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方才坤宁宫的宫人来了一趟,说今年皇后娘娘生辰准备办一个赏花宴。”正想着,文岚便从殿外走了进来,带来了这个消息。
沈骊珠转头过来看向她, 眼中带了几分疑色, “赏花宴?皇后娘娘可是病好了?”
“婢子刚刚打听了, 说是皇后娘娘还病着, 本不准备办生日宴的, 但是贤妃和淑妃一力主张要给皇后娘娘办寿宴, 想让她出来转转也好散散心, 免得成日在坤宁宫闷着, 对她病情恢复也不好。皇后看她们这般说,便也允了, 将此事交由两人去办了。”文岚知主子会有此问, 因此提前便打听了些消息, “想来也知, 这是贤妃和淑妃想要特意趁着这个机会讨好皇后娘娘。”
沈骊珠皱皱眉, 虽说皇后娘娘生辰宴本也应办,但此事有淑妃的参与, 她总觉得有些不安。不过也或许是她多想了,毕竟如今大多事务还是由贤妃主持,贤妃经验老道,行事周全,这些日子也未曾出过什么差错。
“唔,我知晓了,便按照我先前的吩咐,将赠礼提前准备好,到时献给皇后娘娘。”
“是,婢子已经都准备妥当了。”文岚点头应道。
皇后生辰当日,赏花宴布置在御花园中,宫人早早的便将御花园打理的干净整洁,换上了花房中精心培育的各种名贵的花种,其中花色丰富、形态各异的菊花被摆在了正中间的位置,以供主子们观赏。
看时辰不早,沈骊珠收拾妥当后带着文琪出了门,碰巧便在宫门口碰上了也要前去赴宴的许修容和二公主。
“许姐姐安好。”沈骊珠主动走上前去行了礼,打了招呼。
“昭娘娘好。”牵着许修容手的二公主看见沈骊珠眼睛一亮,不待许修容嘱咐,便声音清脆叫了人。
“公主好。”沈骊珠眉眼弯了弯,上前两步摸了摸二公主的发髻,“近日可想我了?”
“妹妹还说呢,祈安前段日子得了你送过来的字帖,可是爱不释手好一阵,我都不让碰呢。”许修容含笑道,“难为妹妹花了大功夫给她专门写了习字的字帖。”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也并不花什么时间,许姐姐这便是见外了。”沈骊珠温声应到,“许姐姐忙着帮皇后娘娘协理宫务,怕也是费了不少神。”
“倒也没什么事,大多事有贤妃娘娘作主,淑妃娘娘和我不过就是在一旁打打下手罢了。”许修容摇摇头道,“看着时辰不早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沈骊珠应了声,便同许修容一起往御花园走了。
“说起来,今日这赏花宴可真是个好主意,臣妾听说是贤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一同向皇后娘娘提议的。”沈骊珠走在许修容身侧,似作不经意提起。
“确实如此,不过这未尝不是皇上的意思。皇后娘娘这旧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因为明威将军和丽修仪的缘故,这病啊,还是在心里。故而贤妃和淑妃主动提出此事,皇上也是支持的,出来和人说说话,也能让她开怀一些。皇后娘娘就算不愿大费周章,也要给皇上这个颜面不是。”许修容声音放低了,在沈骊珠耳边道。
沈骊珠眉梢微抬,转眼便明白了过来,如今秦江一役的真相揭露,张氏自然是其中的罪魁祸首。但毕竟当年是先帝借口此事提拔了张氏,又对齐氏多有打压,其中多少是因势而为,又有多少是忌惮齐家在武将中的威望,便只有先帝自己知晓了。但无论如何,皇上待皇后总是存了愧疚之心的,为皇后办一场赏花宴也是理所应当了。
见沈骊珠明白过来,许修容便也没再多说,虽说皇后娘娘将协理六宫之权也分给了她,但她毕竟位份和家世都比不上贤妃和淑妃,直当是在其中充个数的,只要她负责的部分不出差错便好,这种引人注目的事,她也不愿掺和在里面。
两人一路走到御花园的路口转角处,抬眼便见到对面不远处一个嬷嬷扶着婉才人往这边来了。
“婉才人如今身子重了,怎么今日还特意过来了,万一出了差错可如何是好?”许修容皱眉道。
沈骊珠看着婉才人隆起的肚子也有甚是不解,皇后娘娘向来体恤,婉才人如今怀有身孕,应当不会强求让她过来才是,看来这应当是婉才人自己的主意,罢了,无论她打的什么主意,今日还是远着些为好,她暗自想着,面上却神色不改,温声道,“可能也是想亲自来给皇后娘娘贺寿吧,如今她怀有身孕,众人也会让着些,应也出不了事情。”
话刚说出口,她便看见一袭红衣的毓充仪从另外一条小路走过来,眼见便要和婉才人碰面了,心中微微叹气,这下便说不准了。
果不其然,未出片刻,毓充仪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本宫便是不让又如何,别以为你能仗着有孕便能在本宫面前耍威风,且不说是皇子还是公主,生不生得出来还另说呢。”
嘶,这话一出怕是不好,沈骊珠和许修容对视一眼,皆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往前去了,若让二人真在今日起了冲突,只怕会惹得皇上和皇后不喜。
许修容让婢子先将二公主带走,自己同沈骊珠走了过去。
“毓充仪慎言,你可是在诅咒皇嗣,这罪责你担当得起吗?”婉才人身边的嬷嬷厉声道。
“你又是谁?婉才人身边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没有规矩,主子说话自己在一边插嘴是你们学的宫规么?我看你们当真是......”毓充仪看着婉才人此时一副神色淡然的模样就来气,今日她本也不愿再与婉才人打交道的,谁知方才她走的好好的,婉才人偏偏一副她挡了路的姿态,还敢出言让她先行,这口气她可咽不下。
“臣妾拜见毓充仪。”沈骊珠微微颦眉,出言打断了毓充仪的话,不等毓充仪开口便转头看向站在婉才人身侧的嬷嬷,笑道,“这便是太后娘娘为婉才人专门派来的袁嬷嬷吧,看婉才人这气色便知嬷嬷经验老道,照料得十分细致,不愧是太后娘娘宫里的人。”
毓充仪刚准备出言责怪昭婕妤不懂规矩,随意插话,听到此言张了张口,也知晓了昭婕妤是为她好,一时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她。竟然是太后派来的人,上回那个老太婆还罚她抄了好些经书呢,这回若是再让她找到空子,不知又要罚她做什么了,真是晦气。
“臣妾见过修容娘娘,昭婕妤。”婉才人心中略有些可惜,脸上却愧疚道,“臣妾身子不方便,望两位娘娘恕臣妾失礼。”
“不过是些俗礼罢了,自然是你身子要紧,婉才人不必在意。”许修容温声道。
“多谢娘娘关怀。”婉才人笑道,转而看向昭婕妤道,“昭婕妤说的不错,这些时日可是多亏有袁嬷嬷在,不然臣妾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婉才人第一次有孕,自然是应当精细些的,本宫先前也孕育过二公主,算是有些经验,你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使人来告知我便是。”许修容不经意地走到了婉才人身侧,挡住了毓充仪,“赏花宴快要开始了,婉才人不妨和本宫一同过去。”
婉才人见此没有多说什么,温顺地点了点头,便跟着许修容一起走了,只剩下了沈骊珠和毓充仪留在原处。
毓充仪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走到沈骊珠跟前,看她一眼后,不自然的小声道,“咳,多谢,你和许修容方才替本宫解围。”
闻言,沈骊珠当真有些惊讶地打量了毓充仪一番,她还以为毓充仪是来寻她问罪的呢。
“你这什么眼神?莫非是觉得本宫不识好歹?”毓充仪被她瞧的有些恼怒,声调高了起来。
看毓充仪这般模样,沈骊珠当真觉得有些忍不住笑意了,这毓充仪当真是个小孩子性子,她忙用帕子掩住翘起的嘴角,柔声安抚道,“充仪娘娘误会臣妾了,臣妾并无此意。今日是皇后娘娘生辰,充仪娘娘若有什么不快,忍忍便是,若是起了争执,只怕皇上也会不高兴。”
“哼,谁管他高不高兴。”毓充仪撇了撇嘴,开口道。她算是看透了这个皇上可真是油盐不进,上回还帮着婉才人那个白莲花说话,关了她好些时候的禁闭,如今她是对他一丝好感也无了,见都不想见他。
听出毓充仪语气中的满不在乎,沈骊珠便知她如今当真是对皇上没什么心思了,恐怕是因为上回皇上罚了她的缘故。
眼前的毓充仪依旧红衣胜火,头上带着精致的发饰,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连脸上直白的毫不掩饰的神色都显得生动鲜活。
今日言语之间,她便明白毓充仪此人只是被娇宠的脾性大了些,说话刻薄了些,若是好好顺着她说话也是能相处的,更难得的是她有一副真性情,不会如旁人一般会为了皇上恩宠委屈求全。看着这样的她,沈骊珠不免有些为她遗憾,若是在郯国,她应当还是那个最受宠的公主,也应当会活得更自在些。
“你总盯着本宫做什么?”毓充仪见沈骊珠一直往她身上瞧,虽然感觉不到什么恶意,但心里总觉得有些毛毛的,若不是她方才替她说了话,她定是要出言骂她一顿了。
沈骊珠勾起唇角,眉眼含笑,“臣妾看娘娘好看。”
“咳咳,那是自然,算你有几分眼光,不像那些个眼瞎的。”闻言,毓充仪脸色好了些,满意道,语气中带了些自得。她便知道,她美貌无双,只有皇上这个没眼睛的才会看不到。早知如此,她便不会听二哥的怂恿来这里了,这下后悔也走不成了,想到这里,她又有些生气,开口不耐烦道,“走不走了,你难道要与本宫在这儿磨蹭到赏花宴开始不成?”
“是,那便委屈充仪娘娘同臣妾一起进去了。”沈骊珠好生好气地答道。
毓充仪没说话,抬了抬下巴,便率先往前走了,行走之间给身侧留下了一个人的位置,沈骊珠见此,笑着便跟了上去。
此次赏花宴为了应景,设在了几棵茂盛的桂花树下,右手边是一条细长的溪流。从木桥上越过溪流,对岸则是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各种名贵的花种,方便各位妃嫔们赏玩。
沈骊珠走到自己的座次时,人已经基本上都来齐了,只差首位上的皇后娘娘和向来不参与宫中宴会的秦昭容未至。
“你怎么和她走在一起?”叶婕妤眼见着沈骊珠同毓充仪一起入席,带她坐下后便忍不住发问。
“方才在前面路口恰巧碰上了,便一同进来了。”周围人多眼杂,沈骊珠没有多说,只小声对表姐解释了一句。
“当真?”叶婕妤眼中有几分疑色,但也没有多问,只又多提醒了一句,“毓充仪那性子就是个麻烦,你还是离她远些的好。”
沈骊珠乖巧点头,又忍不住解释了一句,“我有分寸的,表姐,而且我觉得毓充仪倒是个难得的性情中人,并非她们说的那么难相处。”
叶婕妤只觉得沈骊珠真是糊涂了,正准备再和她说道说道时,便听见宫人高声传呼的声音,“皇后娘娘到。”
第076章 献礼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听见传唤, 众妃齐齐收了声,起身恭敬行礼。
皇后被玉瑾扶着从辇驾上下来,缓缓走上首位落座, 方才开口道, “都入座吧。”
闻言,沈骊珠随之坐了下来, 目光投向坐在前方的皇后, 不由得有些心惊。
自丽修仪病逝后, 皇后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未曾露过面,这中间她也曾前去坤宁宫探望,但都被皇后的贴身婢女婉言拒绝了,说了皇后娘娘身子不便, 不宜见客。
她那时还以为是皇后娘娘没有这个心情见外人, 如今看到皇后的模样, 才知玉瑾所言非虚, 皇后切切实实是大病了一场, 原本匀称的身子如今在宫装之下只觉得空空荡荡, 脸上虽上了妆, 但却掩不住病气。那双眸子虽还似往常一般沉稳, 但无形中只让人感觉到了她心底的疲惫。
其余妃嫔自然也同沈骊珠一般被皇后的形容惊到,一时宴席中竟无人敢出声说话, 连呼吸声都轻了不少。
贤妃见此, 笑了笑, 开口打破了此时的僵局, “皇后娘娘许久未出来, 宫中诸位姐妹们都想念得很呢。今日恰逢娘娘生辰,诸位姐妹们也都精心给娘娘准备贺礼, 还请娘娘赏脸一观。”
“你们有心了。那便呈上来让本宫看看吧。”皇后靠在软椅上,颔首道。
有了贤妃开口,众妃也都恢复了平日的姿态,依次上前给皇后献礼,为她祝寿。
先上前的是宫中位份低些的妃嫔,由于家底并不丰厚,又怕抢了上头主位们的风头,献上的贺礼大多是些寻常却不失心意之物,例如亲手缝制的屏风,药枕,或是自己亲手为皇后抄写的祈福经书。
皇后娘娘一视同仁,示意玉瑾将这些贺礼收下,都温声说了两句话,谢过了这些妃嫔的心意。
按着顺序,很快便轮到了婉才人。
婉才人起身,挥了挥受,便有两个宫人将一个蒙着布的摆件搬上来,扯开盖在上面的布,待看清贺礼的模样,四下里皆传出了惊呼声。
“臣妾恭祝皇后娘娘玉体安康,芳龄永驻,长乐无极。”婉才人被雅彤扶着略微屈膝给皇后行礼,被皇后示意免礼后,又接着柔声说道,“这株红珊瑚是臣妾父亲偶然从东海渔民手中所得,难得其色泽鲜艳,形态完整,摆在宫中能有安神定志之功效,特此进献给皇后娘娘。”
“婉才人和魏国公费心了,难得见到这般奇物,也让本宫开了眼界。你如今有孕在身,有这番心意便很好了,何须还这般破费?”皇后眸中也闪过几分讶异,看着婉才人用手扶着隆起的肚子,略回了神,吩咐一旁的玉瑾道,“婉才人身子重,还不去扶婉才人坐下。”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入宫来承蒙皇后娘娘照顾,家父更是常教诲臣妾需事事以娘娘为先。”婉才人顺从地被玉瑾搀着做到了专门为她准备的软椅上,态度谦恭地对着皇后道。
而在此时,蓦然从席上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嘲讽之言,“装模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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