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廖大人可是带了班底来的,姚太守想要拦着,可是拦不住了。
不过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显州毕竟是姚太守的地方,他可在这里十多年了。
别说姚太守很意外,就是马大人也很意外,很显然这事他也不清楚。也就是说,太子也未必能预料。
这位大人虽说没有明着站队,但是确实是偏向太子一脉的。
苏南丞看着,心说这事就有意思了。
廖大人来的第一天,就结结实实给了苏南丞一巴掌。
内堂中,廖大人大马金刀的坐着,他不说话,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坐下。
只见那廖大人抬起眼,扫了众人一圈后看向苏南丞:“你便是苏家那个婢生子?”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何况还是一趟车上的。
这就太过不给面子了。
马大人几个瞬间也有点变脸。
苏南丞上前一步:“下官苏南丞,拜见廖大人。”
“呵,听闻你母亲仗着美貌爬床才有了你。可见成康侯府也是家风不正。若然我有这等低贱血脉的子弟,是宁愿掐死。便是舍不得,也要关起来。怎么还能叫他出来丢人?你父亲倒也疼你,竟还替你谋了差事。”
“大人说的是,下官的母亲原本确实是婢女。不知大人今日提起这些事,又是什么缘故?”苏南丞当然愤怒,但是他这个人,越是愤怒越是面无表情。
“哼,本官提醒你看清楚自己的处境。既然如今伺候了太子殿下,就该明白你的身家,前途,都在东宫。你若是仗着成康侯府首鼠两端,本官不介意替太子殿下清理门户。”
“下官自然明白职责所在,有劳大人提醒了。”苏南丞面无表情。
马大人忙道:“廖大人舟车劳顿,也辛苦了。今日也不早了,属下叫人摆下接风宴,先去入席如何?”
廖大人算是给了他几分薄面:“嗯,本官去更衣。”
他一走,马大人就拍着苏南丞的肩膀:“廖大人出了名的心直口快,你别往心里去。”
苏南丞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心直口快?
这可不是心直口快,这是故意敲打。只怕这位跟成康侯府或者三皇子,有什么旧怨。
等出来正堂,连生小声道:“公子您别生气,这人也实在是嘴贱。”
苏南丞冷笑:“我不过是个小人物,他都要这么费劲的来这么一出。可见他是拿成康侯府没办法。不过几句话,我还不至于受不住。这恶心我算记住了。”
马大人那边也是烦死了。
“大人,您说他怎么来了?”马大人跟前的官员发愁:“本来咱们就不好干。廖大人这一来……凡事强压有用吗?”
“是啊,一来就跟苏家的杠上了。这日后怎么跟殿下交差?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这大了几级,日后只怕你我也不能自由行事了。”
他们当然也看不起苏南丞,可没必要得罪人啊。这廖大人什么路数啊?
“正二品的钦差,就是强压,你我又能如何?”马大人叹气:“但愿这次不要无功而返吧。”
事到如今,马大人自己也已经掌握不住了。只想着即刻就给太子送信。
可见朝中争斗,这位廖大人忽然就得了圣旨来了,那为什么先前太子不能求圣旨?
只怕是太子进一寸,三皇子就进一寸,一步不让啊。
又或者是陛下……
大家都在想自己的心事。
苏南丞心里的想法渐渐成型,这一巴掌不能白受。既然被骂的这么卑贱了,那卑贱的人有什么好心眼呢?
“公子笑的好吓人啊。公子自打病好了以后,变化好大啊。”连生一边走一边说。
全然只是感慨,丝毫没有思考。
苏南丞摇摇头,在他面前,真是伪装都不需要,这小子根本不动脑子。
第015章 百姓苦
当晚的酒席上,廖大人倒是没有再盯着苏南丞。
毕竟苏南丞只是个小官,一直盯着就没意思了。
第二天,大家就见识到了廖大人的行事风格。
就一个字:以权压人。
他的官职是足够了,可显州本地很多事,他并不清楚。
他严令姚太守将显州五年的账本全部送来。廖大人自己带了一队人,就要开始严查。
并且,从姚太守开始,今日起就要被挨个问话。
这一副审问的架势果然得罪人。
马大人几个都要愁死了,这是来帮忙还是来坏事的?
他紧急派人去给太子传话,两个多时辰后,出去送信的人就被廖大人的属下抓回来了。
特别不客气的将人丢在马大人身边:“大人说头回发现,就不罚了。严查期间,任何人不得离开显州。”
马大人大怒:“我等是奉命来显州办事,为何不能离开?这是什么意思?”
“奉命?”那人冷笑一声:“什么命还大的过皇命?马大人莫不是想抗旨?”
马大人气的心梗:“臣不敢。”
那人走后,送信的爬起来:“这帮孙子,专门盯着咱们的人呢,现在出不了城。”
马大人摇摇头:“你先去更衣吧,一身土,没受伤吧?”
侍卫摇头。
众人叹气,都回到内堂。
廖大人昨日起就去别处住了,这一处别院,只有马大人一行。
此时马大人蹙眉:“看来,廖大人是不会叫我们碰这事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很不安。
“这路数,下官看不懂啊……”苏南丞沉吟:“只是有廖大人这般行事,只怕打草惊蛇。下官看,姚太守一行人,不可能那么轻易被他查出什么。”
“是啊,这可怎么办呢?这就是怕咱们抢功劳吧?”随行陈大人陈安叹气。
“当下还是要给太子殿下传话。”苏南丞蹙眉:“大人们不觉得蹊跷吗?怎么就忽然来个钦差?如今如果马大人您也不能接触这件事了,那后头不管查成什么样,咱们是一点也不知道。先不说抢不抢功劳的话,若是最后查实是显州无事呢?”
众人都是沉默。
陈安尴尬一笑:“我说苏老弟啊,你这是记仇。”
苏南丞一笑:“记仇是有一些的,但是下官说也是实话。咱们什么都参与不进去,过后好坏都是人家说了算。诸位可别忘记咱们来干什么来了。为什么要来。”
“不管这廖大人偏向谁,他是领了圣旨来的。咱们是奉了太子之命来的。”
这里头差距还用说吗?
大家商议了一会,一时间也没什么准确的法子。
马大人叫大家都先回去,独独留下了苏南丞。
“南丞啊,你可有什么办法?你放心,只要你有主意,只管说来。等回京,我定亲自向殿下给你请功。”
苏南丞忙道不敢:“不敢说有什么主意,只是事已至此,怕是由不得咱们。既然如此,事情不如就直接闹大。”
既然压不住,就不压着了。
事情如今不顺自己的意,那就搅浑它。
马大人轻轻叩着桌面:“如此一来,姚实槟也要着急了。”
“是。”苏南丞点头。
别人着急,总好过自己着急。来这一趟,总不好什么都不做。
马大人办事也是一把好手,他能在太子跟前站住脚,就不是个无能之辈。
短短几日,他一边装着跟廖大人争权,一边暗中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很快,显州就传出种种流言。
廖大人是不许马大人一行人现在离开,可他又不敢困住整个显州百姓。
于是很快,陛下派钦差把控显州查税赋,以及显州税赋的问题传出去。
比如说,显州全年的粮食产量,连续几年报上去的结果都与事实不符。
还有显州这贵的离谱的物价。
重点是说廖大人是个清官,青天大老爷,最是为百姓不平云云。
如此之后,竟有不少人哭求钦差做主。
买得起米的还是好的,很多乡下种地的人才悲惨。
他们一年下来劳作不休,却吃不饱。
苛捐杂税是一年比一年多,这里头水分可多着呢。
这不,如今就冒出来了个口赋和户赋。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孩子从三岁到十四岁要交税,而一个户头每年还要交税。
这就是两茬税。
并且还拥有算赋,每个十五岁到五十六岁的百姓每年也要交税。
苛捐杂税又何止于此,种地的百姓们还有田租。
也难怪他们一听说有钦差就急着来找。
这事显然危险,可要是不来,这日子也是过不下去的。
就连马大人也没想到这事能一下子就爆开。
关键是这还不算,廖大人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他派人镇压的时候,手下手重,将一个百姓打死了,另外还有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被驱赶的时候摔倒,当时就见了红。
这一来,百姓们更是群情激奋,当时就在府衙外头打砸了起来。
大家都要活不下去,还管你什么官府的?
马大人一行人穿便服赶到府衙外头,就见百姓们举着搞头锄头的跟官兵打起来。
很多百姓都是头破血流,地上也躺着不少受伤的人,不光百姓,还有官兵。
已经有人去紧急调城外的兵去了。
闹事的人至少也有几百个,廖大人等人都在府衙里头,固守不出。
苏南丞走近马大人:“马大人,此时便是机会。你我是东宫属臣,在此地,定有机会的。”
马大人也是个当机立断的,事已至此,他也不犹豫。机会稍纵即逝。
当下就大声喊道:“诸位乡亲们,诸位!我是东宫太子殿下的属臣,来此地就是为了调查税赋的事。诸位听我说。”
一开始没人理会他,甚至有人还想打他。不过听清楚东宫后,倒是有人迟疑了。
见状,众人都喊着:“这显州太守是三皇子的老丈人,咱们可不是他亲戚。知道你们受苦了,特地来的。”
一传十十传百,一刻钟后,还真就暂时止住了这群人的打砸。
一群人齐刷刷的看过来,就是挺吓人的。
第016章 一些些小谋划
有个领头的看起来是个里正之类的人:“我们这群人,也不怕死,活不下去了。老头子四个儿子全死了,一把老骨头就想要个公道!难不成皇帝老爷就看着我们都饿死吗?”
众人群情激奋,喊着就是。
“乡亲们听我说,我等来显州也有半月了,就是来查税赋的。但是这事不是一下子能解决的。诸位今日这般,实在是冲动了。”
众人又气愤起来,叫嚷着。
马大人忙道:“不过诸位乡亲们放心,除了个别打死人的,其余人都没事。都可以回家。”
此言一出,众人就是面面相觑,有点犹豫了。
毕竟谁也不想造反,要是能好好回家,他们当然愿意。
趁着城外的兵马还没进来,马大人一行人已经驱散了众人。只有少数几个确实打死人的,被抓了起来。
大家也没空管他们了。
廖大人也不敢这时候直接说不许放过这群人,毕竟他们如今人少。
不过就依着廖大人的性子,过后肯定要大肆抓捕的。
“马大人,你的权力真大。这群暴民,也可轻易放走?”果然,廖大人一见面就发火。
这回,马大人也一改之前的态度,脸色冷肃:“廖大人,下官官职低微,但是也不能看显州百姓过的生不如死还无动于衷。显州税赋如此繁重,下官倒是要问问,这些税赋收到哪里去了?”
“显州产米,米价却如此昂贵,米去哪里了?”
“今日,除非我等玉碎于此地,否则下官一定要问,一定要查!”
马大人慷慨激昂,他身边的人自然也是一样。
玉碎是不可能了,今日一战成名,这二十来个人要是消失了,他钦差廖大人第一个就要倒霉。
姚实槟如今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
本来能轻易处置的事,如今闹成这样,想瞒住怎么可能?
俗话说,有些事不上称不到四两重,一上称几千斤都打不住。
如今就这么一个局面。
廖大人最起码要做出个秉公执法的样子来。
可这一来,势必得罪了三皇子一脉。
他更亲近太子不假,可胜负未分,他也不敢结结实实站过去。
马大人如今是坚决不允许他们去抓捕其他百姓,只有这七八个人没法子,只能下狱。
太子的地位再是有动摇,那也是太子。
至少只有他有资格派人出来查税赋。
这简直是逼迫廖大人。
他怒极,甩袖子走了。
“按照程序,咱们此时应该是要上告青州府了。”苏南丞道。
马大人看过来,皱眉问:“你想做什么?”
“大人,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别说只是你我,就是太子殿下亲临,面对陛下下旨送来的钦差也不能强压。但是显州有问题,上一级青州府按察使不管是说不过去的。”
马大人看着苏南丞,深吸口气:“倒是小瞧了你小子。”
“大人这话说的下官不知如何接。”
“罢了,张大人确实难缠。他若是来,有那廖子清发愁的。”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只怕不日就要回京了,毕竟他们也不能做什么了。
“陛下的生辰也过完了,咱们这一趟,算是白跑了。”马大人感慨。
“大人不要这么说,回京后,你我都是显州的见证人。还有那几个囚犯。何不带回京城?”苏南丞道。
马大人蹙眉:“他们怎么会叫我们带走那几个囚犯?”
“大人,青州太守许大人的女儿,可是四皇子侧妃。听闻十分受宠。生育了府中长子。”苏南丞道。
马大人一愣,这才点头:“这事我倒是没记得。”
“他与青州府按察使也是儿女亲家。”苏南丞又道。
马大人意外:“这你也知道?”
“素日在家里听家里人说过。”苏南丞笑道。
三皇子势大,可四皇子也不是籍籍无名。无非是四皇子的母族弱一点。
但是看他的妻妾,那可都不差。
要是扳倒了三皇子,四皇子机会不是更大?
“你小子,倒是不偏心姚太守啊。如此一来,你有什么好处?你们家跟三皇子才是一家啊。”马大人故意道。
“谁家的庶子,前程不是靠自己?臣,只忠于陛下。”苏南丞对着北方一拱手:“忠君,也忠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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