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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坠落一千次——拾一【完结】

时间:2024-11-24 17:36:49  作者:拾一【完结】
  方才拼命掩藏的诧异,此刻却悄然浮现在眼角眉梢,她盯着他,迷惑道:
  “现在这样的天气,去放风筝?”
  阮静斐自己大约也是觉得这个提议十分无稽,脸色微微有些发窘,但他却仍是努力去维持住坦然的微笑,耐心同她解释说:
  “所以,才想着得五六点钟再去。到时天还亮着,又是在湖边的空地上,既不怕没有风,肯定也凉快许多。”
  想了想,又压低声音,继续道:
  “那个钟点,大家各自繁忙,出入也会方便许多。”
  他们这伙人外出,自然没有「不方便」一说。所以,阮静斐故意添的这句话,不过是为了隐晦的透露,他有法子将她也带出去。
  话已至此,他偏头瞧向双手叠放在腿上,垂着眸子,表情看似十分为难的阮静筠,再一次问道:
  “阿筠,你要一起去吗?”
  其实答案,阮静斐是大约猜得到的。
  和许知秋出生即在上海不同,他生在老宅,长在老宅,是后来为了读书才离开临城的。
  故而,阮静斐和阮静筠自幼时起,便常常能见到彼此。逢年过节,全家必须聚在一处时,他还得承担起带着这个年幼又「怕生」的七妹玩耍的重要任务。直到她长到十来岁,他才总算光荣卸任。
  因为这段经历,阮静斐一贯认为,自己比这大宅里绝大多数的人,稍微多了一丝丝对阮静筠的了解。
  比如,他就十分清楚,眼前的这个至今满目天真的堂妹,在不到十岁的年纪,便已经有了无穷无尽的办法,任意摆布毫无察觉的他。
  而这条经验便来自于,那一年,她不着痕迹的说服了他,使他深信自己是进步的斗士,而后,竭尽全力在三叔那里,日日闹到脸红脖子粗,只为给她争取「自由的权益」。
  因为这件事,从小只接受过长辈赞许的阮静斐,挨了人生中的第一顿打。
  以及第二顿,第三顿……
  再比如,阮静斐很能瞧得出,在阮静筠乖巧顺从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逃走」的心,从来都是。
  果然,如他所料,她的手故意在裙摆上紧紧攥住了半晌,终是做出下定决心的模样,点了点头,说:
  “那就麻烦五哥啦。”
  语罢,阮静筠的姿态放松了些许,她又一次瞧向他的双眼,莞尔道:
  “其实,昨日就很想放风筝,只是院子太小,到底放不开手脚。”
  羞涩、愉悦、期待……各种情绪从阮静筠的眸中流出,最终汇在她深深的笑涡里。
  有一瞬间,阮静斐像是亦被感染,竟然觉得,「即便回头三叔抓住,为了这一刻,也都是值得的」。
  只是,因从小到大,他上了她无数次当,即便始终无法免疫,但到底很快便清醒过来。
  两人说定了法子,约好了相见的时间,阮静斐便匆匆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小栗便立刻凑到了阮静筠的身边,碎碎念道:
  “奇怪!静斐少爷难道这回在南京时不小心磕到了脑袋,思想不清楚了吗?竟然胆大包天到要带小姐你出去。”
  “就是。我记得,上次傅少爷离开前,小姐为了能赶去车站同他再说几句话,都那样求静斐少爷,他也没能帮上小姐的忙。”
  阿糖认为此事实在古怪,也皱着眉头嘟囔道。
  「所以,究竟是什么,让他有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阮静筠一边暗自琢磨,一边下意识的以指间在手边瓷碗的侧壁上「之」字型的划来划去。
  半晌,她的脑海中忽地闪过昨日夕阳为天地染上绯色之时,那个隔着小湖,将纸鸢准确扔回到她手中的人,心中骤然有了想法。
  「一个让阮静斐认为违抗她爹也在所不惜的人,难道说……新的机会出现了?」
  阮静筠想,她必须尽快将此事确认清楚,最好就趁着今日傍晚。
  不过,她无意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旁人,于是,只换了个稍微松散些的姿势,随着小栗和阿糖的话头,调侃道:
  “是的呀,同白日见鬼一样,简直值得在报纸上的世界奇事异闻的特别版面上大书特书一番。”
  “对了,今日小姐还没来得及给我们讲讲报纸上又有说了什么好玩事儿呢。”
  小栗突然想起了方才的一幕,笑意突然多了一丝羞涩,她说:
  “刚刚我去老太太那里拿绣样,瞧见樱红姐她们凑一处偷偷议论,说是今日报纸的头版里贴了张样貌顶好的人物相片呢。”
  “报纸?”
  阮静筠低声喃了一句。
  刚刚,她从梁孟徽的别克车上头也不回的抛下一句「你不是也没去找我」,又佯装镇静的「逃」下来后,便一直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
  脑子里好像突然涌入了许多的旧日的回忆,却又仿佛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两相冲突之间,全身上下竟只剩下双腿下意识的为了远离那个「故人」而不停挪动。
  待到她清醒过来,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
  一抬头,对面路边的一间店面狭小的书店恰巧引入眼帘,阮静筠忽然想起先前在巡捕房,林照文提及那个她根本不认识的死者「周昌礼」时,曾经挖苦过的那一句:
  「阮小姐难道不看报纸?」
  今时今日,若是想要尽快知晓本地,乃及全国上下,甚至海外是否有什么新鲜事儿发生,最便捷的途径就是去当天的报纸上寻一寻。这是尽人皆知之事。
  所以,林照文的意思是,他怀疑她「杀」了的那个人,是个经常出现在报纸上的知名人物?
  要知晓,平时即便只是名人「情变」的花边新闻,都会被大大小小的报纸写成一波三折、有始有终的故事,更何况眼下之事,似乎还涉及到了「凶杀案」。
  左右也没有旁的事,阮静筠心想:
  「还是不要辜负林探长透露给她的这条线索,买几份今日的报纸,瞧瞧这个周昌礼到底是什么人好啦。」
  “小姐,您要的栗子蛋糕。”
  阮静筠点了一下头,却没有任何要立刻品尝的意思,手上仍是在一页一页缓缓翻动着报纸。
  若说第一遍是她掀得太快以至于错过了,可此刻,她已又认认真真的将手中的几份报纸从头到尾细看了一遍,却仍是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周昌礼」的信息。
  瞧见的唯一一桩凶案,还是在一份刊满了社会名流、政界要人等的绯闻逸事的街头小报上,登载的一起昨日午前发生在霞飞路上的枪杀案,且死者姓钱,不姓周。
  「总不能是林照文故意说了个错人名诓我吧?」
  阮静筠回想了一下当时在巡捕房门口的场景,觉得实在不像。那便只剩下了一种解释,或许凶案被发现的时间,是在今天的报纸发行之后,所以尚未来得及出稿见报。
  「那便只能再等明日了。」
  她将手中的报纸合好,放在餐桌上,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栗子蛋糕。奶油的香甜软滑与栗子的绵密扎实瞬间充盈了口腔,似乎还带了一点点酒味。
  店员推荐的很好,饶是已经吃了满满一碗小馄饨当早餐,阮静筠还是没忍住多食了几口。
  突然,阮静筠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而重新拿起了那份花边小报,并打开到了那则关于发生在青天白日里的枪杀案的地方,逐字逐句细细查看了起来。
  「难不成是……」
  她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
第13章 拾叁
  缘由无它。
  阮静筠脑中忽得闪过方才梁孟徽在车中质问她「是否与昨日的凶案有关」的事情。她清楚的记得,他彼时就明确说过,自己问的人不是「周昌礼」。
  既如此,那会不会和报纸上的这个关于「钱某」的枪击案有关?如果真是这样,他又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竟然莫名其妙的就要来怀疑自己?
  阮静筠重新将这篇报道看了一遍。
  它在整个报纸上所占得的面积只有很小的一块,位置也相当不显眼,且对被杀的对象,案件现场的描述,事件相关的延伸都只是一笔带过,偏偏唯有时间与地址给的详尽十分。
  奇怪。
  “霞飞路里仁坊3弄35号?”
  阮静筠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她确信应当就是最近偶然瞥见或者听到过类似的信息,偏这两日脑袋里挤入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一时实在记不起到底是在哪里。
  算了,管它什么「枪击案」。
  如若是此事真的与她有什么关键,梁孟徽一定会再次出现,给出足够的信息,「提醒」她记起。
  只是……
  手指在咖啡杯上的凹凸不平的花纹处走「之」字的来回摩挲了几下,阮静筠想:
  「他在此时便已经抵达上海,真的仅仅是因为一桩案子吗?」
  “号外!号外!”
  一个穿着蓝士林布背心的报童穿街而过,高声喊道:
  “上海又出奇案,十恶不赦的罪犯钻得了律法的空子,却躲不了冤魂索命。”
  阮静筠招手买了份,第一眼便瞧见了「周昌礼惨死家中」几个大字。
  几刻前,她看遍所有报纸都没能找到的消息,在她走出咖啡馆的这一刻,突然送到了她的面前。
  原来「周昌礼」竟是个惯骗。
  十数年间,他游走于中国各地,通过诈骗、拐卖、诓赌等手段攫取大量财富,亦害得不少人家破业败。五年前,他来到上海定居,并创办了一家贸易公司,明面上看似做着正经的生意,背地里除了以次充好,仍依然在进行着诓骗乡民,贩卖妇幼的肮脏生意。
  可由此得来的金钱大概已经无法满足周昌礼的胃口,数月前,他与日本井信洋行签订合作协议,并利用其开出的各类货物的假栈单,向上海的许多家中国人开设的银行进行抵押借款。
  要知这些假栈单背后并不存在真实货物,因而所有银行贷款皆无法被追回。而做局者却可在骗局败露之前,卷钱逃得无影无踪。
  不过,此事还未来得及发生,周昌礼却提前被巡捕房叫去问了话。
  沪上几个月前出现了一名神探,不光是新案,就连许久未被侦破的几个旧时的凶案都被一一连带掀起,并寻到了真相。巧的是,其中好几桩,皆被发现了与周昌礼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巡捕房的一番调查之后,除了那些过往,他眼下所犯下的这桩金融诈骗案自然没能逃过神探的法眼。
  眼见穷凶极恶的罪犯就要落网,谁知法庭之上,周昌礼的律师竟拿出证据,说明他已经不是中国人,因而不必再受到中国法律管辖。
  最终,法庭以证据不足,将这个已然板上钉钉的犯人当庭释放。
  一时之间,舆论哗然。
  当日,「司法公正何去何从」的报道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更让人愤然的是,两天后,周昌礼手下的贸易公司的一个经理在家中自杀,并留下了绝命信一封,将那起涉及金额巨大的金融诈骗案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众人皆在期盼着「真相」,可惜的是,这一次,神探却没有出场。
  按理来说,身份曝光,又沦为众矢之的之后,周昌礼总该想着尽快离开中国才是,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了一个多月后,他仍停留在上海。
  而就在昨夜,周昌礼惨死在自己家中的卧室里。
  阮静筠的目光重新定在了周公馆所在的位置上,低声喃道:
  “「巨籁达路」,又是在「昨晚」,怎么会这么巧……”
  她将报纸收起,举目看向街道尽头不知名的地方,深深吐了口气,一小团白色的雾在晨光中聚拢又消散。
  阮静筠心中料定,大概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又一次与林探长相见。
  即便不是在巡捕房,也将是在别的地方。
  “小姐,你没事吧?”
  阮静筠刚踏入自家前院,吴妈便匆匆忙忙的走出来,前前后后将她打量了一遍,见她一切与离开家时无差,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大半,便又继续念道:
  “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当时就给阿怀挂了电话,他没接到,我还以为……幸好少爷是今早回来。”
  阮静筠早就猜到,自己能够没怎么接受问询,便被林照文好好的「请」出了巡捕房,必是有傅斯乔贡献出的一份「功劳」。
  所以,在走出巡捕房大门时,她本以为哪怕不是见到他本人,也一定能瞧见郑怀等候在外。谁知,却被梁孟徽的手下迫上了他的车。
  傅斯乔、梁孟徽……
  阮静筠原本十分确信,自己提前归沪的事情对外瞒得应是滴水不漏的,可眼下的现实为何却是,他们二人皆能将她的行踪摸的一清二楚。
  「一切都乱了。」
  但有件事,必须现在就得处理好。
  阮静筠敛眉想了想,蓦然顿下脚步,对着吴妈郑重道:
  “吴妈,我知你是傅家的老人,对傅斯乔的感情远比与我亲近。可若你想继续在我这里做事,便必须要把这层关系彻底忘记,而将我当成这间公馆里唯一的主人。
  “如果你做不到,现在就可以回傅公馆去。”
  吴妈杵在原地盯着她,神情先是有些发愣,而后便是一览无余的紧张,连续「我」了好几声,也没能说出什么下文来。
  阮静筠当然知道这个要求根本不可能,她本也只是想试试她。此刻,见吴妈并没有随口应承,知她还是过去那个心实之人,便又放软了语气,道:
  “那我退一步好了。以后咱们这座小洋楼里发生的事情,你勿要不经过我同意,就全部抖露给傅斯乔知晓。可以吗?”
  吴妈还没答话,阮静筠的身后倒传来了旁人的声音:
  “是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
  她回头,见傅斯乔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走进了庭院,此刻离她已经不过几步的距离,当即怒目瞪了他一眼,道:
  “谁准你进来的?!”
  傅斯乔见阮静筠面上又是昨夜时不时会流露出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便故意凑近了些许,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打趣:
  “才过了几个小时,傅太太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红潮瞬间漫过耳根,阮静筠尚未想出有力的反击,傅斯乔却又开了口,话是对着吴妈说的:
  “既然让你来了这里,所有事情,自然都要听少奶奶的。”
  吴妈这才终于放下了心,连忙点头应了「好好好」。
  目的算是达到了,可阮静筠半点不觉得开心,反倒跺脚说:
  “傅斯乔,你再乱说一句!”
  傅大少自然不会为了一个称呼在此刻与她起争执,立刻「悔改」道:
  “赶了一夜的火车,实在疲累的很。阮小姐,能不能邀我进去喝杯茶?”
  “不行!”
  阮静筠直截了当的回绝,而后掉头就朝着小洋楼走去,人仍是气鼓鼓的表情。可是,明明察觉到傅斯乔就阔步跟在她身后,明明他此刻笑得眉目疏朗的样子已经浮现在了脑中,她却并未有任何要开口阻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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