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不信,她还扯了扯他的袖子,问他这是哪里,她还在太后宫里吗?淑妃有没有怎么样?
听到这话,容渊心头莫名的火起,但又不能对着床上的人发,只能压着脾气道:“你还有精力关心她,她身边难道没宫人?要你去救,你自己都是双身子,救得过来?”
他凶什么?淑妃是他的女人,又怀了他的孩子,他就一点都不担心?
尧窈觉得自己委屈:“她月份比我大,我当时也顾不上那么多。”
“你要顾的是你自己,别的人,不要管。”
容渊声音冷冷的,人也冷冷的,但正是这种冷,才让人心寒。
尧窈不解:“淑妃怀的也是你的骨肉,以后会生下你第一个子嗣,你却一点也不在意,未必太冷漠了。”
听着小女人为淑妃抱屈的话,容渊面色只会更冷,她居然一点都不醋,还在为别的女人打抱不平,她倒是博爱,博爱到别的女人要为他生孩子,她也能接受。
但容渊不行,只有他认定的女人,才可以诞下他的子嗣。
见尧窈张张嘴,仍有话要说,容渊为免自己被气到心梗,先一步道:“你再提一句淑妃,那就一直这么躺着,躺到生为止。”
“那好,你走,看到你,我躺着也难受。”
怀个孕,本来就难受,这个男人还说这样的话,尧窈心口堵得慌,慢腾腾地翻个身,不想搭理男人。
容渊说完也想拍自己两巴掌,话重了些,不那么中听,但他初衷是好的,最后不也是为了她着想。
她不爱听,他不说了就是。
容渊手搭在女子背上:“你稍微转个身,别这么侧躺着,动一下。”
尧窈更来气了,但也知道顾及自己的身子,稍稍动了下,转过头,睨着男人:“说不让动的是皇上,才眨眼的工夫,我又能动了?”
容渊哑然。
孙太医方才也来看过,说女子怀身期间,脾气会变,性子也会变,阴阳不定,时喜时怒,摸不着个规律,所以,能不惹就不惹,给她时间,让她自己慢慢调整。
容渊也想给她时间,不过以她那拧巴的脑子,就怕越想越钻进牛角尖,最后出不来了。
这宫里,也确实不安稳,但宫外,容渊又不觉得有多太平。
可依着小女人这时候的情绪,再待在宫里,并不利于养胎。
容渊左思右想,也是想了一整宿,没怎么睡,真要下决定,又觉得难以开口。
直到尧窈又转过头来,瞅着他道:“皇上可得查清楚了,不能放过恶人,也不能冤枉好人。”
“朕有数。”
容渊眸中掠过一抹凛凛寒光,淑妃那个肚子装不了太久,经此一闹,尧窈怀孕的事也很难压住,还是要早作决定。
“朕若是放你出宫,到外面安胎,你能不能乖乖的,不要乱跑。”
终于,容渊还是说了出来。
尧窈听到这话,面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一个激动,又要坐起,却被男人轻压了下去,制止她这种跳脱的行为。
就是这样,他才不放心。
话已经说出口,尧窈就由不得男人反悔,她一只手捉住男人的袖口,湿漉漉的眼睛又黑又亮:“皇上放心,我会乖乖的,绝不会乱跑,梧桐巷挺好的,巷口那条街有不少小吃,已经够了。”
没出息的东西,就为了点吃的,捡芝麻丢西瓜。
多少人想进宫,进不来。
容渊也没打算再改口,毕竟已经深思熟虑过了,他接下来要狠狠整顿宫闱,该抓的,该罚的,一个都不能放过,她在养胎,需要绝对安逸的环境,不适合听到这些。
“那就说好了,你若乱跑,让朕找不见,朕就打断你身边所有人的腿,包括你的姑姑。”
这男人,吃不得半点亏,放她离宫,也不忘撂狠话。
一个宫妃突然离宫,不是小事,尤其这妃子还怀了皇嗣,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太久。
当晚,容渊陪着太后用膳,提到这事,稍改了说辞。
“最近宫里不安宁,郦国夫人又受了惊吓,更不适合养胎,朕打算把她送到郊外的行宫去住上一段时间,等到胎相稳了,再接回来。”
往常的皇帝,还会问一句母后意下如何,可如今,不问了,直接告知。
太后早就想把尧窈这烫手山芋送走,在她宫里一住好几日,出了事还得她担责,可怀了孕的宫妃哪有出宫的道理,前头可没这个先例。
太后自然不可能同意,可想到自家弟弟在外头惹的那些事,她又不能同皇帝硬碰硬,一口气堵在胸口许久才压下去,用着商量的语气道:“这不太妥当吧,皇帝的宫中当是最安全的,她已经住了那么久,何不继续住下去。”
这话并没有得到皇帝的认同,反而惹得他又是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朕的宫里也不安全。”
太后听闻,双目睁大,很是惊讶。
皇帝的崇仁宫当是大晟戒备最森严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安全。
容渊看着太后,直接放了话道:“朕也不想揣测太后,但太后侄女从宫外带回来的茶叶确有问题,朕喝了几回便有了瘾,而这种瘾头,不亚于我朝严禁的五石散。”
一听到五石散,太后脸都白了,先帝当年就是沉迷于这玩意,最后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死在女人肚皮上好不荒唐。
是以,后来新出的律法,明令禁止制造售卖这玩意,违令者,诛六族。
太后下意识是不信的。
“玲珑她怎么可能,她一个深闺女子,又是去哪里寻的这玩意。”
皇帝一声冷笑:“她是不可能,可她的表哥长年在西南那边游走,倒是寻了不少稀奇玩意,确实叫人意外。”
沾亲带故的,这事真揭了出去,顾家也要完。
太后虽有动摇,但也不能认。
“孙太医医术精湛,但也并非无所不能,兴许不是那茶叶,是别的,又或者,有人在茶叶里动了手脚,不说茶叶是她表亲采购的,经了多少人的手,便是在这宫里,也防不胜防呢。”
太后能坐到今日这个地位,也不是吃素的,仅仅几句话就推诿得一干二净。
皇帝并不意外,早料到太后有此一说,目前也还没到动顾家的地步,他要么不动,要么就连根挖起,一个不留。
“太后母族,朕自然不能过于草率,总要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冤不冤的自有分晓。”
这话太后听得很不是滋味。
皇帝这是暗含警告,把她也一并算上了。
亡母的那些话再次涌上心头,为他人做嫁衣,为他人做嫁衣。
太后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郦国夫人想去行宫,那就去吧。”
不管去哪里,就是别待在她这,免得又有事,皇帝又来敲打一通,她可受不起。
太后心气未消,想到顾玲珑尚在皇帝宫中,人是必须接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被皇帝套去多少话。
“皇帝既然对玲珑那孩子并无意,不如就放她出宫,她到了嫁人的年纪,也不适合再在宫里住着了,皇帝若是对她还有疑虑,也可专门弄个地方圈着,尽量不要惹人耳目。”
太后隐隐有些把顾玲珑摘出顾家的意思了。
容渊又何尝听不出来,他也不可能轻易就让太后如愿。
“朕自由安排,太后就不必挂心了。”
容渊只为谈事,饭菜一口都未碰,谈完了,又敷衍了几句,便摆驾离开。
太后一人在屋里坐了许久,才招来亲信,面色沉重。
“你出趟宫,去顾家,给哀家捎个话。”
皇帝羽翼已丰,有些事,确实要早作打算了。
顾淳收到话后,亦是心惊胆战,忙把随扈叫来,暗自叮嘱。
“你赶紧传个密信到淮北,不能让那人返京,须尽早解决。”
拉不到一条船上,那就只能推下去,彻底沉没了。
第51章 隔阂
一大早,尧窈在高福的护送下出了宫,陪同的有明姑和秀琴。
尧窈原本想把秀琴留在宫里,可才要出口,就被皇帝笑里的深意打住了。
秀琴是她的人,也是皇帝的眼线,皇帝必然不可能同意的。
虽然出了宫,可想要见到曾使君,还得更谨慎。
毕竟,皇帝放她出宫,目的是让她老实安胎,她要是才出来就闹出动静,皇帝可能就要改口,把她再弄进宫了。
明姑也知道这个理,是以,心里再急,面上也得稳着。刚出来的几日,明姑陪着尧窈在宅子里,没有表现要出门的打算。
不是给尧窈做吃的,就是做孩子出生要穿的衣物,很是沉得住气的样子。
秀琴一旁看着,不禁感慨,明姑待尧窈这份心意,不亚于亲闺女了,直叫秀琴羡慕不已。
秀琴被明姑专心为主的态度感染到,也学着明姑做起了小衣服,秀琴手巧,学得快,学的过程中发现了乐趣,竟有些着迷,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明姑要的就是这效果。
一日,明姑和秀琴一道做着尿片子,明姑捏了捏那布料,似仍不够满意,微皱眉:“这附近的布坊还是不成,不够软,不够轻薄,也不够吸水,改明儿我去远些,多看几家,比较比较,小皇子的臀部娇嫩,捂得不舒服,容易起痦子,可不能大意。”
秀琴没养过孩子,在宫中也甚少接触新生儿,明姑说得头头是道,她听着很是那么回事,直点头。
“有劳姑姑多费心了。”
话落,秀琴又问:“要不要我陪着姑姑一起去看看。”
明姑面不改色道:“你出去了,你就守着,主子身边不能缺人。”
秀琴一想,也是,就不再多言。
翌日,同尧窈通了气后,明姑早早就出了门,既兴奋又紧张。
她隐隐有种预感,今天,她一定能找到他。
明姑也是攥了一股子的劲儿,不寻到他就不回去。
明姑仍是按照尧窈给的地址,徘徊在那一带问询,如果那卖货郎真的是曾使君,他不可能报假地址骗尧窈。
除了她,最疼尧窈的就是男人。
这一回,明姑按着尧窈对男人如今样貌的描述,专寻瞧着面善的妇人问,问了好几个,终于有了眉目。
一名年长的大妈挎着菜篮子,想了又想:“你要找的应该就是王二,老鳏夫了,也是倒霉,数月前房子着火,半张脸都烧没了,媳妇老早就没了,还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将来可怎么着,劝他再娶又不听,以后老了,连个披麻戴孝,送终的人都没。”
大妈也曾劝过,但人家不理,心里还搁着气,明姑请她带个路,她还不乐意。
直到明姑拿出一粒碎银子:“只要你带我找到他,这钱就是你的。”
这么一粒,可以换多少铜钱。
大妈气也没了,笑开了眼:“可以可以,不过那王二烧了脸后,脾气更怪了,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条街看着不大,但人多又杂,早晨出来摆摊买菜的人还多,一股子的菜味混着鱼腥味儿,呛人得很,着实不太好闻。
明姑越往里走,越发的心酸。
这样的地方,确实能够掩人耳目,可如曾使君那般爱洁的人,实在是委屈了。
左穿右穿,进到一个更深巷子里头,路两边全都是矮房子,灰扑扑的墙面,斑驳老旧,瞧着都让人心酸。
大妈带明姑到一栋矮房子前,猛地敲了两下门,扯嗓子道:“王老二,你家表妹来找你了。”
屋里没有人应。
明姑把碎银子给大妈,说了声谢,就把人打发了。
明姑又敲了几下门:“表哥,我来了。”
简单几个字,却像是耗尽了明姑一辈子的心力,说得尤为艰难。
过去,是她推开他,以后,都是她来找他。
终于,门开了,浅浅的一条缝。
明姑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板,男人已经不在门口,而是坐回到了桌前,背对着她,一个字也没说。
明姑是想走近又有点情怯,内心仍有几分不确定,只把门掩着让外人窥不见,压抑情绪,唤了声曾六郎。
他在家,行六,前头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
男人像没听见,还是没有应,腰背挺得笔直,仿若石化了一动不动。
换做以前,明姑必然要扯嗓子喊他木脑袋,然而这回,明姑也没多说什么,搬了个凳子和他并肩而坐。
要沉默,两个人一起。
时间凝固在了这一刻,许久,终是男人先动了,轻叹了一声。
“你啊,又是何必。”
明姑眼睛模糊:“你呢,当初又何必。”
再回来时,已是暮色四合,最后一点霞光散去,大门前也已挂上了晕黄的灯笼,正是吃饭的点,明姑回来了。
尧窈等着她一起吃,明姑挤出一抹笑:“我已经吃过了,姑娘你自己吃吧。”
秀琴摆好了碗筷,打趣道:“想必外头好吃的多,姑姑等不到回来了。”
明姑笑回:“是等不到了。”
明姑在街上买了酸枣糕,秀琴爱吃,尧窈如今有了点妊娠期的反应,也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
到了外头,没那么多的规矩可言,尧窈本身就不是把主仆之分看得很重的人,她一个人也不热闹,叫秀琴和明姑围坐一桌,边吃边烤火。
腊月初,寒冬已至,热炕和暖炉置备起来,高福送了一整车的银丝炭过来,过两个冬天都不成问题。
秀琴还买了不少地瓜,埋在炭炉里烤着吃。
尧窈出生在海边,那里是没有冬天的,来到大晟后,过起了她生命中的第一个冬天,看什么都稀奇。
这烤地瓜,京里的人吃腻了,唯她大呼好吃。
但这东西,吃多了也不好,秀琴眼睁睁看着尧窈吃了酸枣糕,又连吃三个烤地瓜,再吃下去,克化不了的,忙把剩下的没烤的收了起来,等到尧窈来问,她就说没得了,要吃还得出去买。
明姑原本情绪郁郁,看到尧窈这么能吃,不由开怀了些,帮着秀琴一起劝小主子。
“好吃也不能吃多,伤脾胃,再想吃,可就吃不了了。”
尧窈意犹未尽,又有点赧颜,摸摸自己只鼓起一点点的小肚皮,把责任全都推给肚子里的小家伙。
“都是宝宝想吃。”
怀个身子,姑娘反而更稚气了,明姑不由失笑。
待入了夜,洗浴过后就要歇息,秀琴和明姑换了班,秀琴去休,明姑守在尧窈屋内,正好谈私房话。
尧窈听到明姑和曾使君相认,欢喜得直拍手:“太好了,我就怕你又扑空,寻不到人,不过曾使君不会骗我,留个错的地址。”
明姑矜持地笑笑:“不算骗,还是那条巷子,只不过又往里头挪了挪,他那性子本来就谨慎,狡兔还有三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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