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算是暂时应付了过去,但纸包不住火,梁宇森藏在这里的消息要是走漏了,新一和为了斩草除根,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吕青和郑会长都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做赌注,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
吕青陪着梁宇森,细心的用棉签沾了水润湿他的嘴唇,一遍又一遍给他的额头换上湿毛巾,郑会长出去了一趟回来,她还坐在原处握着他的手,画面说不出的温馨。郑会长终于忍不住问:“外面都说你和他交恶,看来不像啊,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救他?”
吕青楞了一下,想了想把他们相识的事说给郑会长听:“我只是不接受他的感情,但他能出手救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孩,说明他人是不坏的。梁爷在皖南是出了名讲道义的江湖豪杰,却被奸人所害,我一个弱女子出不了什么力,但这么大的城市让我遇到他,说明是天意。再加上您的帮助,我相信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郑会长脸上露出笑容,想起今天请假陪韩悦做产检的于知行又叹口气:“我没看错你,你真的很好――可惜了。”
梁宇森是在后半夜醒来的,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到手里有东西,下意识捏紧,软软的,啊――一声女人的惊呼响起。吕青刚朦胧睡去就被他捏痛了,原本趴在病床边上的脑袋抬起来,秀发微乱,眼里泛着晶莹的泪光,娇嗔道:“痛,好痛,快放手!”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但这个梦太美好了,跟萦绕他不放的那些鲜血火光、横尸遍地的噩梦比,他宁愿永远留在这一刻。他没说话,眼睛贪婪的在她脸上流连,手早已松开,但依旧眷恋地触碰着她的手指。
吕青看出了他的痛苦和茫然,把手伸到他的眼前:“你看,我手都被你捏红了,”顺势摸了摸他的额头,喜悦地说:“太好了,退烧了,你要是不醒,明天我就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又得等适当的时机。”
梁宇森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她,着急地抬起还在输液的手:“不要走......嗓子哑得像砂纸擦过桌子。
吕青心软地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你别乱动,我不走,阿森,没事了,医生说你的手术很成功,不会影响的......
他的身体慢慢颤抖起来,幅度逐渐变大,表情越来越痛苦,终于流下了两行眼泪,痛不欲生地说:“姐姐,我爸......
吕青默然半晌,歉意地低声说:“节哀,阿森,你要坚强!”
虽然早知是这个结果,但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全世界的灯仿佛都灭了。梁宇森肩膀耸动,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无声地痛哭起来,吕青看他这样子也很难过,坐过去俯身抱住他,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身体,传达她的理解和怜惜。
第二十七章 为了我们,你必须活下来
天色蒙蒙亮,一辆黑色的保姆车从郑会长的别墅开了出来,在外盯梢的小弟一个激灵,推醒旁边睡着那个:“喂,别睡了,你看看,这车跟不跟?”
旁边年纪大的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眯着看车:“不是那个吕小姐的车,不过也不好说――跟上去。”
“那这边呢?”小弟有点犹豫。
“你傻啊,打电话给南哥,让他重新派人守着,只要不是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的就行。”叶心南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锋芒毕露,手段狠辣,底下人都发怵。果然他们跟了一会儿,耳机里说吕青的车出来了,其他人已经跟了上去。
黑色保姆车越走越偏僻,到了老城区的棕榈街,停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酒吧门口。车上走下来的俨然是吕小姐和那个小明星,两人搂抱着进去了,高瘦的男人还穿着昨天那件运动外套,帽子、口罩遮得严严实实,躲狗仔的镜头躲成习惯了吧。
“要跟进去吗?南哥。”小弟老实地汇报。
“不用,别打草惊蛇。等他们出来再进去问老板,见过什么人。”叶心南裸着胸膛淡定的对着手机发号施令,旁边躺着一个熟睡的红头发女人。
吕青努力支撑着梁宇森的身体,让他的脚步显得自然一些,这个烟雾缭绕的小酒吧一看就鱼龙混杂,侍者上前接待,她按梁宇森交代的说想先上个厕所。厕所后面有个小门,往外走了一段有个停车场,吕青顺利地找到了一辆林肯车,输入了车门密码,把额头冷汗涔涔的他扶了进去。他虚弱地摇摇头,示意没事,咽下一颗止痛药给她指路。绕来绕去开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到了一栋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的民居,再打开了一间底楼的房间,吕青震惊了。
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这一层楼都是打通了的,里面十分空旷,像一个还未开张的工作室,最厉害的是它还有地下室――入口在衣柜的下面,梁宇森肩膀受伤,吕青不让他动手,自己推柜子累得气喘吁吁,他愧疚地说:“对不起。”
她扶着他走下地下室狭窄的楼梯,里面居然装修得还挺好的,水晶吊灯、欧式家具,生活设备齐全,像一个温馨的小家。她一边好奇地打量,一边回答:“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阿森,你怎么想到安排这么个地方,是早就准备好的避难所吗?”
梁宇森含糊地答应了一声,万幸并肩而行、光线昏暗,不然她肯定会发现他的不自然。他怎么说得出口?这原本是想要囚禁她的金丝笼,为了怕父亲阻止,从选址到布置全是他的心腹秘密进行,如今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应该都不在了吧?想起事发当日的情景,他依然心情激荡,难以平静。
那天一切都很正常,他和父亲到机场送走了吴梓轩和吴婉儿,临走时吴梓轩对梁爷说:“叶心萍毕竟是社团老人,没名没份的怕她心有不甘,你还是要好好处理这件事。”
梁爷看看正和吴婉儿站在一起说话的儿子,男的高大帅气女的娇小可爱,十分相衬,点点头:“我知道了。让两个孩子先慢慢处着,要是有缘的话,我就可以退下来享福了。”
吴梓轩哈哈大笑,拍拍老兄弟的肩膀:“希望吧。”
晚上叶心萍提议把新一和重要的元老请过来吃饭,以往也常这样,梁家父子并未在意,除了一个在外办事的李和文还没到,全齐了。酒过三巡,外面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众人警觉地想起身查看,却发现浑身乏力,立即明白饭菜里有问题。梁爷环顾四周,发现只有叶心萍若无其事,难以置信的用手指着她说:“是你?你想干什么?”
叶心萍眼里冒出凶光,利落起身揪住梁爷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说呢?五年了,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忍过来的吗?就是为了今天,亲手要你的命!”
“为什么?”梁宇森用手撑着桌子,咬着牙站起来,他年轻,比其他人要稍微好一点。叶心萍像听到什么极度荒谬的事,哈哈大笑起来,这时陈天友带着一群手持武器的凶徒冲了进来,他身后一身染血,凶神恶煞的正是叶心萍的亲弟弟叶心南。
这下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唾骂陈天友以下犯上,狼子野心,梁爷则冷静了下来,笃定地说:“陈天友,原来勾结四海帮贩毒的人是你!”
陈天友并不辩解,仰天大笑:“是,又怎么样?”
社中元老杜老痛斥道:“陈天友,帮中规矩一不可贩毒,二不能买卖人口,你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这是要拿你手下的命来为自己铺路是吧?”
陈天友突然变脸,瞪着杜老骂道:“谁的规矩?我问你,咱们新一和以前有这个规矩吗?”他转身用手指着被叶心萍反剪双手的梁爷说,“这都是他妈梁铮上位才立的规矩,你们自己说,这些年来少挣了多少钱?社团是不是在走下坡路?”
义愤填膺的元老们愣了,互相交换眼色,有的神情动摇了,也有坚持支持梁爷的。梁宇森愤怒地说:“陈天友,社团不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其他生意也能维护生活,为什么非要铤而走险呢?你这样只会害了大家。”
陈天友目光转向他,讥讽地笑道:“不铤而走险混什么黑社会?傻仔,你老豆把你养太好,你以为自己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啦?出来混不为了钱,为了狗屁仁义道德吗?”狠狠唾了一口,“梁铮你就是个伪君子,当初说好三个人一起起事,勇哥死了,你架空我,独霸帮主之位,结果呢?搞成这个衰样,你德不配位!”
人在屋檐下,梁爷隐忍地说:“好,你对我有意见,不要牵连他人。这样,我们开忠义堂让帮中弟兄投票,如果支持你的人多,我自动退位。”此言一出,元老们均无异议,然而陈天友狞笑一声,抬手一枪,砰的一声梁爷的前胸被鲜血浸湿了。
梁宇森双目血红,奋力往前扑去,却被叶心南轻松一脚踢到,蹲在他面前嘲讽地说:“太子爷,你以为你天下无敌是吧?大伙哄哄你罢了,不要当真!”
梁宇森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解药,我跟你打,生死由命!”
“缓兵之计是吧?我不会上你的当的。”陈天友的表情十分冷酷,把手里的枪递给叶心萍,“阿萍,杀夫之仇你亲手了结。”
叶心萍没有接,而是从旁边手下的手里抢过一把霰弹枪,扛在肩上,利落地上膛,长长的枪管抵在了梁爷头上。梁铮捂着胸口望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几年的女人,眼神里满是疑惑、震惊和悔恨,最终他只转头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地说:“小森,老豆以后不能陪着你了......
被无视的叶心萍面目狰狞,低吼了一声:“阿郎,我给你报仇了!”扣动扳机,梁爷的身体往后倒去,红的鲜血和白的脑浆四溅。梁宇森瞬间疯了,扑倒叶心南扭打起来,奈何他中了软骨散乏力,叶心南很快占了上风,拔出腰间军刺连刺他几下,血流得到处都是。
元老们见了这副惨状都心里一凛,知道陈天友这是要下死手。“友哥,我支持你。”马上有人投诚,接着有了第二个,杜老怒目相向,骂道:“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小人......
又是砰的一声枪响,杜老圆睁双眼倒了下去,陈天友冷酷地说:“不贪生怕死的,就跟着梁铮去死!我要的,是一起挣钱发财的兄弟!”
眼看梁宇森就要命丧当场,突然有一拨人冒死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光头小子,手持双枪,不要命地站立射击,又狠又准地射中了好几个人,逼得屋里的人散开躲避。光头扶起地上的梁宇森,担心地喊道:“森哥森哥......见他气息尚存,一挥手让人扶起他就往外撤。
这些人都是梁宇森带的小弟,因为年纪不大不被重视,事发时都在外围,躲过了第一泼屠杀,如果他们就此遁走还能保住性命,但在光头阿黑的带领下,全部冲了进来要救出梁爷和太子。且战且退的过程中,梁宇森恢复了一点力气,但渐渐的,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阿黑拿了一把枪放到他手里,依依不舍地说了句:“森哥,你保重!”毅然返身想去拦截追兵。
梁宇森虎目含泪,拉住他的手不放:“我不走,我和你一起!
”阿黑扯出手,露出和平时一样憨厚的笑容:“森哥,为了梁爷,为了我们,你必须活下去!”说完使劲推了他一把,吼道:“快走啊――
太子爷眼前闪现出父亲惨死的那一幕,还有说是自己小弟,实则相当于朋友的这些人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终于踉踉跄跄的往前奔去。很快叶心南带人赶了上来,他中了一枪,然后误打误撞上了吕青的车......
梁爷上位那年梁宇森才十岁,这些年新一和在梁爷的治理下风平浪静,逐渐走上正道,所以父子二人包括李和文都从未想过陈天友竟包藏祸心,既不怕警方也不顾舆论公然叛乱,以即成事实强行上位,社团内凡是不服从他和叶心萍的人都被杀害,血流成河。梁宇森想起自己曾那么信赖陈天友,后悔莫及。
“姐姐,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发现陈天友和叶心南在贩毒,我爸,还有文叔,还有那么多人都不会死......吕青刚扶他在沙发上坐下,正担心这一路下来他的伤口会不会裂开,梁宇森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含着泪水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颤抖着,难过地说不下去了。
几天没进食,除了输药就靠营养液维系,他的脸颊瘦得凹了进去,颧骨变突出了,眼里没有一点光彩,死气沉沉。吕青知道他经此剧变,心理肯定会留下阴影,一定要让他恢复斗志,否则这些自我怀疑会一直折磨他,成为压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搂住他完好的一侧肩膀,另一只手扳着他的脸,带点强势地命令道:“看着我的眼睛――梁宇森,你振作一点,自责没有任何意义,谁也不是神仙能预知后事,没有人会怪你......
太子,不,现在只是一只彷徨又可怜的丧家之犬的梁宇森痛苦地摇头,激动地提高了音量:“不,都是我的错,他们不该回来救我,为了我一个,死了二十多个人,阿黑他也才24岁啊,他妈妈还得了癌症――
吕青心一横,一扬手,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梁宇森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保持这个姿势不动,沉默了。吕青站起来很凶地吼道:“是你的错你要怎么做,去死吗?那他们的牺牲有什么意义?还有我和郑会长,我们冒着生命救你是为什么?”
梁宇森神情痛苦,眼神像是迷途的孩子,喃喃自语:“为什么?”
她跪在沙发上,两个人靠得很近,白玉似的柔荑轻抚他脸上红红的指痕,眼神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梁宇森,你现在是一个人了,你必须坚强起来,你的父亲、师长还有兄弟,都等着你为他们报仇!我救了你,那你就要好好活着,不要让我因为你陷入危险!你能做到吗?”
良久,久得她都快失望了,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了几不可闻的一声回答:“我能。”梁宇森死寂的双眸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星火,抿紧了双唇。
第二十八章 聪明人很难快乐
在餐厅外等得失去了耐性的小弟,向叶心南请示后正准备进去查看,吕小姐和那个小明星一起出来了。这次男的没戴帽子,稍微把口罩往下拉了一点,露出高挺的鼻子和一双多情的眼睛,和进去的时候一样,亲热地拥着她,而吕小姐似乎喝了点酒,脸色微红,很开心地抬头私语。
“这男的挺高啊。”小弟松了口气,人没丢就可以交差了。
“高?还能有太子高?呸,说错了,可不能叫太子了,南哥听了不高兴。”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叶心南成了会长的小舅子,飞扬跋扈,谁都惹不起。
上了车,吕青歉意地说:“林驰,谢谢你的配合。”刚刚赶过来的林驰发动车子,不以为意地说:“青姐,你跟我客气什么?”
她犹豫地说:“可是这件事很危险,你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让你这么做吗?”
林驰一边开车一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不想知道――好奇心害死猫,这不是我刚上映的电影里讲的吗?”
吕青累了一整晚,此刻疲惫不堪,点点头:“你说得对。”
林驰反过来安慰她:“青姐你放心,你和郑会长既然愿意相信我,让我参与进来,那我一定做好这件事并且守口如瓶。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跨进这个圈子的。”
恍惚想起两人的初见,几年前她受邀去参加一个宴会,林驰那个时候还叫林路北,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给一个三线明星当助理。三线明星逢人就舔,唯独对助理格外高傲,随时找存在感,他就跟二十四小时保姆似的,工资还只有四千。
“喂――接着啊,你怎么这么没眼力劲?蠢死了。”三线明星手里捧着一串洗干净的葡萄,吃了一颗,叫跪在地上给他换鞋的林路北用手接他吐出来的籽,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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