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说着高兴的人,现在却委屈得很,眼里红通通的,好似真被嵇堰始乱终弃了一般。
嵇堰无奈,心想就不该与她这个小醉鬼讨论这些的。
他道:“未必,我救了你父亲,你便是害怕,你也会来感谢我,是不是?”
委屈的滢雪闻言,迟钝地琢磨了好一会才点点头。
“当你知道你父亲还会有危险,是不是还得求着我帮忙,还是得来寻我,是不是?”
滢雪又顿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如此,过程还不是一样,只不过开头不一样罢了。”
滢雪脑子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半明半白地点了点头:“好像还真的是一样的。”
见她想开了,嵇堰暗自松了一口气,随而道:“我让人弄水来给你洗漱。”
他吩咐了人,顺道自己也简单地盥洗,回来时,她已经趴着被衾睡着了。
嵇堰无奈一笑,转身去端来一盆热水。给她擦脸擦手,擦脚,拆了珠钗耳饰,顺道也把外衫脱了下来。
给她简单洗漱完后,才塞入被衾中,坐在床榻外头,看着脸颊红润,娇美如花的人儿,唇角抿着笑意。
滢雪睡得不踏实,半睁眼看向床榻的人,喃喃道:“你怎么不睡?”
嵇堰便上了榻,抱着她,低声说:“睡吧。”
滢雪窝进他的臂弯中,酒意几乎已经醒了七八分,她语带撒娇:“明天起来,我想在你怀里醒。”
他忙得很,休沐时又起得早,早间醒来,她的床边都是空的。
至于嵇堰有没有答应,滢雪听得不真切,不一会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一缕斜阳照入屋中,屋内逐渐亮堂,光洒在帷幔上,细碎的光线也渗进了床帷内。
滢雪缓慢睁开双眼,在对上枕边人的视线,仍是懵懵的,直至嵇堰声音略微沙哑的一声“早”,一记轻吻落在她的额间时,她才清醒了过来。
同时也想起了昨晚说要在他怀里醒来的要求,笑容顿时一灿。箍上他的脖子,在他的下巴亲了下,离开时,眉眼笑吟吟的回道:“夫君,早。”
第八十七章
元宵过后, 朝中空缺一时半会补不上,嵇堰有功在身,升了官, 身兼数职, 看着风光,实则是当牛做马般的操劳,起得早回得晚。
这日,嵇堰回来已是戌时正,还未用饭,下人把温着的饭菜端上便退出了屋外。
滢雪支着桌子托着腮看着嵇堰大口吃饭,颇为心疼。
“你晌午是不是随便应付了几口?”
嵇堰点了点头:“就这段时日了,等科考后,空缺补上, 便能清闲些。”
滢雪给他盛了汤, 眉头微蹙:“先前倒是没有这么多的空缺,可我就没见过你什么时候空闲过。”
嵇堰无法反驳。
滢雪也不为难他了, 忙不忙也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她瞧了眼外头,随之才小声说:“有一件事,很奇怪。”
嵇堰瞧她:“什么事?”
她道:“元宵过后,本应传出余家三郎失踪, 余家重金悬赏下落的消息, 可洛阳除了事关长公主一党和再次科考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外,我半点都没听到关于余家三郎失踪的事。”
嵇堰闻言,喝了口汤,随之才问:“你可知他为何失踪?”
滢雪仔细想了想, 说:“开春后,郊外草地见绿, 学院出城踏青,好像是有同窗嫉妒他,把他推下了陡峭的悬崖,跌落了河流中。”
嵇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那就对了。”
“对什么?”滢雪一脸的懵。
嵇堰道:“梦里没有长公主案,梦外长公主牵连了这么多人,正是惶惶之时,没多少人敢明目张胆的享乐。且再说梦里今年没有科考,可梦外科考近在眼前,学子恨不得昼夜不眠的苦学,又怎有时间去踏青。”
听到这里,滢雪也才反应过来:“没有时间踏青,自是不会遇险,不会遇险,便不会遇上采药女!”
嵇堰点头。
可随之滢雪又皱眉道:“这次不成,那谋财害命的同窗下回还是会害人,没有遇上采药女,这余三郎也不会非她不娶,他届时会不会再次把主意打到三妹身上?”
嵇堰:“他心高气傲,自是不会再吃回头的草。咱们三妹也没那般大的魅力足以让他沉迷。”
滢雪瞪他:“阿沅哪里差了?她现在长开了,还白了不少呢,再有现今体态也好了很多,稍作打扮都已经是个小美人了。就是那余三郎喜欢上咱们三妹,我们三妹还不一定瞧得上他呢!”
这般维护,不知道的都还以为阿沅不是她的小姑子,而是她的亲妹妹。
嵇堰不由地一笑。
“你不许笑,我说正经的呢。”滢雪严肃道。
嵇堰立马抿了笑,一脸肃严:“大抵这些天我也没见过阿沅,也不知她现今长什么样了。”
滢雪白了他一眼“敷衍。”
随之又道:“且不说三妹,先说余三郎那害人的同窗,如何处理,梦里他好似还成了余三郎的同僚,后来投靠了你对付余三郎,这个人你是打算放任不管,还是……”
嵇堰:“这种人比余三郎还不如,余三郎顶多是个既要又要,大多数人的模样,不算正派的人,但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但你所言的那个同窗……”
嵇堰眼底肃然,声音冷了几个度:“此人不能入仕。”
听到这话,滢雪知道他不会坐视不管,便道:“我现今也不知梦中到底有多少真的,多少假的,那个人是否真的这般心术不正,我也不敢确保,不若你先查一查,再做决断。”
嵇堰点了头:“我会看着来。”
用了膳,嵇堰去洗漱回来,见她还在桌边坐着发呆,上前从背后揽住她:“怎的还有事没琢磨明白?”
他刚沐浴,身上散发着热气,熨烫得舒服。
滢雪有些贪恋他身上的气息和热息,转了身,张开双臂说:“抱我起来。”
嵇堰低笑一声,把她打横抱起,坐到一旁的软榻上,靠着斜处躺下,让她倚着自己的怀中。
她身子不仅香,还甚是柔软,仅是拥在怀中也是享受。
滢雪翻了身,半个人趴在他的胸膛上,说:“今日我回了一趟娘家,父亲问我们何时要个孩子。”
自父亲知晓她与嵇堰做夫妻没有任何的勉强后,就再也没提起过和离与先前的事。
这不,才两三个月,就提起这事了。
嵇堰:“你想当娘了?”
滢雪:“之前确实想着母凭子贵,可现在……我有些害怕。”
嵇堰轻抚着她的发,道:“那再等等,起码等你过完十八岁的生辰,但若意外的有了,那也就顺其自然。”
他瞧着她都还是个小姑娘,自是不想让她太早当娘,所以同房时,都有所注意。
只是若是长久无嗣,外头便会有对她不大友善的言论,只得是成婚三年最后一年再琢磨子嗣问题。
滢雪今年十七,离十八还有半年时间。
还有时间做好心理准备,滢雪心头顿时一轻松。
嵇堰:“子嗣的事便不须先苦恼了,倒是你若得空,便先帮胡邑相看个好人家的姑娘。”
滢雪闻言,问:“胡邑什么年纪了?”
“二十有一,该成家了。”
滢雪道:“胡邑年纪轻轻,现已是千牛长史,是有官阶的人了,且是你麾下的,又长得俊秀,根本不愁没好媳妇。”
嵇堰笑了笑:“总得有个人掌掌眼,你看着选。”
滢雪:“可胡邑到底喊你娘一声干娘,越过了阿娘,由我来看,会不会不大合适?”
嵇堰:“阿娘看人不准,我不放心,至于阿娘那边我来说。”
确实,老夫人瞧人就从来没准过。要是让她给胡邑瞧个媳妇,不怕瞧上个搅家的,就怕瞧中的是个细作。
越琢磨,滢雪就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胡邑可算是嵇堰信得过,且放心差使的人,可不能废了。
思及此,滢雪面色忽然坚定:“胡邑的亲事,我一定会尽心尽力。”
嵇堰一愣:“倒也不必这么认真严肃。”
“那不行,好歹是个好姑娘,家里和睦了,才不至于让家中杂事影响到公事,毕竟你们有时办公可是关乎性命的。”
说到这,她忽然离开他的胸膛坐了起来:“我得去琢磨琢磨该选什么样的人家,明日再让洛管事去查看符合条件
的人家。”
嵇堰拉住她,无奈道:“不差这一时半会。”
说着,继而把人摁回了怀中。
早知她这般积极,就该让洛管事操心去,何至于让她为旁男子的亲事这般费神,连心思也不在自家男人身上了。
想到这,嵇堰竟吃了味,把人摁在怀中亲得晕头转向。
*
余家三郎知道有个同窗素来与自己不对付,但科考在即,他去年便是因再科考前忽然病了,才未能参加科考,如今柳暗花明,无需再等两年,自是全身心投入科考之中,不会把心思放在这同窗身上。
不过说来也怪,去年他未能顺利科考,这同窗平日的学识也不差,但最后却也是榜上无名。
余三郎并未多在意,只是越发临近科考,他心头就越烦躁。
总会被各种杂事扰乱,在梦中时常梦到嵇堰藐视自己的情景。也梦到有个女子总问他为何还未去寻她。更梦到自己又会错过这次科考,还要等上两年才能高中。
这些梦总缠着他,让他晚间睡不好,白日精神萎靡,精力不济,课业都跟不上。
在打瞌睡再次被先生发现,在课上直接训斥
道:“如今科举在即,尔等如此松懈,便是侥幸考上了,又如何能担此大任!”
余三郎低下头一揖:“学子知错,往后不会再犯。”
先生板着脸欲再言几句,忽然有一批穿着捕快衣裳的人疾步入了内院,停在院中,领头的亭长大声呼道:“掌事的何在?!”
夫子也顾不得训斥学子,忙起身出去。
余下的人都好奇的走到窗边往外望去。
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外头的人道:“科考备选人才,品行与学识并重,是以圣上下令,突查学子学寝,筛滤品行不佳之人。”
听到这些话,有部分学子的脸色都变了,有人正想着出去收拾,又听那人大声令道:“除却先生,学子皆不可踏出学堂半步,违者取消今年科考资格!”
一行人说搜查却是半点也不含糊,雷厉风行地去搜查学寝,倒是真的搜查出了不少物件。
□□话本春宫图是最多的。
这等若内容牵扯宫廷或是□□触及人伦,一律记录在册。
也有用了提神禁药的。
不过一刻余,院子里摆了许多物件。
余三郎一下子就从其中认出来了自己的床铺和衣物,还有熏香的炉子,他原本淡然的表情有了变化,是惊愕的。
是谁想害他?!
站在他那些东西面前亭长,拿着一盒香开了口:“这些床铺是谁的?”
余三郎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到了课室门前,一揖:“是学生的。”
亭长看了他一眼,随即道:“被褥衣裳都用了熏香,你可知?”
余三郎应:“知道,平日都是学生的书童熏的。”
所有书童,都在回廊下。
书童也慌张的应:“这些活平时都是小的做的,可是有什么问题?”
亭长瞧了眼书童,又问:“熏的是什么香?”
书童应:“都是寻常提神醒脑的香。”
“可有方子?”
书童:“有的,主母对郎君的学业格外看重,平日里吃的用的都格外仔细,这提神醒脑的香放的檀香,夜息香,伍柴胡、白芍、茯苓。”
“就这些?”
书童:“小的不敢隐瞒,有抓药的药童作证,小的每回都去平安药阁都是抓这几样药材,而檀香则是主母备的。”
亭长举起手中的香盒:“那为何这里边会有朝颜和曼陀罗?”
书童一愣,有些懵:“熏香从来就没放过这两样……有什么影响吗?”
余三郎也是不解。
直到亭长开了口道:“朝颜,曼陀罗皆有致幻,迷幻神志之效。”
此话一落,一阵喧哗。
亭长看向余三郎:“换言之,有人害你。”
余三郎瞳孔微缩。
想起自己这段时日每宿都在做梦,没有一宿是安稳睡到天明的,原是这香在作祟!
亭长继而看了眼手下,手下会意,随之拿着一个陶罐上来。
“这里头的是在别的屋子搜到的,是曼陀罗和朝颜。”
余三郎问:“敢问大人,是在何处搜出来的?”
亭长道:“学子邵陵谋害同窗,即刻抓拿。”
捕快快速上前。
众人的目光都搜寻邵陵的人影,只见一个样貌中等的学子慌张地想要爬窗逃跑。
余三郎听到是邵陵,虽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
邵陵此人心境极不稳,有时能在院中小试取得第二,有时却又在前十外。且不知何原因,对他甚是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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