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眼看过去,果然是与婉才人先前有过冲突的毓充仪。
听见毓充仪的话,婉才人的脸色难看了一瞬,又很快遮掩了过去,面色诚恳道,“臣妾所言皆出自肺腑,不知毓充仪所言为何意?莫非是对臣妾所言有不同见解。”
“呵。”毓充仪冷笑一声,“别以为本宫听不出来你口中的挑拨之言,本宫不过是不愿皇后受你这种小人蒙蔽罢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用难言的目光看向毓充仪,连沈骊珠都吸了一口凉气。朝中贵女向来都讲究仪态端庄,言辞得体,后宫嫔妃中私下再多不和,在明面上也不过似婉才人般隐晦的出言讽刺罢了,像毓充仪这般毫不遮掩,当众撕破脸的妃子实在算的上是独一份了,连坐在毓充仪上首的贤妃都有些被哽住,说不住什么转圜之语。
“毓充仪慎言。毓充仪既然进了宫,便与后宫妃嫔都是姐妹了,这般毫无根据的揣测之言,还是不要再说了。”皇后皱了皱眉,开口劝导道,“否则也不利于两国情谊不是?”
“谁同她是姐妹?”毓充仪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但看皇后脸色,又被自己的贴身婢女轻轻扯了扯袖子,终究没在说话,冷着脸不再看婉才人在的方向。
皇后有些无奈,只好看向婉才人安抚了两句。
由于婉才人所赠之礼着实让人惊艳,后续两位妃嫔的贺礼虽说也是精巧别致,但却让人有些意兴阑珊。
“昭婕妤献礼。”
听见轮到自己了,沈骊珠给文琪示意,起身走到中间给皇后行礼,“臣妾恭贺皇后娘娘凤体康健,万事顺遂,长乐未央。”
说完,她接过身侧文琪手中的礼盒,将其打开,露出一副画卷,“此乃京城名士越陵青当年仰慕明威将军为国征战亲手所绘之图,臣妾有缘得之,故而借此机会献给皇后娘娘。明威将军为国为民,戎马一生,虽过去多年,但我朝百姓从未忘怀将军的功绩与恩德。”
沈骊珠给文琪使了眼色,两人缓缓将画卷打开,露出其中真容,画卷之中广袤无垠的沙场之上,金戈铁马,战鼓雷动,我朝士兵身披银甲,浴血奋战,其中站在最前方的将军立于骏马之上,手持银枪,眼神坚毅,直奔敌军而去,鲜血溅在身上栩栩如生。
皇后看着沈骊珠呈上来的画幅,一时怔然,玉瑾瞧了主子一眼,走到昭婕妤身边,将画幅送到了皇后手中。
皇后定定的看着画中场景,一时竟红了眼圈,一滴清泪从眸中滑落,泪滴落到画卷之上,打湿了边缘,她这才反应过来,忙将画卷递给玉瑾,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本宫很喜欢这副画,昭婕妤有心了。”皇后看向沈骊珠,目光柔和。
“皇后娘娘,将军为国牺牲,臣妾同百姓一般都对将军心怀感恩之心,然则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娘娘更需珍重己身,以慰将军英魂。” 沈骊珠眼神清明,真心实意道。
皇后唇角勾起浅笑,眉眼舒展了几分,没有再多言,只微微点了点头。
沈骊珠退回自己的位次落座,众妃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打量。
随后,除了淑妃,几位主位娘娘都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大礼,其中毓充仪所献的一套红宝石头饰以及贤妃献上的一尊白玉盏都十分名贵和罕见,但论皇后心意,恐怕还是略逊昭婕妤所赠的画卷一筹。
待皇后看完其余妃嫔的贺礼过后,淑妃方才笑着开口道,“诸位姐妹所献之礼皆珍贵非常,让臣妾送的礼物险些都拿不出手了。”
“淑妃妹妹可别卖关子了,皇后娘娘怕是要等久了。”贤妃挑眉,出言道。
皇后和其余众妃的目光也都看了过去,淑妃起身给皇后行了一个礼,方才开口道,“臣妾所献之礼还请娘娘移步对面一观,既然今日是赏花宴,若无名花,岂非白白得了个虚名。”
“到底是何花,还值得你这般藏着掖着的?莫不是要糊弄我们。”毓充仪不耐烦地开口。
听见毓充仪的扫兴之语,淑妃也没生气,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开口回道,“罢了,毓充仪既然如此说,臣妾也只能如实相告了,臣妾今日所备之礼乃是菊中珍品,墨菊。”
“竟是墨菊,听说上回培育出的珍品墨菊还是在八年前先帝寿辰之时。不过,现在似乎也没到墨菊开花的时节呀?”听到淑妃提及墨菊,许修容难得有兴致的问起,她向来对菊花情有独钟,对其品种也略有精通。
“许修容说得不错,墨菊培育难度极大,此花种便是出自当年培育出珍品墨菊的花匠之手,据说这花匠这些年一直在试图改良花种,以期延长花期,提高墨菊的品质,没想道前些日子当真被培育了出来。臣妾特意请臣妾父亲从花匠手中买了过来,起始这花匠还百般不愿,但听说是进献给娘娘的,这才允了臣妾将其送来宫中。”淑妃点点头,开口解释道,“这花对光照,土质皆有要求,故而一时不好移动,臣妾便命人在对面专门寻了合适的位置放着了,还请娘娘随臣妾走一趟。”
“原是如此,淑妃一番苦心,不妨大家都一同去瞧瞧。”皇后莞尔,应了淑妃的请求。
皇后发了话加之墨菊的确世间难得,众妃一时之间也是兴致勃勃,皆起身随着淑妃往对岸去了。
淑妃扶着皇后走在最前面,边走边开口道,“诸位妹妹可从桥上过去,绕过那边的两条小径便到了。”
沈骊珠和叶婕妤起身跟着前面的妃嫔一起朝淑妃所说的方向走过去,去对岸的桥有些窄,这时妃嫔,宫人们站在一起便显得拥挤了些,不知是被谁不小心推搡了一下,沈骊珠一下子被挤到了后面的位置,与叶婕妤分散开来。
她皱了皱眉,被文琪护着跟在后面上了木桥,正在下桥时却突然感受到背后有人踩到了她的裙摆,她摇晃了一下方才稳住身子,正回头去看究竟是何情况,便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惊呼,“主子!小心!”
……
御花园不远处,元景年正带着刘亓往这边走,瞧见沿途重新布置过的花,挑了挑眉道,“这些可是都是近日新换上的?”
“正是,今日皇后娘娘生辰,内务府花了不少功夫布置呢。”刘亓笑着回了皇上。
“不错。皇后也该出来走走,朕上回听御医说皇后正是因着心结难解,这才病情反复,再这般下去恐怕会拖垮了身子。”想到皇后,他微微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077章 误诊
沈骊珠回头望去, 面色瞬时一凝,不知何时婉才人竟走到了她身后,此刻正一副惊恐的模样, 朝她扑过来, 跟在她身旁的袁嬷嬷只堪堪拽住她的衣角,难再控制她摔倒的身形。
情急之下, 沈骊珠来不及多想, 伸手出去试图将将婉才人接住, 但显然一个怀有七个月身孕的女子,并非能凭借她一人之力支撑的住的,她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文琪,身子便控制不住地往后仰倒......
“是婉才人!快来人将她扶住。”“主子!”“娘娘小心!”
顷刻之间, 沈骊珠脸色一白, 她的腿被重重地压在了婉才人身下, 传来一阵剧痛, 但身子却没同预想的那般滚落下去, 似乎是有人垫在了她的身下。
此刻周围的人也都缓过神来, 都一脸紧张地看向摔倒的婉才人。此时她脸色煞白, 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口中直呼疼。
“有血,婉才人出血了!快叫御医!”袁嬷嬷和周围的宫人七手八脚的想要将婉才人扶起来, 一个眼尖的宫女看见婉才人宫裙之下缓缓流出的血迹, 顿时惊恐地叫到。
想要伸手去扶的人一时顿住, 不知该如何是好, 生怕处置不好, 牵连到自己身上。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散开, 将婉才人抬到她宫里,叫御医来看!”一声厉喝传来,皇后听到后方的骚乱和叫喊声,推开其他人,快步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的情形心底沉了沉,稳住了心神吩咐周围的宫人。
皇后的声音让慌乱中的人勉强定了定神,几个力气大的宫人小心翼翼地将婉才人抬了起来,准备往咸福宫赶。
“皇后娘娘,臣妾的永和宫离御花园最近,不如先将婉才人送到永和宫让太医诊治?”贤妃赶到皇后身侧,开口提议道。
“就按你说的办,赶紧去请御医。”皇后当机立断吩咐道,于是宫人抬着婉才人便随着贤妃往永和宫快步走过去了。
沈骊珠看着婉才人被宫人从她身上挪走,心神一松,才有功夫去瞧自己身上。
“主子,你可还好?”身后传来文琪虚弱的声音,沈骊珠转头回去,才看到文琪垫在了自己身后,神色惨白,整个身子扑倒在地上,额头上沁着血。
“文琪!”沈骊珠急忙叫道。
“都眼瞎了么,没看到地上还有人在呢?”毓充仪走过来,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昭婕妤和她的婢女,示意人将昭婕妤扶起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婉才人摔倒时是昭婕妤挡在了她身前,如今人还在地上躺着呢。
“来人,将昭婕妤也一同送到永和宫,让御医一同诊治。”皇后反应过来后,脸上浮现了几分愧色,方才形势危急,她竟一时没顾及到昭婕妤也受伤了。
“文琪,文琪,快让人看看她。”沈骊珠拉着过来扶她的宫人,先指着垫在她身下的文琪急忙道,眼看着文琪被宫人拉出来,她方才心神一松,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元景年带着刘亓走到御花园时,看到的便是沈骊珠躺在地上,晕倒在宫人身上的场景,他心下一空,来不及询问发生了何事,便快步走了过去,推开围在沈骊珠四周的宫人,将人抱了起来,“御医呢?”
“皇上,方才婉才人摔倒,已经将其送到附近贤妃的永和宫去了,想必此时御医都往永和宫去了,臣妾正准备将昭婕妤一同送往永和宫。”皇后来不及行礼,急忙道。
婉才人摔倒?元景年来不及再去思考其他,看着怀中双眸紧闭,眉头无意识皱着的女子,没有说话,越过皇后便往永和宫去了。
“娘娘。”玉瑾在一侧扶着皇后,眼见着皇上一言不发便抱着昭婕妤走了,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娘娘的脸色。
皇后定了定神,扫向周围站着的其他神色各异的嫔妃和宫人,神色凛冽,虽说出事是她与淑妃走在前面,并未瞧见婉才人和昭婕妤是如何摔倒的,但若是说这仅仅是个意外,恐怕没人会相信,“今日在场之人各自回宫中待着,无旨不得外出,等皇上和本宫传唤,若有违者,宫规处置,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她似作无意地看了眼在场的淑妃,带着玉瑾也往永和宫的方向去了。
永和宫。
贤妃有条不紊地安排宫人将婉才人抬到了正殿,让赶到的御医给婉才人看诊,这才坐在殿中候着皇后娘娘。听见内室中传来的婉才人的痛呼声,她也有些心绪不宁,此番赏花宴是她与淑妃一同负责的,如今出了这般事,倘若此番婉才人腹中皇嗣有碍,恐怕太后定会大怒,到时候恐怕她也逃不了一番责罚。
正这般想着,她忽然听见了殿内传唤皇上到了,连忙起身到门口迎接,“皇上,万福......”
“御医人呢?”话还没说完,她便被皇上焦急地打断,抬头才看见皇上怀里抱着昭婕妤,她这才隐隐想起来方才婉才人摔倒时似乎昭婕妤也在地上,拧了拧眉头,连忙回到,“皇上,御医正在正殿给婉才人诊治。皇上不妨先将昭婕妤安置在偏殿,臣妾这便去叫一个御医过来。”
“不必,刘亓,将李御医叫过来。”元景年侧首对身侧的刘亓吩咐到,说完大步走进了偏殿。
贤妃退到一旁,眼见着皇上眼中只剩下昭婕妤一人,连怀有身孕的婉才人一句都没问,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寒。
她伺候皇上多年,皇上向来对除了皇后之外的后宫嫔妃一视同仁,从不会有失分寸。昭婕妤入宫一年来,皇上对她的偏宠众人都有目共睹,但毕竟昭婕妤是朝中重臣之后,又年轻貌美,温婉动人,得宠也是理所应当,到她如今这位份上,她也不屑于再与年轻的妃嫔争个长短。
但前些日子皇上特意为昭婕妤生辰违制带她出宫已是让人心惊,今日又是这般举止,便不得不让她起了戒备之心,帝王可以有偏宠,但若是过了界,只怕是要平生出些波澜。
刘亓带着李御医赶到偏殿,便看见皇上坐在昭婕妤身侧握着她的手,浑身散发着凛冽之气,让人一时不敢上前。他稳了稳心神,“皇上,李御医到了。”
元景年将视线从女子身上移开,起身让开,开口有些凝涩,“过来看看,她应当是伤到了腿,但为何会无故晕了过去?”
李御医连忙应了,上前去查探昭婕妤的情况。先是查看了她身上的外伤,又伸手去摸昭婕妤的脉搏,良久,他面上显出了些疑色,又重新去查探,方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伺候昭婕妤的婢女可在?”
元景年皱了皱眉,看向刘亓。
刘亓连忙道,“今日随昭婕妤一同赴宴的婢女受了重伤,也在另一边医治,奴才这便去长乐宫叫其他人过来。”
不一会儿,文岚和文瑶听说主子出事,急匆匆地便从长乐宫赶了过来。
李御医看着两人,开口便问,“昭婕妤上回月事是什么时候?”
听到此话,元景年的脸色微变,往前走了两步,衣袖下的手指略有些颤抖,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
文岚和文瑶对视一眼,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开口回到,“主子上回来月事已经过了有一个多月了。”
李御医颔首,又重新给昭婕妤把了脉,方才起身给皇上行礼,脸色慎重地开口到,“启禀皇上,若臣没有看错的话,昭婕妤应是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怎么会?前几日,主子腹痛请了御医来看,御医只说主子吃多了寒食引起的,并未说诊断出有孕啊。”文瑶急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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