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了几次,终于放弃,窝在顾景琰怀中感受着头顶急促又沉重的呼吸和砰砰作响的心跳,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快要和他同频。
顾景琰将她用力揉在怀中,紧紧抱了一会儿才松开手,一只手慢慢下挪握住她的手腕,像是要将她随时禁锢在自己身边。
他深吸一口气,逐渐适应黑暗,眼神也慢慢聚焦在盛知春身上。
刚要开口说话,密道之中又传来一声剧烈的响动,他蹙起眉头,将盛知春护在身后,却瞧见越诚正从密道口滑下来。
“侯爷!”越诚落在地上,堪堪站稳身形,开口唤道。
“是我。”顾景琰应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夫人也在。”
越诚连忙从口袋中摸出火折子,就要吹亮,却被盛知春出声拦住:“先别动,我闻着这里气味不对,像是桐油。”
“桐油?!”越诚惊呼一声,连忙收好手中的火折子,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顾景琰弯唇笑了下,握着盛知春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这密道四壁光滑,不像是能爬上去的,出口应当就在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我们分开找一找。”
“是!”
越诚和纸鸢两个人立刻分散开来在四处摸索着,可盛知春挣了两下,却并没挣脱顾景琰握着自己的手。
她脸上泛着微微的红晕,压低了声音道:“不是要四处找找?那你快点松开我呀!”
顾景琰没回答,手上用力将她拉到自己怀中,俯身凑在她耳畔轻声道:“你不要离开我身边,就待在这里。”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让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手腕被禁锢着,这里又十分黑,她想了想便放弃了挣扎,任由顾景琰牵在他身侧。
没过多久,越诚竟真在密室的墙壁上摸到了一块凸起的砖块,用力一按,一扇石门应声打开,露出另一个空间中的点点烛光。
纸鸢惊喜地凑过去,刚站到门口却被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地转过头来,结结巴巴地说:“姑,姑娘,这里,这里是坟墓啊!”
此话一出,几人全都围了过来,盛知春透过石门敞开的缝隙瞧过去,这里确实是一处陵墓,但好像,十分熟悉。
她跟着顾景琰跨过石门,瞬间愣在原地,这间陵墓之中,四方角落里堆满了架子和箱子,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火龙,越诚率先打开一只箱子,竟然露出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火炮。
这哪里还是什么陵墓,早就变成了一座私藏的火器库!
她手上突然一紧,盛知春蹙眉抬头看去,顾景琰正眸光泛着冷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一幅画像。
她顺着顾景琰的眼神瞧过去,那幅画像上,画着的人栩栩如生,分明就是长公主!
她心中一惊,竟然有人如此大胆,在长公主的陵寝之中私藏火器和桐油,这分明就是蓄意谋反!
此时顾景琰周身散发着冷意,眉头紧锁四下观察着,只见那些火器上米娜干干净净,连一丝灰尘都不曾看见,看来是经常有人到这里来打扫。
越诚转了一圈回来,压低了声音对顾景琰说:“这里太干净了,没有任何出去的机关。”
他眯起眼睛,脑中思索着,密道只能从外面进入,而陵寝之中又是密室,看来机关似乎是在外面。
如何出去他倒并不担心,既然这里十分干净整洁,那一定会有人前来清扫,等到有人从外面打开石壁,那他便可以带着几人出去。
只是,这里放这么多火器,若是有人率私兵藏在此处,定然不会被察觉到,思来想去,能有如此狼子野心之人,也只剩下了齐家……
齐家竟然动了母亲的东西,简直该死!
顾景琰盯着角落里的火炮,手上愈发用力。
“嘶――”盛知春吸了口凉气,顾景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了禁锢,轻轻揉捏着她的手腕。
“抱歉,我……”顾景琰眼中带着几分歉意,话还没说完便被盛知春打断。
她唇边带着分笑意,摇了摇头:“我没事,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顾景琰牵着她在一处石凳上坐下,张了张口,只挤出一个字:“等。”
“等?”盛知春微微蹙起眉头,难道要等外面的人把她们放出去不成?那岂不是太被动了。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同顾景琰说时,却听见不远处的石壁传来两声轻微的响动。
三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瞧去,纸鸢正一脸惊恐地半蹲着,似乎时刚刚从地上站起来。
她害怕极了,以为又是自己无意间触到了什么机关,连忙道:“我什么都没动!”
越诚当然知道,他连忙上前一步,将纸鸢拉到架子后面藏了起来,顾景琰也带着盛知春躲到了架子后面。
那几声异响过后,石壁突然动起来,恍然从外面传来清晰的交谈之声。
“瞧瞧,这便是咱们的底牌!”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盛知春透过架子的缝隙瞧过去,从陵墓外面进来的一行人,为首的那几个都穿着黑色的兜帽,遮着脸,只能听清说话声,却看不清来人的样貌。
除了为首几人,剩下的一队人皆穿着相同的服侍,像是一队私兵或者仆从。
几人从陵墓外面走进来,竟径直朝着摆放火炮的架子旁走来。
走在前面的那人半张脸隐在兜帽之下,唇角抿成一条线,语气之中带着几丝嘲讽:“这便是你们准备好的工具?只有这些?”
盛知春猛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声音听上去有些尖细,并不像是正常人的声音,倒像是――阉人?
她仰起头来看向顾景琰,那人并没低头看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那些人的动静。
“自然不是!”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地反驳,“不止这些,里面还放了桐油,足够将整个渝州城燃成人间炼狱!”
“嗤――”阉人冷笑一声,“主子可不想要一个人间炼狱!”
“你!”
眼瞧着两人就要争吵起来,两人身旁那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开口劝道:“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大计就在眼前,咱们万不可因这点小事起了龃龉,要为着小殿下的大事考虑!”
阉人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转身便要朝外走去:“除了这些东西,可还有旁的什么?总不能让我用这个去回主子的话罢?”
年轻人也不甘示弱:“这些东西还不行,难道你还想要天兵天将不成?”
眼看着两人又要争吵起来,随行的老者再次打起了圆场:“好了!还是快些回去禀报,大计之期就要临近,你我都不想出什么岔子!”
几人说着便要离开,躲在架子后面的四人也松了口气。
可纸鸢似乎有些没站稳,竟弄出了些响声,叫本来已经走出陵墓的几人又警觉地转过身来。
那个阉人恶狠狠地盯着纸鸢藏身的角落,冲着身后那队侍卫道:“去瞧瞧,那里藏了些什么东西!”
侍卫应了一声,正要朝着角落走来,却发现几只老鼠像是看见了光亮,急匆匆从黑暗的角落蹿出来,朝着陵墓外面奔去。
年轻人鄙夷地说:“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宫令竟然如此胆小,只是几只老鼠而已,陵墓年久失修,有几只不是很正常的事?倒也不用如此谨慎,难不成顾景琰那个贱人还能发现这里?他连他母亲冥诞之时都不曾发现,难道这会子就能发现不成?”
说着,他率先走出陵墓:“快些回去罢,走了这许久的山路,难道你们不累么?”
阉人冷哼一声,也甩了甩衣袖走出陵墓。
顾景琰朝着越诚使了个眼色,越诚立刻意会,趁那几人没注意,跟在队尾混了出去,石壁在他钻出去后缓缓合上。
陵墓之中霎时间安静下来,盛知春站在顾景琰身侧,思索片刻才想通方才那几人便是齐家的人,他们口中所说的小殿下应当就是齐贵妃刚刚出生的七皇子赵承永。
想到此处,盛知春张了张口,同顾景琰说:“那些人说的话,倒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如今发现了这里,应当能当做他们的把柄罢?”
听见这话,顾景琰原本还染着郁色的双眸瞬间带着几丝笑意:“你如今,是在关心我么?”
盛知春愣了一瞬,脸颊飞起红晕:“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些!”
顾景琰微微笑着,拉着她的手腕靠进自己怀中压低了声音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不需要想这些,你只需要好好待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第85章 获救
盛知春听见这声乞求般的呢喃,瞪大了眼睛仰头看他,却撞进一双漆黑的眸中。
那双眼睛眼波流转,似乎要将她吸进那漩涡深处。
她张了张嘴,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气氛有些暧昧,盛知春难耐地往后退了退,正撞上身后摆放火炮的架子。
顾景琰伸手扶住她的后脑,才让她免于受伤。他眯起眼睛笑了笑,刚要说些什么,外面的石壁再次传来响动,越诚有些兴奋地从外面走进来,压低了声音道:“侯爷,夫人,可以出来了。”
顾景琰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良久才低头同盛知春道:“我们出去罢。”
盛知春被他困在角落里,早就想要出去,听见这话,连忙推了他一把,从角落里挤出来,拉起纸鸢的手腕率先走出陵墓,耳后早就红成了一片。
顾景琰跟在后面,嘴角微微弯起,见到越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越诚挠了挠头,并不明白自己打断了什么好事,只好老老实实跟在后面,不敢再说话。
几人绕开皇陵看守军士,走出皇陵之后,顾景琰才转头朝着越诚吩咐:“你先去将破庙里守着的人带过来,然后快些去同五皇子说今日之事,待我将夫人送回府上,便去寻你们。”
“是!”
顾景琰瞧着越诚远去的背影,微微蹙起眉头,良久才重新换上一张笑脸,重新朝着盛知春走去。
盛知春再次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过了五更,本是去皇陵祭拜亡母,谁知竟经历了一场生死。顾景琰担心她身子吃不消,同她商议不若推迟一日再归宁,她点了点头,无论顾景琰此刻做什么她都只会同意他的安排。
只是纸鸢,自从进了门,看见瘫倒在床上的朱雀,竟哭成了泪人儿,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倒还要朱雀分神来安慰。
盛知春本想将纸鸢带回院中,却被一旁的顾景琰制止:“就让她待在这儿吧,若是不让她瞧见,心里也是不放心。”
盛知春点了点头,只好将纸鸢留在朱雀身边,自己跟着顾景琰回了正屋。
顾景琰将她安顿好,还未曾说话,便听她开口道:“侯爷若有旁的事要忙便去忙罢!”
“你……”
他刚开了个口,又被盛知春打断:“妾知道侯爷肩负大任,自不能耽误分毫。妾便在家中,静候侯爷归来。”
顾景琰深深地望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两圈,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有你等,我一定回来。”
他抬起手来,似乎是要落在盛知春脸颊一侧,停顿良久,那只手转了个圈,又落回到盛知春的额顶,在她头顶轻抚两下,又放下手来,轻轻弯了弯唇角,转身离开。
盛知春松了口气,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坐了下来。
她轻抚着床褥,只觉得今日的一切像是做梦一般。
这一切原本跟她并无关系,只是因为她嫁给了顾景琰,如今便同他绑在了一起,荣辱与共。
细细想来,今日被劫,应当是鄯善来的那位翁主所做,目的自然是为了除掉自己,好代替自己嫁入侯府。
而他们误打误撞进的那间密室,则是齐家所为,想来是为了七皇子逼宫所建。
想到此处,盛知春不由得有些后怕。
好在是顾景琰发现了她的行踪,倘若是她和纸鸢两个人,即便是逃过了那些西域人的追杀,也绝不会齐家设置的密室中逃出去。
只是,盛家虽然表面上同齐家不对付,可盛知春自己心里也清楚,盛瓴已经站队到了齐贵妃那边。
倘若顾景琰和五皇子当真要对付齐家,那自然不会放过盛家,倒是不知会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虞小娘和她团聚。
不过,照今日顾景琰对她的态度,应当是对她有几分情谊的,应当不会对虞小娘太过苛责。
盛知春眉头紧锁,坐在床边。她脑中乱作一团,又太过疲累,竟深深地睡了过去。
窗外天光逐渐大亮,不知过了多久,正屋的门被人推开,一股凉气顺着门缝涌了进来,刺激地盛知春打了个寒战。
她歪在床榻上,只觉得胳膊被压的酸麻,像是要断掉一样。
她忍着疼,睡眼迷蒙,正要从床上坐起身来,却被一双大手轻轻按住,那熟悉的声音从耳畔响起:“继续睡吧,不用起来。”
盛知春眨了眨眼睛,眼前终于恢复半分清明,看清面前那人的脸庞,张了张嘴,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主君回来了。”
顾景琰弯唇笑着,抬手将她按回床上:“不是说不用等我么。继续睡吧,我就是来瞧瞧你。”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你不必多心,我会去书房歇着,不会让你烦心。”
盛知春面上一红,低垂着头小声嗫喏着:“妾,妾不是这个意思。”
看她如此模样,顾景琰心情大好,抬手在她额顶揉了一把,直将她一头乌黑的秀发揉乱才松开。
他俯下身来,附在盛知春耳边,低声道:“这里又没旁的人,何必如此拘谨,往后若是只有你我,便不必以礼相称。”
“这……这不合规矩……”盛知春脸颊绯红,整个人缩在顾景琰的怀抱之中,连眼神都不敢到处乱瞟。
顾景琰似乎被她这模样取悦到,紧紧抱了抱她,随后松开手臂,和她拉开一段距离后在不远处的桌前坐了下来。
盛知春微低着头,抬手摸了摸红的有些发烫的耳朵,忽而像是想起什么,神色担忧地开口问道:“今日之事,朝堂之上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会不会……”
她仰头直视着顾景琰,眼神之中满溢着几分担忧。
可那人只是弯唇笑了笑,朝前欠了欠身子:“夫人可是在担心为夫?”
盛知春张了张嘴,只觉得他今日似乎是有些太过于逾矩了,思索片刻,开口回道:“如今侯爷与妾毕竟是已经成婚,也算是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若是侯爷有什么事,妾也必定要受到牵连,自然是要担心一些。”
话音刚落,方才还满眼笑意的顾景琰忽而愣了一瞬,眼中那几分笑意瞬间灰飞烟灭,变作点点苦涩。
良久,顾景琰才缓缓叹了口气,从桌前站起身来:“原来是这样。”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破碎,让盛知春都忍不住想要告诉他方才所说的那些只是一些掩饰的借口。
他快步行至门前,推门而出,又像是想到什么,停下脚步来,转过头同盛知春说:“夫人大可放心,本侯自然是没什么大碍,若是当真有事,也不会牵连到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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