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还有几个左春坊和司经局的人。其次是侍卫。
这当然不够,只能说显州当地应该还有人手。
环环相扣啊。
日夜兼程,到了显州的时候是六月初九。
刚入城,就见显州太守姚实槟亲自来接。那叫一个客气:“诸位一路辛苦了,本官等候多时,已经备下薄酒,诸位快请。”
太守四品官,却是一方大员。
如今却客客气气等着他们。
他们这一行人中,官职最高的也不过是五品的马大人。
又是东宫属臣,实在排不上号。
马大人一行人全是面色有异,显然这场面是意料之外的事。果然,太子不是草包,三皇子也不是。
这所谓的秘密调查,从一开始,人家就已经知道了。今日这阵仗,说是鸿门宴也不为过。
这姚大人显然不好对付。
好在马大人一行人也没被吓着,如今这场面虽说是出乎意料,也得应付。
自然一番寒暄。
马大人反复推脱,可还是被姚大人一行人拉着去了一处宅院。
“料想诸位是要一处清净地住,这一处乃是显州富户刘家的别院,如今都腾出来了。这宅子新盖的没几年,哪都好。诸位大人就住着?放心,宅子里的下人也都遣散了,诸位不必担心有什么耳目。”姚大人笑呵呵的,话却说的不太客气。
“有劳姚大人,姚大人的安排,我们自然没有不应。”马大人笑道,事已至此,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苏南丞跟着,心想这个暗中调查,暗中这两个字,大概就是说不走官方程序而已吧。
并不是说掩人耳目。
不然姚大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说是薄酒,事实上那是豪宴。
他们这波人分两边。
很荣幸,苏南丞是跟着马大人。好歹他是有官职嘛。
席上姚大人亲自作陪,还有几个本地官员。
马大人也客客气气的给姚大人敬酒。
不多时,就有一队漂亮姑娘进来了。
“哎呀来来来!都是为了诸位,特地请了这些个姑娘来。快来,伺候诸位大人喝酒。”
这几个姑娘年纪都不大,估摸也就是十六七岁。
她们生的都是肤白貌美,并且看起来,不像是青楼楚馆里的。
大概是家养的奴仆。姚大人将这样的一群姑娘叫来,是真的有点下马威的意思了。
很快,苏南丞身边也坐过来一个,生的瓜子脸,柳叶眉,细腰肤白。
她提起酒壶,给苏南丞倒酒:“大人请。”
苏南丞接过来意思了一小口。
“大人这般年轻,就已经是朝中的官员,真是前途无量呢。”女子赔笑。
苏南丞也笑:“我跟着混日子的,勉强有资格坐在这里罢了。”
马大人一边搂着女子,一边跟姚大人打哈哈。
喝了几杯酒之后就笑道:“咱们可是奉命来办事的,少不得要姚大人配合几分。这东宫的政令,还能用吧?”
既然人家都明摆着来了,那马大人也也不好再藏着。话不如说透了。
“哎呀老弟!你这就折煞我了。我算什么东西?东宫说话,那就是旨意啊!我怎么敢不听?”姚大人拍着胸脯。
“大人醉了,大人这是醉了,这等话可不敢说啊。”马大人也忙站起身,哈哈笑着:“好酒,好酒,才几杯下肚,怎么就糊涂了?”
苏南丞和几个从官都不动,有的是插不上话,有的是看戏。
苏南丞就是看戏。
不过大家都是附和着,都笑着呢。
他身边的女子偎过来,将身子贴在他身上,他便也顺势搂住:“姐姐也喝多了不成?”
“大人真是坏,奴家是看您都不理会奴家。可是奴家生的不美?”说这话的时候,这姑娘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看得出是生手。
苏南丞笑了笑,在她腰上捏了捏:“只因年纪还小,不曾接触女色。故而不懂。姐姐只安静陪我喝酒不好?”
他这话说的虽然柔和,可内里的威胁意思这姑娘一下就懂了,便克制起来。
伺候不好还不如不伺候。
不管对方是什么官职,再低也能把自己弄死,何必呢?
这场接风宴的结果,自然是宾主尽欢,都喝醉了。
不管量大还是小,这时候不喝醉等什么时候呢?
姚大人被人扶着回去了,本地的官员们也纷纷离开。
马大人也着实喝的不少。由着女子服侍他去休息。像是一点也不着急安排后头的事。
苏南丞打发了那姑娘,就先去休息。
这日夜兼程的,能不累吗?管他们怎么互相算计,什么事都等明日吧。
次日一早,还没开始办事,姚大人就派人来请苏南丞。
苏南丞略有些无语,倒也没太意外。昨日姚大人都光明正大的来接了,今日人家请自己过府还稀奇?
“敢问大人叫下官去,可是有什么事?”
来人倒也客气:“大人只说叫小的来请,想来是叙旧,好歹是亲戚情分。”
苏南丞应了,心说屁个情分,从没见过的。
他跟马大人说了一声就去了。
既然大家都知道的关系,还故意派他来,他还客气什么?
这群人要看的结果还没开始呢。
不过这姚大人是真把太子的面子当鞋垫子,真心不客气。
料想姚大人一个四品官都这样,三皇子本人对太子是何等样子?
去了姚府,苏南丞被人客客气气迎进去。
他一边走一边想,真是位置决定一切,这要是以前的苏南丞,哪有资格来这里呢?
第013章 物价
被请到了前院舒服,姚大人见他来了就笑:“哈哈哈,一向听闻成康侯府就是个出人才的地方。果然!贤侄果然生的一表人才。”
三皇子算苏南丞表哥。他的岳丈,确实是叔伯一辈。
只是这一声贤侄,还是太雷。
“承蒙大人看得起,南丞实在不成器。”苏南丞拱手作揖。
“哎,怎么就不成器了,你如今才多大就已经是东宫深受器重的属臣。日后前途不可限量。看我那几个逆子,至今也没个像样的官职呢。”
说话间,就有人来送茶。
坐定说话,姚大人笑呵呵:“此番既然你来了,少不得我多照顾你几分。有些功劳,你回去更好交代。也是咱们亲戚的情分。”
这暗示太明显了。
苏南丞又起身作揖叹气道:“下官多谢大人好意。来之前……来之前得知是来显州,下官百般推辞,只是人微言轻,实在是无果。”
他这话也暗示的很明显。
俩人都互相猜去吧。反正口吻都是我向着你,咱俩是一家子。
姚大人一脸疑惑的摸摸胡子:“怎么贤侄也不想来吗?”
他一副这我就不理解了的样子看着苏南丞。
“初初当差,倒也不敢说挑拣什么活。只是……太子殿下此番派人来,却是大人您的地方。下官其实并不知是做什么,只是这心里,有些不安。”他说着又道:“想来大人还不知,我府上庶出大姐姐,如今应该已经进了四皇子府上。我还不知她是什么身份。可惜也没赶上一杯喜酒。”
“哎呀,那咱们岂不是更亲近了?”姚大人轻笑:“不碍事,迟了这酒也得喝。三殿下子嗣不多,日后贤侄女要能多生几个,岂不是好事?”
三皇子嘛,子嗣也不是不多,就是嫡出的太少。
姚氏生了两个女孩子,才生下嫡子。
两个人就这么虚伪的聊了好一会,姚大人才肯放苏南丞走。
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就发现有几个人不见了。
想必是去秘密调查了,他制作不知。
去跟马大人见面,至少不能闲着。
马大人笑呵呵:“之前倒是没注意这个,这姚家,还真是跟成康侯府关系匪浅。想必太子殿下也是没想到这一点。如今倒是叫你尴尬了。”
“大人这话说的下官实在惶恐,差事就是差事。虽说姚大人与我家里确实有些关系,可这并不耽误我办事。大人只管放心,既然如今是东宫属臣,自然一心只有太子殿下。”苏南丞道。
马大人呵呵笑,只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很快就开始做一些表面功夫,既然是奉太子令来查去年赋税,自有可以调动的人。
其实显州税赋有问题何止是去年?
显州的问题也不光是税赋,几日后苏南丞就知道,太子说的是查税,事实上就是查显州。
税这东西,你光是看账面,能看出什么来?
他们并不好深入田间地头,姚大人将这宅子里的人调走了,可只要是出去,就有人来跟着你。
除了第一天撒出去的人,后头他们都不自由。
而且这样步步紧逼,也是很危险的。
他们几个毕竟不是走明路来的,真要是惹急了对方,说不定死在显州也是小事。
太子绝不会因为他们几个跟三皇子闹大。
如今大元国运一年不如一年,北方被北狄压榨的太厉害。年年都巧立名目的送东西去。就跟进贡一样。
民间也是总有暴动。
所以哪里的日子也不好过,本来显州地处江南,土地肥沃。是大元最好的一处粮仓。
这里水稻一年两季,产出的米是大元最好的。
按理说,这里的百姓应该过的不错。
可大街上看见的百姓并不是如此。他们跟京城里生活富庶的百姓完全不一样。
苏南丞带着连生在街上走,身边也有姚大人的人陪着。
他看到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从一家粮铺出来,面有怒色。
苏南丞心里一动,当下不说话。
又走了一阵后,他忽然道:“显州的大米可算是最好吃的,来了这几日吃的怎么跟京城的也差不多?难不成,我竟没吃到?”
跟着他的那个人笑道:“怎么会,那定是预备膳食的人不尽心。”
苏南丞就笑道:“也许是他们想着我们来自京城,怕是吃不惯当地的?”
他笑呵呵的:“连生,你去买点,买个十来斤好了,咱们回去尝尝。我就不去了,外头等你。”
他指了指对街:“那正好有个铺子。”
跟着的人见此倒也没多想。
连生哎了一声就去了。
不多时就提着十斤米出来,笑道:“公子,香的很,估计就是比京城的好吃。”
苏南丞一笑:“行,显州哪都好,就是热,我可要晒死了。咱们回去吧。”
那人笑着附和了几句,就送他们回了别院。
“公子,您真要吃米?”连生好奇。
“呵呵,这米什么价钱?”
“呃,一斤九文钱。”连生道。
苏南丞挑眉:“你不觉得贵了?”
连生挠头:“贵了?咱们府里的米好像说是几十文钱一斤呢。小的还觉得这米便宜呢。您也没买过吧?”
苏南丞轻笑出声摇摇头:“无事。”
他起身去见马大人。
“下官方才出去,买了十斤米回来。竟花了九十文。这显州贵地,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活下来的。”
马大人惊讶的看苏南丞,不知是因为米价还是因为他的行为。
“九十文?”
“是啊,九十文。”苏南丞轻笑:“大人以为如何?”
“胆大包天!”马大人怒道。
苏南丞还是笑:“如此贵价,下官一年俸禄,竟买不了多少米。”
“南丞啊,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了。等回京,定告知殿下。”马大人拍他的肩膀:“眼下,咱们齐心协力,把这边的事办好。”
苏南丞退后一步拱手:“是,大人放心,只要您用得着下官,只管吩咐。”
回了屋子里,连生不解:“这真的很贵啊?”
“你说呢?你一个月多少月钱?”苏南丞问。
“二两。”
【一斤我按照现代500克算的。一两大概率折合人民币660的亚子。】
第014章 蛀虫
苏南丞一愣,轻轻拍头,时间太久,真忘记了。
成康侯府给下人的月钱,是真不少。
也不光是这样,整个大元如今是百姓民不聊生,可做官的都是不缺钱的。
就好比苏南丞这个九品官,低的不能再低,一年俸禄固定的就有一百八十两。
这只是固定的,一般来说,他会有更多分下来的灰色收入。
如此情形,也难怪连生不觉得这九文钱一斤的米贵了。
一斤米,做成饭也就两斤,胃口大一些的,一个人一顿都能吃了。
一个五口之家,一顿就算只用一斤,一天至少三斤,二十七文。
一月三十日,就是八百一十文。
普通人就算一个月能赚二两,也就折合两千文。这光是米就去了一半,这日子想想都不能过。
可连生虽然是个下人,却生在侯府。他是领了月钱之余,吃喝穿戴都是府里出。
所以可能根本想不到也体会不到,他也没有家里人要养。
上层富贵人家,连一个小厮都这么不知民间疾苦,可见大元上下割裂之严重。
而最叫人悲哀的是,太子此番派人彻查显州,并不是来体会民间疾苦的。
他只是想扳倒三皇子罢了。
这付氏的子孙,占着这个天下,却根本无所谓百姓死活。
苏南丞深吸一口气,遮住眼睛,心想你想那么多也没用。
你自己,不也是那锦绣繁华堆里长大的蛀虫么。
若是没有病重时候那十几年的现代游,你也一样什么都不懂,也想不到这些。
很快大家就发现,显州不光是米价不对。
很多东西的价格都贵。
虽说每个地方都不可能物价一样,但是显州物价比天子脚下还贵,这显然不合理。
米价按理说,是被控制的。每个州府都有底价。
这东西不能随便涨价,这几年虽然乱,但是也不能这么离谱。
马大人不知有没有别的口子,但是这个口子,显然是个好口子。
你显州就是个鱼米之乡,米价居然这么离谱,那还不查你?
不管姚太守如何严防死守,六月二十八的时候,又有一队人来到了显州。
这回,可是带了陛下旨意来的钦差。
这位官职正二品,布政司右承宣布政使。
简直是神来一笔。
姚太守显然是很意外,这回是上官亲临,自然要好好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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