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溪捂住他的嘴,这混蛋平白无故的发什么誓,她压根不需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因为她自己也不是个守信用的人,先是违背了和他人的约定,接下来还要辜负与他的誓言。
她尚且做不到的事情又何苦要求他去做。
“好端端的发什么毒誓,就算你们之间有什么,我哪有说话的余地。”
倘若真有,纵使她伤心难过,心中的负累还会少一些,但是她无比了解他,他断不可能做那些事情的。
她语气沉稳,似乎没有在意这事儿,但他愈发焦急起来,沈时溪这样不吵不闹他反而失了章法。
“你还是误解我,你可知我这几天有多着急,每次进宫都被你娘阻挠,婚前不让我与你见面……”
回想那日,纪琳只是给了一封书信,说沈时溪随着队伍先行回京,他们留在泉州处理完事再回来。
今日他才回到侯府,立马想与母亲商议婚事,可没想到母亲总是另寻话题。
一般大事上他不至于如此,婚姻大事,又是头一遭,他未免乱了手脚。
“你只留下一封信就离我而去,连一面都不见,今日才见面啊?”
语气逐渐委屈起来,沈时溪明白了,都是她的好娘亲做的手脚。
她这才抬头。
“对不起,这件事都是我不好。”
说完顿了一下,思忖片刻,觉得母女俩之间的恩怨还是不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为好。
“裴玄朗,我想,我想我们的事还是算了,就把它当成一场梦,梦醒人散,你和我,以后还是,一别两宽吧。”
裴玄朗如遭雷劈,捏住她的手腕,见她面色不悦又马上松开。
“对不起,我不是成心,你刚才说的我有些不明白,你最好给我一个说法。”
“因为……”
她攥紧了拳头,二人温存、欢乐的过往像洪流一样在脑中奔腾不息,怎么也甩不掉,但,这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因为我认错人了,我等了一个人十年,两次,我两次都把你当成他,现在我见到他了,他还爱我,我不能辜负他的,而且,在我被纪琳弄晕,上京这段时间你没有出现,是他在我身边。”
沈时溪扬了扬头,让泪水回流。
“沈时溪,你骗我,你又想骗我。”
他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看她眼角不断流泪,情不自禁地帮他擦拭,指头直接将眼皮合上。
“想清楚再告诉我。”
唇,落在了眼皮上,由左及右,她的泪被他一点点吻掉,他也感受到她内心的苦涩。
他回来得太晚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
“没有骗你,我好恨自己,应该说清楚,但是我竟然还贪恋你的怀抱,我觉得自己罪无可恕,裴大哥,你找别人吧。”
沈时溪睁眼,情不自禁地抚摸他的脸,这些话说出口,心里更痛,但这是必要的。
这件事不仅仅是她自己的抉择,也是对纪琳的反抗。
沈时溪决心和定安王府脱离关系,而裴玄朗与王府关系不一般,早在她出现以前就是如此了。
如果说两个人非得选择一个,那她选裴若臻。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吗?我永远不会放开你,沈时溪你休想逃,我不管那个人是谁,你只能是我的妻子。”
他将人箍在怀里,两人喘息融合在一起,无比暧昧。
他低头,浅浅亲吻。
沈时溪不能自控,循着本能回吻。
“唔唔~”
舌尖在唇边缠绕,裴玄朗小心护着她的头和腰背,自己的手背反而一片模糊。
良久以后沈时溪闻到血腥气,注意到他手背上的伤,也不言语,拿下自己一条丝绢,帮他包扎。
“这几日小心些。”
“自清,我们是不是?”
“不是,我下了决定就不会变,你就是在这里要了我,我也如此。”
说完脸上一阵羞红,烫到了耳根子。
“你分明心里有我,为什么不承认。”
沈时溪抬眸,忽然灵机一动,双手攀着他的肩膀,裴玄朗满眼欣喜,女子出口的话却让他心碎。
“和他成亲一样可以喜欢你,你若是愿意,我不反对。”
她痴迷地吻上去,他偏头躲开。
“沈时溪,戳我心窝子,你是在行的。”
他抽身离去,沈时溪在原地默默流泪。
两个人终究要对不起一个,前十年,是她对不住裴若臻,以后她会用一生的时间弥补,至于裴玄朗,就算她欠了他的吧。
希望以后他再也遇不到她这样的女子了。
*
望江楼,裴玄朗喝了两个时辰,对面的酒友换了一桌又一桌的菜。
韩灵儿就看不惯他这扭扭捏捏的模样。
“不是,你要是个汉子,出去打一架,谁惹你了揍一顿。”
“你懂个屁。”
裴玄朗举着酒壶一饮而尽动作潇洒,内心苦闷不已。
所有一切都是泡影,自清不要他了,每一次都是这样,说走就走。
一旁的纪无言道:
“我说裴大哥,你究竟是怎么个事儿,说好为你接风洗尘,你怎么借酒浇愁起来了,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在他印象里裴玄朗一直是个完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买醉的情况,这其中一定是出事了。
“都怪我,是我又再一次把她弄丢了。”
他徒手捏碎了酒杯,渣子嵌入手心,叫旁人心惊肉跳。
韩灵儿怒骂一句:
“你算个人就去找她,伤害自个儿算是怎么回事,你就是喝死了,也没用了。”
“可她,她选别人了。”
“啊?”
韩灵儿震惊不已,原以为只是这小两口闹变扭。
“不是,我看得出来,自清妹子喜欢你,我可看得清楚,她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
“那又有什么用,她说她认错人了,爱的不是我。”
哪怕今天和她亲热,她也不抗拒他的接近,可那样认真、决绝,他无计可施。
“什么,你,感情你被当了替身?”
“应该是。”
他继续喝。
一男一女左右控制住他的手。
“裴大哥,这个女子不会姓沈吧?”
“对,你表妹。”
裴玄朗放下酒杯,看了他一眼。
“难怪呢,日前与她见上了一面,那我大概知道裴大哥做了何人的替身。”
纪无言脸上仍旧带着如沐春风般的微笑。
裴玄朗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是谁?”
“之前时溪躲着裴二公子,不知为何,今日我才明白,可是也不过两日时间,她竟然已经做了决定,裴二郎好本事,就是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下了这个决定。”
“我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把我认成二弟,我们两人其实相貌天差地别。”
他身上增添一股颓靡的气息。
裴玄朗用求助的眼神看向韩灵儿,韩灵儿笑着说:
“哈哈哈哈,其中竟然这么曲折,这丫头本事不小啊,不过本侯看来,你赢面还是很大的。”
她悠闲地夹菜,眼神从二人身上扫过。
“愿闻其详。”
裴玄朗酒醒了大半。
“说实话,对于一般女子而言,当然选裴若臻,年纪轻轻探花郎,满腹诗书、气质沉稳,温润如玉,一般女子想必都难以抵抗,而你,从小浸浴沙场,煞气逼人,哪个女子不害怕。”
他点头,脑中回想和沈时溪相处的细节,起初她确实这般怕他,可后来小意温柔,眼中都是他。
“你说重点,我要怎么做?”
“你们决裂的时候她说什么了?”
韩灵儿问道。
裴玄朗嘴边泛着苦水。
“嫁给他也同样可以和我在一起。”
“噗哈哈哈哈哈哈……”
韩灵儿一下没绷住,哄堂大笑,右手半握着拳强行压下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
“真是个好姑娘。”
裴玄朗眼神似刀,她马上收了笑容,咳嗽两声。
“你听我说,咳咳,你这个笨蛋,人家这么明显的暗示都听不出来。”
她刻意卖关子。
裴玄朗道:
“你说什么?”
他的心揪了起来,脑子有点晕乎。
“你可真是够笨的,‘嫁给他’,嫁娶,确定名分,重点在后面,‘喜欢你’,她喜欢的是你,因为愧疚才想给他一个名分,你是猪啊,这都不明白?”
“这,会是吗?”
裴玄朗不可置信地说。
“这点小弟可做证明,表妹前几日意识恍惚,先是被姑姑留在皇宫,逼她留下,然后可能遇到了裴若臻,知道了真相,估计她也是苦恼非常。”
对于这个表妹,纪无言也是心疼不已,但阴差阳错,至亲之间的误会太过深刻,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决。
“强行留下,这……”
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断,韩灵儿给纪无言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跳窗而出。
其余几人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韩灵儿方才速度过快,着地时一不留神伤到了脚上。
“该死,姓裴的,本侯还从未吃瘪过。”
这时在旁边等待已久的侍从上前搀扶着她。
“君侯,您怎么跳下来?这么高,你是怎么想的?”
“你别废话,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沈时溪在哪?”
侍从愣了片刻,问道:
“可是飞云殿的新统领?”
韩灵儿笑道:
“本事不错,竟然已经是大统领了,你还没回答我,快说。”
第55章 鸳鸯戏水
◎柔腻的手指拿着帕子在他身上搓着,他侧目看到了她的手,知道是她◎
“婢子早就打听清楚了,但凡朝中官员的升降,我总是第一时间交给君侯,这沈统领,有些意思,和靖远侯二公子走得极近,按照飞云殿的安排,她得迅速熟悉宫中事务,应该在宫里。”
韩灵儿尬笑:
“你废话真多。”
她看了看旁边的一匹马,骑上马就急速往皇宫方向赶。
这事本没必要让她出马,但是沈时溪身上的伤她也有一些责任,当日答应了裴玄朗会护她周全,但是她食言了。
韩灵儿也亲眼所见这母女二人的矛盾,这事没有告诉裴玄朗。
沈时溪的决定很可能是一时冲动的后果,当务之急是好生劝一下她。
沈、裴两人私情不成事小,影响到朝廷局势事大。
宇文一族在短短一月的时间消灭殆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万一他们在朝中还有后手那可就不妙了。
王朝复辟的现象不是没有,韩灵儿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抵达皇宫之时,听到里面有不小的喧闹声。
“这么吵,不想活了?”
她入内,瞧着身着飞云样式的女兵围坐一团,纷杂的声音中不乏对沈时溪的不满。
“皇后怎么安排了一个瘸子做我们统领,纪大统领上哪去了?”
“……”
她挤入其中,台上沈时溪大汗淋漓,拼命将一女子打下台。
那女子是飞云殿一殿的刺客,实力斐然,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沈时溪既然还真有两下子。
“厉害啊。”
“君侯!”
身旁的女子惊呼一声,马上就要下跪,韩灵儿赶忙拉住她。
“不必行礼了,这,怎么回事?新统领给你们来个下马威?”
“呃,也,也不是,就是新统领才上任,许多人不服,因为她腿脚不便,又长得这样秀气,姐妹们不服气。”
韩灵儿皱了皱眉头。
“感情纪统领不在,你们就罔顾法纪,她可是皇后娘娘亲自封的统领,你们还能有意见?”
“啊?我,我们……”
她不敢多言。
此时沈时溪从台上走下来,笑道:
“君侯有所不知,是我让她们来的,在你到之前,飞云五殿的刺客,我都领教了,三胜二平。”
语气平淡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厉害,既然这样,总该没人敢不服你了吧。”
“没人不服,只是切磋一二,不无不可,你找我所为何事。”
沈时溪一边擦汗一边问,打了一通过后,她身上轻松不少。
她的武艺随着记忆的恢复而复原,对上那些刺客时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真正练武的时间也不过两年。
一年多的军中历练让她成长不少。
汗液将手腕上的伤疤浸湿,有些疼,不过影响不大,过去这些日子,她老是因为这条疤痕而自怨自艾,事实上,它也不过就是一个疤而已。
韩灵儿拉起她的右手。
“你果然很厉害,手已经好了吗?”
沈时溪摇摇头,这伤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好了,她这几天没有闲着,尽量多用右手,还好,从前为了连针法,她左右手都用,选择上手也容易一些,不至于真的成了一个废人。
二人肩并肩行走。
“你是为了裴玄朗的事情来的?”
韩灵儿立马挤出一张笑脸,单手拥着她的肩膀。
“妹子,我就知道你慧智兰心、聪明绝顶、贤良淑德……”
“君侯请便。”
韩灵儿武功在她之上,疾驰上前拦住去路。
“话儿总得说清楚,你看对不?我和裴将军亦敌亦友,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他对你上了心,其实你心里未必没有他,何不各退一步?”
沈时溪说道:
“君侯,我认错了人,从开始我的心意就不纯,我是为了他好。”
心口又被刺了一下,快两年的相守,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她很在意。
韩灵儿是人精,对于女儿心态也颇为了解。
“弄拙成巧也并非不可,听说你与裴若臻走得极近,两兄弟都是人中龙凤,你也都喜欢,何不坐享齐人之福?”
她自袖中取出一把折扇,挥了两下,自成一派风流。
沈时溪双颊嫣红,烧得火旺。
“这是什么话!”
“你先是负了裴二,再招惹了裴大,你两个都不想放弃,你之所以会放弃玄朗,不就是因为你知道他深爱你,不会轻易变心,这裴二则不同,你不确定他是如何,你想找回幼时的快乐,既然如此,两个都要也不是什么坏事,风流可不是男人的特权,你已经入宫,你自当明白,自从秀女自焚那日起,皇上以身作则,遣散六宫,准备从根上断绝祸患,如今余孽已消,这六宫自然要重新选的,自男女同仕制开始至今……扯远了,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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