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行叹口气,走过来伸手想接过毛巾替她擦头发:“我不担心谁担心?你还有孩子呢......
韩悦瞪着眼,把毛巾摔在地上,提高了音量:“孩子孩子,有完没完?每个人都跟我说孩子,为了孩子不要难过,这样对孩子不好那样对孩子不好,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人?我难道连一点自主权都没有吗......
长时间失眠又不能借助药物,她的脸微肿,眼神黯淡无光,失去了往日的活泼灵动,仿佛老了十岁。浑身颤抖,愤怒地控诉着的她,虽然自己也明白这些话站不住脚,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恶劣情绪。
于知行心知她是无法接受丈夫的离去,心疼地搂住她瘦弱的肩膀安抚道:“小悦,小悦,你别这样,你知道的,哥哥他最爱的就是你,一定不想看到你难过。”韩悦先是用力捶打他,听到最后一句猛地僵住了,瘫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等她情绪缓和下来,于知行才松开手,白色的衬衫已经被韩悦的眼泪和头发打湿了一大片,隐约可见结实的胸肌。她不好意思地移开眼睛:“你把衣服吹干吧,吹风机在洗手间里。”打算去给他拿,于知行阻止了她:“你刚洗完澡,地上滑,我去拿。先给你吹头发,不然会感冒的。”
这本就是他的房子,他站起身轻车熟路迈着大长腿朝卧室走去。韩悦找补说:“本来要吹干的,谁让你一来就大喊大叫?”于知行拿着吹风走出来,低声下气地说:“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给你吹头发好吧?可别说我只关心孩子,孩子还没头发呢。”韩悦终于笑了一声,骂他:“贫嘴。”
吹风机嗡嗡响着,韩悦坐着背对他,于知行学着tony的样子揉着她已经半干的头发,这原本有点暧昧的举止因于致远的离去变得合理化了。于知行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说服她找人来照顾,韩悦突然问:“青儿呢,不好意思影响了你们的婚礼,日子重新定了吗?”
于知行愣了一下,手上动作没停:“还没呢,没顾得上。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要回美国还是跟周姨回沪市?”
韩悦恹恹的,拨弄着膝盖上的电视遥控器:“美国肯定不回去了,阿远不在了,我还回去干嘛?有些手续你有空的时候去办一下吧。我应该会跟我妈回去吧,以后孩子生下来也有人照顾,得想想找个什么工作......
于知行丢下吹风机,在她对面坐下认真地说:“找什么工作啊?以后孩子和你,都由我来养。我的收入你知道的,”停了一下又说,“青儿也不会有意见,你放心。”
韩悦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他怎么还是这么头脑简单啊,当叔叔的有心养侄儿就算了,养她算怎么回事儿?她懒得跟他争辩,看了看他来的时候带的那束花,指挥他去把花换上。于知行不仅换了花还手脚麻利的收拾屋子,口舌如簧地拉她出去吃饭。
梁宇森缓了一阵,开始照旧出来走动,这天夜里他巡场的时候发现一家夜店情况异常,有面熟的小混混鬼鬼祟祟的在向客人销售东西,他不动声色地抓了几个,一搜身上果然有货。
凌晨无人的废弃码头,地上躺了一溜只剩半条命的混子,太子爷挥手让手下先停下来,蹲下身掐着一个瘦猴的脖子逼问:“好大的胆子,敢在我新一和的地盘卖这个,说,谁让你们来的?”猴子先嘴挺紧,被打得口吐鲜血都死活说是自己想挣钱,没有人指使。
“行,那说清楚你的货是在哪里拿的,我就饶你一命。”果然几个混混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明显瞎编乱造。按理说皖南没有哪个帮派敢把手伸这么长,这无异公然挑衅了。再说现在的世道,若没有门路,怎么可能拿得到货,还在自家的场子里如鱼得水?疑点太多。
若是内鬼......新一和源起洪门,梁爷秉承“忠信孝悌”的原则,严禁门下贩毒,有违规者按最严厉的帮规处置,从犯三刀六洞,主犯一百零八刀凌迟处死,早年曾开过堂口行刑,梁宇森记忆犹新。
“森哥,问清楚了,这几个小子在附近几家店都有卖,已经几个月了,好像是跟――南哥的。”阿黑出去打听了一圈回来,毕恭毕敬地禀报,说到最后有点迟疑,声音放低了。
梁宇森眼珠一转,有点惊讶:“叶心南?”阿黑不敢抬头,说了声是。梁宇森眉头皱了起来,一挥手底下人会意的继续逼供,他掏出手机犹豫不绝要打给谁。叶心南是帮里的香主,没什么本事,贪财误事不是一两回了,可他有个好姐姐。叶心萍不仅是八大堂主里唯一的女人,也是这几年梁爷身边的人,若是查出什么不好的,只怕要掀起轩然大波。
他想着还是打给文叔比较好,李和文是社团的智囊,也是他最信赖的人,先听听文叔的意见,看是先自己查清楚好,还是跟叶心萍通个气,能保就保一下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老豆年纪大了,惹他动怒也不值当。他正要拨通电话,一行人匆匆而来。
梁宇森眸中精光一闪,戒备地直起身。为首的人年约五十,身材矮胖,红光满面,洪亮的声音老远就传过来了:“小森,哎呀,误会误会呀。”
他面色稍和,礼貌地点了点头:“陈伯伯,你怎么来了?”
陈天友恨铁不成钢地从身后拽了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出来:“我好好的在打麻将,这个衰仔跑来找我哭哭啼啼的要我救他一命......
果然是叶心南,三十多岁的人了在梁宇森面前噤若寒蝉,慌慌张张鞠了一躬,打着哆嗦说:“太子,不,森哥......
梁宇森心里虽有怀疑,面子还是要给叶心萍的:“南哥太客气了,叫我阿森好了。”
陈天友似是看不下去叶心南吞吞吐吐的样子,把两人拉到一边,痛心疾首地说:“小森,我问清楚了,阿南呢人不太聪明你知道的,这几个是刚投奔他的小弟,他没查清楚底细就用了。今天还好你机灵发现了,我让人查了,是四海帮的余孽,想败坏咱们的名声。”
梁宇森回头看了看地上的那几个混混,四海帮被他清剿后七零八落,是什么人带的敢用这步险招?陈天友又推心置腹地说:“小森啊,阿南肯定是没胆子做这种事的,他也不缺钱对不对?再说他是跟我的,我也有责任,这样――
远处轮船的灯光晃过来,陈天友拍着胸脯保证:“你把这几个小子交给我,陈伯伯一定给你查得水落石出!除非你连我也不信, ”又推了一把惊魂未定的叶心南,“那你就把阿南带到你爸面前去,用人不察的罪过如果是别的事还好说,碰这个至少得三刀六洞,你萍姐只有这一个弟弟,到时候你爸就为难了。”叶心南双手合十连连求饶。
梁宇森左右看看,陈天友他自然是信得过的,叶心南虽然尚有疑点,但他也无意死追着不放,索性顺水推舟:“陈伯伯说哪里话,我怎么可能信不过你呢?也好,这事儿是在你的场子里出的,就交给你来办。南哥,你以后可一定要稳妥些,再出这种纰漏,别说我,萍姐也保不住你。”说完拍了拍叶心南的肩膀,朝陈天友颔首作别,带着人走了。
在他身后陈天友和叶心南的表情都变了,亲切豪爽的长辈脸色阴沉冷漠,畏畏缩缩的则凶狠怨毒。过了一会儿,传来几声重物落入水里的闷响,码头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地上的几摊血迹记载了不为人知的罪恶。
于知行和吕青的婚期自然延后了,双方都没有心思,甚至关系微妙起来。吕青每日只照常管理公司,从不主动问于知行的行踪,也没有再去看韩悦,但会不时送东西过去,打电话关心她。
“森哥,吕小姐――阿黑眼尖,远远看到吕青从新开的广场出来,旁边还有两个经理模样的男人陪着,似乎在谈什么事情。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套裙,在人群中亭亭玉立,凝神倾听,偶尔微笑应答的样子还是那么美。梁宇森心知她应该是过来谈合作,之前他自觉尴尬,躲了她一阵,但今天突然又生出一股强烈的愿望想见她。
得到他的默认,阿黑开心的把车开过去,恭敬地鞠躬打开车门请吕青上车,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她。吕青微微蹙眉,梁宇森坐在车里朝她笑,热情又畅快,她默默坐了进去。“怎么,不想见到我?”他长得清秀,声音却低沉,很有磁性,“你不会也觉得车祸跟我有关吧?”
吕青看了他一眼,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不至于。”
梁宇森的笑意又深了两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说了句:“瘦了。”
吕青恍惚了一下,有吗?这段时间她心情不好,茶饭不思,或许是憔悴吧。她假装没看见他眼里的情意,语气客套:“梁少,于知行只有这一个亲人,得罪之处我替他向你道歉。”
这是明摆着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梁宇森默然半晌,冷笑一声:“你可真够贤惠的,于知行,现在谁不知道他天天陪着他嫂子?吕青,婚都没结就有小家了,你也能忍?”
吕青猛地回头,怒目圆睁瞪着他,梁宇森毫不回避地与她对视,道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大哥尸骨未寒,弟弟就对嫂子有非分之想,多少有点不好看。吕青无力地垂下眼,内心苦涩,低声说了句:“你不懂。”
看着她这副凄楚的可怜样子,太子爷胸中莫名燃起怒火,冷然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你一句话,”他伸手抬起吕青的下巴,眼眸像黑色的火焰,慑人魂魄,“我替你杀了那个女人就是了。”
吕青惊慌失措,心如鼓擂。
第十七章 三个人的爱情太拥挤了
短短一瞬间,吕青的心里闪过无数念头,她不怀疑梁宇森的话,也相信他能把事情做得干干净净,那她和于知行之间再无障碍,除了落下了一个天大的把柄在他手上......
梁宇森满意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从心动到挣扎,有犹豫有担忧,他自然了解这种人性的斗争,也乐于看她从光明神坛走下来,一起在黑暗里沉沦。
不过几秒,吕青做了决定,温和而坚定地拨开他的手,毅然说:“我不会那么做,韩悦她......没有错。”
梁宇森很惊讶,稍稍坐直,不解地问:“你不恨她?那你还要跟于知行结婚?”这也是吕青心中困扰已久的难题,被他撕开了伤口,摆在阳光下逼她正视。她紧抿双唇,脸色发白,发了一阵呆,梁宇森隐隐有几分失望,冷笑道:“于知行就有那么好?”
车又开了一截路,吕青才低声回答:“他,当然好,但这好若不是对我,便没有了意义。”说完这句话,她似乎找到了答案,眼神变得坚定明亮:“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梁宇森看她的样子,大概猜到了她的决定,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这才是他认识的骄傲、睿智的吕青,而不是只知道一味隐忍妥协的懦弱小女人。“好,你只管放心去做你想做的,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连阿黑都没见过,如此温柔的太子爷。
吃完晚餐,梁宇森把她送到楼下,彬彬有礼地道别,目送她上楼,还意犹未尽地靠在车上望着她家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当然知道自己对她是男女之情,但偏偏反常的不敢太靠近,宁愿保持距离。生怕再次被拒绝。
知情识趣的阿黑凑上来,问:“森哥,要不要去Moonlight ?”梁宇森瞪他一眼,“你想去你就自己去。”三辆车相继离去,却没发现远处有一辆面包车里的超远摄长焦镜头。
第二天娱乐报纸头条就出了劲爆新闻――新一和太子夜会北廷副总未婚妻,虽然照片经过了模糊化处理,拍的也只是两人餐厅对坐以及楼下道别的画面,但落在旁人眼里就变味了。于知行怒气冲冲地把报纸甩在吕青面前,第一次冲她发火:“你明知道我跟他不对付,他还绑过你,你居然跟他吃饭?”
吕青本来就被这新闻搞得很不愉快,见他这态度更是有气,冷冷地回答:“你也知道只是吃饭,如果我不去,那除了被多绑一回,有区别吗?”
于知行愣住了,随后气愤骂道:“妈的梁宇森,老子总有一天要他好看!”这段时间因为于致远的去世,于知行分身乏术没有去新海跟进零售品牌门店的重组,亏损严重,虽然郑会长没说什么,他自己心里也不安,纯粹是借题发挥。
吕青冷眼旁观,突然觉得疲惫无力。“我们的婚礼取消吧。”她平静地说。
犹自滔滔不绝的于知行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震惊地问:“你说什么?”突然间,他有点慌张,硬找了个理由,“青儿,是不是因为婚礼一再延期你不开心?你知道的,之前是因为我哥的事,不方便立刻办喜事,等我手里的事处理好,咱们马上就办......
吕青推开他想抱上来的手臂,语气依然平平,仿佛失去了所有情绪:“你不用解释了,我不想跟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结婚。”
于知行一张老脸罕见的隐隐发热,他恼羞成怒地提高了声音:“吕青,你是不是听什么人瞎说了?”他掩饰地来回走动,挥动手臂,“你想多了,我跟小悦......是,我是经常去看她,但我们只是亲人,大哥不在,我得照顾她,她还有孩子呢。”
吕青只觉可笑:“如果我不接受就是不理解你不信任你对吧?你这是道德绑架。”于知行张了张嘴却根本无法反驳。吕青看着这个她深爱过的男人,想着此后将再无瓜葛形同路人,心里不痛是假的,但她克制着暗涌的泪意,飞快地说了句:“就这样吧,感情的世界里,三个人太拥挤了。”
她转身就走,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步子依旧迈得又疾又大,生怕走晚了眼泪落下来,让男人以为她是为了争宠。
于知行发了会儿呆,追出来的时候吕青已经没了踪影,他内心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两个对他来说都很重要的女人。他一直以为,哥哥和韩悦幸福就够了,自己会把年少时对韩悦的爱慕永远放在心里。没想到哥哥意外去世,韩悦一下子变成了他的责任,关心超越了界限,他不是不知道外界的风言风语,却装聋作哑。
可是吕青为什么会解除婚约呢?他不明白,明明她那么聪明沉稳,婚约能让她得到北廷的助力,拿到吕氏的股份和大权,她甚至不哭不闹,都没有问一句于知行爱的是她还是别人,就这样放弃了?
于知行在夜场买醉,责问是不是孟宇走漏了风声,孟宇当然喊冤:“行哥不是我说你,这段时间你回去过几次?吕小姐已经很宽容了。她今天说这话说明真的爱你,在乎你,才不愿意你的心里有别人。”
于知行把酒瓶重重的往桌上一搁:“我跟小悦没什么,手都没牵过。”
孟宇比于知行年轻几岁,但结婚早,唉声叹气地又倒了一杯酒:“女人不会这么想,她们管这叫精神出轨。”两个人喝得大醉,摇摇晃晃地走在天桥上,肆意地大喊大叫,引来了路人鄙夷的眼光。
于知行没有死缠烂打,只回复说他不同意取消婚约,希望吕青多给点时间,他会处理好,给吕青一个满意的答复。
韩悦和于家兄弟都来自同一个小城市,父亲去世早,唯一的亲人就是刚退休的母亲。她上大学和于致远相恋,刚毕业就结了婚,又跟着去美国伴读,社会经验少,来皖南也是因为于知行在这里工作,没什么朋友。于知行亲自去机场接韩悦的母亲,想着终于有人能照顾她陪伴她了。
“周姨,你们还是在这边多留一段时间吧,小悦的身体不太好,最好等她稳定了再回去,您觉得呢?”于知行提着行李,态度恭顺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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