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的左右,正是沈之棠和顾易,三人在那儿有说有笑的,跟一家三口似乎,沈时溪觉得他们一定有猫腻,这定王府不是他们可以来的。
沈之棠生性跳脱,挥舞着手帕指指点点,大大咧咧的笑声,沈时溪都听见了。
她也不敢再看,头又垂了下来,靠在裴玄朗的肩膀上。
裴玄朗严肃地说道:
“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愿意咱们走就是了。”
他大可以把人安置好再来此处,伸手挽着她的手臂准备转身就走,不料沈时溪拒绝了:
“不不不,不能因为我而坏了你的大事,你放心,我没事,没事的,只不过,只不过看到两个奇丑无比的人,我有点恶心。”
她捂着嘴,装作恶心的样子。
裴玄搀着她行走,看那势利眼的小厮即将开口,裴玄朗见他嘴型就知道这人想说什么了,他立马亮出请帖,堵住了这人的嘴。
“将军里面请。”
小厮停留在沈时溪身上的眼神忽然变了味道,沈时溪明白那是什么,这些天她也早已习惯了。
两人携手入内,里面人数众多,摩肩擦踵的,沈时溪突然被人撞了一下,险些跌倒,幸亏裴玄朗及时扶稳了她。
“你小心着点,总是让我担心。”
“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委屈地说道。
“你还委屈上了,记着不要离开我,这里面鱼龙混杂,仇人只多不少。”
“我明白啦。”
两人入座,沈时溪在一边站着,不时到处张望,那两个讨厌的人并未在这边,只看到顾易一人,兴许男女宾客分开宴请?
此人并未发现自己,沈时溪也是头一次用男人的身份参加宴会,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她觉得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一不经意间就对上一个老者的眼神,这人坐在主位上,应该就是定王韩玟了吧。
韩玟虽然年逾五十,精气神却是不输年轻人。
“裴小将军,久闻大名,你今日带的这位――姑娘?”
他轻轻抚摸自己的胡须,语气、面容慈爱有加,那一对眼睛,如狼似虎,她不敢与之对视,太可怕了。
“姑娘芳龄啊?”
沈时溪吓得头皮发麻、浑身发抖,一呼一吸都不敢太重,这定王的眼力也太毒辣了一些,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她临行前可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她扯扯裴玄朗的衣袖,想让他帮帮自己,早知道就不进来了,这下真成他的负担了。
裴玄朗倒了一杯酒递给她,沈时溪不敢接,这都什么时候了?
他笑着朝她点头,沈时溪挽着袖子接下这杯酒水,一饮而尽。
热酒下肚,果然好多了,她没那么紧张了。
裴玄朗抬眸对上定王的眼神,缓缓道来:
“他是男子,还请王爷别开这种玩笑。”
韩玟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声狂笑,旁的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沈时溪的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已经快无地自容了,她本就是女子,兴许就不该进来。
双手逐渐捏紧,她看着裴玄朗,他满脸轻松,似乎早有应对之策。
裴玄朗抻抻衣袖,半倚着身子,眼皮底下留下一篇阴影,并未将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各位,这般是何意?笑她是假,讥笑裴某才是真?”
他拔出自己的佩剑,顷刻之间,裴玄朗轻轻一挥,对面之人的桌子立马就成了两半,刚才发笑的人里面就属此人笑得最大声。
那人当堂就给吓尿了,一身彩锦青莲纹大氅都湿透了,脚上的碧玉嵌珠软底靴,沾上地上的秽物,他真切地感受到属于自己的温热。
大脸顷刻之间涨成了猪肝色,不过他不敢对裴玄朗发难,这个冷面杀神的名头,他是知道一些的,十四岁便已经上了战场,初战连杀十五营。
十七岁误入敌方腹地,率领十五人破除重重包围,截获敌军粮草作为己用,此战大获全胜。
大齐勇将甚多,裴玄朗居第一等。
他灰溜溜地逃了,引得沈时溪捂嘴偷笑两声,裴玄朗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就噤声了。
裴玄朗再看向定王。
“我身边带着何人,似乎与旁人无关,不知王爷几番邀约,有何贵干?”
韩玟回复道:
“将军聪慧,想必早已知晓本王的用意,何苦自相残杀呢?你一路征集士兵,直指泉州,可有陛下的圣旨?”
裴玄朗说道:
“没有。”
离京之时,皇帝只是口头要他这么去做,并未下旨,明面上不愿开罪定王,可见皇帝早知泉州私底下的藏污纳垢,不过借他之手探探虚实,至于后续情况,他也不得而知。
“既然无旨意,你这般行事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本王与令尊有些交情,不妨,不妨你给本王一个面子,歇了这场纷争。”
“此时恕我无法同意,我一路征兵,可并未开战,遇着几个外族奸细,那难道隶属泉州太守门下?”
他平静应对着。
韩玟一时语塞,他并不知道什么奸细,至于外族,宇文廷也没同他说。
裴玄朗接着说:
“反倒泉州此地,为何女子如此至少,若本将军没记错,过几日,便是选秀之日,泉州交不出人来,该如何向陛下请罪?”
这话将韩玟问住了,他本意也只是做个和事佬罢了这泉州的情形别人不知他还能不知道吗?
充军妓是一方面,近两年人口贩卖更是严重,许多女子不知所踪,这些都一一瞒了下来。
内幕要是爆出去,皇上第一个惩治的一定是他,想到这里他不禁毛骨悚然。
第17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将军有何高见?”
忽然宾客之中有一道粗粝的嗓音发出……◎
“将军有何高见?”
忽然宾客之中有一道粗粝的嗓音发出疑问,裴玄朗手握着酒杯,没有看这人一眼,顿了片刻,看向韩玟:
“高见一字也没有,拙见倒是有些。”
他的眼神一一落在在场宾客身上,有的对上他的眼神,不由得虎躯一震,更有甚者直接从坐上跌下来,又颤颤巍巍地起身,老脸急速蹿红,不敢看人。
裴玄朗继续说:
“定王,此地的情况,您应当比我了解,理应及时上报朝廷,您虽是闲赋在此,但是撒手不管,不知陛下会怎生处理,此事趁早解决为妙。”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而他对面之人旁侧有一人见缝插针。
“裴将军这话委实可笑,我可记得不久之前,将军可是派人前来索要了一批女子入军营。”
这人是袁冲,生得人高马大,续了一把虬髯胡须,人看上去尚可,实则是个假把式。
裴玄朗此前到定王府也曾见过此人,不过尔尔罢了,作为定王府的幕僚,多番依仗着定王的势力为非作歹,其弟甚至犯下命案,当时他路过此地被一女子拦住去路,指控袁冲之弟袁林。
越级告状自古有之,但是告到武官面前还不多见,裴玄朗直接将人送入官府,直到冤案平反再回京。
也是因此和袁冲起了梁子,泉州粮草懈怠,想必也有这人的手笔。
裴玄朗白了这人一眼。
“那些女子都已回到家中,我并未让人动她们分毫,你们不妨去查查,看这些人到了何处。”
他的暗卫很少出现过差错,那晚他亲眼看着人离开,一定不会有事,这些女子现下已经安全了。
裴玄朗抖抖手臂,对面的人无不吓得半蹲着站立起来,若是旁人见此情景也就收手了,偏这袁冲是个不怕事的,持剑走到最中间的位置上,这时他的属下上前来,似乎想要规劝一二,反被他疾言厉色以待。
“你,给哦,我下去查,那些人都是记录在案的,马上去!”
这人越说越激动口中喘着粗气,大肚腩也抖了几下。
他的下属得了命令也不敢怠慢踉踉跄跄地退下。
一时间场上的气愤有些为妙,好好的一个宴会,一直在谈军妓之事。
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裴玄朗说道:
“王爷,我提议,不妨取缔军妓之制,泉州的民生伤不起了。”
此话一出,喧闹声更甚了,泉州美人天下之最,这情色交易最是赚钱,这军妓也是如此,近年大小战争不断,朝廷反腐力度加大,这军妓交易十分隐秘,一般不会有人觉察到。
韩玟眼睛微眯,眸色深沉,难不成这个裴玄朗知道了什么不成?
他的拳头不断捏紧,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我不同意!”
声音来自韩玟右侧,名叫韩生,是个红脸短髯的胖子,两只眼睛小但有神,一瞪管叫三岁顽童一月睡不好觉。
“王爷……”
他起身朝着韩玟行礼,然后大跨出去,走到裴玄朗身前,拔剑相向。
“你这小子,说的什么混账话,军妓自古有之,凭什么废弃,军中男儿个个血气方刚,在外打仗一打就一年半载,玩两个女人怎么了?你不玩儿还让别人不玩!”
青楼自古有之,将士们整日上战场杀敌,那些女子就会躺床上收钱,他们不过动几个姿色尚好的妓女,这龟毛将军竟然不乐意?
韩生看,这小子也不见得是什么好货,公然带女人进军营的人竟然要他们废弃军妓之制,简直是贻笑大方。
裴玄朗抬头,随后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比着胖子还高出一个头,走到和胖子一样的位置上,众人才发现,这裴玄朗看着长得很匀称,实则身材十分高大,一身布衣打扮也没有半点莽气,反倒贵气十足。
“你打的什么仗?竟然打了一年半载,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军妓,每个战场都送去?抑或是说,定王府竟然做了偷人的买卖?”
“你胡说什么?什么偷人的买卖,定王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信誉极好。”
他一边说着,额头冒着冷汗,不敢和裴玄朗对视,不知为何,他觉得这男人好像有读心术似的。
裴玄朗说道:
“你并未否定,看来是真的了,都说军营不许女子入内,但是军妓除外,受伤的士兵理应静养,你们如此行事是否别有用心?你们对军妓的要求似乎颇高,哼!怎么了,行军打仗还有闲工夫风花雪月?色令智昏这个道理你们不是不明白,然而你们却不收敛。这是为何?”
韩生握剑的手逐渐发抖,裴玄朗趁其不备一脚踢中他的手腕,剑“咣当”一声落下来。
眼看着局势越发不妙,韩玟起身上前来劝导:
“裴将军,将士们不就是玩玩而已,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这般,你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但是本王却是没法应允你,这泉州也并非本官管辖之地啊……”
裴玄朗伸手阻断他继续说话,这时沈时溪右手端着茶过来放到他手里,裴玄朗抿了一口。
“哼!玩儿,都是些良家女子,她们无罪,凭什么受这些罪?就算有罪,也该死得坦荡、公正些,阁下莫不是从石头里拱出来的?您的母亲知道你这般孝顺吗?”
韩玟还没有回应,韩生就冲上来,这人当真是不怕死,手腕都一动不能动了。
“小子,你少和老子咬文嚼字的,识相的,赶紧退兵,我们泉州八郡也不是吃素的,你敢无礼,我们也会还回去的。”
语气尤其恶劣,他手里竟然带着他那两板斧头,斧头齐齐落地,地面被震得抖了一下。
裴玄朗这才正眼瞧了他一眼,不过也就是一眼罢了,随后抽出随身携带的利剑,割了这人的手腕。
血液飙溅出来,场上一片恐慌。
“救命啊,救命啊!”
喊这话的却不是韩生,武将之间的对决却把一众谋士吓得屁滚尿流的。
裴玄朗嗤笑一声过后,说道:
“本将军并没有开战之意,你们泉州势大,还能大得过朝廷吗?我若有敌意便不会只带一个人前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原来是韩生派下去的属下到了。
“禀告大人,那几个女子确实回到家中,不过一行人分几个方向,带着状纸上京了,说是要状告您助纣为虐……”
“我?”
袁冲懵圈了,怎么会告他呢?
那小男人补了一句。
“不,不是你,是王爷!”
他说完,目光投向韩玟,然后低下头。
韩玟说到这:
“这……这与本王何干?几个刁民竟敢如此行事,一定要把他们给抓回来。”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裴玄朗道:
“事情还没结束呢,王爷还认为是我的不是吗?我来此的缘由之一,便是逃出生天的军妓在京中告御状,我虽无圣旨,但是我有陛下亲赐的尚方宝剑在此,我看谁敢阻拦。”
利剑拔出寒光四射。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人喊得很响亮。
裴玄朗说道:
“今日便到此结束,本将军先行离开。”
说完,他忽然觉得身边空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时溪竟然不见了。
第18章 真相浮出水面
◎话说沈时溪腹中内急,出了院子,但是这个王府也太大了一点,她走着……◎
话说沈时溪腹中内急,出了院子,但是这个王府也太大了一点,她走着走着就到了后院了,这边都是女眷在活动。
“我要不去问个路?”
面前刚走过几个女子,但是她又望而却步,万一被那些个人发现可就糟了,就在她迷茫之际,突然就不想出恭了。
她根据方才自己走过的路重新回去,刚才出来的时候脑袋一热,其实不应该这样的,要是遇到危险都自保不了。
沈时溪才要进去,忽然正面碰上了沈之棠。
“你……”
她立马稳住,可不能暴露身份啊,谁料沈之棠轻而易举就认出了她。
“沈时溪,你还没死啊。”
声音尖细不比从前的娇柔软语,沈时溪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你,你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她刻意压着嗓子,一定不能暴露,不能暴露!
沈之棠拿着一张手绢捂着脸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你……”
仪态举止大变,没有一点规矩可言,以前的沈之棠在外十分注意自己的仪容,即使再讨厌她,装也会装个样子,今日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就我怎么了?”
沈之棠这才收起笑容。
“你终于承认了,哼!原来你是通过装男人才避免了一劫,看来你也不笨嘛,不过你的命运是改变不了的,我会亲手送你到地狱,让你知道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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