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探探情况。”
尧文君看向恬静异常的妹妹:“你瞧,白眼狼,是养不熟的。”
尧窈无奈地回:“可王姐,你就是舍不得。”
不然也不会豁出命,也要给这人生个孩子。
须知,大巫那药,效果极佳,可对身体的反噬也是难以捉摸的。
尧文君眼圈微红,唇动了动,到底也没再说出什么。
谁又能想到大巫竟然是尧窈的亲生母亲,她的亲姑姑,为了给异族人生下孩子,竟是寻到奇人古书,炼制出了那等禁药。
第68章 选夫
与南平一山之隔的东瓯国都内,这几日王城内异常热闹,只因王庭下达了天大的喜讯,在民间为风华绝代的年轻女王挑选王夫,头一回打破传统,不拘出身,只要身家清白,为人正直,最重要的是,女王瞧得上。
东瓯本就女多男少,生育艰难,公告一出,国内适婚的女子纵有意见,也只能腹诽。反观正要说亲的男人们,但凡外形尚可,早已按捺不住,跃跃欲试。
城门口公告下,围了一圈的男人,议论纷纷。
“你说女王喜欢怎样的男子,壮的,瘦的,高的,矮的,聪明的,或者稳重的?”
“谁晓得,你家里尚有些闲钱,不如走走路子,打听打听?”
“女王那般貌美,又怎会瞧得上寻常男子,你们啊,就不要白日做梦了。”
“你不做梦?你站在这是为何?你为何不速速走开,少碍我的眼。”
“呵,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能入女王的眼,管你碍不碍。”
说着说着,几人心浮气躁,火气上来了,竟要动手打起来。
就在混乱之际,一只大手伸了进来,把贴在城墙上的告示扯下。
这一仿若寻常浑不在意的动作惊到了一干男人,不约而同地抬眼望去,仰着脖子,暗恼,哪来的莽男子,生得这般高挑,模样也俊得很,还恁地胆大无礼,敢揭皇榜。
容琰眼里充满了玩味的神色,眉头一挑,眸光一转,扫一眼身边的矮冬瓜,小鸡仔们,依旧漫不经心的模样,把告示折起拢入袖中,便扬长而去,从头至尾,未曾用正眼看过任何人。
回到客栈内,容琰一改傲气,将袖内的纸拿出,平平整整地搁到桌上,一字一句地念给一旁从容饮茶的男人听:“兄长,您可得管管了,嫂子这不行啊,带娃跑了不说,还想送兄长您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但凡是个男人就不能忍。”
容琰义愤填膺,仿佛被绿的人是他。
容渊一眼撇过去,将手中的茶盅一放,发出一记闷响,稍顷,修长的手指一动,将告示拿过来,一字一字地看得仔细。
愿寻一良人,白首不相离。
呵,多么诚恳,情真意切。
瞎了眼的人是这样,真正的良人不珍惜,偏要去寻外头不正经的野汉子。
皇兄的心思,容琰不敢随意揣测,但该说的也得说,他们大乾皇族的尊严,可由不得小邦蛮女这般践踏。
容琰又开始出馊主意:“咱大侄儿都四岁了,一直养在外头也不是个事儿,宗亲们也不可能再放任之,毕竟子嗣关乎国本,不如先把孩子要回来,至于她一个女人要几个男人,随她去。”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容琰便接收到兄长异常冷厉的一记眼神,如利刃似要将他割成一片片。
更多大胆的话语被容琰咽了下去,一声叹后,问兄长当如何,总这么拖着,也不可能。
容渊却把手里的纸扔回给容琰,只一句话:“她想要男人,我便给她。”
至此,容琰进到了王庭,见到了肖瑾,却是冷着脸道:“这异邦的女子难道身怀蛊术不成,把我堂堂大乾的天子祸害成什么样了。”
这话,肖瑾没法子接。
定王是个敢说的,在别人家里,说主子的不对,还把自己的主子也带上,一气儿把两边的人都得罪了。
见肖瑾只垂着头,不应声,容琰也是恼:“我看你也是个不中用的,这都几年了,连个女人都拿不下,在这里窝窝囊囊地吃软饭,一身骨头都轻了。”
肖瑾无法辩驳,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容琰把人瞧着,冷冷一哼,手一指:“那女人不是要找男人吗?你看着安排,皇兄想和她见上一面。”
闻言,肖瑾蓦地抬起了头,满眼惊愕。
主子,主子来东瓯了,不声不响地,也没个消息传来。
容琰见男人一副惊讶的蠢样,方才露了点笑意:“快去准备吧,皇兄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做的事,谁又敢劝敢拦呢。”
是这样没错,可真正实行起来也难。
容琰明晃晃地找来,一举一动都被王庭的人盯着。
尧家姐妹这边也在猜测容琰来此的意图。
其实,又能有什么用意呢,要么就是想要东瓯俯首称臣,彻底沦为大乾版图上的一块国土,要么就是为了孩子,容渊认了这个儿子,那就没有皇嗣流落在外的道理。
往最糟糕的方向想,两国之间,迟早得打上一仗,就看何时了。
东瓯人少国弱,主动权大概率掌握在大乾天子手上,可即便如此,尧窈也不想将自己痛了两夜生下的宝儿拱手让人。
尧文君比尧窈更不舍,这孩子有着大乾皇族的皇脉,尊贵自不用说,且生来体健又聪慧异常,乃东瓯的国之希望,怎能轻易放走。
不仅如此,尧窈还得多生几个,这个少子的国度,才有未来可言。
这回公开选夫,也乃尧文君一手策划,等到消息放出来了,尧窈才得以听闻。
尧窈这女王,也非一锤定音的存在,大多数时候,还得尧文君定夺。
是以,尧窈多次提出,想将王位还给尧文君,自己能力欠佳,生母又是大巫那种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坑害子民的恶徒,她心难安。
尧文君却不认同:“她是她,你是你,她为了最不值得的情爱,毁了自己,也害了我们,是她不该,她如今已经遭到反噬,人不人鬼不鬼的,时日无多,也是她咎由自取。你不必顾虑太多,除了我,再无人知晓你和她的关系,她死的那日,你也不必去看她,她罪有应得。”
尧窈抿唇,再说不得什么。
她和大巫,必然不一样,她也做不到大巫那样,只为自己,罔顾他人性命。
尧文君再次强调:“情爱沾不得,那定王必然带着他兄长的授意而来,你听听便是,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应。”
容琰来这一趟,不可能不见尧窈,尧文君提前同尧窈通气,再不能叫她心软。
人都这样,说别人头头是道,到自己身上则避重就轻。
尧窈也很想问问尧文君,你和肖瑾又该如何呢。
小月牙不仅是王姐的孩子,也是肖家的血脉。
对这个孩子,尧文君也早有安排:“不弃和月牙都有大乾的血脉,底子好,好好养着,将来不会差,若两个孩子有意,我们姐妹俩,亲上加亲,更是不错。”
不得不说,王姐这如意算盘,打得真是不错,孩子才多大就开始谋划了。
尧窈却觉得,强扭的瓜不甜,自己的孩子,更不舍得,总得孩子们互相中意才可以,若有一方不愿意,那都是不成的。
譬如她和容渊。
想到这人,尧窈又忍不住头疼,尽管四年未见,可有关他的消息从未断过,源源不断地从肖瑾那边传来。就连小儿都知道这个厉害得不得了的父亲,不曾见面,却时不时挂在口中,尤其一年前,容渊派兵将滋扰东瓯多年的月华国夷为平地后,小儿更是将不曾养育过他的父亲当做天神一样崇拜。
肖瑾这人,心在曹营身在汉,对容渊的忠心未曾变过,这也是尧文君最为苦恼的一点。她和女儿加起来,在肖瑾心目中,怕也只能和容渊打个平手。
为此,尧文君始终对容渊颇有微词,没少在尧窈说过容渊的闲话。
尧窈有自己的判断,听听就是,容渊为人如何,她比王姐更清楚。
她和容渊以后会如何,还有没有见面的可能,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
但有一点,她能确定,孩子要留在她身边。她没有得到的母爱,她会毫无保留地给她的孩子。
即便容渊已经把后宫遣散得不剩几个妃嫔了,但尧窈仍觉得这个男人将来会有更多的孩子,而她只有不弃一个。
是以,当肖瑾将容琰的话带到,尧窈更多的反应是不可置信,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尧文君更觉可笑:“一个王爷要来保媒,为自己的皇兄提亲?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的缓兵之计,想把孩子骗回大晟?”
骗这个字,很不中听。
肖瑾不觉皱起了眉头,一脸正色地看着尧文君:“定王亲自来说亲,天子求娶,给的还是世间最为尊贵的皇后之位,大皇子也将作为储君,由天子亲自教导,这般的恩遇,何来骗一说。我皇仁义有担当,也是女王和大皇子的福气。”
话说得有道理,尧文君亦无非反驳,哑口之余,又颇为气闷,冷笑一声:“容渊有你这样忠贞不二的臣子,夜夜都可高枕无忧了。”
肖瑾不冷不热道:“吾皇甚是思念女王和大皇子,时而彻夜难眠。”
尧文君腾地站起,美眸里迸出难平的怒意:“怪我这个恶人,叫你和你的主子分离,害你日夜思念,彻夜难眠,既如此,你还留在这作甚,且回你的中原大地,做你的忠臣良将去。但月牙是我的孩子,我东瓯的王女,与你再无瓜葛。”
对肖瑾有情是真,但若这男人一再伤她的心,她也只能忍痛斩断情思了。
尧窈走到尧文君,试图平息尧文君的怒气,尧文君却走了开,直直看着肖瑾:“你家主子要娶就自己过来,做我妹妹的王夫,以后住在我王庭,否则,免谈。”
这话一出,尧窈不禁惊诧地看向尧文君。
王姐这要求,未免太过不切实际,简直在做梦。
别说容渊乃堂堂中土的皇帝,即便如肖瑾这样的勋贵子弟,留在东瓯都觉委屈,容渊的身份,和身上担的责任,都不可能让他做出这样的让步。
毕竟大乾的子民,还有周边的小国,都看着在。
尧窈拉了拉尧文君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自己又不是缺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也没那个心思,如今只想把孩子带好。
尧文君却轻推开尧窈,冷着脸独自出屋。
肖瑾压了压情绪,先谈正事,拱手对尧窈道:“我皇待女王一片真心,未曾亏待,一力抗下朝廷的非议,欲迎女王入主正宫,这般诚意,世间几人能及,还望女王多多斟酌,遵从内心。为了大皇子,也耽搁不得了。”
一席话说得尧窈心湖再起波澜,强行稳住了心绪,尧窈轻挥袖摆:“肖大人有心了,此事再议,容我多些时间考虑。”
入夜,尧窈抱着幼子,欲哄孩子入睡。
尧不弃却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对尧窈道:“母亲,姨父给我做了小床,我长大了,以后要自己睡了。”
大了,也就这么几岁,为何不能多依赖依赖母亲呢。
尧窈颇为失落:“小床放在那里又跑不了,夜里你要是想母亲了,或者母亲想你了,该怎么办呢。”
闻言,小儿为难地皱起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那我就早点起床,早早来看母亲。”
第69章 转性
一大早,回春坊尚未开门,门前便排起了长龙,且与往日不同,这回排队等着入店的,大多都是青壮年男子。
容渊入住的客栈就在回春坊对面,因着烦心,夜里未曾久眠,起得也早,本该清静的时辰,却出现这般吵闹的一幕,使得向来养尊处优的男人颇为不悦,眉头始终紧皱。
住隔壁屋的容琰也被这嘈杂的声响弄得辗转难眠,索性起了个身,叫随从出去打听,外头怎么回事,为何大清早的,如此吵嚷。
随从打听回来,容琰听闻过后,体内的瞌睡虫顷刻间跑光,拾掇了衣冠,精神抖擞地前往隔壁上房,敲开兄长的门。
容渊此时坐在桌边饮早茶,仍没个好脸色,瞧见容琰过来,神情冷漠,不欲理会。
容琰早就习惯了兄长这张冷脸,不以为意,径自走到了容渊身侧,亲昵却也充满敬意地在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见兄长面色微变,容琰稍稍有了N色,但强行收敛下去,一脸正色道:“这些人也是无知,听风就是雨,堂堂一国女王,怎会那般肤浅,只喜欢白皮儿的相公,未免荒谬。”
话是这么说,容琰却盯着容渊冷白的面皮儿,话锋一转,改口道:“这么看,皇兄还是有戏的。”
容渊抬眸,瞥向容琰,一言不发,却自有威慑力。
容琰摸摸鼻头,闭了嘴。
良久,容渊才道:“那药膏当真管用?”
闻言,容琰心头又是一热,叫您装,还不在意,在意得很呢。
“管用,听闻那药乃东瓯特有的药草炼制而成,坚持抹上一两个月,任你怎样的黄皮黑皮儿,都能变得又白又滑,细腻得很。”
容琰信誓旦旦,容渊嗤之以鼻:“荒谬。”
瞧,急了,看您装到何时。
容琰尚在腹诽,容渊却道:“肖瑾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容琰神色一凛:“尚无,我看这大王女就是个刺头,软硬不吃,主意又大,还是尽早解决了为好。”
容渊又把容琰一瞪,似在说,鲁莽。
容琰抿唇,内心甚是委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堂堂天子,总不可能为了个小国女人一直耗在这弹丸之地。
容渊又道:“再传信给肖瑾,我要见大皇子,叫他尽快安排。”
主子有令,肖瑾岂敢不从,进宫也愈发频繁,终于逮着了机会,借着月牙儿吵闹着要出宫玩耍为由,将两个小的一并带出了王庭。
为了让大皇子记住自己的父皇,肖瑾自孩子记事开始,就将容渊的画像带在身边,不时拿出来让大皇子看上一看。
是以,父子俩头一回相见,小家伙坐在肖瑾的肩头,比面前的男人略高,也更为清楚地瞧见男人的长相,歪着脑袋,咧着嘴儿笑了起来。
见小娃儿也不吭声,只看着自己笑,容渊也忍不住地扬起了唇,向来清冷的目光里露出少有的温情,声音也柔了不少。
容渊问小娃儿:“你可知我是谁?”
尧不弃朗声唤了声父亲。
容渊笑意更甚,整张脸焕发起来,更显风华无双。
肖瑾瞬间泪了目,更为自责,都是自己无能,才让主子和小主子隔了整整四年才相见。
容琰一旁瞧着,看戏似的,内心啧啧不断,还得是儿子,才能让铁血帝王展现出少有的柔情。
须知,当初下令将月华国铲平,这位君王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眉头都不曾眨一下。
可到了儿子跟前,仅一声父亲,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彻底变了。
容琰内心不觉微酸,说来,他和皇兄也是血脉至亲,可皇兄待他何曾有过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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