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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坠落一千次——拾一【完结】

时间:2024-11-24 17:36:49  作者:拾一【完结】
  如梦似幻的黄昏中,阮静筠正将小臂搭在墙头,澄澈的眼眸倒映着晚霞与落日,徘徊于草木与水影,彳亍顾望半晌,他才终于得以闯入其中。
  相视的那一刻,梁孟徽不知何时被吊起的心缓缓落回原位,却依旧不得分秒的平静。
  那会儿,他哪里会晓得,自己眼中的无边风月,不过是阮静筠闲来无事时,算计报复的小小恶作剧。
  她一早便从许知秋在夹道时那句刻意挤着嗓音叫出的甜腻无比的「某某哥哥」里,听出这伙人里应是有她此时倾慕的对象的。
  既然她要在外人面前揭她「恐要被退亲」的短,那她便也小小的刺激她一下好了。
  阮静筠料定,阮静斐会趁着她爹不在,带客人来这处赏余晖染遍之园景。偏巧他们一伙人中,还有一个嗓门特别大的。
  故而,她只需在自己的小院中守株待兔,听见动静后再立刻行动即可。
  所以,当阮静筠站上梯子后,虽明明打着的是搜寻「不慎」掉落的风筝的旗号,可目光却第一时间扫向了自己的表妹许知秋。
  见她在瞧见她一息诧异后,立刻怒气冲冲的瞪了她一眼。而后,下意识的朝着身前的一个人的方向瞥去。阮静筠立刻领会到了,谁才是她最有可能在乎的那个。
  极其凑巧的是,那只被她故意剪断线绳,晃晃悠悠坠下的纸鸢,刚刚好落在这个人脚边不远处。
  心中轻叹了句,「真是天助我也」,阮静筠将一双眸子锁在他的眼中,略微提高嗓音,娇而脆的道:
  “劳烦,能将风筝还给我吗?”
  笑花顷刻间落满眼底,在她唇角边凝结成一对小而深的梨涡,亦轻巧的溅入到了梁孟徽的心间,在消融的柔波里,荡开层层圈圈难断的涟漪。
  计划实施得异常顺利,事毕,阮静筠自然不耐烦再浸在户外的酷暑了。
  主仆三人速速走回了搁了冰盆的屋内,小栗举着风筝,跟着她后面问:
  “小姐,表小姐是不是又被您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你说呢?”
  阮静筠摇着团扇,脚步不停的回道。
  “还是小姐有办法。”
  小栗一听就知事成,嘻嘻的笑了笑,又叹说:
  “这表小姐也真是,次次都会被小姐欺负回去,却还是每次来都继续招惹您。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阮静筠也一直想不通许知秋对她哪里来的那么大成见,两人一个困于闺阁,一个久居上海,并不常相见。可从小到大,每次她回老宅,都必会想方设法给她找不痛快。
  以前她的确有过将此当成一个值得烦恼事儿的时候,可后来仔细想想,逗表妹生气也挺有意思的,便不再放在心上。因而此刻,阮静筠也只是随口答道:
  “也许是她心地善良,怕我日子过得太无聊吧。”
  三人说说笑笑回了屋内,本是有几分愉悦在心间盘旋的,只是阮静筠刚踏过房门,目光便触到了摆放在室内正中间的一架与这个处处写着「旧式」二字的闺房格格不入的钢琴上,眸光顷刻间就冷了下来。
  这是傅斯乔从前赠予她的东西,已经陪了她一千多个日夜。
  那年年节里,他跟随着父亲一同来阮宅贺岁。
  已经有好些时日不曾见过,阮静筠很开心,但也有些不知所措,慌忙间,便从岁盆里拿了一颗桔子,又捏了一个干荔子递到了他的手边。
  这是大年初一早晨,还未完全睁开眼睛时,阿糖就会塞进她嘴里的东西,取意「吉利」二字。冰凉的橘子片每每都能瞬间将她的困意驱散,而后干荔子的清甜散开,她的心情便会随之愉悦了起来。
  所以,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将这个好兆头同他分享。可真做了,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傅斯乔含笑接过去时,阮静筠松了一口气,但听见他紧随其后的那声道谢时,她心间又渗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小的时候,他们每年至少能见上两、三回面,有时他甚至会留在阮宅住上十几、二十天。
  那些年,傅斯乔会牵着她躲过众人,偷偷藏在戏台子后面的阴影里,听家中请来的戏班子咿咿呀呀。也会在盛夏落日后,陪她坐在院子里的回廊下,不厌其烦的划着火柴去点燃她手中一支又一支的滴滴金。伴随着轻微的炸响声,火花如同一朵朵小星星跌落,短暂却梦幻。
  彼时,二人之间是绝不会存在「多谢」这种略显疏离的客气话的。
  大概是察觉了阮静筠的拘束,傅斯乔体贴地照着从前见面时的样子,同她聊起了身边发生的趣事和最近时兴的新玩意。他说的东西于她而言总是很新鲜,她从来皆会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说话间便提到了前不久他听过一场钢琴演奏会,她没有见过,所以顺着他的话追问道,「钢琴是什么模样」,「会发出怎样的声音」,「能不能演奏筝笛的曲子」。
  不过,对于全然陌生的事物,人的想象总是极其匮乏的,即便傅斯乔一一做了细致的回答,可到了末了,她也只能摇着头惋惜自己无法亲眼得见,亲耳听闻。
  万万没想到的是,过了数月,一架钢琴漂洋过海而来,又千辛万苦运抵了这座旧式的大宅,最终放置在了她的闺房的一角。
  更让人意料之外的是,后来在姨娘反反复复的劝说下,从来不许她接触任何西学的父亲,竟然真的为她寻来了一个钢琴老师。
  那大概是阮静筠近几年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老师同她讲了许多在这间小院里绝不可能接触的东西,见她感兴趣,后来更是每次来时都会给她带上一本她从来没能见过的外国书籍的译本。
  大宅之外的那个缤纷多彩的世界,终于开始真正在阮静筠面前露出了自己的一角,她徜徉其间,几乎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仿佛获得更多去挣脱眼下境遇的勇气和能力。
  只可惜,一切戛然而止的那天,终究还是来了。
第11章 拾壹
  阮静筠想,她那日大概的确是发了疯,才会脑袋不清到真去找父亲提了自己想要去学校读书的事。
  彼时,教她钢琴的女老师不明缘由,见她成日只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便总是劝她:
  “现在已经不是女子只能待字闺中,将做个「女结婚员」当做唯一出路的时候了。阿筠,像你这样聪慧的女孩子,需得去外面看看才好。”
  后来瞧她总是沉闷着不回应,她又说:
  “我知晓你有个表妹在上海知名的女校里就读,据说成绩很是出彩。其他同辈的姐妹也有在本地学校念书的。
  “即便你不喜欢与外人接触,可你家中辟出的给年幼子弟启蒙的学堂里,亦是专门请了先生来教授西方传来的新学问。
  “阿筠,你为什么不去呢?不必害羞,各种学问都听一听,总是有好处的。”
  阮静筠终是抵不住老师的「苦口婆心」,只得如实相告:
  “我没有不愿意,只是我爹从来不想我接触那些。”
  “怎么会呢?整个临城谁不知晓,阮三爷本身便是留过洋的人。而且我听说,你母亲也是在教会女中读过书的,当年在学校很是有名。
  “再者说,即便曾经你父亲是不愿意的,可如今他既然都聘我来教你钢琴,想必是有所松动才是。你不如趁热打铁,早一些向他说明自己真实的想法。”
  就这样,过了一日又一日,有一天阮静筠终于被说动了。她想,傅斯乔送来的这架钢琴,也许便是改变的开端,是命运对她的暗示。
  无论父亲怎样罔顾她的想法,阮静筠皆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逃离被控制的境遇。所以,与其成日空等来自旁人的救赎,不如又一次,再一次,为自己拼命争取一个机会。
  而当阮静筠向她爹坦白想法时,阮三爷的表现极其平静,甚至问了她打算去哪所学校,这是前所未有的回应,以至于她几乎相信「转机」真的出现了。
  谁知,日思夜盼了许多天,最终等来的结果却是,从此,她再也没有了钢琴老师。
  有时阮静筠甚至会想,若非那架钢琴是傅斯乔所赠,也许父亲早让人将它抬走砸掉了。
  原来能让她离开这座囚笼的人,至今为止,从来只有一个人。
  刚刚学了小半年的钢琴就此荒废,从破晓到夜阑,阮静筠日日过着相似的生活,两年时光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不是提前知晓今岁的年节,傅斯乔很有可能随他父亲一起来阮宅贺岁,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再去碰那架钢琴哪怕一下。
  而阮静筠尽心竭力的拾起从前学过的知识,从磕磕绊绊到可以熟练弹奏出一段乐曲,为得也不过仅仅是想好好的向这个又一次许久不曾见过的未婚夫展现一点点自己努力的成果,来回报他赠予她一架钢琴的心意。
  可是,傅斯乔听完后却说:
  “静筠,你没有必要讨好我的。你现在应该认真去想想,自己喜欢的究竟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阮静筠已经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龄,这一次她与他见面时,父亲竟然吩咐阿糖要在两人之间架起一扇屏风,甚至还要全程在旁陪着。
  傅斯乔大概觉得太过荒谬,连屋门都没跨进来一步。
  他站在院子里,隔着墙与窗和她说话,阮静筠总有一种他只打算应付几句话便要着急离开的感觉。
  果然,听完傅斯乔今日说的第一句话,她便知晓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可她能怎么办呢,想来想去也只好咬牙告诉他:
  “我喜欢的是你,所以,我愿意为你去学你喜欢的东西。”
  傅斯乔好像笑了,很轻又很短的一声,阮静筠完全无法分辨,他是觉得她的话可笑,还是旁的什么。
  她只听见他说:
  “静筠,你似乎还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一个人。你口中的「喜欢」,不过是因为你知道早晚要嫁给我,所以才不断催眠自己来喜欢我。
  “可是,这并非真正的喜欢。”
  阮静筠不知道傅斯乔说的是不是对的。
  她确实从小就把逃脱这方小院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也许,她真的分不清自己是喜欢他,所以为他做了很多傻事,还是仅仅只是想讨好他,好让他心甘情愿带她离开。
  但,听到他如此总结她的「喜欢」时,她的心间忽然泛起了浅浅的酸涩的难过。
  半晌,阮静筠终于再次开口,问道:
  “那你呢?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了吗?”
  “我知道。”
  傅斯乔答得毫不犹豫,且斩钉截铁。
  心间的那缕涩意骤然蔓延开来,一切太过迅速,以至于她连指尖都有一瞬间的发麻。
  可阮静筠知晓,这时,自己是不能哭的。
  她其实一直明白,傅斯乔会带她偷偷出去,给她寄来很多新鲜玩意,陪她看着烟火燃起又熄灭……从来皆是因为他觉得她哪里都不能去,十分可怜。
  而她,也确实很需要他的「可怜」。
  许知秋近年同她争吵时说过不知多少回,像傅斯乔那样的时髦人物,决计不会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娶她这个养在深闺的旧式女子。
  阮静筠是相信的,所以,她平日里只盼着他能多怜惜她一些辰光,最起码也要等到结婚之后,等到他把她从这个家,这个扣着锁的笼子里带走之后。
  但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到了应去博取他的「可怜」的这一刻,她却突然不想要他的怜悯了。
  但说到底,阮静筠此刻也不过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忍了又忍,忍了再忍,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
  “可是,可是……你是要娶我的啊。”
  好在她总算没留露出一点哭腔,甚至因为声调拔高,倒像是在发脾气一样。
  傅斯乔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隔着门,阮静筠无法想象他此刻到底会是什么表情。她渐渐坐不下去,想要推开门去看他的样子。
  偏偏正好前面遣了人来叫,说是「三老爷有急事要找傅少爷商谈」,傅斯乔闻言,没有任何留恋的转身离开了。
  走之前,他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静筠,别再为我做你不喜欢的事了。”
  便是在这一刻,阮静筠十分清晰的意识到:
  「傅斯乔是不会娶我了。」
  过了一段时间,她知晓了傅斯乔要留洋去;又是几个月后,他们两人的订婚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她更是彻底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阮静筠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的,错的并不是她。
  可那段时日,她还是忍不住辗转又辗转,反复又反复,去想象着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在黄昏的窗前,在雨夜,在又一个惨淡的黎明。
  后来,心间大片大片的空白渐渐消失,阮静筠总算清醒过来,严厉强令自己不要再继续沉浸在这些她无法控制且还未发生的事情里。
  看样子傅斯乔已是不会带她离开眼下的这座牢笼了,与其每日追忆往昔,她不如趁着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竭力去为自己谋划一条别的出路。
  只是,阮静筠不曾想到,还没等她主动去找机会,机会便在不知不觉间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第12章 拾贰
  翌日午后,阮静斐不请自来。
  大概平日里被阮三爷约束惯了,一踏入阮静筠的小院,他的表情便局促的不得了,小栗端上的酸梅汤也仅仅只抿了一口,便直入了正题,问道:
  “傍晚前我与几个朋友打算去滨湖公园放风筝,阿筠,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
  冰凉的汤饮入口后仿若冻结了几息,才被缓缓吞下。
  因为太过诧异,阮静筠的舌头一时竟似打了结一般,为了不让这骤然而来的沉默太过突兀,也为了避过阮静斐看来的视线,她侧身将手中的小瓷碗放在桌上,动作又慢又轻。
  他怎么会来邀她出门?
  阮三爷的对女儿管束之严苛,整个阮家是无人不知的。虽说他们绝非什么守旧家庭,甚至阮静筠小的时候,还曾有叔伯长辈想要为她争上几句,但到了今时今日,恐怕早已没有谁还打算再给自己惹上这样难解的麻烦。
  而阮静斐也再不是当初那个日日在上学归来后,缠着三叔,要与他理论「个人的自由权利」的气盛少年了。
  所以,他此刻的邀约在阮静筠眼中,根本就是绝对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事,即便阮三爷此刻并不在家中。
  更何况,阮静斐还是来约她,去和他的几个男性朋友一同外出。
  「他难道不知,父亲最无法容忍的就是这个?」
  当然不可能。
  不过,阮静筠自然绝对不会主动提醒他这样做的后果。
  毕竟,大概没有人比她更想走出这个家,哪怕仅仅只是去距离大宅不过数百米的滨湖公园。
  但她也猜得到,既然阮静斐已经同她提了此事,便不会那么容易反悔。所以,阮静筠心思回转了片刻,到底还是想要试探一下究竟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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