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谈,没经验,总觉得有点奇怪。
以后就要和他经常有牵手、接吻这些举动了吗,是谁主动, 是怎么判断, 能不能牵手或者接吻的, 她也看不到对方的想法,万一那个时候, 对方不想, 不会很冒犯吗?每天好好的, 真的有那么多恰到好处的时机接吻吗?会做那种事吗?到那天会不会很尴尬,毕竟程今洲有个生理反应被她发现,他就已经很尴尬了。
可小电影和黑幕一闪而过的电视剧里, 大家明明看起来都很自然。
啊,谈恋爱真比做题还难。
时邬走在清早的香樟树下闷头想了一路, 边喝着粥边叹气, 直到到了教室,坐在那面无表情地盯着“男朋友”从前门进来。
程今洲大概是起晚了, 在试探校规的边缘骑那辆机车来的,头发被吹得有点支棱,边帅气逼人地冷着张脸进教室边抬手想把脑门上的头发压下去,跟往常的模样差不多,撂了挎包,看起来就还没清醒多久,嗓音沙沙跟她打了声招呼“早”,也没说什么,也没提什么相关的事情,最后的十几天看起来比她还老实,有种“非必要不交流,我要上北大/北体”的学霸定力。
前两天时邬复习累了的时候,还会在捏着发酸脖颈的间隙观察一下他,觉得他是不是在演,后来观察不出来什么,又开始思考,啊,难不成是程今洲没看见那条消息?微信把她的小作文给吞了?
难办。
高考在六月八号的这天全部结束,校门口乌乌泱泱的全是学生和家长,复读机构见缝插针地塞着传单,阴天,闷热,车辆堵塞,哪哪都吵,声量比栖在树梢的蝉还高亢。
这一天时邬没和朋友们约定什么庆祝活动,也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感觉,只是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想回家先睡一觉,要是再延迟几天,她或许就要累倒了。
或许是这几个月来学校的模拟测试次数太多了,她有一种不切实际的飘忽感,精神上好像只是完成了一次平常的考试,但认知上知道,高考结束了。
黎江也随着高考的落幕,正式进入梅雨季。
在有一阵没一阵的雨点中,时邬从八号傍晚睡到了九号的下午,起床后在时清岁担忧的目光中丢魂似的扒拉了两口饭,又去睡了个回笼觉,一直到夜间,才转醒过来。
外头天已经黑了,时邬头昏脑胀地侧躺在床上看手机。
睡了一天一夜,不管是班级群还是列表,都挤满了消息。毕业典礼一周后举行,华子跟李夏妮正在KTV,微信摇了她一整天也没回信,摇到最后就剩个符号:【?】
时邬有点迟钝地盯着屏幕上的悬浮键盘,敲了几下打字:【刚醒。】
那边紧跟着就回了过来:【睡一天啊姐??】
华子:【妮子说你再不回,就要去你杀去你家报警了!】
米奇和米妮:【出来玩吗邬邬!!这边在玩真心话大冒险!!陶远豪喜欢隔壁班班长!】
华子:【行了,马上明儿全校都知道了。】
米奇和米妮:【反正真的超好玩!来不来!】
时邬盯着手机,甩出去两个字:【不来。】
可能也是觉得自己这两个字太过高冷,于是她又加了句:【刚睡醒,身上没劲,下次。】
头疼。
雨丝丝丝如针地穿过香樟树,大街小巷都是雨水混着植物的气息。
时邬洗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个澡,直到将头发吹得半干才下楼,时清岁那会正坐桌前,戴着眼镜看摊在桌上的资料,直到听到下楼梯的声音才抬起头。
“睡醒了?”时清岁看着她,微眯眼摘了鼻梁上的眼镜。
时邬点了下头。
时清岁笑:“今晚上还能睡着吗?”
“不知道。”时邬说着叹了声气,到餐桌前给自己倒了半杯水。
时邬站在桌前,边喝水边朝外看。
天还在下雨,昏黄的灯泡四周是成形的雨丝,哑巴新郎被挂到了檐廊底下,站在横杠上脑袋左移一下右移一下地也在观察这个雨夜。
“对了。”时清岁出声说:“之前说的,让问小洲什么时候走,问了吗?”
时邬放下水杯,想了想:“忘了。”
她拿过来兜里的手机,说:“我这会问问。”
时邬拉了桌前的座椅坐下来,给程今洲的消息发出去后,就有些耸肩地坐在那,身体大部分支撑的劲都压在桌子上,胳膊搭在桌面无聊地等着。
整座小城都好似泡在了雨水里,气温比酝酿这场雨的前两天降了些,不热,时邬洗完澡也换的是件长袖,坐在对着门口的地方,风一吹,还能觉出些凉意。
一直到时清岁给她切了个脆桃,时邬坐在桌子前磨磨唧唧地吃完了这个脆桃,见两人的消息界面冷冷清清,程今洲还没把消息回过来,于是时邬想了想,收起手机从座椅上起身。
时清岁见她转身找伞,是要出去,就出声问:“有事?”
“没。”时邬回,站在门前抬手将伞撑开:“我去找趟程今洲,等会就回来。”
时邬记得时清岁之前跟她说起去济南这件事的时候,说的是高考后。
原本定的就是六月底,因为她要高考才往后商量延了几天,估计要是走,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她希望时清岁去。时邬偶尔会觉得自己像个拖油瓶,时清岁也就才比她大七八岁而已。
下雨的关系,夜晚的行朝巷似乎比平时更暗些,路灯亮着,但时邬觉得那点亮度多少是行将木就,电线杆上贴的各种男科小广告也被打得潮湿破烂。
时邬举着伞到了程今洲家门口,门口有感应灯,光线淡淡地拢着这一片,随后抬起手敲了两声。“咚咚”。
时邬大概站在那等了一分钟,还是没人开门。
不知道是不是雨声盖住了敲门的声音,时邬紧接着又抬手试着敲了两次,声音要比之前更大些。
但还是没人。
刮着风,将雨吹得倾斜,时邬举着伞,下面穿的是睡觉时会穿的宽松短裤,腿露在外面,风一吹,落两滴水,冷得起一层战栗。
直到又过去一两分钟,见依旧还是没人开门,时邬有点无奈地睫毛动了下,正准备拿手机给他打个电话,就听见了身后过来的一道声音——
“时邬?”
时邬闻声回过头,伞面落着水滴地偏了偏,见着了戴着帽子,正从巷口往这走的程今洲。
他没打伞,个子高高的,因为看见她,在雨里步子也迟缓慢了几步,下颌线被拢在外套帽子沿里的光影衬得更清晰利落,照旧地斜挎着个包,但身上外套明显湿了大半。
“你怎么没打伞?”见人过来,时邬抬眼望着他一直到,将伞朝他那偏了偏。
“去的时候还没下呢。”程今洲轻弯着唇角,抬手把门打开。
水汽似乎弥漫着一整个院子,进屋后,时邬就收了伞,靠着墙角弯腰把它放好。
而程今洲正微垂眼脱着身上潮湿的外套,不紧不慢地,头发也湿湿潮潮,不光是外套,连同着里面的T恤和运动裤也差不多被淋湿了大半。
巷子里的路不好走,外面的司机一般不愿意拐进来,更别提是下雨天。
“过来是有事?”直到身上的包和外套都脱了撂在一旁,程今洲才边抓着湿漉漉的短发边回头看了杵在沙发边的时邬一眼。
“嗯。”时邬点下头,看着他说:“想问你是要什么时候回北京来着。”
她边说边在沙发上坐下来:“给你发了消息也没回,就过来了。”
“估计六月底吧。”程今洲估摸地说着,微蹙了下眉,湿了的衣服贴在身上挺难受的,他低头看了一眼,但暂时没管,转身打开冰箱拿了瓶水出来,才到时邬对面的沙发坐下来,只说:“合同七月一结束。”
“噢。”时邬若有所思地点了头。
“怎么了?”程今洲问。
“也没什么。”时邬简单说:“就我姐这两天要去济南,你也在的话她放心点,让我来问问。”
程今洲了然地点下头,边拧着瓶盖边“嗯”了一声,有男朋友陪着的话,是放心点,离得也近。
把正事两句话聊完后,屋内短暂地沉默了一会,主要是时邬沉默,只外面漆黑夜里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
她手脚并拢地坐在那,见程今洲正垂眼看着撂在茶几面上的手机,一手划着,一手懒洋洋地搭在后脖颈抓着湿发,时邬有点难为情地又想起了自己的小作文。
她甚至想去毫无道德地偷看一眼程今洲的手机,好确认他到底收没收到消息。
“明天要不要去看电影?”程今洲声音挺低地问,头还是没抬,微着弯腰,从他这个姿势看过去,撑着湿衣服的肩膀既正又宽阔,顺着往下就是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他正在手机上翻着达人推荐的攻略,说:“暑期档的已经开始上了。”
“都行。”时邬好说话地回。
“嗯。”程今洲抬手摁住手机,特放心似的,把面前的手机推到了她那边,“那你看看想看哪部。”
时邬视线跟着他的动作又移向自己面前,看着她垂着眼望着手机页面,程今洲也从沙发上重新站了起来,打算去卧室把湿衣服换下来。
而时邬就睫毛动了动,低头看着前一秒刚在想,后一秒就过来了的手机,也抬手,将新上映的电影左右滑了滑,看看都有哪些。
“你看你大概想看什么时间场次的,几点去?”程今洲在卧室里问,声音虽隔着距离传过来小了点,但也清晰,吓得刚把界面切到微信的时邬一激灵。
而程今洲还在继续:“早的话,等结束后可以顺便吃个饭。”
毕竟是第一次约会,不想就这么早回来。
“我都行。”时邬大声回他。
可能是做贼心虚,被吓了这么一下,时邬心跳砰砰作响,坐在沙发上忙不迭地又把界面切了过来,还特自觉地捧着那个手机站了起来,也跟着去卧室,问他:“你呢,你想几点去?”
而程今洲那会刚从衣柜里拽出来两件干净衣服,扔在床上站在床边正准备换。
他抬眼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时邬,静默了十几秒,脑子里天人交战似的思考着要是让她出去,是不是显得太疏远,而时邬也正捧着那个烫手的手机看着他,莫名其妙地大眼瞪小眼。
“看你,我起得早。”程今洲垂下视线淡淡说。
“噢。”时邬应了一声。
又僵在那了十几秒。
程今洲手叉在后腰,垂着脑袋叹了声气,想着都男女朋友的关系了,当面换个衣服,好像也没什么。做人家男朋友,别这么小气。
于是紧接着,时邬就见着了程今洲还没等她跟他确定场次完出去,就站那儿,抬起手背对着她脱了身上的湿T恤,顺着把湿衣服撂到旁边时,身体才稍微偏过来些。
小雨噼里啪啦地拍打着窗,空气也是撩人心动的湿漉漉的感觉,程今洲没刻意想秀什么,就单纯地换件衣服,脱完就又拿了床上干净的那件黑色,给自己套上,直到抬手拉着衣服的下摆沿一点点拽下来,盖住一直没到裤腰里的腰腹上的干净线条,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分钟。
时邬就还是捧着手机,站在那愣愣地看着他。
程今洲,这么大方的吗?
而程今洲换完上面的,就又抬了眼视线扫向她,似乎有点欲言又止:“你。”
他叹了声气,收回眼,想尽量不管她,伸手去捞那条休闲裤,捞到手里拎了两下,觉得自己好像没就这么给人看光的癖好,还是自己脱的,光给她看,又不干什么。于是他站在床跟前,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她,喉结滚着:“你是,打算继续看我换裤子?”
有点快了。
第46章 046
深夜, 雨连绵不绝地下了一夜,直到隔日,雨才停了一阵。
时邬莫名觉得她和程今洲两个人之间有点怪, 但也说不出是哪怪, 似有若无的, 又叫人捉摸不清的,惴惴不安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 也没琢磨出来。
从时邬那知道程今洲是六月底才回北京后, 时清岁就买了隔日去济南的票, 刚好能跟着李尧华一起过去,手机上也存了程今洲的号码。
老房子建得太久,隔音效果也不好,时邬半夜三更躺在床上看着程今洲的信息时, 还能听见一楼时清岁收拾行李的声音。
超时:【看十二点多的那场?】
时邬侧躺在床边, 给他打字回:【嗯。】
似乎还没从上学的状态里抽离出来, 时邬看着手机右上角的时间,总觉得到了清晨五点, 就还是要起床去上学。前一觉睡多了, 时邬这一夜里没怎么睡着, 跟程今洲互相道完晚安后,就找了部评分还不错的电视剧刷,一直到快要天亮, 时邬才戴着耳机有些困意地睡过去,但也就只睡了三四个小时, 就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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