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那倒是,咱们这群人也就去看个乐子。今儿个去清风楼,那不管谁得手了,不得包了全场?咱们就去听曲儿吃酒如何?”
苏南丞点头说好。
大元一朝,没有做官的人不许进青楼的说法,不少大人与青楼男女们还有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呢。
所以他也不怕这些。
晌午是鲁子卿请客。
吃过这一顿,其实也就不早了,一行人就往清风楼去。
今日那边人着实不少。
这玉黛姑娘,几岁大就进了清风楼,今年不过十七。
生的容色倾城,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绝。
按说,十七岁的青楼女子,还没梳拢,算是很晚了。
但是,这清风楼的鸨母也是会做买卖的,这几年,就一直用这个吊着。
玉黛姑娘只陪坐,别的不陪,如此一来,客人反倒更加痴迷。趋之若鹜。
如今实在是不能拖着了,要是过了十八岁,那就不好了。
这才会有今日的热闹。
光说这几年做清官人,玉黛也已经给这位老鸨赚的盆满钵满了。
苏南丞自然没见过这位玉黛姑娘,只是听过她的盛名。
“对了,君义侯家的公子听闻不是一直想要替这位姑娘梳拢?”苏南丞忽然想起之前他二哥说过这么一句。
“是啊,他是想,一直追着,哈哈今日肯定还有别人呢。柳将军家的次子也想。还有几个别家的。都是敌手。”
他们坐下来,就有人来招呼。
鲁子卿做主,自然点了好酒好菜好果子。
不多时就有姑娘过来陪客。
虽然今日人多,但是姑娘们可不会谁都陪着,都是在这欢场中打滚,练出来的火眼金睛,这一桌显然都是官宦子弟,别处她们也不会轻易过去的。
很快,就有女子登台献技。
不过时间不到,如今登台的,都是新人。
唱个曲儿跳个舞,都是开胃菜。
场子里头认识的人,已经互相开始问候了。
他们是坐在楼上的,果然很快就看见了今晚热门的两位。
君义侯其实是当今的妹夫。
他当年娶的是先帝嫡女昌宁公主。
先帝总共就只有一嫡子,一嫡女。嫡子便是当年的太子,今日的皇帝。
嫡女,便是如今被封了长公主的昌宁公主。
这两口子,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女儿都没有一个。
便是这位千宠万爱长大的小侯爷骆川贤。
时年二十四五岁,早已成婚。
这位在当今面前,也是很有脸面,比之几个皇子也不差。
只是因为他行事荒唐,不务正业,所以倒也叫人唏嘘。
苏南丞没上赶着过去请安,只是隔着一道竹帘子,拱手示意。
他看着坐在那的骆川贤,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纨绔。
纵然坐在这烟花地,倒像是个学业有成的书生。
颇有才干的那一种。
“你休要看他文气,此人阴狠,你若得罪了他,他是一定要弄死你的。”鲁子卿大概是看出来苏南丞的心思,于是小声道。
“哦?我倒不曾听闻,这位小侯爷的手段。”
“你以前不接触,自然没听过。如今朝中争斗不休,这昌宁长公主支持谁,可是要紧事。偏这些年,这位长公主是从不站队。他骆川贤区区侯爵之子,仗着其母,如今是皇子们巴结他。如此地位,你想想。”鲁子卿用扇子遮脸笑道。
苏南丞点头,这倒是。
有权不用枉做官嘛。虽然不太恰当吧……
“只是不曾想,柳公子倒是对这些事知之甚深,我往日不大出门。什么都不知道。”苏南丞道。
“呵呵,你如今太子跟前行走,还是要知道多一点。他们付家这一家子……没有手软的,你可小心自己的小命儿。”
苏南丞故意问:“可我一向听闻太子殿下仁善宽和,就我在东宫这些时日看着,也是如此,怎么……”
鲁子卿笑起来:“你不惹他,自然就什么都好。你可知当今皇后娘家原本是做什么的?”
“这……早年有耳闻,说李皇后的父亲,曾是个敲猪的……”苏南丞道。
“这是事实,一个敲猪匠的女儿,能从后宫底层爬上去,做了皇后,这里头的道道你想想。她不简单,她生的能简单?”
“多谢六公子提点,南丞感激不尽。”苏南丞道。
“哈,我不过是知道多一点,横竖我是不做官的。你能混出个前途也好,叫人看看,日后也没人说你了。要我说,敲猪匠生的闺女都能做了皇后,你母亲不过是运道不好落得做了婢女,你实在不必多想。”
鲁子卿这话其实有点交浅言深了。
第022章 人命官司
但是苏南丞听着,倒是顺耳。
他一直就是这么想的,做婢女是因为卢氏小时候逃难来京城没吃没喝。
又不是自甘堕落。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对面热闹起来。
原来是柳二公子到了。
他跟骆川贤岁数差不多大,之所以敢跟这位小侯爷顶着干,也是有来历的。
他爹柳将军当年,可是有救驾之功的。
当然了,皇帝没上过战场,他只是打猎的时候差点叫老虎吞了。
柳将军豁出去自己一条胳膊才救了皇帝,事后虽然治好,却也不如以前灵活。
皇帝今日夸他是忠臣良将,很得信任。
此时,这两位热门人选对上,那也是火花带闪电。
苏南丞忽然觉得今日来对了。想往上走,确实要知道许多事,认识许多人。
如小侯爷和柳二公子这样的人,平时也见不着。
等正式开场,先就是玉黛姑娘登台,隔着纱帐弹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隔着纱帐,也只看得见佳人身姿曼妙。
随着她一曲结束,男人们嗷嗷叫着争着出价。当然,那是坐在楼下的男人们。
他们都有钱,可就算有钱也没用。
玉黛姑娘的梳拢,势必是属于楼上的人。
这个世界的规则永远如此。
你以为跟你相争的是你周围的人,可其实你上层的人,早已预定好了一切。
最后的结果,无非是皇亲,还是皇宠。
终究还是小侯爷骆川贤压倒了柳二公子。
柳二公子哈哈大笑:“是我技不如人,那玉黛姑娘,就归骆兄了。”
骆川贤起身拱手:“承让,柳兄客气了。”
他们争的,也不过是一个物件儿。
没有谁真的喜欢玉黛本人。
“可怜了佳人啊。”鲁子卿举杯。
玉黛之后还有别人,一个青楼不可能只有一个要梳拢的姑娘,玉黛这样的,几年能养出一个就不错了。
不过,失去了玉黛,柳二公子就不出手了。
后头的哪怕才貌也不差,他也不要。
苏南丞观察了一阵子,倒觉得他很有意思。
苏南丞也有些喝多了。
这时候一个姑娘凑过来靠着他嘀咕:“她们可真是红,我倒不知何时也有今日。”
苏南丞憨笑:“那么红就真的好?”
“落得这地方,还有什么好不好?当然红了好啊。”
苏南丞坐直些,看她细腰瓜子脸,生的很漂亮。
可这红不红,跟美不美也没关系。
“你去……取纸笔来,我给你写个歌儿,你拿去唱,或许也就红了。”
这事儿常见,姑娘当即就去了。
苏南丞乘着酒劲儿,就写下一首歌,正是另一个世界听来的那一首千古名曲。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好!好词!”鲁子卿喝的舌头都大了:“竟不知你有这般文采。”
“呵呵,六公子说笑,我哪有什么文采。小时候病弱,书都没读几日。这是书上看来的。”苏南丞呵呵笑:“今日喝了酒,反倒是想起来了,是不是正合适?这位姑娘细腰,正是个跳舞的好手。配上这歌儿,何愁不红?”
那姑娘起身盈盈下拜:“奴家多谢公子,定不辜负公子心意。”
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苏南丞被程铭和连生扶着,程铭是一直在门口候着的。
两个人将喝多了的人扶着回去。
苏南丞倒头就睡,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是顺顺当当走了,一夜睡得安生。没想到有的人可倒霉大发了。
比如喝多了不能走的鲁子卿等人,他们都搂着姑娘留在了清风楼。
大清早就出了事。
玉黛死了。
并且死的很是凄惨,她胸腹中了五刀,那刀子赫然就在酣睡的骆川贤手里。
还是一早起,丫头经过门口时候发现不对劲,门下面好像有些红印子。
她好奇就去摸了一下,这一下就发现是血。
急吼吼的叫了鸨母来。谁不怕啊,这要是小侯爷出事了可怎么办?
没法子只好敲门,却见里头不开。
撞门进去,就发现了这个现场。
这真是再明白没有了,骆川贤杀了玉黛。
这要是换往日,一个小侯爷弄死了一个青楼女子,也不是压不住。
偏昨夜喝多了留在这里的人多。一早上丫头惊叫吵醒了所有人。
这一会,满清风楼都知道出了人命案子。
不过半日功夫,昌宁长公主独子杀了花魁玉黛,就传的沸沸扬扬。
明晃晃的人命官司,哪里还压得住?
这开在京城里的青楼,又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岂能没有后台?台柱子死的不明不白,鸨母怎么不急?
再加上玉黛姑娘的拥趸众多,此时一人一句,也足以叫骆川贤倒霉。
所以,京兆尹的人来了,也只能先把骆川贤带走。
昌宁长公主更是一早就进宫求见陛下去了。
这事实在是压不住了。
谋杀青楼女子,这事不光是恶不恶的事,对于他们这种门第来说,还丢人。
苏南丞是下午时候被叫去了他父亲书房的。
苏英渠知道他昨夜也在清风楼,特地叫他来问话的。倒没有斥责他。
“儿子昨日走的早,当时还没事呢。不过这事,儿子想着有些蹊跷。不应该啊,他没有理由杀那个玉黛吧?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若是伺候的不好,想叫她死,那也不用自己杀了吧?”
苏英渠点头:“你说的对,你可知他的家世?”
“是,儿子昨日听鲁家六公子细说过。”
“如今外头猜测,这是逼着昌宁长公主呢。”苏英渠道。
苏南丞恍然:“这法子,真逼着成了,只怕也不能归心吧?”
“哼,归心,终究他骆家只是臣子。这些年,这母子两个拿乔过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布下这一眼就知道是圈套的圈套。怕是目的之外,也想打昌宁长公主的脸。君君臣臣,皇家的总是更在意的。长公主忘记了,她生来尊贵,可她的丈夫,孩子,都不姓付。”
苏南丞心说到底是老狐狸,想的就是快。
“多谢父亲提点,儿子明白了。”苏南丞恭敬道。
第023章 一箭双雕
“嗯,幸亏你昨晚回来的早。不然只怕也要被叫去问话。”苏英渠道:“好了,没什么事,你如今正该与人接触。要是银子不够用,只管去支取,只是切记,莫要学那些奢靡的。”
“是,儿子记住了。”苏南丞离开书房回去就嘱咐:“连生你去,看看鲁六公子回去了没有,替我问候一下。”
连生哎了一声就出府去了。
不过一个时辰,连生回来就说鲁子卿约他出去。
苏南丞忙换了衣裳就去了。
他也想问问昨日的事。
两个人照旧约了飞白楼,今日就他们俩。
摆上一桌成色不错的席面,鲁子卿就到了。
“哎哟,你昨儿回去的好。真是惊死人了。”鲁子卿坐下就喝了一杯茶:“刚从京兆府出来。”
京兆府也就问问,这些个公子他们也不好扣下。只有昨儿跟骆川贤一起来的那几个是暂时走不了。
“我一早听说,也是吓一跳,怎么一回事啊?这事我听着怎么那么怪异呢?”苏南丞给他续上茶。
“嗨,谁说不是。这事……”鲁子卿摇头:“别的不说,一早上我可是看见玉黛是倒在了卧榻边的地上的。那屋子大的很。一早那丫头是怎么看见门底下有血迹?”
鲁子卿先是细细将一早的事说了,然后反问。
“这么说来,只怕是清风楼里有人知道这件事?”
“谁知道,这清风楼私底下可都说是四殿下的产业。如今这一来,一箭双雕了。”鲁子卿道。
苏南丞失笑摇头:“真是如坠迷雾,好在你我都无事。”
“你是无事,我大概要叫我大哥骂一顿,他最厌恶我去那些地方。”鲁子卿笑呵呵的夹了一块红烧肉。
大有不管是挨打还是挨骂,先吃饱再说的洒脱。
苏南丞没接话,这样亲密的兄长,他可没有。
京城里出了这样的事,纨绔们都老实了下来。
皇帝也不好直接放了骆川贤。毕竟这件事闹的满城风雨无人不知,直接放了,那也太离谱了。
处死是不可能的,一个侯府公子,断然不可能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赔命。
这就是时代的悲哀。
但是他名声却保不住。
而且,有这件事在头里,他想好好做官也不行。
所以眼下皇帝也是很为难的。
昌宁长公主哭了又哭,可也不能把所有知情的人都灭口。
只能暗恨,昨日那种日子,京城里多少没事干的人都去了清风楼。
人传话,早就走了十八遍样了。
苏南丞的假期满了,就去左春坊报到。第一时间,就被叫去了东宫。
太子也打听这件事呢:“你可知道这件事?孤听闻你也在?”
苏南丞就知道有这一出,所以能说的一五一十都说了。
“臣也觉得蹊跷。”
太子点头:“这事确实是有些意思。”
“听闻那玉黛姑娘十分的花容月貌,可惜了啊。”
“是,臣那一日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确实不俗。”苏南丞道。
“对了,柳二公子也在场,他与骆川贤一向不和。你那日可看出什么了?”太子话锋一转忽然问。
“回殿下的话,臣那一日只看着他们争。最后是小侯爷赢了,柳二公子也客客气气的。倒是提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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