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口气,摸出了她的手,转身低眼看她。
“回到你正常的生活吧,明竹。”
就在昨天,季望舟受邀见了金部长,席上有一位年轻男性,老计介绍说是明竹曾经的经纪人,叫许翊林。
许翊林听说在野蔷薇有个员工长得与明竹相似时,立马笑了出声。
他回答老计,“不可能,她那么骄傲一个人,去做服务生?绝对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大家本就是玩笑着说起这事,老计听完便哈哈笑了,“你很了解她?”
许翊林抽着烟,“毕竟十年呢,要不是那次事故……”
后来,季望舟在洗手间又遇到了许翊林,或许是鬼迷心窍吧,他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你们在一起过?”
他在猜测,明竹梦话里说着不要走的那个对象会不会是这位经纪人。
许翊林约莫是听过季望舟的名字,甩着手,“季老板什么时候对我们这一行的感兴趣了?还是说,对人感兴趣?”
“朋友,所以随便问问。”
许翊林攻击性弱了,哦了声,随后有些感慨,“我们没有。她啊,眼里只有她那把琴。”
在最后散场时,许翊林还特意提醒他:“她现在很偏激,如果你们是朋友,你可以多劝劝她,她的手兴许还有康复的机会的。”
季望舟在昨天突然意识到,他和她朝夕相处的这两个月,其实什么也不算数。
他沉着脸看明竹的眼睛,盯了一会儿又抬起她下巴含住了她的唇瓣,很快分离,“你走吧,这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
第43章 43
哪有人这样的?明竹想, 吻了她又让她走,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正常生活?”她亲他,拿舌尖勾他, “我这样就很正常。”
按理来说,他这时应该回吻她,可他没有, 季望舟静止不动着, 像块木头。
明竹尝试了几次, 含住又吮吸,无果。
这才真真中了季望舟的下怀,她没一会儿便觉得没趣,和他分离开去。
窗外极高极亮的天色晃人眼。
明竹抬起头, 才发现他棕中带黑的眼瞳挟着冷漠。
真扫兴, 他这样严肃的表情半点不讨喜。
可他次次如此, 还不是次次败退?
“很久没做了,你不想吗?”她不死心, 换策略攻季望舟心防,手又下去来回动了下。
那玩意儿明明还跳动着迎合她呢。
她靠上他胸膛,听他的心跳声, 她轻声说:“你明明想。”
季望舟却没再选择惯着她自由来去, 他一把拉出她手半举着,冷静地看她, “你和我现在这样很正常?”
明竹知道他话里有话,可她不想和他掰扯大道理,“我们这样不好吗?各取所需, 你甚至不用对我负责。”
她缓了下,继而看他, 笑说:“还是你想要一个名分?”
她把“名分”加了重音。
季望舟并没有撇开眼神,他反而看她看得更深,话也顺着她,“我要你就准备给?”
“你喜欢我?”
“那你呢?”
两个人把棋下得一步狠过一步,谁也不想给谁留余地。
“你今天发什么神经?”明竹被这话问的一时哑然,喉管被什么哽住一样,她甩了他手,“季望舟,你这样真没意思。”
她走了,走的时候摔了门。
吴可听见动静,抻着脖子看过去,却扑了空,办公室里没人再出来,楼梯上响起一阵阵脚步声过后也陷入静默。
一直到晚饭点,黄昏日暮,夕阳西下,铺天盖地的红光沉默无声地包围了这座熙来攘往的嘈杂城市。
茶室与外面的世界像被拉起一条分界线,彼此不可逾越。
吴可做了几分心里建设,敲敲办公室门。里面传出声音让她进才握住门把轻推。
“老板。”
季望舟坐在茶台前看她,“有事?”
吴可才发现,他手里端着的却不是茶碗,是一个酒杯。
罕见,老板从来不喝酒,茶室里也从来没有酒。
她预感到什么,很识趣地缄口不言,只问季望舟:“晚上预定的客人改期了,还有其他安排吗?”
季望舟放下酒杯摇头,“你回吧,路上小心。”
吴可也不敢多说什么,道声好便退了出去,走的时候下意识朝楼梯上看了一下,但那里空无一人。
他们为什么吵架呢?
她反复告诉自己不管闲事,于是操弄手机,知会明竹一声,[明姐姐,我下班了。]
要走的时候手机一震,是明竹发来的,说:[好,路上小心。]
[嗯嗯,明天见。]
明竹也回她,[明天见。]
看完这条消息吴可便背上自己的帆布包出了大门。
而她不知道,明竹此刻就在楼上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她只要抬头,就能看见窗口处旋绕着团团青白烟雾,和天色相间。
烟盒一天下来已然空了,再给予不了慰藉。
明竹看见吴可走了,才从窗口挪开视线。
她下了楼去给自己倒热水。
这一天抽了半包烟,咽喉炎令她的整个喉管都在发胀发痛。
她很烦躁,整颗心都在不规律地跳动,便顺着热水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药盒取出两粒药吞服下去。
而此时此刻,对面的办公室内一阵静默,门紧紧合着。
明竹哼笑了下。
他赶她走,要她过正常生活。可他连是什么让她的生活偏离了正常轨迹也不知道。
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凭什么来指点她的生活呢?
远处的落日余晖照耀天际,明竹向落地窗外看去,无烟可抽,只能任心成一团乱麻。
她忽然想到自己掉落到土坑的那日,也是没有任何征兆,只是一脚踩了个空。
她的人生糟糕透了,命运拿她做玩笑,用她做菜色,甚至嫌调味料还不够多,拼命地要在她展露的伤疤上撒盐。
多无情啊。
明竹不想再看那过分绚烂的天空,她蹲了下来,闭上了眼。
梦里,又是去年那场演奏会,舞台灯在她眼前摇摇欲坠,忽而倒下,灯泡碎裂成了一片一片,尖锐地划破了她的皮肤,深深地、深深地嵌了进去。
周围每一双眼都惊恐,可直达他们眼底,又成了冷漠。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受到的光越来越弱。
恍惚间才听见有动静,她抬起头。
对面的门被打开了,季望舟站在她的面前。
“起来,地上凉。”他说。
第44章 44
她不知道为什么, 原本想和他赌气的,但此刻只想向他伸手。
她说:“扶我。”
季望舟便拉她起来。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他也闻到了她身上的烟味。可他们就是什么都没说。
夜静了, 他们又向对方将身体坦诚。
至兴处,明竹轻轻咬着他耳垂,“我们很合拍, 对吗?”
“是。”季望舟这次出奇的温柔, 变得好像不是之前在她身体里大行其道的那个人。
他们一起登顶之后又在浴室的淋浴头下做了一回, 最后来到床上相拥而眠。
明竹吃了药有些昏沉,迷迷糊糊之中听见他说了“名分”两个字。
“什么?”她搂他脖子,试图听清。
季望舟也就真的附在她耳边说话,“不是说要给我名分, 我要, 你给吗?”
而凑得太近的坏处就是明竹只感觉到了一阵又一阵给她挠着痒的气息。
她还是什么都没听清, 但太累了,就点点头说了句好。
“嗯, 睡吧。” 他又一次亲吻了她的额头。
直到夜更深了,季望舟才松开了睡熟的人,小心翼翼地下床。
他穿戴整齐, 出了门, 打车到名为“野雏”的酒吧门口。
这是家清吧,徐子言与人合伙同开, 近期在试营业当中。
徐子言早就在酒吧里等待,见他来了,浮夸地上去搂肩膀, 乐呵呵的,“稀客呀。”
季望舟嫌不舒服, 一把搡开他胳膊,“犯病?”
徐子言甩甩手笑了,“谁犯病了?不是从来不喝酒?这下午喝晚上又喝的——”
他喊来服务生收拾桌子,凑近季望舟,“到底还是被人收服了?”
季望舟坐下来,给了一个眼神严正警告:“不会说话就闭嘴。”
徐子言扬了扬眉,也果真做了个为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季望舟看着自己交的损友而无奈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帮我联系了吗?”他问徐子言正事。
可等了一会儿,对面人一句话也不说。
季望舟看他故意一言不发,一个抱枕直接丢了过去。
徐子言眼疾手快接住了,又做个拉开拉链的动作,“干嘛?不是让我闭嘴?”
“说。”季望舟懒得和他扯皮,又不是小时候了。
“联系着呢,别急。”徐子言说。
季望舟又严肃提醒,“要安全的,成功率高的。”
徐子言翻起白眼,“这话你一下午和我说了好几次,这是动手术,哪有万无一失的?”
服务生拿来了酒水单。
徐子言指指,“先点酒,我这新店开业,你总得意思意思。”
季望舟倒不在意这三瓜俩枣的,但看见酒单上一款招牌酒叫“雏鸟”还是没忍住问上一问,“这什么破名?”
徐子言扬眉,“特调鸡尾酒,你懂什么?”
季望舟想了想,忽然记忆里出现十八岁那年徐子言在街头喝的烂醉如泥的样子,跟条狗一样,“哦,为你那初恋特别定制。”
服务生因此看了眼自己的老板。
徐子言看到这眼神了,于是一把夺了酒单,自行点了给服务生,“去准备。”
这实在算一报还一报。
“能不能别破坏我形象?我在他们心里那是酒吧人形招牌,招牌你懂吗?”
季望舟无情地给了他一个打量的眼神。
徐子言不想再调侃他了,简直自讨苦吃。
不过,他不想归不想,偏偏有人给他这个机会。
他们明明已经坐在角落里远离人群,却还是有人冲着季望舟而来。
徐子言偷偷拍下来。
视频里,女人问季望舟索要联系方式并邀请他同喝一杯。
而季望舟友好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有女朋友。”
季望舟在人走后看了那视频,勒令徐子言道:“删了。”
徐子言却攥着手机:“我帮你发给明竹,这是你表忠心的大好机会。”
表忠心?他实在不需要表忠心。
“我和她之间没必要。”
“怎么就没必要了?”
说起来,徐子言其实对他们俩的感情事了解不深,也就是有一回去曹文路的新店准备顺盒茶叶时才不小心撞见了两个人亲在一起。
他后来逼问过季望舟,季望舟回答的也很简略,“不知道算什么关系,总之没谈。”
他原本还想问明竹,但他俩加上微信之后也没说上几句话,索性作罢。
谁知道今天下午,季望舟打了个视频过来,说要他帮忙联系治疗韧带骨伤的专家,是为了治明竹的手伤。
他眼尖,还发现这人大白天喝起了酒。
一来二去的,才知道是吵架了。
不过男女关系,无非就那点事。
“什么情况?现在确实谈了?”他问。
季望舟摇头,“不算。”
徐子言听完恨不得拍案而起了,“你这么废?”
季望舟:“……”
说损友都便宜了他,这是狐朋狗友,还是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狐朋狗友。
酒吧音乐激情四射,摇滚乐似大江涌流。
“可怜,太可怜,”徐子言自动把季望舟与明竹的关系和自己与童嘉的关系画等号,忽然叹了口气,“不说了,喝酒,就当祝福你我。”
接着,一口干了杯中酒。
季望舟陪他干了。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角落里一杯接着一杯,他们不谈苦楚,纯喝酒,男人的尊严不容许他们把苦涩的感情放在台面上。
清吧不开整夜,他们在十二点时准备各自离散。
两人都克制,没有喝多。
季望舟在路边等车时忽然眼里闪过一抹亮色,他拍拍徐子言,好心好意提醒他,“看对面。”
童嘉穿着一袭大红色风衣和长筒靴正站在他们面前,此刻冲徐子言招手。
季望舟看见徐子言在一旁皱了眉,故意学他刚才在酒吧里的样子叹气:“以后先祝福你自己吧,毕竟你是纯被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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