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刚才遇到什么了?”季望舟问她。
明竹端正坐好了,靠着椅背,自然而然地和他吐槽起来,“在吸烟室里,有两个人用很怪异的眼神打量我。”
“男人?”
他倒是一猜就中,明竹说:“是。”
季望舟:“有偏见是很正常的事,你不需要在意。”
明竹:“这个世界对女人反正就是不够友好。”
季望舟:“所以才要打破规则。”
明竹愣了一下,笑了,“怎么打破?”
季望舟瞧她一眼,“你刚才忍气吞声了?”
明竹摇头,“我是这种人?”
季望舟也陪一个笑脸,“那就行了。”
他们就在这样的堵车时分,像朋友一样谈天说地。
“季望舟,你知道我几岁学会抽烟的吗?”
他摇头。
明竹说:“十六岁。”
“那段时间,我很烦躁,晚上练琴的时候,几个小时就能抽掉一整包。”
“压力很大?”
“对。”
明竹想起那段经历还是觉得痛苦,备战比赛是件艰苦卓绝的事,高手如云,山外有山,她得想办法让自己这座山高别人一头。
“现在呢?”季望舟问。
“比以前好不了多少……嗯,更胜一筹吧。”明竹沉默了一会儿。
往事历历在目,一旦回忆起,心又像是被揪住了一块。
但她还是笑了出来,“算了,矫情死了,不说了。”
“想说就说。”季望舟今日分外有耐心来倾听她的过去。
有欲望去了解一个人是不是算某件事的开端呢?
可明竹不乐意,“不想说了。”
她指指前面车辆空隙,转移道:“动了,跟上。”
季望舟脚一抬,没开出去多远,前方刹车灯又亮起了。
他停下来手松开了方向盘,就这么赤条条地盯着明竹看,勒令她说下去。
“干什么?你要吃人吗?”明竹看他严肃着,上手揪了一下他的脸。
她完全没考虑到这个动作已经过分亲昵。
季望舟有几分意外,但她手放下地太快,没给他发作的机会。
明竹挥手往他脸上扇扇风,“别生气,下次不掐你。”
认错态度十分积极,这倒有违她性格。
他轻笑了下,“哪里都掐过了,还差这里?”
明竹一愣,天边明光烁亮,张着血盆大口吞噬着世间万物。
光天化日之下,“低俗!”
“低俗?”季望舟觉得这话骂得有趣,“把做/爱挂嘴边就不低俗了?”
他们的对话异常直白,幸亏这是在车内,无人听见。
“这怎么了?”明竹面不改色,“哪儿低俗?人之常情,我只是把最直白的欲望用最直白的话说了出来。”
“而且,事实证明,季老板。”
她凑到季望舟耳边,“我喜欢睡你。”
按往常来说,季望舟一定会推开她,但他此刻没有。
“是吗?”他冷笑,似乎已经对这种话免疫。
他一下扣住了她下巴,“那怎么又喊着让别人别走呢?”
明竹皱了下眉。
季望舟收回了手,淡声问:“知不知道,你会说梦话?”
第41章 41
“我?”明竹不信, “说什么了?”
他们又拉开了距离。
“让人别走。”季望舟回答她。
明竹嗤笑一声,“那你没给我踹下去?”
“下次可以试试。”
明竹善捉重点,“怎么?已经想好下次了?”
季望舟不想搭理她, 半笑不笑地朝她拎拎嘴角,说到正事。
“你没事的话,陪我去趟茶室。”
明竹想, 他们不是本就要回去了?还得征求她意见?
“可以啊。”
于是又经过了两轮的红绿灯, 终于正常通行。
到曹文路时, 明竹才反应过来,此茶室非彼茶室。
她在标牌前停下来,“也是你的店?”
季望舟嗯了声,按下指纹, 门开了。
里面正大张旗鼓地搞装修, “不是说想在我这里工作?正好缺人。”
季望舟搬开了碍事的桌子。
“你也在这里?”
“要不然呢?”
真是傻问题, 重新开业,他必定要花一段功夫在这上头。
明竹点点头, “那就行。”
他们楼上楼下参观了一圈,季望舟又同工人们提了提要求,几乎一个下午就这样闪逝过去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才犯了难。
吴可排货到很晚便没走, 她要住在员工休息室里。
明竹敲敲季望舟的门, “我和你睡。”
他们可不是夜夜同床共枕的关系,季望舟很果断地拒绝她, “不行。”
明竹却已经溜了进去,“那你要我睡哪儿?地上?”
季望舟拉起她手臂,“也可以。”
怎么这么容易就翻脸呢?
“要睡你睡。”明竹已经躺了上去。
方才她洗过澡了, 只穿了一身轻薄的家居服。
她拍拍自己身侧的床位,“来。”
季望舟嫌和她掰扯太浪费时间, 索性算了。
睡前提醒她:“别乱动。”
又添一句:“也别乱喊人。”
明竹才想起来他们之间还有话没说完呢。
“你这么在意我说梦话的事?你今天喝的茶里掺醋了?”
季望舟点着她额头把她推开。
明竹识趣,没再缠着他胳膊。
但她还是解释了,“应该不是你想的这样。”
季望舟翻着床边一本杂志,故作心不在焉,“你知道我想什么?”
“我们都是成年人。”
所谓成年人,已经和社会打过交道,和深刻的情感打过照面。
“但我可以告诉你不是,因为,我和你是第一次。”
季望舟翻杂志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翻阅,眼睛却已经游离其外。
明竹靠着床头盯着天花板,“没有让我记挂的男人,非要说的话,只有一个。”
是她的父亲明天齐。
杨兰和明天齐离婚那天,明竹也跟着一起去了民政局,当时虽然宣称是帮杨兰撑腰,但实际上,她也只想看看这个在她心里一向有家庭担当的男人是否会回心转意。
可明天齐没有,他们办好离婚证之后,他就头也不回地驱车走了,就连打离婚官司时,明天齐也没有争抢过她的抚养权。
他的说辞是:女孩子嘛,跟着妈妈会更好。
明竹再也没见过明天齐,但她在二十岁以前每个月会收到明天齐的转账,他们之间毫无交流,只有冷冰冰的金钱来往。
而在二十岁生日过完之后,明天齐便人间蒸发了,这个被冠以“父亲”名头的人在她生命之中消失得彻底。
只有一回她办音乐会,出来时好像看见了他的身影,可追过去时,只剩车灯尾气。
梦境会提醒人一些过去的事,会揭开人心里久藏不露的愿望。
她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说了这样的梦话,可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被她央求着别走的对象只有这样一个。
“这个人,和爱情没有关系,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明竹对季望舟说。
确实,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到达需要向彼此面面俱到地交代往昔种种的程度。
他们同处一张床,未必就得交心。
季望舟翻的杂志是从楼下拿上来的,这时恰好又落在有明竹采访的那一页,照片里的她透着温婉,可又那么冷淡。
“好。”
这一夜,是在无声无息中度过的,他们再没对彼此说任何话,也没有任何的肢体碰触。
相安无事,风平浪静。
夏天应该是旺盛和热烈的,而当热烈触及顶端之后,秋天便要到了。
金秋,桂香渐渐晕染了天地。
明竹住的房子便在曹文路上,于是每天半刻不落地去茶室报到。
她不懂茶,所以和吴可一样做一些杂活。
吴可也来了新店帮忙,小姑娘和她熟了之后就放得开了些,但一提到季望舟,她就支支吾吾。
明竹正在系统上核对预约信息,看她眼神飘忽不定,“又在猜我和你老板的关系?”
小姑娘不吭声。
明竹笑笑,给她一个准确回复:“没什么关系,我对你老板没意思。”
第42章 42
这时, 季望舟恰从外而来。
门口有进门的机械提示音,于是明竹和吴可同时抬起了头。
吴可率先站起来,喊了声老板, 又是一副绷紧了神经,颤颤巍巍的模样。
明竹在心里笑,觉得小姑娘实在可爱, 青涩又单纯。
但抬起头, 发现季望舟又是一张冷脸, 看着很破坏心情。明竹有时候真的恨不得拿根线把他的嘴角和太阳穴缝到一块儿去。
他手叩了叩柜面,看了明竹一眼,“来一下。”
“哦。”她站起来。
这间茶室的布局稍有不同,没有前后厅之分, 季望舟的办公室就在一楼。
“怎么了?”明竹踏进门, 坏心起了顺手合上了锁。
她想的是, 不能缝的话就换种方式让他换换脸色。
“不用锁门。”季望舟又把锁扣开了。
明竹又锁上,“我乐意。”
季望舟不和她犟, 干脆走进去拎起水壶给花洒水。
他很宝贝窗边的两盆花。
也是蔷薇,但其实花型不饱满,色泽也不够浓艳, 若是流入市场应该是无人问津的类型。
明竹站在他旁边看两朵长相并不明丽的花, 瞄了他一眼揣度想法,“叫我来又只顾着浇花, 怎么?我又惹你生气了?”
季望舟给花浇水也是一丝不苟的,他水量控制得精细,喷几下都有讲究, 跟有强迫症一样。此刻被明竹搡了下胳膊,手多挤压了两下。
他放下水壶看眼明竹, 也没埋怨她,“水喷多了,把塑料锹递给我。”
明竹便把花架边上的塑料锹给他,看他回避问题,又问:“我刚刚说的话,你是不是听见了?”
季望舟松了松土,“听见什么?”
“我说对你不感兴趣。”
“听见了,所以呢?”
他表情果真是波澜不惊的,明竹总觉得这人特能装,一点儿也不诚实,她有意无意地也去摸摸那把塑料锹,蹭蹭他的手,“哦,我以为你会生气。”
“没有,想多了。”
“还能说些别的吗?”
季望舟总是对这种涉及情感的问题予以否定,前几天晚上,她坐上来啄吻他,问他喜不喜欢这种感觉时,他也说没有,然后翻身不让她动弹。
将近两个月了,明竹弄不清季望舟对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只有在床上才火热,其余时候对她都是极淡的。
也不是,他好像对所有人都很淡,跟个冰窟窿似的。
可对别人怎样都无所谓,明竹唯独不喜欢他这样对待自己。
窗户能反射人的影子,明竹便挪了两步头趴在他背上,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手从他月要月复游离下去,“没生气就好。”
她手开始摩挲着,隔着一层去感受轮廓。
季望舟起了变化,却一把拉住了她手腕,“没必要。”
明竹手被他钳制住了,只好作罢停住,头伏在他肩膀上,亲了他脸颊一下,“什么没必要?是我这样没必要,还是你生气没必要?”
“都没必要。”季望舟微弓的腰挺直,避开她的亲吻。
明竹不乐意,另一只手伸下去抚摸,又踮脚吻了下他的脖子。
季望舟在窗上的影子处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一根根细长的手指都弯曲了起来。
他不挣扎了,任她摸着。
人体很奇妙,自然而然地就会不受控地享受起来。
明竹是能摸出这种变化的,她没停下,趴在他背后低低说了声,“你想要吗?”
他不回答,她就挑开了他的裤腰松紧带。
季望舟平时都穿得休闲,今天穿的运动直筒裤就更便于了人的行动。
那里热得滚烫。
“我想要你。”
她在锁上门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步,“把窗帘拉上好不好?”
季望舟心里烧着闷火,他刚才对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说对他不感兴趣的人现在又在做什么呢?想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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