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媒人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心里暗道稀奇:不愧是敢绑吏见惯的陆氏女,这气势还真有点吓人的。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这是王家家主的意思,她不过实话实说罢了。话不好听,但他们还能打她不成?
“姑娘,你也非李家人,且婚姻大事也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插嘴吧?”
张媒人哼了两声,“罢了,话我带到了。里正,你还是好自为之,莫要跟王家作对。不瞒你说,这是王家家主的意思,可不是王少爷的意思。”
她说罢便是扭着屁|股走了。
李修坐了下来,神色阴沉沉的,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李叔,那王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修沉默了会儿,道:“王家家主身子颇为健朗,明明已七十六了,还攥着府里的大事。去岁他大儿媳去世……”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一拍桌子,怒骂道:“那王家不光想让若兰嫁个老夫,还想让若兰当填房,简直欺人太甚!”
“可他们为何会想要若兰当他们王家儿媳呢?”
陆萌萌没有被愤怒懵逼双眼。
这件事的核心疑点就在这里。她蹙着眉,“我怎么觉着……”她迟疑了下,“是有人借机搞事,在弄我们?”
第64章 第64章
会是那个死太监吗?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让自己去求他?
陆萌萌垂着眼, 心底有怒火在燃烧。
不是第一次了,这是第二次!
他再次用重要的人来威胁自己!
她深深吸了口气,道:“王家可有什么仇人?”
如今的她依然势小, 愤怒只会懵逼她的眼睛。这个太监一而再, 再而三地用若兰来威胁自己, 那么……
就只有将他除掉了。
陆萌萌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心底已起了杀机。
李修愣了愣,“先生, 您这是要?”
“我想……”
陆萌萌冷笑了一声, “应是听了那位季公公的话才来寻咱们晦气的。如果我这次去求他, 那咱们小李村的东西以后恐也是保不住。与其如此,不如先铲其犬牙, 再将其击倒。”
“可若是季宁的话……”
李修蹙眉道:“你下山时间不长,可能还不知道我大昭无凤的事。”
“无凤?”
“对。皇后生太子时难产, 早早便去了。当年天子很是伤心,下诏让天下臣民茹素三月悼念先皇后, 更是立下誓言, 从此不立后, 还册封了皇后的孩子为太子。宫中无后,便由最受天子宠幸的兰贵妃统摄六宫。兰贵妃生三子二女,其中三皇子最受天子宠爱, 而这季宁便是三皇子的人……”
李修叹气,“本我也不知那季宁是走的谁的门路。能知道这些,还是王发告诉我的。他走南闯北的,背后也有世家支持, 知道的事多。”
“三皇子是想争那个吗?”
陆萌萌没问得很明,但李修也是聪明人, 一听就明白。他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听说争得很厉害,朝中大臣也因此分成了两派。”
陆萌萌想了想,嘴角慢慢扬起,“那这王家是选了三皇子了?”
她轻轻摇头,“早早站队可不是好事。现在选了人,哪怕以前没敌人,现在也有了。”
李修琢磨了下这句话,忽然眼前亮了起来,“我寻个借口邀王发吃个饭,再打听打听。”
“不必。”
陆萌萌道:“那季宁不是凡俗,他必有后。你若现在去寻王发,反是不美。”她喝了口茶,道:“过两日他便该来取货了,他是个细致人,每次取货都亲自过来,咱们等他来便是。”
李修想了想,“今年地里种的菜花样多,正好借着这借口,让他尝尝菜。”
“顺带着让他也尝尝我们的高产粮。”
“不可!”
此言一出,李修下意识地就反驳道:“若是被人知道高产粮,怕是……”
“李叔,恶人跟那畜生差不多。恶畜群斗,我等若扔块肉,它们便会去抢肉,哪里还顾得上我们?且这块肉我也不想给它们白白吃了,我这便去跟乡民们说,我小李村要赠神种!”
李修沉默了。过了久久后,才道:“若天下百姓能因此受益,他们也只会记得先生你的名字,不会记得他们的。”
“但愿如此吧。”
陆萌萌望向窗外,“破了的房子就得推倒重来,乱世之世,你我不争便是死。”
李修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随即便恢复了淡然。他压低了声音,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样坚决,“那便争!”
下午,陆萌萌把乡民都召集了起来,带他们参观了稻田、玉米地以及部分粮库里的土豆。
乡民常年跟庄稼打交道,玉米土豆他们没见过,但一看麦穗和稻穗,便知这产量不得了,陆萌萌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先,先生……”
张河说话声音都在颤|抖了,“您是说……是说,要把这些高产粮的种子也分给我们种?”
陆萌萌点头,“这些粮种都是我培育出来的,不光产量高,生长期也短。现在大家把种子拿回去,今年还能种一波。不过小麦、玉米、稻米产量不如红薯、土豆高,所以今年也只能少给些。”
“噗通”一声,陆萌萌话音刚落,张河就跪了下来。他泪流满面,恭敬地伸出双手向前,深深地弯腰,将头贴到双手上,大喊道:“先生大恩大德,我等无以回报!请先生受我等一拜!”
“请先生受我等一拜!”
在场乡民纷纷随着张河跪下,含泪大喊着,“先生大恩,我等唯有以死相报!”
听到产量的时候,他们只是在惊叹陆萌萌的厉害。因产量着实匪夷所思,脑子还未转到其他上面去。而现在,陆萌萌告诉他们,他们也能拥有这神奇的粮种时,他们心里剩下的便只有感激了。
亩产几千斤的东西,那是能活人无数的啊!
陆萌萌坦然地接受了大家一拜,待拜过后,才道:“如今世道纷乱,我等乡邻唯有团结互助才能活下去。这粮种我前年就培育出来了,经过两年试种,已摸清了其生长种植的规律。你们各村明日便回去找车来运粮种,我会派人去各村教你们种植。除此之外,堆肥、人工培育蚯蚓堆肥之法我也会教给你们。另外……”
她停顿了下,目光在神情激动的乡民脸上一一扫过,“为保各村本就读过书的人可在我小李村住下,我会将我师门所学倾囊授予。”
众人愣了下,师门?什么师门?
有那反应快的很快就又跪了下来,“多谢先生!!”
陆先生的学问一看就了不得。经过这久的相处,一些本就读过书的人早就察觉出来了,这些学问不可能是一个人能琢磨出来的,必是有师承的。今日听陆萌萌自己说出来,果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这种机会简直跟天上掉馅饼一样,此时不跪下拜师还等什么时候才拜?要错过了这机会,以后死了,去了底下,不得给祖宗打死?
“都快起来吧。”
陆萌萌柔柔笑了下,“其实我师门不兴跪拜的,今日受你们一礼,待后面喝了你们的茶,便算是我师门之人了。”顿了顿又道:“你们今日早些回去,且好好休息下,明日便来拿粮种。对了,这事暂时不要声张,我这粮种也不多,能分的种子也有限,待第二波庄稼收上来了,再告诉亲戚故友也不迟。”
“晓得,晓得。”
大家连连道:“我们都听先生的,哪个出去胡吣,我们撕了他嘴。”
陆萌萌不怀疑这话有假。关乎到自身利益时,再嘴碎的人都会变得慎言起来。
第二日,乡民们欢天喜地地推着小车,背着篓筐过来取粮种。陆萌萌对这些村的情况很熟悉了,带着一群知识分子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根据各村人口、田地情况做好了分配。
待人到了,便让大家排好队,由各村族长或里正上前领取各家的分配。
大家听陆萌萌讲解了分配原则后,都很服气,觉得陆萌萌行事仁义不说,还特别公平。就如她上课时说的那样,世间所有的悲剧皆是来自不公平。做不到事事绝对公平,也要相对公平,如此国才能强大,家才能安宁。
信任与感激在乡民心里酝酿着。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都在无形中拔高着陆萌萌在乡民们的地位。有那敢想的,甚至都在想,要陆萌萌是邱行县的县太爷就好了。
有她在,保管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啥?你说先生是女人?那是问题?堂上高坐的老爷们哪一个不是男人?但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了吗?不来糟践他们就不错了。
张河推着粮种回家时,听到族人在议论这事,他不屑一笑,“有啥好争的?那圣人不说过吗?有德者居之。那圣人也没说女人不能当官,不能当……”
话说到这里,他自己愣了下。忽然,他就冒出了一身冷汗来。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也敢想?
但这脑子好像忽然不听话了,让他在害怕之余又忍不住想下去。
要这天下是由陆先生来当家……
那一定会很好吧?
“总之,我觉着这陆姑娘搞不好就是圣人转世的。”
他按下心中的纷乱,愣把话拧过来,“教我们读书认字,给我们饭吃,连亩产几千斤的粮种也是说给就给,这不就是圣人吗?”
“是啊!”
族人回头看看车上的粮种,想到小李村如今的兴旺,忍不住感叹,“不光是圣人,还是菩萨。一般人有了这种好东西要么都藏着,要么就献给朝廷了,哪里会想到咱们这些泥腿子?”
“以后都听先生的。你们发现没?那李修都喊陆姑娘是先生,而且让他做什么就什么,整个小李村等于是陆姑娘在当家。你们看看,小李村现在多好啊?啧,都吃得胖一圈了。咱们要都听先生的,按照她说的那个什么,科学生产,提高生产力,扫除文盲啥的,没准过两年,咱们也都能盖新房子,吃大米饭咧!”
“说不定陆姑娘还是文曲星下凡,不光是圣人菩萨呢!”
大家一阵猜测,总之,在这些乡民眼里,陆萌萌已不是人了,那是神一般的存在。
各家各户将粮种搬回去后,第二天,小李村便派了人过来,教他们育苗、堆肥、选种。
种了一辈子的地,总觉自己是个庄稼好手,哪里晓得跟人小李村的人一比,自己便跟个傻瓜似的。
原来,科学种田是这么个意思,这可真是门大学问啊!
乡民们领着粮种回去后,王发便又来了。
冬日做的鲜花皂在三月的时候便被取走了。他听着陆萌萌的话,搞了个预售制,结果就这一万块鲜花皂都没投入市场便被抢购一空。
乱世最操|蛋的一点就是:底层越苦,上层越富。
如此贵的鲜花皂都未投入市场便被抢空,可见上层是多有钱。
一万块鲜花皂没了,那自然要做新的。这回陆萌萌在鲜花皂里加了羊奶,直接又提了价钱。
王发回去又搞一波预售,回来便下了两万块的单子。现在人多,这点量真不算什么。陆萌萌组织着乡民花了半月就做了出来。现在肥皂皂化充分了,也到了交货的时间,王发便来了。
清点了货物后,李修笑着说,“王东家,我小李村培育了几种新时蔬,不知可否赏脸留下吃个便饭?品鉴下我等培育的新时蔬?”
王发是生意人,深知奇货可居的道理。一听有新培育的蔬菜,当下便应了下来。
干锅花菜、番茄炒蛋、酸菜鱼、四季豆炒肉、大盘鸡……
一个个菜端上饭桌后,莫说新时蔬了,就这些新品菜也是让王发啧啧称奇。
李修、孙栋、李来福陪着喝了些酒,大致介绍了这些时蔬的情况后,便开始探话。
李修也有主意,没说提亲的事,只说前几日卖东西碰上个王家婆子,好生不讲道理,差点就喊人将他打了。
“呵。”
王发听了一脸不屑,“邱行王家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跟我们章县王家可不能比。”
“哦?”
李修略带惊讶地道:“王兄,您是章县王家的人?”
“不然我如何能把生意做得这般顺畅?”
王发见李修吃惊的样子,摸了摸胡须,略带着几分自傲与矜持地道:“我们章县王家以友爱族人家风传家,哪怕我只是个出了五服的旁支,但只要守着祖宗的规矩,不给王家脸上抹黑,主家便支持着。”
顿了下又道:“这邱行王家算个什么东西?呸!昔年不过是从我王家出去的一个分支,若不是做了下作事,哪能生发起来?”
“呀,王东家。”
孙栋放下酒盏,故作惊异地道:“怎么听您这话,这邱行王家与您家还有渊源?你们本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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