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翁主放心!”
皇陵位于翠屏山腹地,若想从皇陵返回侯府,需得再越过一座云胡山。
云胡山并不高,竹林倒有些密,顾景琰便是在此处接到了五皇子的消息,才从盛知春身边离开。
竹林边的那片空地上,到处都散落着马车的残骸,想来此处便是打斗的地方。
一行人顺着马蹄的方向行至悬崖边,此处仍有打斗的痕迹,崖边还散落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瞧着像是打碎的香粉。
顾景琰黑着一张脸看向身旁的越诚:“你带人去崖下寻朱雀,我便先去寻夫人,稍后咱们再汇合。”
“是。”越诚应了一声,叫了几人,朝着山崖下走去。
顾景琰眉头紧锁,瞧着那香粉散落的痕迹,像是朝着云胡山的腹地而去,莫非那伙贼人便带着盛知春进了山?
他思索片刻,也带着人朝着香粉指引的方向追去。
越诚带人行至崖下,只见半山腰的树杈上似乎挂着一片撕破的衣料,而衣料的正下方,则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他皱眉思索,若是朱雀被人打落山崖,有那枝树杈和这条溪流缓冲,兴许不会伤得很重。这溪水并不湍急,怕是也漂不远。
想到这里,他连忙顺着水流的方向仔细搜寻着,果然在不远处溪边的一丛芦苇旁边发现了唇色惨白,早已经晕死过去的朱雀。
好在此次前来寻人,带了军医,越诚连忙带人将朱雀放置在平地上,让军医帮忙查看着伤势。
军医仔细检查了一番,又从随身携带着的药箱之中取出了银针,在朱雀虎口处扎了几针,不多时那人竟悠悠醒转。
“姑娘,姑娘快跑!”朱雀声音嘶哑,眼中满是鲜红的血丝,口中还在惦记着盛知春的安危。
越诚心中酸涩,上前一步将她揽在怀中,靠在自己膝头,柔声安慰:“你别怕,侯爷带着我们来救你了。”
他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壶,给朱雀喂了两口水,才瞧见她眼神逐渐清明。
朱雀抿了抿因失血过多有些干裂的嘴唇,哑着声音说:“侯爷在哪儿?我要见侯爷!”
越诚和军医劝了许久,也没能拗过她,只好带着她重新翻上云胡山。
此时顾景琰已朝着香粉散落的方向追去,那片坠崖的空地上只留了一个侍从。
那人见越诚带人追上来,连忙急走两步至他身前:“越大人,侯爷命我在此处等您,说是寻到朱雀大人之后便朝着东北方向去寻他。”
朱雀抬手捂住伤口,忍着疼,瞥见地上散落的香粉,这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姑娘就在那里,我们快些过去!”
越诚应了一声,便带着她同剩下的兄弟朝着顾景琰离开的方向追去。
本以为便能找到盛知春,谁知没走几步,便在密林深处寻到了迷失了方向的顾景琰。
“侯爷!”朱雀哑声唤道,“朱雀没能护好夫人,还请侯爷降罪!”
顾景琰微微皱起眉头,翻身下马,连忙扶住就要跪下请罪的朱雀,关切道:“这不怪你,只怨那嘲瑰实在可恶。你可曾伤到什么地方?”
“多谢侯爷体恤,属下只是皮外伤,并无什么大碍。”她顿了顿,继续道,“侯爷莫要担心,属下有办法能够寻到夫人!”
她从贴身的锦囊之中取出一只小巧的锦盒来,轻轻打开盒盖,露出里面一只花团锦簇的蝴蝶。
“这是什么?”越诚有些好奇地问。
朱雀轻轻将蝴蝶捏出放在手心,又在地上捏起一捻香粉叫蝴蝶嗅了,尔后摊开手心,那蝴蝶竟然翩翩然朝着一个方向盘旋着飞去。
看她做完这一切,顾景琰才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朱雀略有些虚弱地抹掉额角渗出的冷汗,细细解释:“诸辛带人将那些贼人拦住后,属下便带着夫人和纸鸢逃到了悬崖边,随后又来了一伙贼人。属下自知敌不过,便将一盒香粉给了夫人。这香粉无味,只有属下豢养的迷蝶能够闻到,只要放出迷蝶,定能够寻得到夫人的下落。”
她顿了顿,继续道:“属下瞧着这一路上撒了不少香粉,定是夫人在为我们引路。属下同那些贼人交过手,他们心狠手辣,像是西域人。侯爷莫要再耽搁,快些前去寻夫人才是!”
顾景琰思索片刻,抬眼望去,那只迷蝶又重新返回来,围着他转了一圈,像是在引他跟在身后。
他沉吟良久,开口吩咐:“你们几个速速将朱雀送回去好生医治,越诚带人跟我过去,救夫人。”
“是!”
第83章 密道
头好疼。
盛知春皱着眉头清醒过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几乎要炸开。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这才发现自己被捆得死死地歪倒在地上,挣扎了几次都没能起身。
有限的视线范围里,纸鸢正躺在不远处,还没有清醒。
她额角的血迹早已干涸,那伙人下手极重,但又不像是要将她们两人至于死地。
外间传来谈话声,盛知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些人的声音十分奇怪,说出来的话她连半个字都听不懂,语气像极了那位鄯善的翁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她本以为自己是因为顾景琰而受到了连累,若是绑架她和纸鸢的是西域人,那可就是冲着她来的,若想要逃走,可没那么简单。
外间的几个西域人突然没了声音,盛知春心中一凛,连忙重新闭上眼睛,假装尚未清醒。
果不其然,在她刚刚闭上眼睛后,有人闯了进来,似是蹲在她面前观察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又朝着自己的同伴说了两句什么,随后才走出去。
她眼睫微微颤动着,甚至不敢喘气,只等外面喝酒吃肉的喧闹声再次响起,才缓缓睁开眼睛。
真是好险。
此时身边传来几声老鼠啃食草木的簌簌声,盛知春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一条计策。
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子,见外面人似乎并没有注意,这才挪到纸鸢身侧,悄悄推了推她:“纸鸢,醒醒。”
纸鸢受伤略重,眉头紧紧锁着,似乎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并没放弃,仍旧轻轻推了推,纸鸢这才慢慢醒转。
“姑娘……”纸鸢嘤咛一声,刚要说话便对上盛知春制止的眼神。
“我们现在被人掳到这破庙来,一定要小心谨慎,免得让他们发现。”盛知春悄声道。
纸鸢点了点头,忍着痛背过身去,同盛知春背靠在一处,替她解开了绳索。
盛知春甫一得到放松,连忙替她也松了绑,却不敢立刻便逃走,只是假装自己还被绑着,靠在草垛上静静等待着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似乎停了喧闹,又有人走了进来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次居然说了几句中原话。
“我说,咱们老这么看着她没什么用,药效也没过,跑不了的,倒不如早些回去歇息,明天怕是又有旁的任务。”
“说的也是,也不知道翁主做什么非要把这两个小妮子绑过来,难道和大计有关?”
“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为了个小白脸?我倒是瞧不出那男人哪里比得上咱们草原男儿!”
“悖别提了,我瞧着还剩一些酒肉,吃了便早些休息罢!”
“说的是……”
两人又重新退了出去,盛知春仰起头来看向窗外,外面竟然早就染上了暮色。
听着方才那两个人的话,当真是嘲瑰把她掳了过来,倒还真是和顾景琰有几分关系。
她心中暗骂一句,等到外间几人睡着,这才甩掉身上的绳索,悄悄将纸鸢扶了起来。
两人互相搀扶着,纸鸢不由得向外瞥了一眼,外间那些人身形魁梧,正吃多了酒躺在地上酣睡,她心中一惊,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咱们走失了这么久,侯爷应当会来救咱们的罢?”
盛知春愣了一瞬,旋即摇了摇头:“且不说他现在知不知道,我们也不能把活着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四下观察一圈,想了想,继续道:“靠我们两个人,跑出去吧是不可能,若是能骗过这群人,兴许我们还能活着。你怕吗?”
纸鸢摇了摇头:“只要跟姑娘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盛知春苦涩地扯了扯唇角,下定了决心。
“整个破庙之中,没什么藏身的地方,待会儿闹起来,我们便藏在那个佛像后面,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
“好!”
两人对视一眼,便朝着大殿之中那尊倒塌的佛像挪去。
眼瞧着藏身之处近在咫尺,纸鸢却不小心踩上了一根树枝,清脆的响声将正在酣睡的几个西域人吵醒。
纸鸢脸色惨白,愣在原地,却被盛知春扯着一把拉到了佛像后面。
“怎么回事!”
为首的满脸大胡子的西域人站起身来,警惕地查看着四周。
“大哥,你怕是有些太紧张了吧,不就是那几只老鼠在偷吃东西吗!”
他顺着回答那人的视线看去,地上的残羹冷炙中,正趴着几只老鼠大快朵颐。
可他摇了摇头:“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他站起身来,朝着关押盛知春的里间走去,果然只看到了地上散落的绳索,两人都消失不见。
大胡子怒骂一声,冲了出去:“人丢了,还在睡!赶紧起来给我找!”
几个西域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私下搜索着,生怕错过每个角落。
“不会跑出去了吧?”有人提出疑问。
大胡子冷哼一声,摇了摇头:“两个女娃娃,这里又是在深山之中,能跑到哪儿去?定是逃不出这间破庙!”
“是!”
瞧着几人便要逼近,纸鸢身子微微颤抖着,眼中含着泪水:“姑娘莫怕,我这就去将他们引开!”
“说什么胡话!”盛知春连忙按住她,“再等等。”
朱雀在将她们带走之时,曾交给她一包香粉,说若是有危险,便将香粉洒在自己身上,他们便能立刻找到她。
当时那个黑衣蒙面人一掌劈向她时,她便撕开了香粉,虽说后面没了知觉,那香粉却在她袖中全都漏了出去。
若是此刻顾景琰寻过来,顺着香粉的痕迹也能寻的到。
可这会子又当如何脱身呢?
西域人越靠越近,盛知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聚在头顶,紧张地几乎要吐血。
纸鸢再次站起身来,想要冲出去保住她,却被她一把扯住。
两人挣扎之时,不知按到了什么机关,那处地面突然向下塌陷,出现了一条密道,两人竟顺着那条密道滑了下去。
两人滑下去后,地面竟然重新恢复原状,仿佛方才的事从未发生过。
西域人果然搜到了佛像后面,可那片空地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的趁咱们睡着跑了出去?”有人问道。
大胡子沉吟片刻,立即吩咐:“咱们几个兵分两路,我带人回驿馆同翁主禀明此事,剩下的人给我留在这里,出去仔细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几人冲出破庙,瞬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这厢大胡子刚刚带人离开,顾景琰便带人跟着迷蝶追到了破庙。
越诚率先走了进去,见篝火刚刚熄灭,里间地上散落着绳索,连忙回禀:“侯爷,人刚走不久,只是没见夫人。”
顾景琰眉头紧锁,见迷蝶并未离开,思索着道:“迷蝶没走,她还在这里,绑她的那伙人却走了。”
话音刚落,迷蝶在空中盘旋两圈,竟然飘到了佛像的背后。
顾景琰心中一凛,连忙绕到佛像后面,后面只是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只是地上的灰尘被蹭掉,似乎有人曾经躲在这里。
“难道是夫人?”越诚问道。
顾景琰抿唇未答,只是半蹲下身子,在佛像背后查看着,那上面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像是一个按钮。
他想都没想,立刻按了下去,谁知他站的那处地面竟重新被打开,他没察觉,竟也顺着密道滑了下去。
顾景琰在越诚面前掉进了密道,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拦,密道的入口便又重新合上。
他暗骂一句,站起身来吩咐:“你们几个在外面守着,倘若是有些心怀不轨的人要来,格杀勿论!”
“是!”
见状,他也站在密道上方,按下了按钮,顺着密道滑下去。
盛知春护着纸鸢滚下密道,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落回地面上。
她从地上站起身来,私下打量着这里,这里四四方方,似乎是一个密室,里面黑漆漆的,一丝光亮都没有。
她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只觉得里面堆满了东西,甚至隐隐闻到了桐油的味道。
纸鸢也站起身来,在黑暗之中抓住了她的衣角,声音颤抖着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盛知春摇了摇头,又想起这黑暗之中纸鸢怕是看不见,只好出声安慰着:“你别怕,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想了想,回手握住纸鸢的手腕,另一只手摩挲着到了密道口,继续说:“不如我们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爬上去?”
纸鸢苦笑一声:“姑娘,你在说什么!,方才我们滚下来的时候,密道四壁都十分光滑,又落了那么久,就凭我们两个,怎么可能爬上去!”
盛知春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见密道上方似乎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
纸鸢立刻将盛知春护在自己身后,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明明自己也害怕地浑身颤抖,却壮着胆子死死盯着密道口。
盛知春心中酸涩,从地上摸到两只木棍,交了一只给纸鸢,自己则握着另一只站到了密道另一侧。
密道中的声音越来越大,确实是有人从上面滑了下来。
两人捏紧了手中的木棍,预备着待会儿若是真的有人进来,便要一棍敲下去。
那人越来越近,刚一出密道口,两人的棍子便砸了过去,谁知人没砸到,却被人徒手抢了过去。
盛知春拉着纸鸢正要躲开,却听见那人开口说道:“春儿别怕,是我。”
第84章 底牌
“春儿,别怕,是我。”
顾景琰此话一出,不论是纸鸢还是盛知春都松了口气。
纸鸢高兴地哭出声来:“侯爷,你终于来救我们了!”
他在暗中握住盛知春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怀中,轻声安慰着:“别怕,别怕,我来了。”
他的怀抱十分温暖,让盛知春紧绷地神经不由得放松下来。
她微微颤抖着,鼻间萦绕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草木香气,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中带了几分哽咽:“我没有害怕,只是……”
腰间的手又紧了两分,似乎十分害怕她再次消失。
黑暗之中,盛知春只觉得自己脸上发烧,伸手轻轻推了两下,可那人的怀抱实在坚固,以她的力气完全推不动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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