家医院还有私人高级病房。
姜逢生怕扰了陈子承休息，她也紧跟在陈艺的身后出来，顺便将门关上，试图给他一个安静密闭的休息空间。
“学校晚上安排了酒店，我看他这情况，估计去不了？”
姜逢在等待陈艺的回答，她只是一名协助人员。
若不是程哲见她特别喜欢陈子承，想要单独多给她制造与偶像接触的机会，才将原本属于他职责范围的工作分给了她，此时陪在这里的便是他了。
“嗯，先去医院看看，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如果情况好点，傍晚就回酒店，麻烦你让酒店帮忙先留下房源”，陈艺还是要了姜逢的微信。
姜逢点了点头，她的视线无意间掠过陈艺的好友界面，看到上面备注着子承哥名字的头像时，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但仅是那么一瞬间，她便恢复了平静。
冬日的午后回暖，清晨的校园热闹已散，学生、教师以及各类工作人员全都复位，仿佛上演着曲终人散的冬日曲。
陈子承被送去了医院，姜逢则是慢悠悠地回了趟办公室。
姜逢桌面上还放着前段时间写的注意手册，生怕搞砸了这次活动，好在一切顺利，但她的心却始终久悬不下，正担忧着医院的陈子承。
“也不知道严不严重？”，姜逢坐在摇摆椅上喃喃自语，脸上略显焦虑。
“姜教授，见完大明星有什么感觉？你们年轻小姑娘应该很喜欢这种场面吧？”
同事林教授已经迈入五十岁大关，上完课，正端着热水杯进来，热水杯里泡着陈茶。刚进门就迫不及待询问姜逢，俨然一副少女的模样。
“人比照片上帅，也比网上天花乱坠写的努力许多”，姜逢嘴角笑着，情绪却不到深处。
“是个好孩子，当时他还是我带的学生，大学念的旅游系，原本就不是科班出身，若不是刻苦，只有运气的话，哪里能接得住这么久的富贵”，林教授也忍不住感慨了几句，说了点大实话。
没想到林教授会聊得这么深入，姜逢认同地点了点头，视线却始终停留在手机屏幕上，来回等待着信息。
陈艺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反馈的动静，姜逢犹豫了一会儿，便点开陈子承的头像，想看看他朋友圈。
没想到他病了一场，难得发了个动态，上面简洁地写了句：“生命干涸，梦醒记忆犹新”。
盯着它许久，姜逢出了神。
医院内，白炽灯赤裸地直逼陈子承的头顶。
他有些晕眩的脑袋迷糊中睁眼，被刺得难受，为了躲避着耀眼的光线，在药物的催眠下，难得睡了场安稳的觉。
梦境七零八落，就连现实中也很难将它们拼凑、串联，但他记得大概，也多少想起点关于姜逢这个人。
印象里，这个人时常霸占学校优等生成绩的榜单，总归是没落出前十，在里头来回徘徊。
中学时期，有一回他模拟测试成绩不佳，在学校狭小的图书馆角落来回换算数学卷最后一道大题，生怕第二天期末考，老师会刻意出原题。毕竟先前这样的情况并不在少数。
他绞尽脑汁地坐了大半个下午，依旧没有得出正确答案。
旁边也坐着一位女孩子，比他专注，整天下来水都没见喝一口，他们相互挨着，全程没有交流。
可能是觉得他智商不够，橡皮擦的皮屑已经零零散散地铺满了灰色桌面，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临走前好心，帮他解了大题。
“你这个算法是错的，你需要先用提公因式法进行因式分解”
女孩子已经站起来，清脆的声音从陈子承头顶传来，她俯下身子，抢过他手中的笔，洋洋洒洒地在他的试卷上写下了完整过程。
不到一分钟，陈子承的难题迎刃而解了。
他有些崇拜地侧抬头，女孩模样并不仔细，也许是年限过久，已经模糊。
但他清晰地记得，当他去看女孩子手中正在收拾的书本时，其中随堂测试的黄皮纸封面上写着两个字“姜逢”。
梦境恍然切到了几个月前，他隐瞒行程，回了镇上，在人流涌动的牙医诊所内。
四周病患吵闹、嬉笑，他牙齿根尖周病变，急于根治。刚不耐烦地从拿药的队伍里挤出来，回了地下停车场，没想到待着车上的短短几分钟，便看了场男女抢夺战的闹剧，远比他平日演的电视精彩。
于是梦醒后的傍晚，在学校订好的酒店门口，陈子承再次见到赶来的姜逢，她穿了件白色T恤裙，风尘仆仆，脸颊两旁因为频于走动染上了红晕，远远望去，还算动人。
他主动开口攀谈，询问她的第一句话不是关于陈艺为何喊她来帮忙照料自己，自己临时蒸发不见，反而是：“你和上次那个男的没结果吗？”
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开场白，姜逢被问呆了。
她像个犯错的孩子，站在陈子承面前，身体拘谨，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她和哪个男的？
许久，姜逢终于忍不住提问：“你说的是哪个？”
“难道不止一个？”，陈子承眼神自带吃瓜，略显复杂，诧异地看着面前楞怔、双眼正炯炯有神盯着自己的女孩，心想这么多年没见，她怎么开始玩得这么大了？
一时之间，竟陷入了僵局。
第6章 06
姜逢，我记得你
姜逢夜里宿在了陈子承下榻的酒店。
白天的好日光不见，天气由晴转阴，晚上猛然下了场大雨，雨水击打着未关紧的窗户，仿佛奏乐，就连窗帘的边角也被殃及，湿了一大块。
姜逢朝着声响走近，想要利落地将雨中的半扇窗子关紧，未曾想，她轻微使劲也无济于事。
她只能转过头来，担忧地瞧了眼正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似乎睡得深沉，于是手在雨中浸湿，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关窗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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