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伤我自己够得到。”
沈阁乔没动,努力后仰着脑袋看向徐雍启,眼神有些发懵,“前两天不都我自己上药嘛,你今天怎么了?”
第一天为她上药时,徐雍启是说帮沈阁乔把药膏都上了,但有好些擦伤在胸口处,沈阁乔哪里好意思,羞赧着脸连连摆手说不用。
那时徐雍启挑了挑眉,眉眼有戏谑味道,调笑说迟早要看的她害羞些什么,但还是点了头随沈阁乔自己上药。
今日徐雍启好奇怪。
被沈阁乔腹诽说奇怪的徐雍启垂眼,指尖还黏着青绿的粘稠膏状物,伸手从沈阁乔的后颈抚上她敏感的耳垂。
药膏冰凉,他的手指却热,抚过的地方滚烫,好似星火燎过一片草原。沈阁乔极为怕痒,她娇声让他停手,整个人一下子软在床榻上。
徐雍启修长的手指却继续往前伸,探过沈阁乔的脖颈,在她锁骨上揉弄,又要接着往下。
沈阁乔被他手指热度点得发烫又颤抖,她呜咽,“我身上还有伤呢……”
徐雍启磁沉的声线在头顶响起,声线喑哑,有砂砾的质感。
他垂眼问沈阁乔:“你和陈昔尧很熟?”
徐雍启来京都就这一两年,对京都的党派和人脉关系并不算很清晰,对于像陈昔尧这种外派的更是毫无印象。
但卞扶说泸景瘟疫之事需大理寺协助,茅同甫估计行不通,他便打算从陈昔尧身上下手试试。
下午徐雍启去找徐雍明询问,了解陈昔尧基本的为人处事后,徐雍明给了徐雍启一个八卦的笑。
徐雍明告诉他:“七哥,说起来陈昔尧算你情敌诶,要是父皇没下旨赐婚,我估计现在迎娶嫂子的人就是那位大理寺少卿。”
第29章 吃醋
沈阁乔闻言翻身, 抓了被褥虚虚拢在自己胸前,她脸颊因徐雍启的动作有些绯红。
她仰头告诉徐雍启:“挺熟的,我们从小就认识, 你要拉拢昔尧师兄吗,我可以帮忙。”
一点没觉出徐雍启其实有些不爽。
徐雍启眼尾垂下一个有些无奈的弧度,他开口问道:“你们怎么很熟的?”
沈阁乔压低声线, 有些神秘兮兮地告诉徐雍启:“因为我跟陈师拜师学过艺,所以他算我师兄, 我小时候没少挨师兄师姐的打。”
“陈师?”
沈阁乔点点头,“就是陈喻白, 他们大理寺的人都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我小时候跟爹爹吵着嚷着要学武功,爹爹就把我送到陈师那里去了。”
徐雍启挑眉, “你这身手, 原来还是练过的?”
沈阁乔登时瞪大圆润的杏眼, 不高兴地嗔了眼徐雍启,“你什么意思,哪有这样瞧不起人的!我身手不好,是因为爹爹和陈师分明没想我认真学!”
“为何?”
沈阁乔嘟嘟囔囔的,“就是怕我身手练太好,心也跟着野起来不守管教,只叮嘱陈师让我吃些苦头。我在陈师那里, 正儿八经的功夫没学多少,倒是抗揍能力直线上升, 顺带学了些处理伤口的技能。”
她手指了指徐雍启的小腹, “唔,比如大婚那日我给你包扎伤口的手法, 就是昔尧师兄教我的。”
“……”
那他倒还要谢谢陈昔尧了?
徐雍启鸦黑眼睫敛下,唇角弧度略向下撇,神色好像有几分不爽。
沈阁乔不觉,接着开口道:“对了,傍晚回府我不是抱回来一堆新奇玩意和书卷嘛,好大一部分是昔尧师兄从西南给我带回的礼物。里面有好些东西我觉得很有趣,我拿给你看看!”
徐雍启垂眼看她,眼眸底色漆黑深沉。他开口,“不必了。”
沈阁乔却坚持,“看看嘛,昔尧师兄给了我一本医书,很有用的!”
她像是叽叽喳喳的小鸟,要雀跃地衔那些稀奇玩意来给徐雍启分享。一双眼亮晶晶,沈阁乔捞过一旁长袍披上,然后预备跳下床。
手腕却被徐雍启攥住。
他施力,沈阁乔跌进他的怀抱。
周身都是徐雍启不由分说的强势气息,他身上的冷松香汹涌卷下沈阁乔。外袍系得并不牢靠,绸带因动作而散开来,露出里面大片春光明媚。肤白如玉,翻滚起伏。
沈阁乔惊得“呀了声,头顶那人微弯脖颈,灼热气息卷入她的唇舌。
上一次接吻是在徐雍启书房,他胡乱、破碎、脆弱地吻她,支离破碎又复杂难言的情绪全在吻里,仿佛是出于生的本能所完成的动作。一吻让沈阁乔心跳紊乱又心尖微疼。
这次的吻则截然不同。
力道是强势、不由分说的,带着占有欲与不高兴的宣泄。可又好像,有些胡乱的幼稚。
唇舌交缠,徐雍启吻得沈阁乔有些透不过气,她迷迷糊糊、晕头晕脑,手先是抵在徐雍启胸膛上,最后又莫名其妙缠上他的脖颈。
“唔等等……”
徐雍启声线哑沉得要命,“等不了。”
“可是我快没气了……”
徐雍启松开沈阁乔的唇,高挺鼻梁还和她的脸侧相抵,他垂眼看她,眼神深邃滚烫。
“笨死了。”他说。
“骂我做什么……”
沈阁乔手臂还娇娇绕着徐雍启的后颈,她脸颊比新婚那日的嫁衣色彩还红,仰头看徐雍启仍旧有些懵然,后知后觉地问,“你今晚是不是有点不高兴啊?”
“嗯。”
“因为什么啊?”沈阁乔仰头询问,一双杏眼蒙上一层暧昧水雾。
徐雍启见她这副娇滴滴的样,那点因她一口一个“昔尧师兄”而起的不高兴消散些。两人额头相抵,徐雍启轻咬沈阁乔上唇,低声道,“夫人平日那么聪明,怎么连这都猜不出?”
他告诉沈阁乔:“你当初差点嫁给陈昔尧,如今在我这里又一口一个‘昔尧师兄’,亲近得不像话,你说我为什么不高兴?”
沈阁乔歪了歪脑袋,“我差点嫁给昔尧师兄吗?”
“嗯,你们本来要定下婚约的,但沈丞相舍不得你,暂时没答应。”
“那爹爹没和我讲过。”
徐雍启垂眼问她,“你有想过嫁给他会是怎样的吗?”
沈阁乔仔细想了想,脑补没几秒便连连摇脑袋,道:“不行不行,太诡异了。你看过桃园三结义的杂剧吗,你现在简直是让我想象刘玄德娶了张飞。太诡异了,我今晚是会梦魇的。”
徐雍启被沈阁乔逗笑了几分,轻笑时灼热气息吞吐沈阁乔脸侧。他又看她,“那对我呢,是什么感觉?”
徐雍启是看着沈阁乔脸颊一点一点红起来的,她还往下缩了缩脑袋,声线变小几分。
“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徐雍启问沈阁乔,也跟着低下脑袋,视线紧随沈阁乔懵懂的眼。
沈阁乔嗫嚅道:“就是,刚才你亲我的时候,我脑袋晕乎乎的。”
“还有呢?”徐雍启循循善诱,像在逗一只表面狡黠多计、实则懵懂天真的小狐狸。
“透不过气,但是不希望你停下来……”
徐雍启低低哂笑,声线磁哑像笑进沈阁乔心坎。他抬手撸上小狐狸的脑袋,“知道这在话本里叫什么吗?”
沈阁乔摇头又点头,随后睁着眼睛想了想,又摇了头。
答案好像就在眼前。
可是那个答案是不是得出得太容易了些?
他们才成婚不到一个月,她对徐雍启的了解真的足够吗,这么容易把真心交付出去是不是容易倒大霉?
沈阁乔脑袋在徐雍启眼神注视下有些发晕,徐雍启也不告诉沈阁乔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只轻笑,“那我先告诉你,今晚我奇奇怪怪的表现,在话本里,叫吃醋。”
“是因为喜欢你,只想你心里眼里有我一个人。”
-
最后,沈阁乔胸口处的伤口是由徐雍启上的。不管是用什么方式,药总归是上完。
沈阁乔要给徐雍启看的医书,也拿来给徐雍启看了。
她枕在徐雍启怀里,将那卷医书翻到某一页,葱白指尖指着上面的文字。
“血雨花,其茎叶和花均具毒,误食者遇湿冷气候全身上下剧痛,如受剔骨之刑。此毒可用玄炎虫蛇当年新蜕皮暂缓毒性,毒性暂缓然疼痛不消……”沈阁乔仰头看徐雍启,“听起来是不是很像你被下的毒?”
徐雍启眸色略深,视线扫过书卷上的文字,点头,“是。”
“但你身上的毒我估计没那么简单,到时我再研究研究。”沈阁乔想起徐雍启被下毒之事还是愤懑不平的,嘟嘟囔囔,“徐乾之那个狗东西,自己儿子也下得去手,我呸!”
嘟囔完又左右探探脑袋,娇唇凑近徐雍启耳侧,“卧房里不至于隔墙有耳吧……”
“不至于。”徐雍启轻笑,声线略压低,“毕竟方才夫人的响声,我可舍不得让旁人听见。”
沈阁乔脸颊一下又蹿红,手跟狐狸爪子似的要去挠徐雍启,“我在跟你说正事!”
徐雍启一把攥住沈阁乔的手,掌心包住她的手,他眼里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是是是,在说正事,夫人你这卷书可否由我带去给卞扶瞧瞧?”
“卞扶?”上回徐雍启和徐雍明的交谈里,沈阁乔也也听见了这个名字。
徐雍启:“我的一位好友,也是一位神医。”
更算是他和沈阁乔的“媒人”——那日在醉香楼,若不是卞扶拉上帷幕听墙角,他还不知道沈阁乔是这样可爱的人。
他又说,“过两日我带你去见他,他好奇你很久了。”
“好啊,他是神医啊,怎样的神医!”沈阁乔高高兴兴地点头,抬眼却瞧见徐雍启因她过分高兴的表现,眉峰微蹙了起来。她一把捏上徐雍启的脸颊,笑道,“不是吧徐雍启,你不要告诉我你连你好友的醋也吃。”
沙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此刻脸颊肉被沈阁乔拿捏,显得有几分诡异的、可爱?
徐雍启由沈阁乔捏着他的脸,也笑,“嗯,那你说怎么办?”
就这样嬉闹笑着睡下。
-
次日,徐雍启带着沈阁乔和那卷医书去绿绮坊找卞扶。
卞扶还未来,徐雍启和沈阁乔在雅阁内等候,屏风后坐了位筝人弹琴,很有雅致的环境。
徐雍启惦记沈阁乔爱吃,特别嘱咐上了盘茶点。
只是绿绮坊的茶点实在难吃,沈阁乔吃了一口便吐吐舌头,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你们平日都约在琴坊么?这里的糕点好难吃啊。”
徐雍启也尝了口上的茶点。
嗯…确实很难吃。
他抬手摸沈阁乔的脑袋,“往常都和卞扶约在醉香楼,今日约在绿绮坊是还有个人想让你见见。你且忍耐下,晚上带你去吃好的。”
沈阁乔把那盘茶点推到徐雍启手侧,怀揣好奇地仰头问他:“谁啊?约在琴坊,让我见的难道是从前教我弹古琴的师父?”
“不是。”徐雍启摇头,同时眼神有几分讶异,“你还学过古琴?”
他以为沈阁乔这样自由放肆的性子,从小只捡骑马打架这类的学。没想到还学过古琴?
沈阁乔点点头,一看徐雍启怀疑的眼神很是不服,“你什么眼神嘛,我琴弹得很好,只是爹爹后来不让我学了。”
“为何?”
沈阁乔眨眨眼,“弹得太好了,爹爹说让人听见不好。”
屏风后筝人演奏的动作都停了停。
徐雍启忍不住笑,沈阁乔这样自信恣意的模样实在与他相配。
他告诉沈阁乔:“是你从前未见过的人,一个女人。”
沈阁乔眉毛略蹙,但不待她开口询问,徐雍启先急着交代,“不是要纳的妾,只是她长得和我娘亲画像实在太过相像,我又暂时未将她的身份查明白,先领你过来瞧瞧,你们都是女子,不知能否更敏锐地察觉出什么异样。”
“和你娘亲的画像很像,又送到你身边来,他背后的人图什么?”沈阁乔很是疑惑。
徐雍启抿了口茶盏,眼底神色冷锐,“约莫是知道,我对母亲当年去世原因心存疑惑。”
第30章 池嫣
徐雍启五岁那年, 他的母亲瑛妃娘娘薨逝。同年,北方匈奴进犯,气势汹汹一路从塞北杀到京都, 差点让大荣改姓换代。
关于瑛妃娘娘薨逝的原因,徐乾之先说是生病,高烧不起而后人就没了;后来说是失足, 城楼赏雪时意外失足跌落;再后来又说她死于匈奴的弓箭下,瑛妃娘娘挡在徐乾之跟前, 一柄长剑直直射穿了她的胸膛。
关于母亲死因徐雍启总是生疑,因徐乾之不断改变的说法, 又因每年正月初一瑛妃娘娘祭日时,徐乾之情绪便会格外暴躁,无论徐雍启长到几岁、距离瑛妃娘娘薨逝过去几年, 徐乾之都让徐雍启去祠堂跪上整整四个时辰——
而瑛妃娘娘的灵位根本不会在祠堂。
十二岁那年更甚, 徐雍启知道了当年匈奴进犯故事, 多嘴问了句“娘亲是在匈奴进犯后薨逝的吗”,徐乾之就因那简单的一句话震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兵部大有变动,徐乾之斩了徐雍启的老师,还冷冰冰地命太监给徐雍启淬了毒。
那时是酷暑八月,徐雍启跪在乾清宫外殿,头顶太阳灼热眩晕, 灌毒时滴落身前的汁液水分蒸干大半,凝成一团令人作呕的墨绿色黏稠固体。徐雍启膝盖跪得破皮, 身上被鞭条抽打的伤痕都要因这太阳滚烫发言, 徐雍启却觉得自己置身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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