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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大哥，掐一下人中。”
关全功下手没轻没重的，一个人中按得过猛，差点没把管事爷爷送走。
管事爷爷剧烈咳嗽了两声，才回了一口阳气。
“你你你，欺骗老人家的感情！”
林醉君无奈叹了一口气，这个家没她真的得散。
“管事爷爷，您一大把年纪了，还期望什么黄昏恋，年轻的情债还没有还完呢。”林醉君一句话泼醒了管事爷爷。
想当年的管事爷爷那是相当风流，只是好汉不复当年勇了，不然他早就子孙满堂了。
“你个姑娘家的，说话怎么如此直白，你们继续闹腾吧，我老人家身子骨不行，不陪你们了。”管事爷爷背着手，鼻孔里还冒着热气，气呼呼地离开了。
可见实在是气的不轻。
林醉君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桉桉的身上，想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花招。
“桉桉，你知道吗，你的发髻后面很整洁呢。”
桉桉一时不解林醉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庄主，您好端端的突然间说我发髻做什么？”
“拿下。”
她是在指挥他一个受了伤的人吗？有没有搞错！
林醉君见关全功不动，厉声道：“拿下。”
罢了，生气中的女人那可不好惹。
桉桉这下反应过来了，她方才说自己摔下草洞，可是林醉君却说她后脑的头发很整洁，她已经发现了她在说谎。
摔下草洞的人，后面的头发怎么可能是整洁的？
“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我也不隐藏了，林醉君，现在黎茯苓不在你的身边，凭这个不男不女的老大爷，还受了伤，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桉桉从袖口抽出了钢线，完全不像是方才小白兔的模样。
林醉君还不忘激了关全功一下。
“关大哥，她说你不男不女，还说你虚，打不过她，你怎么看？”
关全功抡起拳头，啐了口水：“他奶奶的，居然敢看不起老子！看老子一拳打花她的脸！花拳绣腿的玩意！”
桉桉一个横踢过来，愣是被关全功右手下肘直劈，劈断了左小腿。
“他奶奶的，花拳绣腿的玩意，也敢看不起老子！”说罢，关全功还不忘秀了一下自己的肌肉。
“啊啊啊啊啊啊！！！”痛觉瞬间遍布了桉桉的全身。
“记住爷的名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关全功是也！”说罢，关全功亲吻了一下自己的二肱头。
“我，我是女子，你居然下此狠手！”她口中慢慢搅动出了一根针。
“说得好像被你踢中，我不会疼一样，妹子，你先出手还技不如人，况且，你还想杀我主子，我要是不出手，明日的俸钱，你发啊！”
关全功那么突然一喝，针扎了一下她的舌头，坏了，这针有毒。
不过只要在一刻钟里服下解药便不会毒发，还有机会！
“瞧瞧你那穷酸样？你有了钱想干嘛？买胭脂买珠宝首饰？还是买几件漂亮的衣裳？妹子，出去见见世面吧，啊对，你没钱，你家主子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不给你买？听哥的，做人不要太迷恋！”
关全功灵光乍现，像是受到了什么启发，开始拿细毫抄录下来自己方才说的话。
“简直是太有哲理！”关全功朝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林醉君扶额，难道就没几个让她省心的人吗？
桉桉的口已经对准了林醉君，这时，林醉君给自己算了一卦，银针恰好射了出去。
一双大手划过她半面腰肢，将她旋到了自己身后。
月辉清清，正好落下一抹在男人的轮廓上。
林醉君微微怔神，轻声启道：“化，化吉。”
第四十章 白石碑（十三）杀人
月魄冷凝，墨纤过山。
“我寻思着钱府还有些问题，便过来了，来的路上碰到了个老者，看上去不太高兴。”
林醉君从他的怀里挣脱，回了一句：“那应该是管事爷爷，他呀，不说了。”
管事爷爷一大把年纪了，臭事拿出来说，恐怕会更加郁闷。
“多谢大人相救。”客套话还是要说一说的。
眼见着计划落败，桉桉又想吐出另一根银针，被关全功捂住了嘴，迅速卸掉了下巴，将两枚银针取了出来。
“乖乖，你这嘴里可真能藏。”寻常人藏针于口腔之中，容易没入肠道，造成破损。
“举手之劳。”李捷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内心漾开了一池杨花，随晚风拂动，喜难自收。
林醉君走上前，李捷拉住了她的手臂，方才这女子想要加害她，她怎么还敢上前去？不怕二次加害吗？
“大人，无事。”她的美眸中含着满满的笃定。
桉桉被关全功废了一条腿，如今毒针也没了，能使用的手段不多，既然她能使用的手段不多。
那么就轮到她的手段了。
“桉桉，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我林醉君绝非什么善男信女之辈。”她毫不犹豫地拔出来匕首，这把匕首吹发可断，但还未曾见过人血。
看着林醉君气定神闲地朝她走过来，桉桉心中早如乱马踏沙了。
“你，你要干什么？”桉桉往后挪了挪身子，身后是一棵大树。
鱼肉一下子转变成了她自己。
挪动身体的过程中，白色的解药掉落了下来，林醉君注意到桉桉的唇色变了，应该是中毒了。
可，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中毒呢？
林醉君毫不犹豫地捡起白色的瓶子，生生往桉桉嘴里灌了进去，桉桉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醉君，她居然肯救她？
“关大哥，留下两个火把，带领其他人回庄吧。”林醉君转眼看了李捷一眼：“劳烦李大人，替我做个见证。”
林醉君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意，关全功有些犹豫，万一林醉君又出了什么事，思索片刻，关全功还是选择相信了林醉君，把剩下的下人带回了庄子。
“九名姑娘，死于钢线，尧韭幻香是你下的。”
“是，又如何？春风栏人，本就只可身死，不可苟活！”
桉桉抵死不认错。
“幕后之人是谁？”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出卖主子！”
她原以为这般，林醉君就拿她没辙，只要她不说就不会死，主子迟早会来救她。
不曾想林醉君只是挽起了袖子，淡淡对李捷说了一句：“大人，您也听见了，春风栏的九个姑娘，是她杀的，还抵死不供认幕后之人。”
李捷：“……”
她这话，似乎已经不打算给桉桉一条活路了。
林醉君沉了沉眸子，生生戳了桉桉的另一条小腿，顺着她的小腿骨下划，不致命却痛得要人命。
“啊啊啊啊！！！”
“林醉君，我要杀了你！！！”桉桉目露凶光，整个身子扑了上来，她的速度变慢了，林醉君轻松躲了过去。
再加上桉桉伤了两条腿，根本就不是林醉君的对手。
“我不会武，所以下手有点重，万请见谅。”她疯沉了一下声音。
“见谅”二字一落，林醉君已经划伤了桉桉的手腕，口子不大，却有一指长。
“江阳虽不是玄圃积玉之所，教化有限，可再歹的笋不及汝一分！”
桉桉这下放弃了反抗，只想快些远离这个地方。
“林醉君，她犯了法自然有王法制她，你何故因她沾上血？”李捷拿住了她的手腕。
林醉君不听，甩开李捷的手，反手插进了桉桉的锁骨之中，还转动了两下匕首。
“你！”
“王法若是有用？江阳那么些年来，因是何故出了那么多起命案？”
“春风栏下，暗池两杆高？池下尸骨累累，你口中的王法可管过一分！”
语罢，桉桉想趁机逃走，林醉君发现后往她后背就是一戳。
“噗！林醉君，你就算杀了我，主子也会替我报仇的！”
林醉君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桉桉，不屑道：“这世间的主子多了去，少一个主子多一个主子，你都是被使唤的命。”
桉桉原本还喘了一口气，听林醉君那么说，气急攻心，一口温腥涌上了腔壁。
“既为下婢，随时都可以弃了你，谁叫你主子将你训化为婢呢。”
林醉君的暗面微微悚了一下李捷，林家的女子还真有几分铁如意的样子，林醉君当真只是旁支吗？若是旁支的人都有狠劲，主家的人也不知会狠到什么地步。
林醉君这话落下，桉桉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气死。
见此有用，林醉君再接再厉。
“你主子，难道就只有你一个婢子吗？私底下对其他婢子私相授受，又怎么会在乎你的死活呢？”
“你，你胡说，红鸢姐才不是这种人！”
原来，还有一个婢女叫红鸢啊。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话，桉桉紧紧闭着自己的嘴唇，方才林醉君一定是吓唬她，林醉君根本就不敢杀她，只要她拖延时间，主子一定会……
林醉君的匕首已经捅进了桉桉的左心房，又怕她心脏长在右边，两边各捅了两下。
“死在我手里，总好过于死在你主子手里，心碎要好得多。”
这下桉桉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弥留之际才明白林醉君方才为什么喂她吃解药，原来是不想她死得太容易了。
李捷缓缓从她的手里拿过匕首，将血迹擦在了自己的月白锦服上，林醉君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倏尔大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就忍不住掉了珠子，随后怔怔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喃喃道：“我杀了人……”
李捷叹了一口气，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她该杀。”
他很少认同旁人的做法，也很少破过朝廷的铁制。
可林醉君说得对，倘若王法有用，何必遍地尸骸，他看着她杀人，心中也明白自己待在江阳的时间不多了。
铁蛋一回来，估计他那老母亲会想办法重新弄他到华京，也不知林醉君会不会随他回华京？
也许不会，她若是回到了华京，只怕贵妃那案子，她就不得不涉入了，届时朝廷有可能因为贵妃华镶玉一案再生风波。
她是瞎子神算徒弟的事情，只怕是瞒不住了。
“真希望，你可以一直在江阳。”
林醉君抽泣了两声，怎么可能一直在江阳，她还要进京给她爷爷贺寿呢。
想到贺寿，不知道辛佳榆做好南极仙翁的茶宠没有？这几天因案件缠身，还没来得及去瓷镇看一看。
不过眼下，也只有等到案子破了，她才放心到华京给她爷爷贺寿。
“大人，眼下破案为重。”
桉桉口中的红鸢又是何人？只知道名字，还未来得及知道是哪家人。
月挂山枝时，黎茯苓带着官府的人来了。
看见林醉君满手鲜血，连忙拉起了林醉君。
“人，是本官杀的。”
李捷一句话让黎茯苓放松了警惕，那林醉君手上的血，是地上那个叫桉桉的姑娘的了。
李捷将干净的匕首还给了林醉君。
这人是谁杀的一目了然，只是李捷为何要替林醉君说话？事有蹊跷，必有图谋！
“桉桉就是杀了那九名姑娘的凶手。”
因这些姑娘身上有脏病，大伙们都不敢上前处理她们的尸首，所以关全功也没有动过尸体。
林醉君想了一下：“将她们，火葬吧。”
“就在这儿，立个坟墓。”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脏病会染人，她们的血几乎已经褐干。
“圈个地出来，分开火化。”
一夜之间，火光映了半山苍翠。
两盏茶的功夫，只剩下一堆堆白青灰。
许是上天垂怜，焚化之时，不起一丝夜风。
约莫清月高悬于顶，九罐骨灰适才入了土。
祭品不多，焚烧的祭品还是搜罗庄子里的人祭拜剩下的祭品。
至于何时去祭祖，林醉君也记不清了，每逢祭祖之时，家中无人告知女眷，都是男人前去祭祖。久而久之，林家祭祖不携女眷就成了约定俗成。
林醉君倒是羡慕过，只是林万引一句“当家人，自有当家权”，言外之意便是她是女子，没有当家的权，便驳了她去祭祖的央求。
这还是她头次祭奠人。
“一祭愿入土为安，二祭愿投良胎得遇良人，三祭愿投明世寿灯长明……”林醉君一边撒着纸钱，一边说着祭词。
这些无辜的姑娘，出身寒微，力不能生半分反抗之意，行不能走一步忤逆之举，生时不由她们自己决定，盼望来世能有一个鲜亮的人生。
林醉君记不清自己是何时回到了庄子里，身上的衣服被换了，换了一身雪青色锦服。桌子上还放置着鲈鱼暖粥，几粒葱花点缀，还有虾仁冒出头来。
芳莲见林醉君醒了，连忙端了暖水过去给林醉君净面濯足。
“小姐，你也真是的，大晚上您到山脚下吹风，要不是李大人和茯苓姑娘，您都不知道心疼自个的身子。”
看来这些天，芳莲吃药恢复得不错，说话都比以往利索上了不少。
“放心，你家小姐可不是弱苗子，些许风寒，还是受的住。”
芳莲还想数落一二，林醉君立马转移了话题。
“郑师傅做的粥，快些拿过来让我尝尝，馋死我了。”
郑师傅的手艺一绝，当年差点就进了御膳房，谁知对自己的手艺过分自信，放言御膳房首厨不过尔尔。开罪了人首厨，适才被赶了出来，恰好碰到了林醉君。
林醉君嘴刁，重金聘请了郑师傅，从此郑师傅就跟着林醉君。
“郑师傅也真是的，若是开个酒楼就好了。”
那可不太妙了，郑师傅的那臭脾气，不知要开罪多少人。
“芳莲，你跟郑师傅说，今天这粥不好吃，若是加些苕粉就好了。”
芳莲没多想，还真去说了。
不多时，郑师傅的怒骂声响了起来。
“奶奶的！粥的味道怎么能和地苕混在一起？无知，无知！罢了，罢了！我这怀才不遇的人生！”
“再说，扣钱哦。”
院内登时鸦雀无声。
第四十一章 白石碑（十四）终一
白石碑一案还是没有勘破，林醉君怀疑过晏遂，不到正午，晏遂的尸首便出现在了县衙。
与之而来的还有晏遂的认罪书，书中阐述白石碑一案和春风栏以及澡堂之事，皆是他晏遂一手所为。
书中还详细说明了他是如何杀死自己的弟弟晏行之，如何将晏行之的尸骨解剖后冲到了暗池下。
经此一事，晏家元气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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