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写着信,唇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唯有一颗归家的心已经等不及明日的太阳升起。
翌日一大早,沈南迦便启程回了宁国公府。难得没有慈寿堂的人来阻止,想来应该是谢祈昀特意叮嘱过。
自然,她也是好好的上演了一场肩负重任离别思愁的戏码给谢祈昀看,在马车上三顾垂泪回首之后,终是没忍住在车里笑出了声。
“到国公府还要一会呢,小姐靠着我眯一会儿吧,昨晚您可是一夜都没怎么合眼。”
沈南迦摇头,揭开帘子向外探看。
“我不困,一想到能无拘无束地回家五日,我便开心的睡不着。”
此刻时辰尚早,街上的小摊贩才支起来没多久,行人稀少,即便是这样一副略显冷清的场景,沈南迦观览着也觉得心中舒爽,眉眼弯弯,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云栈有些湿了眼眶,好久好久都没见过小姐这样开心的笑了。
“想必夫人肯定早早地就准备好了小姐最爱吃的点心菜肴了。”
“木青沈南迦突然喊道。
木青在外驾车,她特意把侯府的马车夫换了,带上了身边的人。
“前面调个头,去云平街郭记酒铺。”
“买两坛爹爹最爱喝的梨花白,我就不信这么早去还会抢光了。”
“买完酒再去芙蓉巷买桂米浆糖糕,也不知道苏莼谷喜蝗系梦遥能不能给我拿第一屉出的。”
“还能路过金铺,让吴老板亲手给我未出世的小侄子打一对金锁。”
“……”
宁国公府――
“观良啊,你不是说你妹妹上午就会到吗?现在都快晌午了,怎么还没见人影?”
沈西炀无奈,“娘,你坐会吧,你不累我眼睛都要花了,既然皎皎写了信,肯定是会来的。”
他就不该昨晚告诉爹娘这个消息,母亲折腾了一晚上,恨不得把整个国公府都翻新一遍。
“是啊,你别着急,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宁国公喝着茶,看上去还有几分闲适。
若不是被抓着练了一晚上的剑,沈西炀也不会相信此刻面前淡然自若的父亲是一点都不心急。
沈西炀身边,正襟危坐着一个同他差不多模样的男人,二者的区别只是一个着红衣,一个着黑衣,一个看上去潇洒恣意,一个稳重俊毅。
他开口道:“派去侯府的小厮说,皎皎很早便出门了。”
沈夫人在门前踱步不停,心中焦急一个劲的看着大门外,过了一会走进屋,踹了一脚歪歪扭扭磕着瓜子的沈西炀。
“你就知道吃,赶紧起来去看看你妹妹到哪了?”
话说着,宁国公府大门外有了响动。
“爹,娘,大哥哥,二哥哥,我回来啦!”
第21章 团圆
“爹,娘,大哥哥,二哥哥,我回来啦!”
一声满含喜悦的归家之音,让屋里的一家老小全都齐齐奔向门前。
沈南迦扑进母亲的怀抱,再抬头,母亲又是泪眼婆娑。
“怎么到了这个时辰?是路上遇上什么事儿耽搁了,还是侯府又为难你了?”
“没有没有因着归心似箭,下了车便一路小跑着进来,沈南迦面颊上带着些潮红,笑意盈盈,宛如少女一般。
“顺路去买了父亲爱喝的梨花白和母亲爱吃的桂米浆糖糕,耽搁了些许,叫你们担心了。”
沈西炀一眼看到沈南迦身后浑身大包小包的木青,打量了一番,叫下人去把东西接过来。
“娘,你瞧,我说了吧,她既然写了信,定是会回来的。”
沈自诶趾呛堑溃骸盎乩淳秃没乩淳秃谩!
“别站在门口了,我们快进去。”沈南迦左手挽着父亲右手挽着母亲,一步三蹦。
进了屋,传了午膳,一家五口人团坐在桌前,一时间竟像是又回到了幼时一家团圆时那般。
“你给爹带了好酒,给娘带了糖糕,就没给我和大哥准备什么礼物?”沈西炀佯装不满道。
“观良,皎皎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怎的还闹上了孩子脾气?”沈东绛开口。
沈南迦看着面前这两张如出一辙的相貌摆着截然相反的表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带了带了,我哪能忘记两位哥哥。”
旋即她又问沈东绛,“怎么不见嫂嫂?”
沈东绛严肃稳重的脸上露出些许柔情,“她怀孕幸苦,这几日什么都吃不下,在屋里休息呢。”
“我买了些东市上的杏子,酸的甜的都有,我怀孕时格外喜爱吃那个,等下让嫂嫂也尝尝。”
沈东绛颔首微笑,“正好,她近日偏爱吃酸的。”
“吃饭吃饭,”沈夫人招呼着,已经给沈南迦的碗中加了不少菜,又起身盛汤,“这鱼都是早上湖里现抓的,用新鲜晨露煲了两个时辰,你多喝些,好好补补。”
“好,今天这一桌我一定吃的一口不剩。”
“你还没说给我带了什么呢?”沈西炀幽怨,依依不饶道。
“我带了……”沈南迦犹豫。
其实她什么都没给沈西炀带,主要是他这位二哥哥实在是奇怪,从小便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或者爱好,又或是说他什么都喜欢,却没有任何一样是格外偏爱的。
她转眼乖巧的笑了笑,“带了对你满腔的思念。”
“好啊你,沈皎皎,以后我再也不给你带炙肉脯了。”沈西炀忙伤心的抹了抹眼泪。
沈南迦给他碗里夹了块肉,她知道二哥哥是不会怪她的。
沈西炀还要演,沈夫人抬手给了他一掌,“好好吃饭。”
如此场面,即便是平日里最是严肃不苟言笑的沈东绛也忍不住笑出声,直言他俩还和小时候一样闹腾。
用过了午膳,沈家父子三人便去一同去了军营。沈南迦陪着沈夫人去看望了大嫂方氏。
“听闻妹妹今日回来,本该是要和官人一起去前门迎接的,却不想倒是要妹妹来看我了。”
方婉晴卧在床榻之上,面色憔悴,唇无血色,沈夫人也都免了她的一些礼数。
“嫂嫂是有身子的人,自是要小心再小心的。”沈南迦来到床前,分外亲切的抚上她的手。
沈东绛和方婉晴是一年前成婚的,而沈南迦已是三年未归家,这本该是她们二人的第一次见面,可这只是对方婉晴而言的。
沈南迦前世是见过方婉晴的,虽然只有几面,当时她与家中争吵,几次都是这位嫂嫂从中调解。
方家是世代清流的人家,培养出的女儿也是知书达理。
能让稳重憨实的大哥哥一见倾心,又能让母亲放心交付管家之事,且在前世并不了解沈南迦之时,还能不听信旁人之言对她心生厌恶。这样的女子绝不简单。
只可惜,前世沈南迦还未曾亲眼见过这个侄儿。
“听大哥哥说嫂嫂近日爱吃酸食,我回来时买了些东市的酸杏,嫂嫂尝尝,可能缓解些呕吐感。”
见她如此热情,倒是让方婉晴一时间恍然无措起来。
在这宁国公府中,上至国公夫妇,下至丫鬟小厮,她常从他们口中听到这位国公府独女,她无拘无束,自在如风,潇洒畅意和沈西炀不相上下。
可在外人的口中,沈南迦是妒妇悍妇,是蛇蝎是耻辱,于是她对这位小姑子产生了深深的好奇,想知道究竟是家里人的美化还是外人的曲解。
如今当真见到了沈南迦,见她真挚的笑容,心里便有了答案。
“这可真是辛苦妹妹了。”她接过一旁的酸杏放入口中,满足的点点头,“倒是比我这些天吃过的酸食都要酸,确实好些了。”
“嫂嫂吃的合口就行,我已经把那铺子的位置都告诉下人了,嫂嫂以后想吃便叫人去买了来。”
沈夫人看她俩处的亲切,脸上的笑就没歇过,“哪有下人的事啊,这些天晚晴想吃什么都是你大哥亲自去买了来的,若不是还有个职务拴着他,他怕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守在这。”
方婉晴红了脸,宛若那盛开的山茶花。
她不好意思道:“母亲说笑了,只是官人喜爱孩子。”
提到他这个平日里看上去一丝不苟到有些木讷的大哥,沈南迦还以为他会对感情这种事一窍不通,如今倒是关心的很呐。
“算起来是有三个月了吧,有叫太医好好瞧过了吗?害喜害的如此严重会不会对身体不好,脸色看着比寻常妇人有孕憔悴多了。”
沈夫人抢先答,“瞧过了,这事因个人体质而异,反应大也是常有的事。”
“我怀孕时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甚至是到了三个多月的时候才有些害喜的症状,郎中说是我身体太差,胎气也弱才这样的。”
沈南迦这样说。她自然是发现了母亲有意无意一直在掠过这个话题,怕她想起伤心事,此刻她能自己主动提起,也是想让母亲放心,都过去了。
她抬手抚了抚方婉晴已经有些显怀了的小腹,虽说还感受不到里面的小生命,但语气格外轻柔。
“他能闹得嫂嫂吃不下睡不好定是随了大哥哥,是个身强体健的。”
方婉晴红着脸,有几分娇羞,“还是别随了他,像是个闷葫芦。”
沈夫人明白了女儿的心思,便顺着她的话说,“身体好不好的不一定,但一定是个活泼好动的,我怀你的时候便是如此,生生折磨到六个多月时才消停。”
“我竟是要比二哥哥还要闹吗?”沈南迦不服气。
“你是最闹的那个,”沈夫人道,“反倒是观良,安安静静不闹也不怎么动,你爹爹都差点以为会是个死胎了,没想到生下来之后刚会爬就会干坏事了。”
沈南迦的好奇心上来了,一副求知似的模样,“那大哥哥呢?大哥哥是怎样的?”
“他呀,跟你和观良就是两个极端,你俩有多闹腾,他就有多安静。”沈夫人说着也越是起了兴趣,“从开蒙起,不是在书房坐一整日,就是在校场上练上一整日,无聊的很,小小年纪活像是个老头子,比你爹还闷。”
“哈哈哈哈。”听着的两人皆是掩面笑起来。
沈南迦道:“我要记下来,日后哥哥若是气我,我定是要拿这些取笑他们。”
三个人欢欢喜喜聊了一下午,等到父子三人回来后,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吃饭闲谈,对酒当歌。
今儿是十五,天有层层清云,独挂一轮圆月,灯半昏时,月半明时,月影照窗棱,屋舍尽阑珊。
夜深了,沈南迦回到自己的屋子休息。许久未曾回来,这里还是如以前一样,陈设布置丝毫未变,甚至都不见灰尘。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她孤身坐在床榻之上,悲戚之感才缓缓涌上心头,她不敢想,怕如今这些美好只是个梦。
“皎皎。”
沈西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沈南迦的思绪。
“这么晚了,二哥哥怎么还不去休息?”
他携着风露而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你今日未向父母说实话吧,是为何回来的?”沈西炀的神情看着有些严肃,认真起来的时候找不到半点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们不愿详问,可不代表你可以不跟我细说。”
沈南迦同他对面而坐,倒了杯清茶,“若我说是谢祈昀求我回来的呢?”
“哦?他是吃错了什么药转了性子?”沈西炀挑眉,但很快猜到了缘由,“是谢祈哲的事?他要你做什么?”
“让我劝说父亲,打点狱所的头儿把谢祈哲放出来。”
沈西炀不屑地嗤笑一声,“他倒是会想办法。”
“你知道的,父亲是不可能会答应的。”
如若说沈家三子或多或少都在某方面有些固执,那完完全全是随了父亲,沈自诖泳数十载,浑身是军中固执刚硬不懂变通的毛病,一生到老都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也正是如此才能成为三朝元老。
“我当然知道啊。”沈南迦勾了勾唇角,“所以我根本就没打算劝父亲。只是骗他要了个回来的机会。”
“那你回去要怎么交差?”沈西炀凝眉,不由得担心起来。
沈南迦并没回答他,而是问道:“二哥哥怎么看谢祈哲这事?圣上那边有可能放过这些人吗?”
“不可能。”沈西炀想都没想斩钉截铁道。
“前太子之事在圣上眼中那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所以在场的人,没一个逃得掉,轻则流放,重则抄斩。”
他是见过这位圣上的狠厉手段的,绝对不会有放过的可能。
沈南迦也是这般猜测的,得了沈西炀的话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便是根本没有救的可能,何必白费劲。”
“可若是你不能成功劝说,回去之后他可又会对你做些什么?”
“没事的,我心中有数。”沈南迦笑了笑,胸有成竹,一切尽在不言中,“还要劳烦二哥哥这几日将谢祈哲在狱中的消息压下来,让谢家的人急上一急。”
“这自是没问题。我会叫人看着,让他多吃些苦头。”见沈南迦心中有谋划,沈西炀也放下些心来。
容时说的对,他这个妹妹精得很。
“这个给你。”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盒子。
沈南迦揭开,一阵香气扑面而来,“是什么?”
“安神香,睡前在香炉中加一点,可保你睡个好觉。”
那可真是好东西,沈南迦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能睡个好觉。
“这个味道,好像有点熟悉。”她喃喃道。
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同样的香气。
沈西炀眼神四下乱瞟了瞟,清了清嗓子,“不早了,快休息吧,我走了。”
沈南迦当即收起香盒,没再多想,起身送他离开。
“二哥哥,早点睡,明天见。”
第22章 比试
回到国公府的第二日,沈南迦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还是多亏了沈西炀给她的那种香料,竟是整夜无梦安睡至自然醒。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一时之间还不太适应这房间的格局,险些撞在屏风上。
等到云栈伺候她梳妆更衣完毕,才彻底清醒过来。难得可以不用早起,难得可以不用去给其他人请安,难得又回到闺阁时的幸福时光。
晃晃悠悠到了前厅,沈南迦只见到了方婉晴一个人。
“皎皎,起来了啊。我做了茶,你过来吃一盏垫垫。”
昨日她与沈南迦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也随着家里人改口叫了小字。
“爹娘还有哥哥们呢?”沈南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囫囵吃了一口茶。
“母亲在厨房,一大清早叫人去买了新鲜的鸭子在顿八珍盅呢。父亲和你大哥二哥已经下朝回来了,正在后院练功。”
沈南迦敲钟似的点着头,神游了一会,片刻后回神,想起从小家里便有早膳前练功的习惯,从前她也是其中一个,因为起不来,经常要被爹爹责罚扛着木桩多跑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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