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放没有给她再放屁的机会,转身就走。
安愉拉住急吼吼的唐婉,“哎哎哎,这你俩又是什么情况?”
唐婉找张澍麻烦是在一家餐厅内,恰好隋放跟相亲对象也在这里用餐,矛盾激化动手时不巧一只杯子飞向了隋放,蹭破了他的眼角不说,还把他的相亲对象给泼了正着。
隋放本不想追究,只是唐婉本就心情不好,因此这个道歉道的也相当没有诚意,于是各自便较真了起来,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唐婉说:“他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把我往派出所带,说我街头闹事打架斗殴,真是有病。是,把他弄破相是我不对,该赔就赔,我又不是不认账。”
“行了行了行了,消消气,过去了就算了。”
现在就剩张澍还没有出来,具体检查情况并不清楚。
唐婉想了想说:“按理我应该讨要个说法,但是都闹成这样了结局就只有一个,想来他也没什么脸再来找我。”
安愉等了会,“走?”
“嗯。”唐婉朝放射科看了眼,“走吧。”
当晚她去安愉家住了一晚,两人聊到后半夜才睡。
第二天起来后,唐婉接到了张澍的电话,没有预期中的气急败坏,相当平静的聊了聊,这事算正式揭过了。
寒假将至,开展在即,几乎隔三差五的就要开个会分析各平台数据。
安愉将几份文件放进抽屉,起身去了趟洗手间,跟恰好在洗手的付浅碰个正着。
“头上怎么了?”
付浅回头,脸上有一丝明显的慌张,她抬手摸了摸,“哦,昨晚不小心磕床头柜上了。”
“这么不小心。”
付浅笑了笑,“大半夜了懒得开灯主要。”
湿漉漉的双手甩了甩,径自往身上一抹,埋头走了。
安愉忍不住挑了挑眉。
没过两天,工作室渐渐多了些声音,说付浅被人跟踪了,下班时看到有个老男人来找她,也不清楚是什么关系,有人猜是被包养了,也有人猜就是纯粹遇见变态了。
安愉多少也听到一些,她想了想把跟付浅一起合租的小姑娘叫了进来。
应届毕业生,今年刚来,只听大家都叫她小徐。
小徐站在办公桌对面。
安愉叫她不要拘谨,先坐。
她勉强扯了下嘴角,拉开椅子坐下。
安愉从抽屉捞了些巧克力零食出来,问了问她工作上是否适应,与同事相处是否融洽,随后将话题引到了付浅身上。
“我是有看到一个男人来找她,瘦瘦高高的,年纪也不小,我问过付浅,她不愿意多说,我就也没多问。”
“这个情况持续多久了?”
“不久,也就上星期刚开始。哦,对了,他还来过公司楼下呢。”
“公司楼下?”
小徐点头,“那会我们好几个人都看见了。”
安愉没再多问,只是解释了句那个人很可能是付浅父亲,便让人走了。
当天下班,她让付浅跟自己一起走。
付浅找借口想溜,安愉叫住她说:“你是脑门不破个口子心不死吗?”
付浅一愣,“你知道了?”
“再坐会,等我把手头这些事做完,到时候送你回去。”
“安姐你别管了,免得他到时候找你麻烦。
“如果他有这个能力的话。”
说来也巧,这天安愉的车子恰好放在了露天停车场,过去有一段距离。
付国林真就守在楼下,一见到付浅就直接追了上来。
这人瘦的离谱,看面容一点都不凌厉,相反还让人觉着挺老实。
很难想象他会家暴,会随意对人用粗。
付浅一见到他就下意识的抖了下。
安愉伸手拦在两人之间,“你做什么?”
“我找我女儿,关你什么事?”
“付浅是我的员工,也不可能随便让人带走。”
付国林笑了,凹进去的脸颊上布着扭曲的五官,“你先搞搞清楚我跟她的关系,再来谈我能不能把她带走。”
他微微侧身,将目光放到安愉身后的付浅身上,压低声音说:“付浅,过来,爸爸跟你说几句话。”
付浅畏惧的看了他一眼,踌躇不前。
安愉抬了抬下巴:“这边有二十四小时全方位监控,付先生前一次过来并不友好的举动已经被拍下,我有足够的证据怀疑你有造成人身伤害的风险,所以人不能跟你走。”
“警察都不管家事,你他妈管真宽,我教育我女儿有屁个风险。”
付国林耐心尽失,将安愉往边上一推,拽住付浅就要走。
安愉依旧冲上去拦,拉扯间被付国林横过来的手肘用力一撞,今天踩着细高跟,脚脖子一崴摔在了地上。
付浅惊恐地叫了声:“安姐!”
安愉朝保安亭看了眼,有人已经关注到这边的动向,她没说什么直接掏出手机报了警。
辖区派出所出警很快,将三人带走做笔录。
安愉表示监控有记录,自己全程没动手没反抗,现在脚崴了,头也犯晕,要求做全身检查,并让对方赔偿精神损失费。
付国林则口口声声说自己来找女儿,并没有动手,是对方多管闲事。
安愉便顺势牵出对方家暴,并有付浅身上的伤口以及监控做证据,还提出对方有威胁未成年人□□的不道德行为。
冰冷的白炽灯下,安愉坐在墙边,脚踝扭到的地方越来越肿,卡在高跟鞋里疼痛感异常明显。
她微微动了动脚,钻心的疼痛让她皱眉。
大门外进来一个人,带来冬季夜间的寒凉。
付聿礼环视一圈,随后走到安愉面前,上下一扫后蹲下握住她的脚。
安愉往后一缩。
“现在知道疼了?”付聿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虽然这人平时表情也少,但这会眉眼间透出的冷意,让人明白此时心情糟的离谱。
安愉讨好的笑了笑,“没事,扭个脚而已。”
“你难不成还想等腿断?”
“......”
安愉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那你总不能让我看着付浅被他带走吧?”
“那就让他带走。”
“付聿礼!”
付聿礼径自起身走向另一侧,付浅小声叫了声哥。
付聿礼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而是看向了另一头。
上了岁数的男人孤零零坐在那侧,清瘦的身形让人错觉只剩了一把骨头,他也看着这边,只是视线一对上便迅速挪开,并不敢跟他对视。
这两人付聿礼一个人都没管,只是在警察的口供上签了字,将安愉带走了。
夜露浓重,安愉被打横抱在怀里。
她搂着付聿礼的脖子,观察着他的表情说:“就这么把付浅扔下,我今天这苦头白吃了。”
“所以以后少管,她怎么样,跟你无关。”
“可是......”
付聿礼停下脚步,他盯着安愉一字一句道:“首要条件是把你自己照顾好,而不是去管别人,付浅有自己的人生,不该归你管。”
安愉抿了抿唇。
付聿礼:“收起你的同情心,可怜的人多的去了,难不成都要去管吗?”
“付浅不是你妹妹吗?小姑娘被逼的无路可走了,难不成还眼睁睁看着她回去那个家去挨揍吗?”
“出生没得选。”
“不是每个人都配做父母的,她现在既然跟着我,我就要护着她。”
静了会,安愉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
“不劳你费心,我自己走。”
付聿礼将人稳稳的抱在怀中。
“放我下来。”
“我先送你去医院。”
“不用你管。”
到了停车点,付聿礼拉开副驾驶门,把人塞进去扣好安全带,随后前往最近的医院。
拍了个片子显示骨头没事,医生配了活血药让回家静养。
两人一路都没交流,将安愉送到家,张罗着躺上床后,付聿礼才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别生气,好好睡一觉。”
安愉翻了个白眼,侧身背对他躺着。
付聿礼跟着上床搂住她,关了床头灯。
直到后半夜,等安愉睡沉了,他才起身出了门。
月明星稀,城郊的老式公寓楼一片死寂。
付聿礼将车子开到弄堂口,下车走进去。
这一片房子已经很旧,所住的大部分是外来务工人员,路旁的下水沟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路面偶尔还有剩饭残渣。
付聿礼走到楼下,给付浅打了个电话。
“哥?”那头传来近乎怀疑的声音。
“下来。”
“你在楼下?你来接我了?”语气瞬间转为惊喜。
“速度!”
挂了电话没多久,付浅便从单元楼跑了出来,衣服还没换,脸上添了新伤。
“他找你要多少钱?”
付浅:“没说多少,叫我有了就上交。”
“你妈怎么说?”
“她觉得钱上交是合理的,关键是有的我真给了,他们觉得我还在藏钱。”付浅低头吸了吸鼻子,“我真没钱了。”
付聿礼讽刺的勾了下嘴角。
黑沉沉的单元楼内隐约有个人影静静站着。
付聿礼朝那个方向看了眼,“你在这等我。”
单元楼通道内,付国林无声的靠墙站着,看见付聿礼走来时甚至忍不住想后退。
两父子已经很多年没碰过面,直到现在付国林还记得被自己亲儿子抵在墙上,用刀压着脖子的感觉,那个晚上他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他一点不怀疑付聿礼想杀了自己的心。
“你们日子过得怎么样,我本不想管。”月光轻薄落下,给他的脸镀上一层寒霜,恰如这刺骨寒冬。
付聿礼继续说:“可今天偏偏我的人受了伤。”
“我没有动她!”付国林略显激动的说,“是她拼命来拦自己摔的,跟我没关系。”
“你想要多少钱?”
“什、什么?”
“买断你跟付浅的关系,劝你别狮子大开口,付浅能创造多少价值想来你心里自己也清楚。”
付国林一时间没吭声。
他对这个女儿从来就不怎么上心,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花钱的角色,自然招不来好脸色。
但是彻底断绝关系,也是不曾想过的。
亲生儿子已经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没理由连女儿都到这个地步。
他又看了眼远处站着的付浅,清瘦竹竿似的模样,这份亲情本就单薄,若是换几个钱其实仔细一想也不是什么坏事。
付聿礼冷淡地看着他,“你还要考虑几分钟,又或者几天?”
付国林垂在身侧的手无声的搓了搓,“那、那二十万,你看怎么样?”
“二十万?”付聿礼一声冷笑,“付浅还是需要你花钱的年纪,先不说她能赚多少,就单单这份支出,合计一下都没有二十万的道理。”
“那你决定出多少?”
“十万,你同意我马上打钱,要不同意,我的人受了几分伤,你就给我加倍还回来。”
付国林立马接口:“同意,我同意!”
付浅亦步亦趋的跟着付聿礼往外走。
她不知道这两人谈了些什么,只是敏感的察觉到付聿礼的心情不怎么好。
上车后也不敢说什么,直到付聿礼问她详细住址。
是的,这么久了付聿礼都不知道她住哪,只知道是在安愉工作室附近。
车子飞速行驶在车道上,等红绿灯的间隙,付聿礼似乎已经调整好心态,主动开口说:“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之后的路要怎么走,你自己好自为之。”
付浅怔忡了一瞬,仍旧不敢相信的确认,“以后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嗯。”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答应?”
“不管他为什么会答应,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绿灯跳起,车子重新出发。
付聿礼看着前方空旷的街道,语气沉沉的说:“不要给安愉添麻烦,不要让她因为你受到任何伤害,否则你就继续回那个家去。”
-
室内清寂。
付聿礼摸黑走到卧室。
安愉换了个睡姿趴在床上,还微微起了鼾声,微黄的床头灯亮度调到了最低,给周边增添了暖意。
他轻手轻脚走进去,在床边坐下,将安愉扭到的脚从被子里挖出来,脚踝还肿的老高。
配来的活血药就在床头柜上。
付聿礼便又重新给她上了一遍,轻轻吹了吹,表面的膏体渗进去后才把她的脚重新放回被窝。
安愉早上醒来的时候,身后靠着一堵肉墙,腰间搭着一只手。
她微微仰头朝后看,是付聿礼酣睡的面容。
眉目垂落下来,多了些无辜的感觉,显得不再那么有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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