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怀叮嘱了吴妈,让她明日清早再过来。”
话音方落,他便垂首又要去擒她的唇。
阮静筠偏头再躲,嘴里更是冷硬的说:
“我不要你家过来的人!”
傅斯乔这次倒是没再回话,只是抬掌将阮静筠偏开的头扳了回来。
他手上用了巧劲,不至于弄疼她,却也躲不开。
没给任何温存的徘徊,傅斯乔直接咬住阮静筠的下唇,而后撬开她的齿,顷刻间便将她的舌尖绞缠住。
他强硬的想夺走她的心神,可她却仍执拗的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拼命将他推开上。
原本今夜来此只想抱抱她的,最好再吻吻她的唇角。可人一落在怀里,他便有些情难自禁,等到了此刻,傅斯乔想要的就更多了。
抵在阮静筠腰间的手开始四处游移,他很是知晓揉捏哪里能让她软成一滩春水,再无招架的能力。
阮静筠的呼吸很快便乱了,残留在嗓间模糊的挣扎也渐渐变了调子。她清楚的察觉到自己内里身处开始燃起了一团火,热气从每一个毛孔里蒸腾而出,原本因外间寒风而冰冷僵硬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在傅斯乔的手下融化着。
还好,今日心里藏着极其重要的事,脑袋发昏也只是暂时的。
阮静筠的双手紧紧攥住他衬衫的肩领处,而后口齿间挤出「呜呜」的声音。
傅斯乔明明知道她是想说话,却丝毫不理,反而吻得更深。
阮静筠一瞬便添了恼意,掌心贴着他的胸腹一路下滑,却忽而转路到了腰侧。
她本想掐起一点皮肉,使上全部力气去拧他一下,谁知手触到地方,半点多余的赘肉都不见,于是只好以指甲狠狠地嵌在他的窄腰上。
疼是没有多少的,倒是旁的感觉蹿起得愈发难以抑制了。
傅斯乔「嘶」了一声,怕她再去碰别处,终是放开了她的唇。只是到底意难平,他便将吻贴在了她细而长的颈上,留恋了片刻,又转而去啃咬她的耳垂。
直到这时,傅斯乔才发现阮静筠竟带了耳坠。
他清楚记得,她从前是绝不肯打耳洞的。即便那时母亲拿出一对前朝宫里出来的极好的耳饰哄她,阮静筠瞧着是动了心,可到了最后,却还是因为怕疼退却了。
「是什么让她改了主意呢?」
今夜来之前,傅斯乔听郑怀说她好像和从前没什么变化,他便信了。此刻,心中却突然怀疑了起来。
他撑开距离,借着昏黄的灯光垂目看向阮静筠。
记忆中铺散到腰际,揉乱在枕上的乌黑长发已然剪短,额前堆着水波纹,衬着从薄薄眼皮一路氤氲至眼尾的红晕,媚态旖旎。再加上她此刻眼眶里漫出的浅浅一层愠怒,瞪着他的每一瞬都像是在为他早已燃起的烈火的添柴。
傅斯乔瞧着瞧着,眼神便又黯了几许。
他哪里想得到,阮静筠此刻却在掂量,这个点钟要再去外面寻个靠得住的娘姨已经来不及了。
即便心里不甘愿,她也只好说:
“你现在去挂电话,让吴妈立刻过来。”
傅公馆离此地虽然算不上近,但现在夜深,路上少人,汽车开快点送过来,一个小时之内必是能到的。
傅斯乔被她声音里因泛起的欲而染上的潮湿水汽氲得心头更痒,抬手揉了揉她耳垂上被他方才磕出的浅浅牙印权当缓解,嘴上却打趣道:
“你确定非要找个人来旁观我们……「这样」?”
傅大少不正经时,那对漂亮极了的桃花眼便开始肆无忌惮的到处放钩子,但凡谁被瞧到一眼,心中的小鹿必得撞上个千八百回,否则绝对停不下来。
阮静筠登时脸颊烧红成了一片,咬着牙怒目骂了他一句:
“禽兽!”
“好,”
他哄她似的应着,吻随即落在她的唇边,轻触了一下,又略微后撤,额头相抵,热切而低哑着许诺:
“既然傅太太提了要求,我又怎么能辜负你的期待呢。”
第6章 陆
话虽说的轻佻,可傅斯乔的动作却收敛了太多,连吻都不似一开始那样蛮横而凶猛,反倒温柔又绵长了起来。
方才他强势时,阮静筠尚能及时清醒过来,可此刻面对这样的傅斯乔,她却有些抵挡不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脑袋都已经糊成了一团,他终于后撤了一点,似是恋恋不舍,又在她唇角啄了几下,方才揽着她坐起来,问:
“你要在这个点找娘姨来,是想做什么?”
阮静筠的意识还未完全回笼,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因而回答时难免有些不经大脑思考,舌头险些都要打结:
“总得有人帮我将行李整理清爽。”
话音一落,她便想起方才喝过的茶壶里的水。
这个房子里原先是没有人住的,当然也绝不可能有烧好的茶水,即便是已经冷掉的。
所以,光凭这点便足以证明此前吴妈已经领人来收拾过,想必早已将公馆里的一切安排妥帖。
想及此,阮静筠又改口道:
“我饿得很,想吃消夜。难不成要劳烦傅大少你亲自去做给我吃?”
“如果你不嫌弃,自然是没什么不行的。”
傅斯乔答得理所当然,而后又道:
“只是……你不是不久前才吃过一整碗的砂锅馄饨吗?”
若是从前,他哪怕略微透露出一星半点曾经和胡明玉有过联系的意思,她都是要拧着眉头质问他到底的。
但是今时,阮静筠对此却完全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反倒是因为「谎言」连续被戳穿,生出了几分不耐烦。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可能会在归国的第一日便特地前去巨籁达路的公馆「堵」他?
傅斯乔从郑怀那里知道此事时,已然觉得十分古怪。此刻,他几乎更加确定,她在今夜出现在那处,应当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可还不待他开口探问,阮静筠却皱眉,给出了第三个「谎言」:
“我怕黑,不想一个人呆着。行不行?”
她明明知道,傅斯乔比谁都清楚,她是连夜里见了「鬼」都不会发怵的人。可她偏偏就是要摆出个连立都立不住的理由,去截断再将这个她半点不想再进行下去的话题聊下去的一切可能。
阮静筠向来清楚,傅斯乔并不是一个被明确拒绝了,还会再追问下去的人。
果然,她的话音落下后,便是一室冷寂的沉默。
瞧出傅大少没有一丝一毫要朝家里挂电话请人来的意思,阮静筠咬了咬牙,心里叹了句「算了」,刚要开口赶人,却忽得听他说:
“我不是在吗?”
他是在回答她刚才所谓的「害怕」。
从第一次踏入上海的那一刻起,阮静筠根本数不清,自己曾因傅斯乔的这句话,做了多少愚不可及的蠢事。
不,甚至更早。
早到她成日踏不出闺阁,被养成一只绣在沉闷屏风上黯淡的织金云朵里的金丝雀时起,最期待的便是那些「他在」的日子。
可是,在那年踏上去法国的轮船前阮静筠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喜怒哀乐绝不该完全被另一个人牵引。否则,终将万劫不复。
她以为自己想通了,便不会再因傅斯乔的一句「我在」摇摆不定。可谁知今日再次听见这句话,空荡荡的心间却好像忽而同时涌进了暖热的温泉与凛冽的寒风,冷热交替,摩人心弦。
咬了咬牙,阮静筠终是凉下面孔,道:
“可是,我现在并不需要你。”
这便是此刻她能给他的唯一答案。
阮静筠说的很平静,傅斯乔却因窥探到了她的真心,骤然淡了脸色。
暖色桌灯围拢出的旖旎瞬间被回荡在两人之间的凉意扫了个干净,他一字一顿的叫她的名字:
“阮静筠,我没有听清楚,你再重复一遍。”
语气是重的,声音却是轻的。
傅斯乔不高兴时就是这样,他的脾气从来不会通过横眉立目,或大喊大叫宣泄,往往都是点到为止,让你知晓了就行。
阮静筠嗓间动了一下,而后避开了他投来的视线。
她其实是不想这样的。
那些冷淡的,伤人的话,阮静筠本来连半句都不想说给傅斯乔听。所以,她才会偷偷摸摸的提前回来,一点没有透露给他。可不晓得为什么,他竟还是知道了,又偏偏在今夜找来了这里。
那便……没有办法了。
“谁都可以「在」,只有你不行。”
阮静筠咬牙站起身,指着大门的方向,下了最后的通牒:
“你走吧,现在,立刻。”
傅斯乔却没有起身,反倒向后朝着沙发背上倒去,两条长腿却被茶几阻碍,只能随意的弓放着。
因为方才被他压在身下的姿势,阮静筠虽气势汹汹的站起,咄咄逼人的放话,人却还是被圈在他的两腿和茶几围成的空间里。她跨过去也不是,呆着不动更不对,又见他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看,显然没把她赶人的话听进耳朵里,便抬脚朝他小腿踹了一下。
阮静筠忘了自己早就把高跟鞋踢掉了,以至于这无力的一脚倒莫名有了几分调情的味道。恼与羞登时搅在一起,怒火便浮上了面。
可傅斯乔却瞧出了她的委屈,心便随之软了下来。
饶是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可到底是冬日,怕她着了凉,他展臂想将人重新揽回沙发上来,不料阮静筠却像被什么脏东西碰了似的猛然甩开他的手,尖声道:
“不许你再碰我!”
傅斯乔脾气再好也禁不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
但他又不由得去想,自己等了她一千个日夜,明知不应该,却还是迫不及待的趁夜赶来。好不容易才见到,这种时候,是不应该用来吵架的。
视线触到茶几正中间摆着的漆木匣子,傅斯乔故意将话题转开,问道:
“盒子里的东西,你看了吗?”
那里原本装着她在去法国前,趁着船未离港前的最后一刻,送给他的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而如今,他换了旁的东西,又在她抵沪第一时间还给了她。
阮静筠一整日忙忙碌碌,自然没来得及看,她也没有注意到傅斯乔提及此物时眸中复杂难辨的情绪,只是又一次快速瞥了眼时钟,见指针已经指向了十点一刻,瞬时心急如焚。
她不想再和他多说任何话,只想让他赶紧离开,便答:
“傅斯乔,我已经不在乎了。”
傅斯乔闻言,想努力在唇边扯出一个还算温和的表情,可眉目间怒意和酸涩却已经混杂了一起,反问的话里便带了几分薄冰般的冷利: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就说不在乎。”
“无论是什么,我都不在乎。”
阮静筠只愿尽快堵住他的话,让傅斯乔快些离开这里,于是,她咬了咬后槽牙,终是道:
“从前的所有,我在踏上赴法的那条船时便已经决定全部要忘记了,也希望你不要再纠结于那些陈年旧事,还是朝前看吧。”
她之所以将话说成这样,是料定以傅大少的骄傲,听了这样划清界限的「勉励」,必会立刻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傅斯乔用深潭般难以琢磨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竟然笑了。
“你已经都忘记了?”
他问,却不想听她的答案,继续道:
“没关系,我再帮你回忆起来就好。”
眼见着傅斯乔又要伸手来擒自己,阮静筠也顾不上什么得体文雅了,当即侧身打算直接踏上茶几逃跑。
可他这回是真的动了气,而她偏偏又选了最差的一条路线。
在阮静筠一脚踩上茶几,另一只脚离地腾空之时,傅斯乔展臂扣住她的膝盖,起身之时又以手托住她的纤腰给她转了个身,再轻轻一揽,便将她整个人牢牢控在了左肩上。
阮静筠头朝下被扛在肩膀上走上楼梯,彻底失去了挣扎逃脱的可能,便又故技重施,用指甲尖去刺他拧他,妄图使他疼到把自己丢下才好。
傅斯乔本就压着火,此时既然已经决定放开手脚,就也没必要再多忍那一时半刻。整个公馆就他们两个人,他将她放在二楼过道的边桌上强抵着,垂首去咬她的唇。
阮静筠终于从彻底的无计可施中解脱,获得了些微的自由,不待他靠近,她便反应极快的偏头咬在了他的肩上。
她又急又气,咬得很重,傅斯乔却浑不在意,没有吻到她的唇,便含着她的耳珠厮磨,手亦沿着她的小腿缓缓而上,又从旗袍侧边的衩缝里插了进去。
阮静筠不敢松口,怕软媚的哼声会从鼻尖溜了出来,可她却还是不甘心,两只手掌用力捶打在他的肩背上,双腿也挣扎着拼命乱踢。
原本合体的旗袍此前已因傅斯乔放肆的探入而紧绷得如同随时都要炸开一般,此刻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嘶啦」一声过后,阮静筠全身的力气仿佛亦随之蒸腾而去……
没耐烦去问究竟哪间才是卧房,傅斯乔随手转开就近的一扇门,便将她拎了进去。
软缎的被面一瞬间抵上背心,柔滑却冰冷的匝着人,阮静筠被凉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弓腰想要躲开,却又立刻被狠狠的撞了回去。
她终究还是软成了一滩春水,唯有十指无意识的将手下的缎被缴紧,再缴紧。眼光迷迷蒙蒙的落在屋顶的灯上,阮静筠恍惚间以为自己又乘在了船上。
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摇晃晃,而她正在陷入更深的漩涡里。
阮静筠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
吴妈敲着门,告诉她楼下有人找。
她应了一句「好」,出声却是泛着含糊的哑,也没管门外的人到底听没听见,便盯着屋顶垂下的吊灯发起了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伸手去探身边的位置。
被内已经凉透,傅斯乔不晓得什么时候离开的,更不知道此刻去了哪里。
「奇怪。」
阮静筠敛起眉,在心中轻叹。
于是,在下楼前,她状似随口的问了吴妈一句:
“傅斯乔是什么时候走的?”
吴妈本来还因少奶奶到了上海,却没有回家住而有些忧虑,此刻见她仍惦记着少爷,不由的露出了笑脸,回道:
“少爷是六日前出远门办事的。不过,您放心,阿怀说,他今日就能赶回来了。”
闻听这话,阮静筠顿下脚步,眼神亦朝着吴妈面上扫了过去。
显然,她丝毫不知晓傅斯乔昨夜已经回来的事情。
所以,他提早离开,难道是为了要佯装成今日才刚刚抵沪?
阮静筠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怀疑傅欺乔是否真的去了汉口,好像又多了一个心证。
只可惜,她此刻没有时间再去细想这些。
因为楼下的客厅里,等待着她的不是旁人,而是一队巡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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