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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定南倒是气定神闲，不急不慢地开口：“我也看了柏杨写的那个帖子，后面也问了他一些事知道了很多，所以……”
他说到这就停住了，许嘉桐弄不清楚情况一直沉默着。晚高峰期到了，地铁里涌进了更多的人，她被挤在了一个小角落里，王定南后面的话她没听清，只好在站稳后回他：“你刚才说什么了，我人现在在地铁里听不清。”
那头王定南无奈地笑了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对不起。”
许嘉桐有些怔愣，没太反应过来。
“我之前了解得太片面了，而且把自己的情感带入得太深，说了那些伤人的话语，希望你能原谅。这是我欠你的，现在补上。”说到这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没想到你还挺可爱的，我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喜欢你。”
这算是在夸自己吗？许嘉桐握着手机有些出神。
“还在听吗？”
“在。”
“我不耽误你时间了，你是打算去找柏杨吗？”
“对，我打算先通关再飞过去找他。”她刚才查了一下今天已经没有香港飞北城的航班了，不过深圳有。
“不用那么麻烦，他现在人就在深圳。”
“真的吗？”许嘉桐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全身上下都发热起来。
“我骗你干嘛，他在录综艺。”
“录综艺？”
“现在经济不好，不卖脸不行啊，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呢。”
挂完电话以后，手机就收到了王定南发过来的短信，是综艺录制地点。
许嘉桐抬头看了看地铁路线，如果是通往罗湖口岸，出关后直接坐一号线就行，如果是落马洲下的话，估计就得坐4号线转1号线了。
她就在心里盘算着，旁边两个女生的对话就传进了她耳朵里。
“你来得及吗？今天去找他，明天可能赶不上早班诶。”
“没事啦，我可以申请调休啊。今天他生日诶，我怎么可以不去陪他，他都为我牺牲那么多了。”
“你俩感情还真好。”
……
女生看打扮应该还在上学，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许嘉桐站在他们身旁偷听，像是听了一集评书。
其实她也曾找过柏杨的，在西雅图。
收到凯瑟琳葬礼消息的那天，她刚参加完北卡州举行的招聘会，拿了两个offer。晚上回去随便吃了点打算睡觉的时候，邮件就进来了一封。
邮件是用凯瑟琳的邮箱发的，但是内容是凯瑟琳的丈夫罗恩写的。寥寥几句写明了凯瑟琳死亡时间和死因，附上了追悼会的时间和地点。
许嘉桐看了一下日历表，发现没有太紧急的事情就直接订了第二天的机票飞往西雅图。
她的葬礼办的不算隆重，但至亲都到场了。在墓碑前做最后的追悼后，人群都往教堂走准备吃饭。
就在回程的途中，她又看到了那座雪山。哪怕那天秋风萧瑟，乌云蒙蒙，是电影里面见过的世界末日的样子，它依然屹立在天穹之下。
她的眼前浮现了一个人的影子，那个少年穿着夹克，头发被风吹向脑后露出白皙的额头，嘴角还挂着笑意奔跑着。
那一瞬间，许嘉桐压抑了好久的眼泪条件反射般落了下来。
她擦了擦眼望着远方广阔寂寥的河堤，空无一人。
她知道，再也不会有一个少年风尘仆仆义无反顾地朝她跑来了。
终点站到了，是罗湖口岸。不用转车，直达目的地。
从宝体出站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但是十一月份的深圳依旧温暖燥热，许嘉桐不停地奔跑着，后背出了大量的汗，身上黏糊糊的，但她没有心情去管那么多了。
她看错了出口，没从d口出，从b口出的。一出去就被黄牛围上了。
“亏本甩卖啊，偶像近在眼前啊。”
“美女买一送一要不要，一次性看个够。”
许嘉桐四下躲闪着，马路对面那座竹子造型的体育馆此时四面通亮。
她深吸一口气，绿灯一亮，她随着人群跑向它。
王定南是个做事周到的人，给许嘉桐发来地址的同时，还给她发来了准入二维码，给她省了一笔黄牛钱。许嘉桐想着，回头一定要请他吃个饭。
许嘉桐畅通无阻地就这么进入场馆内，偌大的场馆稀稀疏疏的人群。挡光板，摄像机，化妆师，道具……各式各样的人和物都向许嘉桐揭示着，场馆内正在录制东西。
中心地带铺上了草皮，穿着球服的人正分散在场地中，应该是正准备开球踢比赛。
许嘉桐着急忙慌地私下搜寻着，最后视线落在了穿克莱因蓝9号球衣的男人身上。
他的背宽阔了许多，个子还是很高。因为出汗的缘故，他一直不停往脑后捋着头发。
察觉后背后的目光，他转身往后看，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了。
就一瞬间，下一秒他就咧嘴笑了，像个孩子，笑容和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许嘉桐突然觉得，时光似乎在那个暴风雪夜里，从未流动，他们不曾分开过。
第49章 番外一
许嘉桐人生中第一次滑雪是在丹佛。
柏杨提出来的时候，许嘉桐是有些迟疑的。
她听店里的大师傅还有阮贞玉正在读书的表弟说过，滑雪是比较贵的运动。年卡什么的还行，主要是装备很烧钱，还有附近的住宿。
她找了一大堆理由，正打算发过去的时候，柏杨的语音就过来了。
“如果你是第一次滑雪的话，装备可以直接去场地租，我用我同学的年卡，还可以用我之前飞行积分抵扣酒店费用，来回一趟和出去野营的花费差不多。”
许嘉桐听了有些踌躇，不停地打了删删了打。没等她回复，柏杨的语音又过来了。
他含笑的声音在夜里又一次响起。
“不会很心动吗？我可以当你的私人滑雪教练。”
许嘉桐没有立马答应只回了句：我看看有没有时间。
那是三月份的时候，雪还没化，滑雪淡季。
许嘉桐把日期标出来，一天一天倒数，日子也过得抠抠搜搜的，她在心里计划着要是月底能攒下1000刀，那她就答应。虽然她知道柏杨不会介意这些花费，但她心里的关卡过不去。
阮贞玉没说什么，她正和阿豪打得火热。只是偶尔会在许嘉桐犹豫退缩的时候推她一把，让她不要想太多，好好享受爱情活在当下。
许嘉桐听进去了，但只消化了一半。
结果到了月底离她定下的目标还差100刀时，家里奶奶给她打了个电话，医生通知要换药了。换进口的，副作用小，打给她是告诉她要加钱了。
一下子又去了500刀，手上还剩400刀。
许嘉桐垂头丧气地给柏杨发了个消息，跟他扯谎说打工排班时间冲突了。
柏杨什么也没说，许嘉桐觉得他在生自己气。
但她不会撒娇也不会安慰人，只能干着急干郁闷。
阮贞玉看不下去了，提出来借钱给她，许嘉桐拒绝了。
“你还要和阿豪去迪士尼，也不便宜的，阿玉你自己留着花吧。”
阮贞玉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又把话吞了回去，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嘉桐，你就是个呆子。”
四月初许嘉桐开车把阮贞玉和阿豪送去机场，天气不错，她买了杯咖啡打算歇会再回去时，柏杨的电话就进来了。
“在干嘛？”
许嘉桐老实回答：“在喝咖啡。”
“好喝吗？”
许嘉桐刚才喝的心不在焉根本没尝出来什么味道，被他一问，赶忙又喝了一口，苦的痛彻心扉。
“有点苦。”
“我猜也是。”
柏杨那边杂音重，许嘉桐没听清，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柏杨应该是捂住了听筒，声音清晰了很多，“我打算和同学一块去滑雪。”
许嘉桐听得只觉得嘴里的咖啡更苦了，她开始后悔为什么点咖啡，应该点一份热可可的。
“那祝你玩的开心。”
“你的祝福是真心的吗？”
许嘉桐强迫自己笑出声，虽然听起来有点不自然：“肯定啊，我看过一些视频感觉会很好玩。”
“桐。”柏杨叫她。
“嗯？”
“你是真的不太会隐藏情绪。”
许嘉桐有些吃惊，掐了掐自己的脸努力挤出笑来：“我是真的替你开……”
“把头抬起来。”
柏杨截断她的话，声音直接又温柔。
许嘉桐抬头就对上玻璃窗外柏杨的眼睛，黑色的，深邃又明亮。
许嘉桐第一反应是拖着椅子往后退了点，但看到柏杨嘴角的笑意后又站起来拖着包往外跑。
等跑到柏杨跟前听到他的笑声时，许嘉桐才确信面前的是真人。
“你慢点，我们有的是时间。”
许嘉桐盯着柏杨看了看，他手里还拖着一个行李箱，背上挂着一个包，周围没有其他人。
“你……你的同学呢？”
柏杨嘴角带笑：“没有同学，只有我和你。”
“可是……可是我……”许嘉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不想拒绝，但是又没条件去。
柏杨直接从口袋里抽出来两张票捻开：“我去实验室打了一周的工找我导师要的，算是我自己赚的，住宿门票都包，还有五天过期哦。”
他在故意逗她，许嘉桐听出来了，有些羞窘又有些激动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身高差了一个脑袋，柏杨弯着膝盖手撑在腿上眼睛直直地注视着她。
“桐，我是第一次谈恋爱，以前和女生接触也不多，猜不透女生的心思。你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要是每次都要靠你好朋友的传话才能解决，我们的好运要被用完的。”
许嘉桐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就要吻上去的时候，感觉地面在震动。一个激灵身体一抖，眼睛睁开，屋内昏暗，原来是在做梦。
柏杨被许嘉桐的反应吸引了注意力，一边解开扣子一边问：“怎么了？”
柏杨刚从酒桌上下场，身上都沾染了酒味还有烟味，许嘉桐往他身上凑的时候，柏杨笑着提醒她：“我还没洗澡呢？”
许嘉桐往他怀里钻了钻，又亲了亲他的嘴唇：“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柏杨有些受宠若惊，来回摸着她的头发：“怎么了？”
“梦到了一些过去的事。”
“什么事？”
许嘉桐把刚才的梦一五一十给他说了，还告诉了一些他不知道的细节。
柏杨听了也只是淡淡笑了笑：“你朋友说得对，你就是很呆。”
“呆吗？”许嘉桐认真地说，“可是我考试还是很厉害的，都是一次过。”
“对待感情上，我们是指。”
许嘉桐没法反驳，她只好转移话题问：“你说如果要是当时我把话说开，是不是这几年我们都会好过很多。”
她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柏杨论坛上的回答，心里难受的很，只好用力地抱紧他。
柏杨笑得胸腔在震，他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也不一定，也许当时不会分开。但之后可能会有各种意外，譬如进入厌烦期又或者外人的插足，最后分开。我不太想如果的事，过往、现在和将来，我的选择永远都会是现在。”
许嘉桐很满意这个答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柏杨，忍不住亲了他一口：“你真的好厉害啊。”
柏杨很受用这一套，骄傲地说：“现在才发现吗？”
许嘉桐往他胸口锤了一下：“你很臭屁诶，不过确实你内心强大又坚定，我要向你学习。我总是容易想七想八想很多，瞻前顾后的，弄得人都没多少魅力了。”
“真的想学？”
“当然。”许嘉桐很笃定。
“那要不要从见我父母开始？”
许嘉桐不说话了。
屋子里只有一盏床头灯亮着，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衣服摩擦的O@声。
过了一会，柏杨打破了静谧。
“没事，不要勉强。如果还没有做好准备那就再等等，我们不急，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见面。而且我还想多谈几年恋爱呢，总觉得没谈够。要是见了面肯定催我们结婚生小孩了，我可不愿意……”
“柏杨。”许嘉桐叫他。
“嗯？”
“元旦的时候我们去见你父母吧。”
“我说了不要勉强自己。”
许嘉桐摇头：“没有勉强。人总是要逼自己一把的，如果总觉得还有时间还能耗，那问题永远也解决不了。要是觉得没准备好那就不见面，那我会觉得自己永远没准备好。元旦不见，那就拖到春节，春节不见那就拖到元宵，总是这样的话，那这面就见不着了。”
柏杨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会安排好的。”
入睡前，许嘉桐问了他一个自己很好奇的问题：“如果我妈妈不来找你，你还会等我吗？”
柏杨没有回答，他反过来问许嘉桐：“你还记得凯恩吗？”
许嘉桐点头：“你给我科普过他。”
“今年他又倒在了决赛，踢了十几年了还是没有冠军，跟诅咒一样。不过家庭还是很美满，四胎了。李言涛总是把我和他作比较，笑话我和他两人相反，事业顺利情场失意。你提分手的时候，刚好他又一次丢了冠军。我在思考，也许真的有天命这回事。我的爱情，他的冠军，可能是命中注定没有。”
“我小时候是不信命的，不信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但是到了现在，我快三十了，经历了很多，有些东西感觉不得不信。你说如果，如果你妈妈没来找我，我会不会等下去，我不知道。我只是很迷茫很疲惫，和凯恩在球场上的状态是一样的。”
“所以我给不了你答案，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许嘉桐搂紧了柏杨，想起了9号球衣的凯恩。他曾经说过要带她去欧洲看球，去热刺的球场，不过哪怕他们分开了，她也依旧没去过，凯恩也转会到了拜仁。很多人笑他不够忠诚，但更多人嘲讽他命中无冠。
不管哪一种说法，许嘉桐知道柏杨听了心里肯定很难受。
在这个只有两人的夜里，许嘉桐躺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既是安慰也是许诺道：“没事，我会陪着你见证他夺冠的。”
柏杨苦笑：“但愿，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喜欢他，还有你。”
说完，他吻了上去。
第50章 番外二
元旦前夕，李苗苗被她哥给逮到了。
第二天公司放假，柏杨打算上完最后一天班后和许嘉桐逛街买点礼物，之后再一块登门拜访父母。
他离开的时候，王定南还没走，柏杨想过去打声招呼，结果许嘉桐的电话就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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