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红唇。
高跟鞋。
高开叉魔法袍。
她表情复杂地挠头:“广广说,梦梦看上去就像是满级大号,而我这样的,好像刚刚才出新手村,一进高级地图就被史莱姆打死了。”
贺敬珩脑补着“小钢板大战史莱姆”战斗失败的画面,忍俊不禁——这个小姑娘似乎总有让人快乐的魔力。
他想了想,认真道:“我觉得,还是你看起来比较厉害。”
阮绪宁眼睛亮亮的,顺势挥舞魔法棒:“真的吗?”
“真的,毕竟你牵着我呢。”说罢,贺敬珩郑重其事将牵引绳的另一端交到妻子手中,“我不会让史莱姆欺负你的。”
阮绪宁知道,这是一句哄人的话,但依然被触动了的心弦:“听上去还是你比较厉害,我是沾了你的光。”
还想说点什么,顷刻间,却被隔壁摊位上的争执吸引了注意力:那是卖手磨咖啡和手工冰淇淋的铺子,借着节日氛围,店家在收获人气时,不小心招引来了几只苍蝇。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堵在点餐队伍的最前方,伸手冲其中一名女店员要钱。
那股凶神恶煞的劲头,堪比来讨债的地痞流氓,比文创园区内任何一件万圣节装饰品都要吓人。
听了其他店主的议论,阮绪宁才得知,是那个女店员的前男友故意趁着人多的时候跑来纠缠,想要当众给她难堪:掀翻了十几杯饮料不说,还打算明目张胆抢走前女友的手机。
不等园区保安赶来维持秩序,贺敬珩便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抬手揪住闹事那人的衣领,用力往后一扯,脚下再使了个绊子,对方便重重摔倒在地。
变身的“狼人先生”面无表情用鞋尖踢了踢那家伙的肩膀:“……没看见人家小朋友都是在要糖吃么,还是第一次碰见你这种‘不给钱,就捣蛋’的坏孩子,不想被揍就自己爬起来滚蛋,别让我看见你。”
见到闹事的家伙被一招制服,原本还在观望的人群立刻爆发出掌声和欢呼,间或还能听见“狼人哥哥好帅”“果然比狠人多一点”“谁家的狼人走丢了,没人认领那我抱走了”之类的揶揄。
眼见着引发众怒,男人想爬起来逃走,却被青果工作室的一群“僵尸”和“吸血鬼”围住。
顾不上阮绪宁的脸色,各位小画家开始疯狂取材:
“贺总!别动!用脚踩一下那家伙的背!对对对!就是这样!”
“那个谁,快帮忙递根树枝或者钢管之类的‘武器’给贺总——贺总举手,高一点,再高一点!保持住这个‘似揍非揍’的姿势!很好!我再拍几张啊,换个角度再拍几张!”
“贺总,把你身上那件皮夹克脱了行吗?胸肌啊,腹肌啊都漏出来,让我们看看肌肉动态!板板会原谅你的!”
贺敬珩:“……”
见两名保安带走了闹事的男人,贺敬珩与青果工作室那群小画家打过招呼,便去找了个清净的角落休息。
方才的喧嚣混乱如同乌云般被夜风吹散,散落的杂物也很快被收拾干净,周围摊位渐渐恢复秩序,准备迎接新顾客的到来。
阮绪宁踮起脚,视线穿过绰绰人影,最终确定了贺敬珩的位置。
满眼皆是心疼。
她提着裙摆、踩着小高跟一路跑过来,用纸巾替他擦拭额上细密的汗珠:“你又做了一件超酷的事。”
贺敬珩握住她那纤细的手腕:“我说过了啊,南瓜小魔女很厉害的。”
怎么还没绕过这个话题?
阮绪宁当即夸回去:“我是夸你厉害。”
贺敬珩笑了笑:“这么厉害的我,都还被你牵着——到底谁比较厉害?”
像是要堵住那家伙的嘴,她剥开一颗藏在手心里的糖果,塞进他嘴里:“为了表扬你今晚见义勇为的行为,我请你吃糖——这颗糖是薄荷味的,不是很甜,你应该会喜欢。”
糖果入口,清凉感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随之而来的,是丝丝缕缕的甜味。
知道妻子记挂着自己的喜好,贺敬珩不动声色地弯起唇线,故意咂了砸嘴:“你骗我,这糖明明很甜。”
阮绪宁面露讶异:“不会吧?”
坐在花坛边的他,难得视线能与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小姑娘齐平,见四下无人再会来打扰,贺敬珩终是被一股无形力量催动着,猝不及防将阮绪宁抱入怀中:“只是奖励糖果的话,远远不够。”
尽管夜幕降临、位置隐秘,来来往往的路人中一定有人会看向这里。
毫无遮挡的亲昵,莫名让阮绪宁浑身紧绷,她尝试着动了动肩膀,却没能挣脱贺敬珩的束缚。
温度逐渐升高,她小小声嘀咕:“……不是还夸你了吗?”
“夸我什么?”
“夸你厉害。”
贺敬珩摇头。
阮绪宁没能理解他的用意、也想等待他的后文,一时间愣怔着站在原地,忘记了逃走:“什么?”
谁料,贺敬珩并没有回答。
而是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用舌尖抵住那颗薄荷糖,趁其不备,在她的唇瓣上停留数秒……
紧接着,则是一个绵长的吻。
硬糖在不断搅动,让这个薄荷味的深吻浓烈又清新,每一秒,都挑动着阮绪宁的紧绷的神经。
无处闪躲。
她像是被海浪反反复复地吞没,快要窒息之际,才与贺敬珩的目光再度交汇。
阮绪宁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唇舌间残留下的薄荷味,却意外放大了对感官的刺激。
还没让自己彻底平复下来,她又听见男人意味深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更想在其他地方听你夸我厉害,比如……”
很刻意地停顿。
他与她贴得更近,薄唇一碰,挤出两个暧昧不清的字。
*
他们决定,去过只有两个人的狂欢夜。
告别了工作室的同事,阮绪宁坐上了贺敬珩的副驾座:一只南瓜灯成为了今晚的战利品,还有很多包裹着彩色玻璃纸的糖果。
贺敬珩虽然不爱吃甜食,但不可否认——看见它们,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随手打开车载音响,欢快的音乐声流转而出。
是一首英文老歌。
『I like how it feels
So just turn it up let me go
I'm alive yes and no never stop
Give me more more more』
阮绪宁发现,自宜镇回来以后,贺敬珩的音乐库里多了一些节奏轻快的歌曲。
都说一个人听的歌,可以反映出他的内心世界——如果这个结论成立,那么,自己也可以放心了。
贺敬珩正在一点一点走出来。
虽然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至少,他是在努力往外走的。
而她恰好又有许多时间、又有恰当的身份,可以陪着他,慢慢走。
眼下播放的这首歌,阮绪宁没有听过,便探身看了眼电子屏上的歌名,叫做《I Like How It Feels》。
我喜欢那种感觉。
她扬了扬唇。
看来,他们都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车辆川流不息,窗外的车灯与霓虹灯如同繁星般闪烁,间或还能看见不少万圣节相关的主题装饰和妆造夸张的狂欢人群……现实与虚幻的边界线,在这一晚,变得模糊。
阮绪宁吃着糖果,刷着手机,忽而发出小小声轻呼:“咦?广广把我们的万圣节COS大合照发到官博上去了。”
贺敬珩掌着方向盘,目不斜视:“我们是指……”
“反正有你。”
“官博又是指……”
“青果工作室的官方微博。”
“你们那个工作室,还有官方微博?”
“是啊,不过,大多人更喜欢关注画手和编剧老师的微博,青果工作室的官博只有两千多个粉丝。”
贺敬珩淡淡一句:“那也不少了。”
阮绪宁盯着手机屏幕,指尖不断向下划拉:“所以,大合照底下的留言还是蛮多的……好多人夸你身材好,哈。”
许是不太喜欢这种“团建”合影活动,照片里的贺敬珩有意低着头,再加上特意打理过的发型,看不太清楚五官,但仅凭身材轮廓和周身气场,就足够硬控网友很多秒。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贺敬珩拿过阮绪宁的手机扫了一眼。
果不其然,照片底下的评论五花八门,仿佛网上已经没有他们在乎的人了。
@网友A:那位狼人哥哥的画风好像和其他小哥哥都不太一样啊,这个身材是真实存在的吗?
@网友B:大。鉴定完毕。
@网友C:评论里好多“盯裆猫”哦。
@网友D:有胸肌、有腹肌也没必要这样晒吧?这只狼人也太不守男德了!你们青果工作室的地址在哪里,我这就连夜打车过去教育他!
评论中,还混着@魔法少女谢广坤的转发留言:给大家介绍一下,从左到右分别是我们工作室的小绵劳斯、梦梦劳斯、广广本广、家属兼奢华下午茶供应商、板板劳斯……
跳转到她的转发底下,又是一波新的虎狼之词:
@网友A:家属?我还没和我老公相认呢,他怎么就变成别人家属了?
@网友B:求问是那位劳斯的家属啊?
@网友C:你们工作室还招人吗?包分配家属吗?
看着贺敬珩越皱越紧的眉头,阮绪宁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经在群里和大家打过招呼了,他们不会在网上乱说话的。”
她可不想一点开手机就看见#锋源集团新任CEO是个狼人#或者#贺家继承人竟有特殊癖好#之类的奇怪热搜。
这段时间贺敬珩的曝光率太高,别说阮斌和谷芳菲,就是贺老爷子,多少也有所耳闻。
是该低调点了。
眼前的信号灯切换成绿色,黑色大G缓缓启动,随着车流融入夜色。
当事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们能乱说什么?我是板板劳……劳斯,板板劳斯的家属?”
贺敬珩不习惯说如此时兴的网络用语,尝试了两次,才顺利说出口,复又独自重复两遍,继而露出会心的笑。
文创园的活动尚未结束,两人便借故离开,特意为万圣节准备的衣服和饰品都还没有换下来,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贺敬珩头顶上那对尖尖的狼耳清晰可见,还有皮夹克上手绘的荧光小幽灵,也在夜色中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
阮绪宁觉得有趣,情不自禁与之对视。
贺敬珩飞快瞄了眼身边人,被那副讷讷的可爱模样闹得心痒痒,玩心又起:“还是说——大?”
切歌间隙,车厢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没等阮绪宁所有反应,贺敬珩便慢条斯理扯了下皮夹克衣领,补上一句:“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怎么能叫乱说呢?”
什么显而易见……
回过神来的阮绪宁忍不住斥责:“贺敬珩!”
关于自家老公偶尔不要脸这件事,贺太太深有体会,但是没想过,他还能这么不要脸。
热衷于逗老婆的男人哼笑两声,黑眸又动:可爱的小兔子生起气来,完全没有威慑力啊……
只会更加可爱。
他一脚油门踩下去,乐此不疲地继续加码:“哦,你不信啊?那我们赶紧回家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乱说……”
*
阮绪宁问心有愧。
这段时间确实冷落了某人。
新作《不落星》在暑期档表现不俗,只是,超高人气带来的必然是更多的推荐位和更大的存稿压力。
在杨远鸣的督促下,阮大主笔连轴转忙着画稿,贺大总裁也没闲着,自贺礼文被锋源集团董事会除名后,他留在公司里的拥趸没少闹过幺蛾子,贺敬珩不得不大刀阔斧进行人事调动,割除毒瘤,更换新鲜血液……前段时间,他几乎住在公司里,只能挤时间回家陪伴妻子。
好不容易摆平一切,他们都急需一个狂欢的夜晚犒劳自己。
贺敬珩给张妈一行放了三天假。
难得家里没有闲杂人等,放纵的乐章可以从进门起开始奏响,阮绪宁还没来得及换下南瓜裤和蓬蓬裙,就被贺敬珩单手抱进了卧室——事实上,他更希望她一直这样打扮。
南瓜裤是可爱的具象化。
具象化一旦落于现实,就能轻而易举被撕破、被打碎。
蓬松的裙摆下,终于什么也没有。
本以为贺敬珩会直接欺身而上,阮绪宁紧闭双眼,等待熟悉的重量和温度。
只是,那家伙迟迟没有动作。
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她惴惴不安睁开一只眼,偷瞄着坐在身边的男人,声音也跟着放轻、放柔:“你怎么……还、还继续吗?”
做旧的皮夹克被丢在床尾。
染“血”绷带的衬托下,贺敬珩的肩背更显宽阔,微微凹陷的锁骨也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阮绪宁咽了口水。
贺敬珩停了须臾,视线勾画着映入眼眸中的倩影:“在想事情。”
阮绪宁来了兴致:“什么事?我帮你一起想!”
天底下还有事能打断这个男人的冲动?
她想知道。
她必须知道。
贺敬珩意有所指:“深一点。”
阮绪宁:“……”
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跳完还要自己埋上土的喜感。
贴满主卧墙面的丝质壁纸上有淡淡的金色暗纹,在床头夜灯的照射下,流转着华贵的光泽。
就在阮绪宁浑身发烫、不知如何接话之际,贺敬珩做了个深呼吸,用一种很安详的姿势躺好。
她这才发现,男人凸起的喉结依旧被黑色皮质项/圈遮挡住,身后依旧挂着那条毛茸茸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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