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发冷哼了一声,“六代以前是一家,不过自打他们抢了我们老祖宗的功绩后,便不是一家了。”
“功绩?”
孙栋道:“这自家兄弟的功绩也抢?”
“可与百年前那场胡人叩关有关?”
李修对本地历史较熟悉,马上就捕捉到了关键点。
王发端起酒盏,道:“罢了,都是家族丑事,不提也罢。”
李修与孙栋对视了一眼,露出会心一笑,便举杯作陪,也不再多问。
在外听着声音的陆萌萌从李若兰手里接过玉米饼与玉米炒虾仁,笑着端进去,“王东家,来来来,来尝尝我无意中发现的一种东西。这东西我种了两年了,产量可高着,能当菜吃也能当粮吃。喏,这个饼子就是拿这个做的……”
惊呼声从屋里传来,“亩产七八百斤?大侄女,我说你的心咋就这大?哎哟,祖宗,你别说了,快带我去地里看看!”
第65章 第65章
地里的玉米让王发看得眼热, 亩产七八百斤啊,这大的产量,闻所未闻, 简直跟神迹一样。
他抱着一个玉米棒子, “痴情”地蹭着, 嘴里不断喃喃着,“真如玉般,好名字, 好名字。”
再看看陆萌萌, 不由跺脚, “祖宗!我可真要喊您祖宗了!您这心咋这么大?这等好东西还藏着掖着?这都弄出来两年了?你咋都不说一声啊。”
“我没藏着啊。”
陆萌萌道:“来我小李村做工的乡民都分到粮种了。这东西能填饱肚子,有了这个, 大家就不会饿肚子了。”
“哎哟!”
王发跑出玉米地,连连道:“我的姑奶奶, 您是菩萨心肠我知道,但我王发也不是恶鬼啊。这东西你早点交给我, 我铺开出去, 不是更多人享了实惠?”
“可, 可我也没那么多种子啊。”
陆萌萌开始装傻,“我们还得留一部分自己吃呢。”
“哪能吃啊!”
王发一听陆萌萌准备自己吃,这都急死了。心说这姑娘平常挺聪明的, 怎么现在犯糊涂了?
他们王家主家的地加起来十来万亩,要都种上,明年献给朝廷,让朝廷推广开去, 那岂不是要名留青史?再说想让天下人尽早地吃饱肚子,难道不是给朝廷更好吗?造孽啊, 她到底吃了多少了?
看着陆萌萌,王发只觉这姑娘是造了大孽。再看小李村村民现在个个气色红润的,都觉得要窒息了。
吃了多少?他们到底吃了多少啊!
“这波不能吃了。”
他克制住自己发狂的冲动,“祖宗,你别那样看着我。你这个才是真正的祥瑞!而且……”
他忽然就压低了声音,“不瞒诸位,我家家主同胞兄弟便是詹事府少詹事……”
他脸上略带起几分傲然,“我王家比不上晏家显赫,但朝里为官者亦不少。若是将此物给我王家,破例封位也使得。陆姑娘是聪明人,您该知詹事府是什么地方吧?这样,我这就回章县,跟我们家主商量。你这些玉米我们都要了,拿白面、精米跟你换!”
“这好!”
李修一脸“喜色”,搓着手道:“我家若兰跟先生结为金兰,若先生破例获封,那便是前无古人。这世上哪有女子靠自己获封的?若兰的婚事届时也好说,能找个好夫婿了。”
“可不是嘛。”
见李修心动,王发忙道:“以后城中好儿郎随你们姐妹俩挑!”
陆萌萌笑了笑,“我倒不在意那些虚名。只是这东西我才种了两年,尚未摸清楚秉性,贸然推广天下,我怕出问题。我把粮种交给那些村民时也说了,其他粮食还是要种的,这东西只能带着种种,毕竟咱也不了解这个,万一生个虫,闹个灾,都绝收了怎么办?王东家,此事我还得想想,暂时还不能答应你。”
“都种两年了,还有啥想的?哎呀,大侄女,你别想那多,我先回章县,有什么,你等我回来再说。”
王发这下饭也不吃了,直接就走。
陆萌萌将人送走后,便喊来李东,让他带上玉米,带着人去城里。
去城里其他事不干,就专门在茶肆酒楼里散播小李村有高产粮,邱行王家求娶小李村里正之女的消息。
王发是章县人她早知道,但他是章县王家这事她还真不知道。在外间听到了这条消息后,她便觉老天还是偏爱自己的。
本来还要费些功夫,但王发与章县王家有了这层关系,且两王之间还有仇,那这事就更妙了。
邱行王家背后是季宁,季宁背后是三皇子;而章县王家,呵呵,詹事府少詹事,那便是伺候太子的人。
有意思了。
这下她倒要看看季宁怎么拿李若兰的婚事来逼自己,这次就算整不倒他,也得扒他一层皮下来!
消息很快就散播了出去,起初并无人相信。而邱行王家又再次派人前来说合。
这一次,陆萌萌没客气,直接绑了媒婆便要见官。
于是,邱行县门口的鸣冤鼓再次被敲响了。
孙勤一看又是陆萌萌,不由头大。再看被告人是个媒婆,便道:“陆氏,这媒婆自古就下九流,你如今也是被天子御笔亲赞的人,如何这般小家子气?乡里口角也要来敲鼓?”
“大人,非民女小题大做,而是这婆子进了我们村就是又撒泼又闹的,非说是邱行王家少爷要娶我妹妹李若兰为正妻。大人,那邱行王家大少爷都六十多了,哪可能这么不要脸来求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为正妻?这婆子之前来过,我们拒了。结果又来,还撒泼打滚威胁我等。我瞧着她像个骗子,便将她绑来了。”
“邱行王家?”
孙勤一听这话,倒不敢怠慢了,“你可去王家求证?”
“没有啊。”
陆萌萌一脸理所当然,“那等门第怎可能看上我妹妹?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这倒也是……”
“咳!”
一衙役忽然咳了声,上前两步,在孙勤耳边一阵耳语后,孙勤头皮一阵发麻。
他拍了拍惊堂木,“来呀,将原告被告请二堂坐着,待本官派人去王家问了再继续审案。”
“是,大人!”
按照国朝规矩,案件中途若有意外被中断或县太爷需寻找新证据、证人时,原被告都不许回家,必须留在衙门等候。孙勤这般行事,倒也无错。
陆萌萌与媒婆被带到二堂后的小间分别关了起来。
没一会儿孙勤来了。一来便问,“陆姑娘,你当真有高产粮?亩产七八百斤的?”
“是呀。”
陆萌萌一脸“奇怪”,“这与本案有关?”
“哎呀!”
孙勤跺脚,“你糊涂啊!这等事,你为何不告诉本官?这可是祥瑞啊!那邱行王家必是知道了此事,才愿娶你妹妹的。”
呵。
陆萌萌在心里冷笑。
李若兰才十几岁,嫁个老头子这事他不觉有什么不对,反倒怪自己不告诉他。都是蛇鼠一窝,一路货色,告诉他做什么?
不过,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多多的恶狗加入进来,这场戏才好看呢。
“可我已经分给乡民了,还打算将这波玉米都给章县的王家。”
“章县王家?!”
孙勤眼里一阵绝望,忽然看陆萌萌就不顺眼了起来,冷声道:“哼!陆姑娘,本官待你不薄吧?这等事你不与我这个父母官说,反是跟人私下交易,你置我这个父母官于何处?”
“大人?”
陆萌萌一脸惊讶,“我与章县王家本有生意往来,他愿用精米精面换我玉米,我为何不换?再说,这东西也不能当主粮吃,也得掺着精面吃才好吃。”
顿了顿又略带委屈地道:“再说,章县王家我也得罪不起啊。人家客客气气的,愿用几倍的精米精面跟我换粮种,我哪有不换的道理?”
这话一说倒提醒了孙勤。
对了,章县王家家主的胞弟是太子的人啊。
这也是他得罪不起的。
太子和三皇子到底谁会赢他不关心,反正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但想想这祥瑞就这样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冷着脸道:“你看看你,还是年岁太小,做事顾头不顾腚。现在两王都想要你手里的东西,你哪个是能得罪得起的?你若早早将此物交给本官,也不会有这些事。”
“那现在怎办?”
陆萌萌“惶恐”了起来,“我都与章县王家说好了。我们还有生意上的往来,我总不能言而无信啊。可,可这邱行王家也是厉害,我也得罪不起……”
“不若你直接交给本官?”
孙勤眼珠子一转,“交给父母官,两家也说不出什么。”
我信你个鬼!
交给你,我两家都得罪了。
陆萌萌腹诽了一声,道:“可若是我交给您,这两家岂不是要视大人为眼中钉?大人待民女如此好,民女可不能害了您啊。除非大人在朝里……”
这话没再说下去了。
意思很明白了,你想吃下这玩意,你得朝里有人。
孙勤呆了下,有些丧气了起来。
他朝里倒也有人,只是哪里能跟两王的势力相比?
“唉,都怪民女愚钝。”
陆萌萌叹着气,“不然我去跟他们说说,大家都分点,这样就谁也不会得罪了吧?”
“你真糊涂!”
孙勤道:“他们争的是献祥瑞之功,哪是你那粮?不过嘛……”
他眼珠子一转,道:“要是几家均分,倒更合陛下心意一点。”
“哦?”
陆萌萌拱手,“请老父母指点。”
孙勤一摸胡子,刚想说几句,可随即一想,陆氏不过一个屁民,跟她说这些朝中大事有什么用?
“罢了,这等事说了你也不懂。这样吧,本官就再帮你一次,且去与两王说道说道,每家都拿点,以本县名义将祥瑞呈上,这样也就不用争了。”
“多谢大人!”
陆萌萌一脸大喜,连连道谢。
待从衙门出来,她便收了笑容。
蠢货!
以邱行县的名义上祥瑞,那身在章县的县太爷会怎么想?七八百斤的新粮种,那是能改变一个国家,能让一个人青史留名的!这等好事,邱行县想独吞?用脚趾想都不可能!
不过这样正好。
大家一起抢,这才符合她的心意。
慢慢步行回了客栈,没一会儿便有人敲门,说是有人求见。
陆萌萌下楼,被店家引着去了后宅,待见了院里的人后,她便上前,行了一礼道:“将军怎亲自来此。”
晏崇光转过身来,看着陆萌萌。
上次见面已是很久前的事了。她似乎又长高了些,脸上的稚气也渐渐褪|去,比起之前,更多了几分内敛,让人越发觉得有些捉摸不透了。
她的眼睛依然明亮,只是在这一片明亮里,似又蕴上了岁月的沧桑,变深邃了。
他缓步上前,来到陆萌萌身边,伸手比画了下,轻笑了起来,“姑娘似又长高了些?多日不见,姑娘越发厉害了。”
“将军过誉了。”
陆萌萌笑着道:“将军亲自拨冗而来,难道也是为了粮种?”
晏崇光勾唇一笑,“陆姑娘,我就不能为了别的事来?”
他说着便向欢喜使了个眼色。欢喜将手里的食盒递给陆萌萌道:“姑娘,我家将军得知您在此下榻,便去买了你喜欢吃的枣泥酥。”
陆萌萌蹙眉,望着欢喜手里的食盒满是困惑,不知晏崇光是要玩哪一出。
晏崇光轻咳了声,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地道:“这世间的关系有千千万万种,我与姑娘之间未必只能谈公事,也能谈些其他。”
陆萌萌心里一动,不知怎的,脸上便有些发热。
她压下心里的异常,道:“那多谢将军了。”
“叫我崇明吧。”
晏崇光坐了下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后,道:“这是我母亲给我起的名字。”
陆萌萌觉得奇怪。他字叫崇光,按理说,古人起字都是跟名字呼应的,而他名字又叫崇明,名与字重叠,这也太奇怪了。
但她没有多问。道了声谢后,便坐了下来。
院内的石桌石椅是放在大槐树下的,有了大槐树遮蔽,坐在下面倒也不热。
店家很快就安排了吃食上来。都是本地常见的家常小菜,另还端上了一壶米酒。
陆萌萌不喝酒,晏崇光也不勉强,让人欢喜跑去买了冰镇的酸梅汤过来后,便打开食盒,道:“陆姑娘,你让我做的东西我快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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