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占据房间一隅的书架前驻足, 取了本漫画, 没看几页便拧紧眉头:整面墙都是阮绪宁钟爱的少女漫画,本以为会是青涩的恋爱故事, 没想到随手一翻,就是限制级画面。
贺敬珩默默将书合上:说好的圣光呢?
思考再三,又打开钻研了一会儿。
最后, 再合上。
男主角还挺会的, 小姑娘喜欢看这一类漫画,该不会也喜欢这样的恋人相处模式吧?
就在他纠结是否要换一本书继续“研究”的时候, 漫画书的所有者已经吹好头发,打开了浴室大门。
阮绪宁难得眼尖,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你怎么拿了这本呀?”
明显是慌了。
贺敬珩故作镇静地将书放回去:“是你说可以随便看的。”
“都是日文, 你又看不懂。”
“有些剧情看画面就懂了,不需要文字解释。”
阮绪宁越琢磨越觉得这话有颜色, 可看着男人那张气定神闲、充满“道德感”的脸,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于是将嘴边的话咽下去,解释道:“这本是我出国旅游的时候顺手买的,当时只觉得封面很好看,没想到里面的内容这么,这么,这么……”
强制爱。
虽然毫无道德感可言,但确实刺激。
阮绪宁咂咂嘴。
贺敬珩没有消停:“内容怎么了?”
终于意识到自家丈夫果然什么都懂,阮绪宁为自己的天真而恼羞:“你快去洗漱吧!”
贺敬珩压着上扬的唇角,翻出购物袋里的一次性内裤,正打算去洗澡,转而又听见小姑娘的轻呼:“对了,贺敬珩。”
她为难地看了一眼单人床:“我房间里只有一条被子,这么晚了,我不想再麻烦妈妈准备被褥了,你……能将就一晚吗?”
贺敬珩眯起眼睛:“你能将就就行。”
阮绪宁点点头,目送他走进浴室。
磨砂玻璃门“啪嗒”落锁,她双肩一垂,眉眼间尽是伎俩得逞后的庆幸,悄悄松开了攥紧多时的手机,最近的聊天记录是在五分钟前:谷芳菲发消息问,要不要给他们再添一条被子。
谷芳菲:敬珩个子高,你们只盖一床被子肯定不方便。
谷芳菲:是我把被子送上去,还是你下来拿?
然而。
阮绪宁的回复却是:不用麻烦,一条被子足够了。
*
比不茂华公馆那张king size的双人床,阮绪宁卧室里的床虽然有做加宽,但终究是单人床,尺寸要小许多。
特别是对身高接近一米九的贺敬珩而言。
两人被迫挤在一块,交换着彼此的气息,阮绪宁拼命闭紧双眼,暗暗责备自己有贼心没贼胆——都把参考物先生“骗”进同一个被窝了,居然不敢伸手摸一下近在咫尺的胸肌和腹肌?
真是没有一点为艺术献出脸皮的精神……
慕容钢板啊慕容钢板,活该你人体画的稀烂!
她在煎熬中渐渐起了困意。
许是再度回到了雅都名苑的缘故,半梦半醒之间,又想起了许多在国耀念中学时的片段。
与周岑有关。
与贺敬珩有关。
彼时,三人同住一个小区,上下学路上经常碰见。
有着比同龄人更出挑的身高和惹眼的外貌,只要两个男生不穿校服,就会被通勤路上遇到的女孩索要联系方式:贺敬珩一向懒得回应,头也不回径直走开;周岑则会笑眯眯地从单肩包里摸出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示意自己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阮绪宁还记得有一天早晨,自己刚走出单元楼,就看见贺敬珩与周岑站在绿化带旁摆弄单车。
发觉小姑娘情绪不对,周岑主动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阮绪宁揉着泛红的眼尾,回答说弄丢了校徽,在家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也来不及找班委买新的了,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躲过校门口值勤师的检查。
听起来并不是大事,但对当年胆小敏感的阮绪宁而言,总觉得自己是犯了天大的错误:“我们班的纪律分已经是年级倒数第二了,要是因为我再扣一分,就会变成垫底……”
不等周岑想出安慰她的话,贺敬珩撑着车把手,凉凉插嘴道:“倒数第二和倒数第一也没什么区别。”
阮绪宁瞪大眼睛看着这位不好惹的贺家少爷,张了张嘴,愣是没憋出一句话。
真有话想说……
她也不敢说。
还好,周岑及时打圆场:“我家里有个备用校徽,我上楼给你找找。”
贺敬珩出声阻拦:“你那个在我这儿,忘了?”
说着,垂眸看了眼自己胸前崭新的小铁牌。
阮绪宁也跟着他挪动视线,随即,暗暗发出一声感慨:国耀中学的校徽质量不敢恭维,但夏季男款校服的版型是真好啊,套在贺敬珩身上,都能把人家的胸肌轮廓衬托出来……
周岑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打断她的妄想:“那我早点到学校找班委买一个校徽,帮你送到校门口?”
阮绪宁轻轻点头:“谢谢。”
贺敬珩轻嗤一声,盖过了周岑的回应:“这点儿小事,搞这么麻烦。”
说着,他便扯下胸口的小铁牌,抛进阮绪宁怀中:“拿着。”
“那你……”
“值勤老师不敢记我的名字。”
啊,这就是贺家少爷的特权吗?
阮绪宁腹诽,随后听见周岑刻意压低的提醒:“贺敬珩,你昨天刚答应参加市里的短跑比赛,报名表都填了,今天没法再拿这事儿‘威胁’老师不扣我们班的纪律分了。”
像是在揶揄好友“逞英雄”的行为。
然而,看一眼还在等待“解救“”的小青梅,他好看的丹凤眼微微一垂,开始自我说服:“扣一分而已,也没事,回头再挣回来。”
贺敬珩不想留在这里磨磨唧唧,长腿一迈,跨上那辆红色单车:“谁说要扣我们班纪律分了——我翻墙进去,抓不到的。”
语气平静,拽得也不是那么明显。
啊,这就是贺家少爷的气魄吗?
阮绪宁的错愕达到了最高峰,手里捏着冰凉的校徽,怔怔盯着两个人走远,甚至忘了向贺敬珩道谢。
……
顺利坐进初三(6)班的教室,阮绪宁心有余悸,在阵阵早读声中,她立起语文课本,偷偷将胸前的校徽摘下来擦了又擦,愧疚地想着,贺敬珩那家伙不会真的翻墙进来了吧?
这个念头令她坐立不安,上午第三节 课结束,便鼓动谭晴一起去了趟位于隔壁楼的高二(4)班。
正好赶上他们物理实验课结束。
抱着课本的学长学姐陆陆续续走回教室,见两个初中部的小姑娘等在走廊上,大多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也有见怪不怪的女生一语道破:“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来看贺敬珩的,就是来看周岑的,或者,来看他们两个的……”
阮绪宁不好意思地垂下眉眼。
却又被谭晴扯住衣袖:“来了。”
猛然抬头,只有贺敬珩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示意谭晴等在原地,独自跑了过去。
见到小姑娘出现在高中部的教学楼,贺敬珩理所当然向身后张望一眼:“周岑在帮老师收实验器材,等等就……”
“我是找来你的。”
“找我做什么?”
阮绪宁伸出手,掌心里是藏了许久的校徽:“这个还给你,谢谢。”
贺敬珩并没有接的意思:“你拿着呗。”
“我已经买过新的啦。”
“这个校徽,是周岑的。”
贺敬珩歪了歪头,意有所指:这是周岑的东西,难道你不想收藏?
阳光正好落下来,淡金色的光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跳跃,阮绪宁眨眨眼,另一只手的指腹摩挲着校服裙摆:“可是这段时间,都是你戴着这个校徽呀。”
贺敬珩默了两秒钟,还是把校徽接了过来,正要迈开步子,又忍不住问:“因为我戴过,所以你就不想要了?”
误会大了。
她急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贺敬珩并没有留给她解释的时间,他无所谓地将校徽塞进口袋,和几个刚回来的男生一起,走进教室。
阮绪宁只能悻悻回到倚靠在走廊上看高年级帅哥的谭晴身边,没想到,她前脚刚离开,周岑便走进教室。隔着玻璃,远远能看见清秀的少年坐在位子上,拿出笔记本翻看,后排的贺敬珩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头不知与他说了什么,两人齐齐向窗外望过来……
似乎是与周岑有那么一瞬视线相触,阮绪宁低下头,拽着谭晴拐向楼梯。
谭晴咬着酸奶吸管,边摇头边感慨:“一个是帅气多金的体育生阔少,一个是温柔内敛的萨克斯王子,哎呀,这两人的设定要是搁在晋江,最后肯定是要在一起的……”
阮绪宁指了下自己:“那我呢?”
彼时的谭晴还没瞧出她对周岑的心思,哈哈哈干笑两声,挽起好友的手,向初中部教学楼走去。
阮绪宁想到什么:“贺敬珩是体育生吗?”
“不是啊。”
“那你怎么说他是体育生?”
“身材太好,像体育生呗。”谭晴一口气吸完了酸奶,短暂地考虑过垃圾分类问题,将塑料壳扔进了对应的垃圾桶,双手合十,“信女愿一生吃素,换以后能睡到那种双开门、公狗腰、倒三角的大帅比。”
阮绪宁陷入沉思:“听你的描述,感觉贺敬珩就不是个人。”
谭晴倏地认真:“是仙品。”
……
曾几何时,这只是一段透明的,无声的,不常被翻找出来的记忆。
如今却不一样了。
第二天醒来,阮绪宁赖在床上,又回味了一番“仙品”年少时的模样,最后得出结论:现在的贺敬珩,与之前还是有些不同的。
更门,更狗,更三角了。
想到这里,阮绪宁稍稍翻了身,打算趁机观摩一下那张更冷峻、更帅气的脸,然而,没有间隙的距离不允许她这么做——睡相极差的她,眼下几乎是整个人挂在贺敬珩身上。
上摸他的胸。
下缠他的腰。
想象清楚自己八爪鱼一般的姿势后,阮绪宁脑子里“嗡”地一声响……
完了。
她以后,是不是得改吃素了?
阮绪宁想把不安分的手脚偷偷收回来,被“束缚”住的男人却突然侧目,半是调笑、半是警告地开了腔:“大早上的,别乱摸。”
第21章
趁贺敬珩起床洗漱之际, 阮绪宁带着求知欲,用手机搜索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不能大早上摸男人……
目光扫过三行,默默关上网页。
男人果然是奇怪的生物。
早餐是谷芳菲亲自开车跑到几公里外的老街上买的, 阮绪宁很爱吃那家的牛肉生煎包,因为位置偏僻又不做外卖,那家店有一段时间在倒闭边缘徘徊, 阮斌为了让女儿每周都能吃上惦记的那一口, 差点就准备投资入股了。
阮绪宁咬着肉汁鲜甜的包子, 又开始回忆:“后来那个老板突然开窍了,做了很多广告宣传,生意才渐渐好了起来。”
阮斌接了话:“是啊,这两年更火了, 你妈为了给你买这个包子, 特意起早赶去排队, 都没睡美容觉呢。”
谷芳菲撇撇嘴,对这丈夫的语气、说辞心存不满:“你这是在夸我呢, 还是损我呢?怎么,女儿回家一趟,我就为她做了这点事啊?”
抬手一撩搭在肩上的卷发, 谷女士冲骨瓷盘里的包子努努嘴:“还有摆盘——这包子的摆盘也是我弄的。”
阮斌和阮绪宁双双笑了起来。
贺敬珩也跟着勾了勾唇角。
很久之前, 他也曾有过疑惑,阮大小姐怎么就养出了那一身娇贵却不娇纵、软糯却不软弱的性子?直到以“客人”的身份、见识过阮家其乐融融的相处氛围, 才找到了答案……
只是贺敬珩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以“家人”的身份融入其中。
他无比庆幸, 当初应下了这桩婚事。
吃过早餐,阮绪宁恋恋不舍与父母道了别, 坐上了贺敬珩那辆大G的副驾座。
因为起床时状况之外的亲昵举动,两人都显得比以往更沉默,只有车载音响在不知疲倦地放着怀旧金曲。
行程过半,贺敬珩才开口:“一会儿就停在文创园附近?”
他明白小姑娘想要避嫌。
阮绪宁“嗯”了声:“不要过红绿灯,我正好要去街角那家店买杯咖啡,那家的柠香美式很好喝。”
贺敬珩掌着方向盘,目不斜视:“有男同事等你一起吗?”
没料到这是个坑,阮绪宁如实回答:“你说杨远鸣吗,我们昨天只是偶遇……慢着,你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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