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熠乐陶陶地颠了颠背上的宁玉瑶,惹得宁玉瑶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秦熠嘿嘿一笑,管他呢,我爹还能打死我不成。
不多时,张叔他们拖着三个人回来了,“山洞那边的火药有老纪他们几个守着,熠小子,我们先下山。”
“好,张叔您走得快,还得辛苦您跑一趟,去山下给长公主殿下和国公爷报个平安。”秦熠担心三府侍卫上山寻人,一旦高声呼喊引起雪崩那就麻烦了。
张叔应声,没有耽搁,直接转身三两下就消失在山林中。
秦熠看向地上堆放着的十三个人,让侍卫们拆下这群人之前运送火药的木板,然后把这些人捆在几块木板上。
“行了,留几个人在这里守着火药,其他人拖着他们下山吧。”
为了避免这群人留在山上发生变故,秦熠决定带着他们一起下去,幸好山上有积雪,拖着下山也不用费太大劲。
*
祁婧惠脸色阴沉地站在山下,紧盯着上山的方向,守路的雁京府衙役跪了一地,青黛和青筱跪在祁婧惠跟前大气都不敢出。
宁渊和秦柏在清点人手,侍卫们人手一个火把,准备上山寻人。雁京府尹站在一旁满头大汗,尴尬地陪笑。
“殿下,有人下来了。”长公主府的侍卫首领先看到疾行下山的人。
侍卫们见来人径直朝这边跑来,刚要去拦,就看到他身上穿着秦将军府的衣物。
秦柏也看到了来人,连忙迎上去,“老张,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老张停下脚步,喘了几口粗气,才行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国公爷,将军,郡主和秦熠正在下山的路上,属下有要事禀报,可否借一步说话?”
雁京府尹莫名感觉大事不妙,他不敢耽搁,连忙踹了一脚地上的衙役,示意他们赶紧滚开,自己也躲得远远的,心里默念菩萨保佑,千万别出什么要命的大事。
待闲杂人等都离开后,老张才将山上发生之事仔细讲述一遍。
秦柏怒不可遏,他跟北穆来来回回打了十多年,这次居然被北穆人摸到他老巢来使阴招,简直奇耻大辱!
祁婧惠和宁渊愤怒的同时,又想起自己的女儿,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心里清楚女儿今日恐怕不是单纯地想上山看景儿,祁婧惠叹了口气,罢了,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无可厚非。
宁渊看着夫人的惆怅的模样便知她在想什么,但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他轻轻地拍了拍祁婧惠的后背,开口说道:“派人上去接应吧,那些火药也该早些运下来。”
秦柏点点头,极怒之后想起北穆人的阴招被明安郡主和自己儿子破坏,心情又好了起来,他不怀好意地想,嘿嘿,朝廷里那些削减定北军军费的老小子们,今晚都别想睡咯。
深夜寒冷,侍卫们在山下燃起篝火供大人们取暖,一直等到子时将过才看到山上的人陆续走下来。
祁婧惠起身快步走向他们,待她走到秦熠面前,并没有看见宁玉瑶,只有秦熠给她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秦熠见过殿下。”
祁婧惠挑眉,看向丹素和丹诺小心扶着的秦熠的后背,秦熠意会,转过身,祁婧惠掀开秦熠身上的大氅,只见自己的女儿趴在秦熠背上,小脸红扑扑的,睡得很是香甜。
祁婧惠示意丹素和丹诺将郡主抱到马车上,然后温和地说:“秦熠,今日辛苦你了。”
秦熠连忙回礼,“殿下言重了,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祁婧惠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只见秦柏过来向她告罪,随后将秦熠揪走,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揍儿子揍得震天响。
祁婧惠跨上马背,下令:“回府。”
女儿已经找回,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宁渊和秦柏处置了。
第17章 震怒
“陛下,陛下。”
承武帝被人从睡梦中唤醒,不悦地看向苏德茂,“何事?”
苏德茂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陛下,诚国公与秦将军此刻在宫外求见,他们说有要事禀告。”
承武帝的睡意瞬间消散,诚国公和秦柏说有要事,那必是重大事务,“快宣。”
“遵旨。”苏德茂吩咐小太监传唤两位大人进宫,自己则赶紧伺候皇帝梳洗更衣。
宁渊与秦柏踏入御书房时,天色仍是一片漆黑。
“臣等参见陛下。”
承武帝示意他们免礼,问道:“两位爱卿深夜进宫,所谓何事?”
宁渊上前一步:“启奏陛下,今日小女顽皮,带着秦熠前往清云山赏景,不想回来时……”
承武帝默不作声地听诚国公讲述清云山发生的事,脸上看不出喜怒。当听到那些人企图通过雪崩摧毁清云山下数个村庄,甚至计划将雪灾扩大到雁京城时,承武帝怒极反笑。
“好,好得很啊,神武营这群饭桶,这么多人和炸药上了清云山,他们居然毫无察觉,来人!叫吴肃马上滚进宫来见朕!还有,宣一品大臣即刻入宫。”
太监们领旨,迅速出宫。
秦柏垂眸不语,神武营戍卫雁京城,其营地距离清云山不足十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神武营的统领吴肃难辞其咎。
承武帝想到此事的起因,不由感慨道:“明安真是个好孩子,诚国公,明安可还好?”
宁渊拱手回答:“谢陛下关心,明安一切安好。”
“秦熠也是个好的,”承武帝沉吟片刻,正色道,“明安今日在长公主府中从未出门,此事乃秦熠一人之功。”
宁渊和秦柏明白承武帝的意思,陛下是想将宁玉瑶从此事摘出去。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至今还未查到围场对宁玉瑶下手的真凶,北穆人既然胆敢在雁京城外动用火药,雁京城内必然也有不少他们的探子,为了避免宁玉瑶被北穆探子记恨,此事必须只有秦将军府之人参与。
所幸今日除了三府外,仅有几名雁京府衙役知道,处理起来并不困难。
宁渊躬身一礼:“臣感激皇上对明安的拳拳爱护之心。”
秦柏亦呵呵一笑,跪下谢恩:“臣代犬子谢皇上恩典。”
秦柏才不怕北穆人记恨秦熠呢,他满不在乎地想,秦熠那小子宰的北穆人都够堆京观了,还在乎多这么几个小杂碎么?
*
“统领,统领!大事不好了!”吴肃的亲兵慌张地冲进吴肃房中大声呼喊。
吴肃从沉睡中惊醒,眼神迷蒙地扫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眉头紧锁,恼怒地坐起身来,随手抓起床边的瓷杯向亲兵掷去,“半夜三更的鬼喊鬼叫什么!”
亲兵躲避不及,被瓷杯击中额头,但顾不上疼痛,捂着头禀报:“统领,京锐营的秦熠刚才带人在清云山抓了十多个人,还从山上搜出了大量的火药!”
“火药?还是京锐营的人发现的?那群王八羔子在搞什么鬼?”吴肃怒气冲冲地问。
京锐营与神武营素来不和,两营中人每次见面都会斗得跟乌鸡眼似的,乍一听道这个消息,吴肃下意识怀疑神武营的人没安好心。
亲兵急忙开口:“统领,这次恐怕真不是京锐营干的,那火药的数量,至少有几百斤之多,而且……”
“什么?几百斤?”吴肃脸色大变,冷汗直冒,“这么多火药是怎么搬上去的?巡视清云山的人难道都瞎了不成?”
大宸国对火药管控极严,除了陛下,任何人私自使用都是重罪。如今清云山上竟出现如此大量的火药,而神武营却一无所知,他身为统领,难辞其咎。
吴肃两眼一黑,恨不得昏死过去。
但昏是肯定不能昏的,府中小厮匆匆来报:“统领,宫中传旨,宣您即刻进宫面圣。”
话音刚落,与小厮一同进来的吴府护卫声音颤抖地说:“统领,方才神武营接到消息,京锐营在清云山抓获的那伙人,是北穆的细作!”
北穆细作!这几个字如一记重锤,砸得吴肃眼冒金星。若是只有火药,他或许还能辩解一二,但北穆人带着如此多的火药藏在清云山中,显然图谋不轨,事到如今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吴肃脸色瞬间苍白,慌乱地从床上滚下来,他手脚发抖,连衣物都拿不稳。亲兵和护卫见状,立即上前帮他穿戴整齐。
吴府众人强装镇定将吴统领送上马车,却心里都清楚,吴府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此刻的雁京城内,传旨太监们片刻不停地敲响一品官员家的大门,东城区在这寒冬的深夜突然喧闹起来,马蹄声急促地向皇城的方向奔去。
皇城门口,大臣们相互见礼,虽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但他们都能看到彼此脸上的凝重。明日便是除夕,这是有天大的事才会让陛下在深夜召集一品大臣啊!
外面纷乱不休,这些都没有影响到熟睡中的宁玉瑶。
祁婧惠看着侍女们将女儿的衣物脱下,她仔细查看着女儿的手脚,依旧白嫩红润,未见冻伤,再看看女儿似乎做了美梦满是笑容的小脸,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宁玉瑶的额头,轻声嗔怪道:“没心没肺的丫头,都快把天捅个窟窿了,也就你还能睡着。”
宁玉瑶似乎听到娘亲在念叨她,她撅了撅嘴,翻个身继续沉睡。
祁婧惠失笑,起身离开了房间。
*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神武营统领吴肃趴跪在地上,已面无人色。
“吴肃,你可还记得神武营的职责?”承武帝坐在龙椅上,声音冷漠。
吴肃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颤抖地答道:“神武营……神武营是为了戍卫雁京……”
承武帝轻轻一笑,吴肃被这笑声惊得浑身一抖。
承武帝说:“神武营建营至今已近三百年,与京锐营并称雁京城最后一道屏障,吴肃,你们神武营就是如此护卫雁京城的吗?!”
“臣罪该万死!”吴肃已不敢再求皇上饶命,只希望皇上开恩饶恕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
朝中重臣在一旁肃穆而立,无人敢开口替他求情。
今日之事属实骇人听闻,上千斤火药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到清云山上,若非秦都尉上山游玩发现异样,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而且十多名北穆人藏匿在神武营管辖的清云山上,吴肃此番罪责难逃。
承武帝垂眸看着跪在地上颤抖不止的吴肃,下旨摘去吴肃的顶戴花翎,将其打入大牢。
散朝后,承武帝吩咐苏德茂从私库中取来一匣子东珠和一匣子宝石,一同带去了德清宫。
德清宫内,皇后正在查看明日除夕宴的名册,见皇帝神色不虞,她柔声问道:“陛下,今日可是有烦心事?”
今日天未亮皇帝就召一品大臣入宫的事,皇后也有所耳闻,但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
承武帝挥了挥手,让德清宫的宫人退下,随后将清云山上的事挑拣了一部分跟皇后说了。
皇后听后一脸后怕,连忙念起了佛:“佛祖保佑,多亏了瑶儿爱玩耍,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承武帝叹息一声,感慨道:“瑶儿天真烂漫,只可惜此事不宜声张。”
皇后见承武帝一脸怅然,宽慰道:“陛下放心,瑶儿懂事,必能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瑶儿懂事,朕也不能就此委屈了她,”承武帝示意苏德茂将盒子拿过来,“皇后寻个机会将这些东西送给瑶儿,算是朕这个舅舅给她的补偿。”
皇后打开两个匣子,只见一个匣子里装着满满一盒子鸽子蛋大小的东珠,另一个匣子里则装满了晶莹剔透的各色宝石,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皇后笑着说:“臣妾这里有些新进上来的料子和头面,正好准备今日给瑶儿,如此便一同送去吧。”
皇帝颔首,吩咐道:“切不可大张旗鼓。”
皇后应下,“陛下放心,这些都只是舅母送给瑶儿的压岁礼而已。”
长公主府中,祁婧惠正耐心地跟宁玉瑶解释,为何此事不宜对外宣扬是她的功劳,“陛下和你爹都是担心留在雁京的探子因此对你怀恨在心,为了保护你才做此决定,你要理解长辈们对你的爱护之心。”
宁玉瑶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她做这事本就不是为了名利,而且她什么都不缺。如今事情顺利解决,她心情愉悦更不计较那些得失。“娘,放心吧,瑶儿知道的,那些虚名还不如让我自由出府来得重要。”
祁婧惠失笑,无奈地戳了戳女儿的额头:“你呀,就知道贪玩。”
幸好前些日子大清理,把府中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揪了出来,否则这事没这么容易隐下。至于雁京府尹和雁京府衙役,自会有人去敲打他们,也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明安郡主从未上过清云山。
“殿下,郡主,白珊姑姑来了,说是奉娘娘之命给郡主送压岁礼。”侍女匆匆走进房内通报。
祁婧惠领着宁玉瑶来到正厅,德清宫大宫女白珊携一众太监宫女,手捧妆匣和布匹,恭敬地站在大厅中。
宁玉瑶刚要跪下谢恩,白珊立即上前扶住宁玉瑶,白珊笑道:“娘娘口谕,这都是舅母送给瑶儿的一些小玩意,瑶儿不必多礼。”
宁玉瑶明白娘娘的意思,娇俏一笑:“那便劳烦白姑姑替瑶儿谢过舅母,明日一早,瑶儿就进宫给舅母请安。”
明日便是除夕,按惯例,皇亲国戚和四品以上的大臣诰命都需要进宫参加除夕宫宴。
白珊笑容满面地点头应下。
待德清宫的宫人离开后,祁婧惠看着妆匣中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以及各色名贵布料,轻拍宁玉瑶的手,“陛下还是疼你的。”
看着这琳琅满目明显是从皇帝私库中拿出来的宝石,宁玉瑶满脸得意:“那是自然。”
第18章 除夕
承武十五年的最后两天,承武帝接连颁布两道震惊朝野的圣旨:神武营统领吴肃革职查办,而原本只是京锐营五品都尉的秦熠,则破格晋升为四品都司。
送走传旨太监后,秦熠拿着圣旨百思不得其解:“就这么点事儿,能让我连升两级?”
秦柏踹了他一脚,“这事儿还不大呢?吴肃直接被革职查办,待大理寺和刑部、兵部彻查完神武营后,吴肃轻则杖责一百、流放边疆,重则……”
大过年的,秦柏将那些不吉利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诶!爹!我不是说这事儿小,我是觉得我没干什么,不值当升这么快。”秦熠连忙跳到一边。
原来是为了这个。
秦柏明白了秦熠的困惑,屏退下人,待房中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时,秦柏道出皇上的用意:“你爹也不是要贪图郡主的功劳,只是你想想,若北穆人真的暗中谋划对郡主不利,她要如何抵挡?陛下此举,也是有意让你替郡主挡灾。”
秦熠恍然大悟,他浑不在意地说:“原来如此,挡灾就挡灾吧,我可从来没怕过北穆人。不过既然我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得好好准备一份谢礼给明安才是。”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秦夫人闻言,头疼地说:“你可别恩将仇报了,大过年的,小心明安郡主生气,再把你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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