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丽修仪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下去,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茫然。
她之前听到的的消息只知父亲有勾结外敌之罪,却丝毫未往当年秦江一役想,她只知当年秦江一役明威将军指挥不当,误入敌军圈套,损失惨重。那时父亲还是明威将军麾下的领兵之一,当时被派往另外一处出兵伏击,这才阴差阳错躲过一劫。她在三皇子府听闻此消息既为齐姐姐感到担忧,但心底也并暗自庆幸父亲未曾卷入其中。
在那之后,由于明威将军和旗下的几员大将或战死沙场或重伤,先皇任命父亲临时代明威将军之职,重整旗鼓,历经两年时间,这才勉强恢复了些元气,将敌军挡在了临江关之外,父亲由此被封为安北都护府大都护负责镇守北方。
“这不可能,父亲不可能背叛齐伯父,不可能的......”丽修仪不敢深想这些年皇后对她的态度,只边猛烈地摇头边喃喃自语道,仿佛是要说服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朕倒也希望不可能,毕竟往日能背叛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将领,怕是下一步便是要勾结外敌造反了。”元景年冷笑出声,将手边一封略显得陈旧的信封往前丢到了丽修仪面前。
丽修仪双手有些颤抖地打开面前的信封,里面赫然是自己父亲的字迹,而收信人正是敌国的皇子,“不,这一定是陷害!”
见丽修仪还是一副强撑着辩驳的模样,元景年也懒得与她多说,若非是此次沈文渊在调查张伯颐贪污军饷之时偶然在明威将军旧部的手中拿到当年他偷出来的信件时,他还无法这般证据确凿地将其定罪。
“刘亓,将丽修仪带出去,吩咐下去,让人看着丽修仪,无事不得让其出宫。”
刘亓听见皇上吩咐赶紧进来让两个宫人将丽修仪扶了起来,带了出去,原以为丽修仪会挣扎不断,却不想她却一副失神瘫软的模样,任由宫人将其拉扯出去。
坤宁宫。
“主子?”玉瑾担忧地看着坐在窗边默默发呆的皇后,一旁桌案上摆着的午膳也未曾动过,忍不住上前小声唤了一声。
今早自前朝传出消息来,玉瑾一时既震惊又气愤,此时缓过神来便只剩下了对主子的担忧了,见主子一副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模样,她心中不知怎的竟生出了几分害怕。
见主子没有回应,玉瑾吩咐宫人将午膳撤了下去,站在主子的身后安静地陪着,也再未发一言。
当年明威将军误入敌军圈套,导致秦江一役惨败,自己同将军夫人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时,主子在京城一度悲痛欲绝,不顾自己刚小产后虚弱的身子,几度想要出府前往边关,都被皇上拦了下来。先皇虽看在齐氏三代功勋的份上,未曾降罪于齐氏,但自此之后齐氏的旧部都被打散降职,军中再不敢在明面上提及当年威风赫赫的明威将军。
她一直以为明威将军当年不过时运不济,未曾多想,只能劝慰主子顾及自己的身子,早日从伤怀中走出来。没想到,不久前听到皇上对主子提到秦江一役,说会给她一个交代,她这才知晓此事有隐情。
直至今日,听说当年乃是丽修仪的父亲暗中与敌军勾结,才导致当年惨败,她一时甚至觉得这是一个玩笑,怎么可能呢,安北大都督可是将军一手扶持起来的旧部啊,怎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呢?她尚且如此难以接受,没想到,主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未曾露出一丝意外,只是让她们都退了下去,一个人待在内室里许久。
意外吗?皇后此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好像也没有这么意外的,只是觉得长久以来怀疑的事情似乎终于如同巨石落地砸到了她的心底。
当年在丽修仪入府之前,她也曾高兴过,修书给自己的父亲让他们不必担心,自己在三皇子府上一切都很好,会照顾好自己和张妹妹。但没想到却收到了父亲一封语焉不详的信件,言语间让自己注意些分寸,不要过于相信旁人。
她那时不过是以为父亲过于谨慎,但因着这封信,她明面上倒也收敛了一些,未曾与自幼交好的张妹妹表现的关系十分密切,只是暗地里处处让人照顾着。
再往后,父亲出了事,张将军取代父亲一跃成为军中的统帅,她在悲痛之余不得不生出些怀疑出来,虽然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但因着心中这根刺,与丽修仪也越发走的远了。
今日,听到消息时,她竟不知是喜是怒是悲,一时竟不知该生出些什么情绪出来,她只是觉得有些累了,或许当年她便应该同父母亲一同驻守在秦江,一同在战役中死去,而不是一个人在这华贵的皇宫中度过漫长的余生。
第050章 皇子
“主子?”见主子从御书房回宫仍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怡佳心中不忍,将其他宫人打发出去后,往前走了两步将茶盏放到了桌案上。
自己这些年一直陪在主子身旁, 自己知晓此事对主子的打击有多大。无论是大都护勾结外敌抑或是当年导致明威将军战死, 主子恐怕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说,齐姐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丽修仪垂下头, 发丝显得有些凌乱, 眼底泛着红。
听见主子小声的呢喃的话, 怡佳不知道该怎么回主子。这些年主子和皇后娘娘渐行渐远,前些日子之后关系更是降至冰点,如今想来若说皇后娘娘对当年往事一无所知恐怕是有些说不过去的,但若说皇后娘娘早已知晓, 这些年皇后娘娘对待主子倒也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
沉默了一会儿, 怡佳轻声安慰道, “主子对此事也不知情, 再怎么责怪也怪不到主子身上。”
“你也觉得父亲真的做了......做了这些事情是不是?”丽修仪心中惶惶, 语气中带着几丝不确定的恳求, 仿佛急切的需要旁人告诉她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闹剧。
怡佳顿了顿, 她心中清楚主子在看到那些证据的时候, 已经心中有了答案,此时也并非在寻求她的回答, 只是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事实。
“主子, 现如今可不是颓废的时候, 大都护和大公子已经在押送回京的路上了, 再过半月便到京城了。看今日皇上的态度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主子一定要振作起来啊。”想了想,怡佳决定还是要让主子尽快面对现实, 无论是为了张氏一族还是为了主子自己,主子都不能这般丧气了。
闻言,丽修仪勉强提起了几分精神,双手抓住怡佳的手,只是眼神中仍旧有几分无措的道,“你说的对,本宫要想法子救父亲和兄长,要想想法子。”
话虽说出口,怡佳看着主子却有些心疼,都护一事牵扯太大,怎会有人愿意冒着得罪皇上的风险从中为都护说话呢,她突然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人,虽然不可能,但是或许能有转圜的余地呢,“主子,要不要去求求皇后娘娘,若是有皇后娘娘说话,或许......”
“不!不能找皇后!齐姐姐如今都恨死我了,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她!不许去找她!”
怡佳虽也觉得此话说出来有些可笑了,但却没想到主子反应如此剧烈,听见皇后的名字,涣散的眼神一下子就凝聚了起来,抓住她的手紧了紧。
从榻上起身,丽修仪踉跄了两下,背过了身子,语气勉强恢复了几分镇定,“本宫会想其他办法的,你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是,主子。”
宫中向来藏不住消息,安北大都护被押送回京一事不久便暗自在各宫中传开了,消息灵敏的还隐隐知晓此事与皇后娘娘的父亲有关。众妃嫔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关注着坤宁宫和长春宫的动静,不过这两处却显得极其平静。
长春宫本就只住了丽修仪一人,自消息传出后,丽修仪便闭门不出,请安时也再未出现过。至于皇后这边更是表现得无事发生一般,仍旧照常三日接受嫔妃的请安,也并未传出有为难丽修仪的事情。
正当众人还在暗中打探消息的时候,皇后在二月的最后一次请安日在坤宁宫宣布了一个消息,又引得众人心思浮动。
“前日,林氏在行宫中诞下了大皇子,林氏产后失血而亡。经过皇上和本宫商议,大皇子将交由淑妃抚养,今后大皇子的生母只有淑妃一人,你们且都记清楚了,本宫不希望听到其他不该听到的消息传出来。”
皇后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便投向了在皇后右下方坐着的淑妃,这可是大皇子,如今皇上膝下唯一的皇子。虽说生母有些上不了台面,但如今皇上和皇后的意思可是让淑妃成了大皇子的亲生母妃,那林氏再如何便影响不了大皇子半分了。淑妃当真是好福气,这样想着,或许之前年前大封也是皇上看在大皇子的份上才晋了四妃之位。
沈骊珠在座上听见这个消息,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如今高位无子的妃嫔只有这么几个,丽修仪如今又是这般情形,淑妃抚养大皇子也是理所应当了,不过她当时还在猜想皇上会有意让皇后娘娘抚养孩子。
只是淑妃本就与她暗中有几分不对付,如今有了唯一的皇子,恐怕日后更需得谨慎几分了。
无论众妃心中如何思虑万千,此时听见皇后的吩咐,都起身恭敬地行了礼,“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皇后闻言微微颔首,侧首看向下方的淑妃,“淑妃留下,本宫再同你交代一番大皇子的事宜。”
得到淑妃的应答后,皇后这才出言散了会,让众人无事各自回宫去。
“淑妃娘娘,皇后娘娘正等着您呢,您这边请。”看见淑妃,玉瑾便引着她去了内室。
“多谢玉瑾姑娘。”淑妃含笑道了谢,踏进坤宁宫的内室,向正坐在主位上的皇后行了礼,“臣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抬手,示意玉瑾上茶,“坐吧。”
见淑妃坐下,皇后缓缓开口道,“你陪伴皇上多年,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你的性子向来温良有礼,皇上和本宫对你都很放心,这才决定将大皇子交由你抚养。林氏的事情,你也清楚,不必本宫再多言。但无论她如何都和大皇子无关,大皇子的生母也不再是林氏而是你,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听见皇后说完,淑妃连忙站起身,满脸诚恳恭敬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此信重臣妾,臣妾实在是,实在是受之有愧。但娘娘放心,臣妾必定视大皇子为亲子,悉心照料,不辜负皇上和娘娘的一片苦心。”
“坐下吧,既然皇上和本宫选了你,自然相信你的为人。不过,本宫也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依着大皇子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心思,便别怪本宫不看往日的情分了。”皇后抬眼,看向坐姿十分端庄的淑妃。
“臣妾不敢。臣妾自当谨守自己的本分,绝不会做出有违娘娘心意的事情,还请娘娘相信臣妾。”
见淑妃一脸惶恐的模样,皇后笑了笑,示意她不必紧张。“本宫说了,本宫自然是相信你的。你也不必害怕,只要你好生抚养大皇子,皇上和本宫都会看在眼里。”
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皇后接着道,“御医说大皇子由于在林氏腹中时受了不少惊吓,虽说没什么大的影响,但相较来说还是孱弱了些,需要好生养些时日。本宫已经吩咐了内务府提前准备好了大皇子需要的物件,至于教养嬷嬷,先前也教你看过,你从中选几个中意的便是。待你宫中收拾妥当后,本宫再将大皇子从行宫中接出来送到你宫中。若是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人同本宫说便是。”
“是,娘娘思虑周全,臣妾回去后定会尽快收拾妥当。”淑妃点点头,连忙答道。
“好了,本宫要说的便是这些了,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你便早点回去收拾吧。”皇后交代完,放下茶盏,正准备示意玉瑾将淑妃送出去,却看见淑妃脸上浮现几分踌躇和为难之色。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同本宫说么?”
看皇后察觉道自己的几分不自然,直言问道,淑妃抬眼看了两眼皇后,又实在有些犹豫,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试探地出声道,“皇后娘娘,丽修仪她,她如今可还好?”
说完,淑妃脸上又显露出几分懊悔和不安的神色。
听见丽修仪的名字,皇后顿了顿,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见皇后这副模样,淑妃更觉得不安,连忙起身道,“臣妾,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臣妾和丽修仪前后入府,往日里总有几分情分在,如今出了这件事,心中实在有些难安,故此冒昧一问。若娘娘觉得不妥,便当臣妾没有问过,是臣妾失了分寸。”
闻言,皇后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抬头看着淑妃,“本宫未曾见过丽修仪,自然不知她如今如何。”
“是,是臣妾冒昧了。”淑妃听见皇后出声,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暗自喘了口气,又试探性的问了问,“娘娘,那臣妾可否去见见丽修仪,臣妾只是想和她说两句话,她性子骄傲,臣妾确实有些担心她。”
“你倒是当真为她着想。你想去,去便是了,本宫难道还会拦着么?”皇后面色平静,口中吐出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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