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吧。”时邬说。
李夏妮闻言瞄她一眼,慢吞吞问:“啊,你怎么他了?”
“不知道。”时邬面无表情地拿着遥控器,调着声音:“可能真是个绿茶吧,阴晴不定。”
“.......”
外头响起从车上卸烧烤架的哐当声,卫格桦还在外面帮忙,时邬和李夏妮两人这会坐的是外面的大间,里面那间屋子没电视,只有外面这间才有。
为了方便晚上大家在这儿蹲点跨年,卫格桦老早就把七杂八杂的东西收起来了,只留了一套桌椅,外加一张铺了半个房间的草席,时邬现在就坐在这个草席上,边不紧不慢地小口吃铜锣烧,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部有点十八禁的电影。
“现在鬼片是不是挺流行拍床戏的?”时邬忽地问。
李夏妮抬头瞄一眼:“是吧。”
也就在这坐会儿功夫,要素密集的已经像是这类小众片的卖点。
“那你觉得,程今洲喜不喜欢看鬼片?”时邬握着铜锣烧,又问:“要不我把他喊过来一起看?”
“......”
李夏妮心疼地看着她:“没事的,想去就去吧,哄一哄也不丢人。”
其实就算时邬不说,李夏妮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她跟卫格桦蹲在那也算从头看到了尾。
八不成就是她的好闺蜜占了转校哥的便宜,但什么名分都没给,转校哥矫情。
“其实,我觉得吧,转校哥除了绿茶点,人也不错吧。”可能是看程今洲平时春风得意的样看多了,一下子到她好闺蜜这吃瘪还有点可怜,于是李夏妮还破天荒圣母附体地劝上了:“你看啊,程今洲长得,怎么也是个大帅哥吧,不抽烟,不酗酒,烟酒不沾的三好青年,运动员身体素质也好.......”
其实讲这么多,李夏妮就是心说要不你对他好一点,都绿茶了,让让他吧。
但还没等她把这一堆说完,时邬就开口了。
“他抽啊。”时邬转过脸看她一眼:“之前没发现?”
“.......”
虽然身边有个卫格桦的关系,李夏妮对男生抽烟这事没什么看法和意见,只是硬夸时能勉强把这点划进去,但听了这话多少还是有点一头雾水。
李夏妮摇头,回忆着:“没啊,没见过他抽,倒是见过他身边那个蒋炽。”
“哦。”时邬端起旁边杯子里的水喝了口,又把头扭过去:“我其实也没见过。”
“.......”
李夏妮寻思着那你这么肯定地说。
时邬继续说:“记得那会一起去卫格桦奶奶那吃走地鸡那次吗?”
李夏妮点点头。
“那会吃完饭,华子拿了盒烟问他要不要。”时邬说着,推测:“华子从不问不抽烟的人要不要,除非是之前在哪儿见过,比如学校的男厕所。”
李夏妮瞪大了眼睛,不愧是一顶一的碧螺春,玩私下里烟酒都来这套是吧。
“应该也是抽得少。”时邬说着,放下了手里还剩半块的铜锣烧,说:“所以才没见过。”
李夏妮仰着脸看她从草席上起身,问:“你上哪去?”
时邬往门口走,扶着门框穿上鞋,淡声回:“哄绿茶。”
“.......”
李夏妮身体往后仰了仰,一脸呆滞地看着时邬弯腰系好鞋带又站起身,有点紧张地出谋划策着:“你要不要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过去?”
时邬闻言视线从鞋面抬起,一眨不眨地悠悠望过去,像是在质问她脑补了些什么十八禁的剧情。
“不是。”李夏妮忐忑着:“我是觉得你穿着校服的样太纯了,不安全。”
“.......”
李夏妮莫名觉得程今洲其实是个腹黑,心机很深的人。
第30章 030
天已经擦黑, 海上朦胧地升起一轮月亮,送烧烤架来的是辆军绿色皮卡,院子外临海的那片沙滩, 乔湖生就地在那帮几人安装设备, 卫格桦和陶远豪两人帮忙打下手。
眼见着时邬进了西边程今洲的那间房, 李夏妮一个人坐在那无聊地看了会电影,随后起身, 关电视机, 拿了袋果汁到门口找卫格桦他们。
“蒋炽呢?”李夏妮蹲在院子门口, 看烧烤架已经在那搭得有模有样。
“午睡还没醒。”陶远豪说,正拿着夹子在那扒拉着炭,问她:“怎么了?”
“没,就问问, 是睡在他自己的房间?”
“是啊。”程今洲又不跟他睡, 陶远豪热心肠地看她:“是不是找他有事?”
“不是。”李夏妮将果汁袋咬开了一个小口子, 喝了口:“我怕他打扰到我闺蜜。”
陶远豪:......??
几人的烧烤架已经差不多搭完了,收拾完最后的几个铁盘, 卫格桦见她一个人坐在那, 从旁边拿了根果冻, 掸掸手,坐山雕二人组似的走过去又坐到了她隔壁。
“寂寞了?”卫格桦欠欠地,非想招惹她两句地说:“是不是后悔给洲子带着了?”
“没。”李夏妮倒是平和, 只是这会有点无聊,蔫蔫地回:“还行吧, 孩子大了, 有点恋爱的苗头不容易。”
“对两人这么放心?”卫格桦对她这态度还挺意外。
李夏妮点头,喝着果汁“嗯”了一声。
其实也不能说是对谁放心, 又或是对假设真有点什么的这段感情放心,是她对时邬放心。
对不熟悉时邬的人会很难想象,时邬会多么像是一个宝藏。
宝藏,这是李夏妮给时邬的形容词。
卫格桦、时邬、她,明明是三个人,但可能是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总会产生更细腻的话题,而卫格桦明显又是个差了些细腻的人,于是有那么一部分,就成了只有她和时邬一起在那个地方更深入地触碰过。
在高中阶段的这两年多里,迷雾般地去开始和这个世界有交集的时候,时邬给过她很多想法上的碰撞,从亲情、友情到爱情,以至于在很多方面,她可以说对时邬是完全信任的。
虽然每当这个时候,时邬又得提醒她——不,我亲爱的朋友,我不一定是对的,你要有你自己的看法。
但依旧不妨碍她觉得时邬要比这个年龄段的大多数人都成熟很多,在他们还在随波逐流,看一句大道理就觉得一句有道理的时候,时邬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维体系。
两人被海风刮着,天边的那轮弯月升过海面,天空静谧深蓝。
看一旁卫格桦的短发被吹得像是山坡上乱舞的草,以及不知道时邬正在屋里是打算怎么哄那个绿茶,李夏妮吸着果汁,想起了高一那会,她和时邬刚做朋友不久,当时还在痴迷一本少女漫画,讲得大概是个浪子回头的爱情故事,男主人设万人迷,又帅又多金,谈过的和绯闻中的前女朋友们能凑成一个足球队,最后却只钟爱女主一个人。
而时邬听完,只是有些疑惑地反问了句:“......这个人物的魅力,是在哪里?”
李夏妮想了想,回忆着漫画里的台词,组织语言:“就是,你不觉得,男主这样优秀的一个人,最后却只爱女主一个人,本身就是个非常苏非常让人心动的事吗?”
“嗯......只爱一个人,不是感情里最低的标准吗?”情窦初开的年纪里,时邬也同样在思考着,微蹙着眉:“漫画只加强描述了男主优秀的部分,于是看似理所当然地形成了这样一条逻辑,但人物的魅力可以来源于他的‘优秀和专一’,而不应该是他‘优秀却专一’,第二种像是伪装成糖果的陷阱,看多了容易无意识被PUA。”
李夏妮简直没法形容那一刻的醍醐灌顶。
对啊,只喜欢一个人,在感情里做到忠诚,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吗,怎么就要像是被赏赐了一样,垃圾东西。
于是到后面,时邬和林清北还是好朋友的时期,因为一个喜欢林清北的女生,林清北在身边愈发高涨的起哄声中,将情节推到要在她和时邬两个女生中二选一这种玛丽苏剧情的时候,李夏妮几乎是不出意外地,看着时邬冷着脸,对林清北淡声说出了那句:“二选一,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在时邬的世界里,她不会接受自己成为“几选一”中的选项,即使是所谓的“胜者”,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甚至于在她对爱情的理解里,这种想法在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掺上了不真诚和不尊重,更别提她对林清北根本没有异性之间的那种喜欢。
“二选一?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把他和另一个人放在一起选吗?”时邬问李夏妮。
李夏妮摇头,甚至感觉到了那种被当作选项挑拣的恶心,和只要是选项,彼此间就凭空多出一种竞争感的晦气。
这就是时邬对于爱情上,所持有的观点和傲气。
这些观点甚至可以延伸到其他关系上,她也保持同样的看法。
时邬也知道自己这样也许太过理想主义,但爱情本身并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必需品。
遇到了当然好,那她希望彼此都是真诚且热烈的人,她总能给准对方想要的回应,对方也刚刚好地接住了她的感情。
如果遇不到,那也没关系。
于是综上所述,李夏妮的确很难有什么能担心上的地方,最起码以她的大脑去看,时邬早比她先一步出发。
甚至在以好朋友的角度窥见那一点苗头时,她也有点平白的隐约兴奋,好奇是会撞出什么样的火花,会是这个人吗,会是他吗。
“所以时邬是怎么想的?”卫格桦扭过了头,问时邬那晚听到后的反应,被吊得七上八下地好奇。
“啊。”李夏妮眨了下眼,蹲在那吸了口剩下的果汁,看着前方在海边玩闹的那几人身影,笑得贱兮兮的:“这是我们两个女孩之间的秘密。”
-
屋里,百米外的海边,潮水阵阵涌动拍打着礁石,光辉流动的月光下,形成一簇簇白色碎浪和泡沫,浮光流转。
时邬双手搭在腿边,老实巴交地坐在那,看着程今洲抱着枕头靠在沙发上,手边握着瓶鲜奶,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老式电视机。
屏幕上动物世界的纪录片已经放了一大半,从时邬敲门进来时就在放。
时邬视线从透着五彩斑斓色彩的电视机上划过,又缓慢梭巡地看向程今洲,有点好奇他是不是打算把余下的五十分钟纪录片,也这么看完。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程今洲忽地说,左手还是握着那瓶奶,右手拿着遥控器往后调了下进度,像是也觉得有些无聊,只是视线一直未从纪录片上移开,这让时邬纳闷,他是怎么发现自己在看他的。
“在等你把这个看完。”时邬开口。
屋里大灯没开,只开了盏白色的床头灯,于是就显得电视机上的色彩尤其亮眼,甚至斑斑斓斓地洒了半个房间。
“等我?”程今洲这才偏头慢悠悠看了她一眼,笑一声:“等我干什么?”
时邬也想知道,她杵在这等他能干什么。
对着他扫过来的目光,她也总不能直接说,对不起,我知道我下午那样不太对,故意占你便宜了,所以过来哄哄你。
倒是程今洲先开了口,脑袋已经转了回去,嘴角带点弧度地调侃着:“还想摸腹肌?”
时邬抿下唇:“不是。”
程今洲哦了声:“那是打算摸哪?你先提,我好做个心理准备。”
“.......”
“对不起。”时邬开口。
“对不起什么?”程今洲语速不紧不慢的,紧跟着回:“显得我很小气。”
时邬快服了这个绿茶了。
浪涛声一道道从岸边传过来,很细微,裹着似有若无的风声。
时邬偏头看一眼电视机后未完全拉合,还留着一丝缝隙的窗帘,看见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远处天边是浓郁的深蓝,甚至因为在这个房间内逗留太久,时邬有些恍惚,分不清缝隙外看到的究竟的是海还是天空。
她还未从外面收回眼,余光就瞄见程今洲已经从沙发上拿开枕头站了起来。
跟刚进来时一样,仿佛她不在这似的,忽视着,垂头做自己的事,先是拉了下放在桌面的挎包,随后想起来已经收拾出来了,才又走过去打开衣柜,紧接着拿了件外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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