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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思野都被气笑了，他说：“你有钱可扣吗？那个姓白的给的？”
王多多猛地看向于思野，他怎么知道小白？他算计她这件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是从她回老家之前就开始了？
“你怎么知道小白的？”
于思野又笑了，他反问：“怎么？怕我知道？”
她当然怕，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王多多转过头，护着白晓的话几乎脱口而出：“你可别找他麻烦，你有事儿冲我来。”
于思野急转了个弯才说：“你倒是和你爸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王多多说“我要是想护着谁，我会护到底。”
前方的信号灯变红了，于思野慢慢踩住刹车。
他忍不住转过头，细细打量这个女孩儿，看着她渐渐的又不自在起来，才说道：“那真挺巧的，我也是这样的人。”
到了养老院，两个人下了车，王多多还是忍不住抓住于思野的手腕问道：
“哎，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小白的？”
她刚好抓的是他带手串的那只手腕，手串冰冷的顶着王多多的手心，好像他宝石一样的冷眼正审视她的脸。
于思野低头看了看他被她抓住的那只手，王多多自动松开了手。
他说：“你下次清醒一点。”
说完，他转身进屋，想离她远远的，但她昨晚软绵绵的声音却再次苏醒过来，她说白晓，我想你了。
他想忘掉，但却怎么也忘不掉。
真是可怜又可恶。
第十四章 包子
今天早上养老院包了包子，头菜香菇猪肉馅儿的，王多多真是饿得不行了，一口气吃了四个，张大厨正在把蒸好的包子用搅拌机打碎，那是给只能吃流食的老人准备的，他看见王多多正要伸手去拿第五个包子，忍不住提醒她：
“慢点儿吃。”
“张师傅你做的真好吃！”王多多嘴里塞得满满的，一笑，包子皮儿都要掉出来了。
张大厨也笑，50多岁的人了，脸上一点儿褶子都没有，张大厨曾经告诉过她，这叫烟火气养人。
“那是咱们这儿食材好，老板舍得让我给料。”张大厨说。
“张师傅，养老院很赚钱吗？”王多多早就好信儿了，在这个经济萧条的小城里，于思野就像个土大款，穿大牌，开大车，带大手串。
“那肯定赚钱啊，现在年轻人越来越少，老年人越来越多，咱们这儿，年年涨人，都快装不下了，老板还想再开个分院呢！”
“这么火爆……”
“那当然了！我可希望他开分院了，开了分院我这儿的压力还能小点儿，不过呀，分院可能是够呛喽……”
搅拌机嗡嗡嗡的声音很大，王多多得看着他的嘴才能听懂他的话。
“为啥够呛？”
张大厨手里的活儿停了下来，又向窗外看了看，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听说他开分院的启动资金没了，前不久让他拿去还债了。”
王多多嘴里的包子马上就咽不下去了。
接着张大厨的声音被压得更低：“听说还是风流债，这小四儿，唉，可能在老太太圈里待久了，一近小姑娘的身，就老房子着火了。”
“哎，你见过那个小姑娘没？”张大厨也是好信儿的人。
王多多嘴里的包子不仅咽不下去了，还险些要吐出来，就这样在嘴里来来回回的折腾，她终于噎着了。
“你看你这孩子！”张大厨赶紧给盛了碗粥喝。
于思野走进来，正好看见王多多掐着自己的脖子，脖子上是一张涨红的脸，他指着王多多问张大厨：
“她怎么了？”
张大厨说：“噎着了。”
于思野问：“还有包子吗？黄明来了，没吃早饭。”
张大厨很喜欢黄明，他对警察有执念，年轻时候警校和厨师学校挨着，但他报名的时候找错门了，最终成了一名厨师。
包子没剩多少了，除了需要给老人做成流食的，就剩十个了。
于思野让张大厨都盛个大盘子里，张大厨把盘子递给于思野，结果于思野没接好，盘子微微一斜，就有个包子从盘子里滚了出来，滚到地上，被王多多迅速弯腰拾起，她对着包子仔细看了看，不脏，连吹都不用吹，正好还没吃饱，于是张嘴就要咬。
没想到于思野马上阻止了她：“脏了，别吃了。”
“没脏。”王多多不以为然，特意将包子举起来让于思野看“好好的，不吃多浪费。”
于思野突然就有了出口，他的那股力量，在王多多这里，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说：“放下。”
盘子停在空中，于思野皱着眉。
“干嘛，这根本就没脏，就算脏了，把脏的地方揪掉就可以了。”她现在可是债务缠身的落魄大学生，跟这位养老院土大款可不一样。
“我说，放下。”
于思野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坚定。
王多多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来，于思野的这副死样子，跟脏包子压根儿就没关系，其实就是故意找茬儿。
王多多静静地坐在那里，举着包子，仰望着于思野，然后她缓缓的，把手里的包子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于思野心里的火蹭地窜了上来，他“砰”地把盘子放在桌子上，走过去一把抢走了王多多的包子，大口吞了起来。
王多多也火了，冲过去就抢，于思野就不给，把剩下的半个包子高高举了起来。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这一架似乎早晚得打。
王多多想，让你算计我，还不给我吃包子，我一定要夺回来。
于思野想，说话不算话，昨晚说好的回来给他带好吃的，不仅没带，早上还蹭他的包子吃，他就是不能给她。
一旁的张大厨都看呆了，他心想，于思野最近怎么这么反常，平时这么稳重的一个人，今天跟个小姑娘抢包子。
他劝说道：“不至于不至于，就一个包子，不至于……”
厨房门口已经围观了不少老头儿老太太，后续的围观者更是源源不断，腿脚好的告诉腿脚不好的，腿脚不好的让腿脚好的帮忙，是推也好，抬也好，住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蹦也好，连麻将都没人打了，所有人都往厨房冲。
真是难得一见。
黄明也过来了，他本来在地下室等于思野，结果他好半天也没回来，他想着上楼看看，没想到一上来就发现出事儿了。
黄明赶紧挤进去，看见王多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去拉于思野。
张大厨看见黄明马上说：“行了行了，拉倒吧，警察来了！”
王多多趁着于思野一个走神，两步登上桌子，一把将于思野高高举起的包子夺了回来，塞进嘴里，双手叉腰俯视着于思野，嚼出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来，于思野不喜欢她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刚想抱住王多多的腿，把她从桌子上抱下来，就被黄明直接拉了出去。
拉出去老远，黄明才停下来皱着眉头问：“你咋的啦，你又要疯啦？”
他指了指于思野手腕上的珠串又说：“带这些法器还没给你封印住？你跟她抢包子？”
痛失包子的于思野看了黄明一眼，开口道：“走吧，带你出去吃。”
两个人出来喝羊汤。
黄明问于思野：“那个小姑娘怎么在你那儿？”
“我替她还了债。”
“呦，你是什么男菩萨？”黄明酸他。
“她不跟我说实话。”于思野给自己的羊汤加盐加味精。
“她是怎么跟你说的？”黄明问。
“还是当年那句话，没看清。”
“也许她说的就是实话呢？”
于思野说：“不可能。”
“你有证据？”
“目前没有。”
黄明给自己的碟子里倒满了醋，笑着说：“就因为怀疑，你就把人家绑身边？”
这事儿正常人确实干不出来。
于思野抬头看向黄明：“我总得让她待在我身边才能找到些证据，而且，她是捷径。”
黄明点点头：“你牛逼。”
于思野问：“帮我查了吗？”
“查了”黄明边说，边展开一页纸，上面是于思野想要的信息，差不多半年前，他刚刚怀疑他哥哥的死有蹊跷，就让盅叔帮忙查过他哥死那年的失踪人口，尤其是同厂的，可盅叔严词拒绝了，让他回去好好读出，说你个小东西，不要回来气他们一群老东西，后来，黄明考上了公务员，他又让黄明给他查，盅叔却几次阻止，这让于思野更加坚定，他哥的死，并不是见义勇为那么简单。
但是让他更加确定的，是他父母对他哥这件事的态度。
“没被盅叔发现？”
“老爷子下个月20号就退休了，最近天天被我们派出去……”
黄明低头吸了口羊汤。
“他都要退休了还天天出外勤呢？”
“排队代购老赵家熟食。”黄明咽下汤，终于把话说完整。
第十五章 我有男朋友了
老赵家熟食是这里的名店，不排队根本买不着他家的熏酱猪蹄和自制香肠。
于思野笑了起来，说：“哪天帮我也买点儿。”
他展开这张纸，里面一共出现了四个人。
“和你哥一个厂子的，只有这四个人。”黄明说。
收发室的赵为国，51岁，厂办的孙晴，26岁，保卫科的王雷，42岁，还有技术管理科的涂坦，25岁。
“但是在你哥哥出事之后失踪的，只有孙晴和涂坦。”黄明补充道。
于思野看着他俩印在纸上的黑白照片，看得出神。
他突然问：“那时候怎么会失踪那么多人。”
“这还是登记在案的呢，有多少人就那么悄无声息的丢了，抛妻弃子，隐姓埋名的，或者出去闯荡被人陷害回不了家的，你想想，那是个什么年代啊，世纪大交替，多少人都坐不住了，或者不得不跑出去，为了钱，比如这个孙晴，就是跟南方来的大老板跑了，她妈现在都联系不上她。”
“这是你调查出来的？”于思野问。
“这是我听我妈说的。”黄明说。
“你妈还说啥了？”
“我妈就没说别的了。”
于思野没再理会他，再次低头看向照片，黄明就也跟着看回去。
“这俩人的年龄，倒是跟你哥相仿，不知道你哥认识不。”黄明又问道。
他哥是什么人，当年的厂二代，妈妈厂长爸爸总工，他认识的肯定比认识他的少。
“咋样？你有认识的没？”
于思野指着涂坦说：“这个人，能不能再帮我查查。”
黄明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不一会儿，黄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抬头问于思野：“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涂坦了？”
于思野咬着馅儿饼没吱声。
“其实只要让那小姑娘看一眼，她认不认识，这个局可能就直接破了。”黄明说。
“当然，但她未必会告诉我实话。”
于思野抬起头，把那张纸收起来，又把馅儿饼盘子往黄明那边推了推，问道：“你觉得她为什么不和我讲实话。”
他的话刚出口，就想起今天早上她跟他说的那句：我要是想护着谁，我会护到底。
黄明夹了一个馅饼，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她还不了解你，没有人会对不了解的人说实话吧。”
也许是这样，于思野想，他这样警惕她，她肯定也会警惕他，甚至比自己更警惕，她昨晚不回养老院，也没回家，恐怕是因为已经从他姑父那里知道了他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儿，才会这么反常的，而且他姑父是什么人，他也是清楚得很，除了对一件事儿守口如瓶，那嘴松得就跟棉裤腰差不多。而他于思野在王多多的心里，可能已经不再是好人了，也可能一直都不是，他回忆起王多多的眼神来，尤其是在她看向他的时候，明着的，暗着的，那双漂亮的眼睛对准他时，无论浸在什么样的情绪里，却总是带着野生动物一样的警惕。
也许还蓄着对他的算计的力气。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于思野很明确，王多多并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他这么对她，她肯定不会服气。
想到王多多，于思野便看起来更加沉默，他把筷子放下，慢慢靠在椅背上，似乎想离黄明远一些，在想到王多多的时间里，他希望他是一个人。
他需要让她放下戒备，但是，他知道这并不容易。
黄明把馅儿饼又推回到中间位置：“你快吃吧，羊肉馅儿饼凉了不好吃。”
于思野再次动筷子，把馅儿饼放进嘴里，馅儿饼在他的唇齿之间爆了浆，是最本真的味道。
黄明说：“我可真服你，吃面食从来不蘸酱油醋蒜泥辣椒油，你吃个什么味儿呢？”
于思野说：“原味儿。”
原味，这倒是提醒了他。
这边王多多没抢过包子，心里非常不爽，但她知道，早上的于思野肯定比她现在更不爽，只是她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难道就因为她昨晚没回去？没回去他就这样？他就跟她抢包子？！
肯定还有别的事儿。
可到底是什么事儿？
王多多用指甲扣着麻将牌的牌面，心里却琢磨着于思野，直到琴姐提醒她出牌，她才打出一张不痛不痒的二条。
琴姐就笑着说：“这个一饼长得，挺像个包子。”
王多多叹了口气，在嚼舌根这个领域上，养老院绝对属于专业机构。
“姐，您家的狗饿没？我家新到了一批鱼肉肠。”
琴姐说：“四儿我从小看到大，从没见过他这么反常过，我觉得他可能对你……”
王多多马上打断 ：“别，姐，我有男朋友了。”
“在哪儿呢？怎么没见他来找过你。”
“他在外地工作呢。”
琴姐说：“在外地啊，那有什么关系，你本地又没有。”
王多多大为震惊。
没想到琴姐面不改色的接着说：“你本地找一个，他在外地又不知道，也许他在外地也找了，你也不知道呢。”
同桌的老梁头儿听到琴姐的言论忍不住开玩笑道：“小琴这么开放啊，那今天晚上跟我得了呗？”
“跟你？”琴姐打出一张幺鸡，冷笑“你有根吗？”
老梁头儿碰了一鼻子灰，让对面的李老头一笑就流泪。
直到晚上，于思野也没再回来，晚饭的时候，小赵猜测他家四爷可能是因为觉得丢脸才不回来的。
王多多尴尬地看着小赵，小赵却很坚定自己的猜测。
“肯定是，他今天早上就跟被附体了一样奇怪，我猜测他最近一个月都不会回来了，他得等这儿的爷爷奶奶们把这事儿忘了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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