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正在搓麻,麻将机洗牌地声音极其清晰,她妈诶了一声:“囡囡在干什么啊?”
在跟男人上床,图南心里暗忖,嘴上说着:“跟你报个平安,过几天回家。”
“好的呀,等你回家了妈妈带你去逛街,上次看见一件衣服,我一看就是我女儿……”
“好了妈妈,没事我就挂了。”图南啪的挂了电话。
林森扬了扬眉毛,在他的认知里也确实是这样,图南这种人就是很多人上赶着惯她,连父母关怀的念叨她也嫌烦,不愿多听。
他偶尔会想,他那么特别也许只是单纯因为他不顺着图南。
图南靠着松软的靠枕,眼眶红红地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林森跟图南不一样,他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意外、鬼迷心窍、后悔、不情不愿全部不会是假装这些事没发生过的原因。
他既然走到了这一步――
“我不会回去了。”
图南微讶的目光里,一握的脚踝被攥住,她又重新被进入。
第11章
这是图南过过最简陋的圣诞节。
没有需要仰头才能看到顶的圣诞树,也没有堆得满地都是的礼物。
她坐在那张软塌塌的沙发里,茶几上事干巴巴的法棍和掉渣的麦芬,这是封山后作为储备粮的食物。
根据叶尔斯的说法,他们习以为常,就算不封山吃得也大差不差。
桌角是一盒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她舔了舔牙齿,想起口感,甜得让人发指,林森倒是觉得不错。
图南不太爱吃甜,怕胖怕长痘怕老,长久的不怎么吃以至于身体也不大喜欢,她记得自己前几天是如何被林森抱着下楼,又是如何羞耻在这张沙发上被喂了半块巧克力,甜得她牙疼。
想起那一整晚和接下去的一整个白天荒唐的性事,她四肢蜷缩,应该从这张罪恶的沙发上跳起来,但她实在是腰酸得厉害,于是作罢。
人不应该总是思考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图南如此说服自己,如果这是件至关重要的事,那么一定由林森负责解决,如果不是,那她解决不解决又有何意义。
她心安理得地把那段记忆遗忘一半,反正林森看起来也一派自然。
他出去装点圣诞树了。
耶稣的生日是个喜庆的日子,图南天南地北的朋友发来贺电,被她一一忽略,当地的人们邀请他俩参加聚会。
从前图南精于此道,在每一个盛大的节日都应该有一场热闹的派对,打发时间,或者说庆祝节日,在吵闹的人堆里,总不至于过于空虚无聊。但今天她由于身体和心理原因,只能缺席。
她在那扇模糊不清的窗子往外看,外头那刻树堆满了雪,看不出一点绿色,林森带着一堆铃铛出去的,各个有他大腿那么大,走起路来丁玲哐当,硬生生把她吵醒。
坦白说,图南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球在上蹿下跳。
她想了想,撑着酸软的腰慢吞吞地走过去打开了窗户,那只又沉又笨的长尾猫一脸莫名地被抱到了窗台,又被临时来的女主人推下了窗台,落到白茫茫的雪里。
“林森,猫跑出去了!”图南大喊。
正在树上第二根树杈挂铃铛的男人应声回头,卡擦――
不知道断了哪根,满枝的雪压下来,把林森埋在底下,生于西伯利亚的本土居民把林森从雪里刨出来。林森好不容易把帽子里的雪都倒干净,抬眼看见窗户里白里透红的女人托着下巴看着他在笑。
没心没肺的高兴。
他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一下。
林森的圣诞树计划泡汤,于是打算在屋里布置些东西,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只能把三明治摆成一个不算丑的形状。
图南终于愿意从客观的角度评述,林森是个不错的人,一个很懂得生活的朋友。
小镇有特有的仪式感,决定在晚上六点关灯开灯三次,以作为大家一同度过这个节日并为彼此送上祝福。
在五点五十八分时,林森问图南:“你的圣诞愿望是什么?”
“A股能上3000。”图南说。
林森沉默了一会儿,图南发誓,这是林森脸上出现过最复杂的表情,在五十九分的时候终于变成纯粹的无奈。
“说点我能做到的。”
图南心中不屑,有什么是林森能做到而钱做不到的呢。
可林森的眼神在跳跃的花光下着实温柔,好像流金闪烁,她心脏觉得很烫,又好像是熔岩蛋糕内里烤塌了一块,蜜滋滋地流出来。
实在是不能怪她,谁被这样看上几眼,都觉得应该属于自己。
林森咳嗽了一声:“前天――”
图南关上了灯,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积雪的反光。
“我们做爱了。”林森只简单地卡壳了一下,“不管原因是什么,结果就是――”
灯又打开,在林森脸上忽明忽灭。
图南的脸好像变近了,有很好闻的香气,是她喜欢的香水味。
某一刻,林森以为在下次灯灭的时候,图南会亲上来,但她没有,她只是慢悠悠地拉长了语调:“当炮友吗?”
林森顶了顶腮帮子:“耶稣不保佑a股,耶稣也不保护不合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可最后一次灯亮,世界铺白在光明里,图南笑眯眯地说:“圣诞快乐。”
他后知后觉察觉出某种不对劲,图南其实不应该如此平静而温和,她现在甚至比不上他们装不认识时来得激动。
可她偏生就是如此,平静地接受了所有发生的事情,并对林森揣测着不深不浅的恶意。
他产生了类似于恼羞成怒的不满,仿佛一些顺理成章的事被坏人破坏,本该属于他的第一名被人举报,可林森过于天之骄子的人生里并没有出现过此类状况,于是他收了收下颌,脸上不动声色:“圣诞快乐。”
最后,他们看了一部影片克劳斯圣诞的秘密。
从前也有过这种时候,在汽车影院或者其他场合,他们聚会总能一起看电影,只是往往除了他们还有很多人。
图南并不是一个一直保持安静的优秀观众,她会忍不住说些什么,尤其是她有同伴的时候,侧头时嘴唇擦过发丝,她抿了抿唇,觉得有些痒,大概是一直没听见该说话的人说话,林森也转过头。
他们离得很近,大概是接吻的距离――以至于后半部电影演了些什么,图南也不再知道。
哲学上,人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但他们会两次在同一个地方做爱。
这是图南过过最简陋的一个圣诞节,只是凡事被冠上“最”的名义,往往最难磨灭,最难以忘怀。
第12章
离开小镇的那天,叶尔斯打包了各种当地糖果作为礼物送给图南,全部塞进了那辆在雪里待了不少天不知道能不能继续运作的库里南里。
这辆车的车型不算高调,图南记得自己是看林森有一辆才给自己买了这个型号的车,但她后来挺喜欢配置的星空顶便常常开,倒是林森,后来换了一辆更低调的车,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有一款一模一样的车子。
林森站在远处喊她,图南应了一声,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图南不太会做果决的决定,她本身并不是很有排他性目标的人,所以得过且过也行,而她清楚地知道,林森是个颇有主见的人,她的提议并不会得到兴致勃勃的商量,于是只等着林森做决定。
不过等行李的期间,林森一直在打电话。
“我说过我回来前得有一个合理的预算。”
他的嘴角抿得很平,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不用跟我解释原因,不要再浪费时间。”
图南收回了打算戳他肩膀的手,心脏抖了抖,他那副样子看起来像个铁面无私的领导,不是幻想小说里常常出现的霸总形象,单纯的威严吓人。
她便觉得原来林森平常待人处事确实和颜悦色。
“会议、文件、报表,我回公司前准备好。”他下了指令,目光一扫,便看见工作人员推着行李过来。图南便看着他挂了电话,对她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好像很好说话。
她听见自己内心很轻地啧了一声。
出乎图南意料的是,来接机的是林森名义上的母亲。
林父林母早年离婚,林森跟的妈妈,但林母身体不好,病逝后林森就由父亲抚养,林父接手抚养权的时候已经有了新的妻子。不过根据图南的父亲所说,他们一家人相处融洽,虽然说不上亲如母子,但也算和平共处。
“南南,阿森,快过来。”美貌妇人招呼着。
图南简单问好后便上了车后座,林森坐在她旁边,车子一启动,继母便打开了视频通讯。
“爸。”林森喊人。
“伯父。”图南其实有些不满,她坐了长途飞机,此刻懒得应付人,原本打算打个的回家倒头就睡,却还要应付需要展示关心的旁人。
她父亲同她都不见得多少熟悉,更何况她父亲的朋友。
“老公,我接到人了。”继母笑着道,“要不怎么说阿森厉害呢,把南南安全带回来了。”
林森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做错了事,就应该收尾。”林父道。
“是是是,你对阿森也不要那么严厉,他已经很优秀了呀,不像家里那个小的事事都要我们操心,怕是临闭上眼都得发愁。”
“妈,你说我什么坏话呢?”视频那头探出个年轻人,看起来大学生模样,坐在了林父旁边。
“鬼精鬼精的。”
“就你耳朵尖。”两人同时开口。
图南下意识地看了林森一眼,他神色平淡而冷静,好像冬日温和的阳光,察觉到图南的视线后,他侧过头挑了下眉,意思是问有事吗。
“要我说林晶你就该好好跟哥哥学学,别整天在外头野,阿森不是最近在集团做事嘛,刚好啊,你就跟着去学学。”继母隔着屏幕点了点林晶的脑袋。
“他才不愿意教我。”林晶道。
“他是你哥,怎么会不愿意?”林父道。
“我才不给你白干活。”
“臭小子,行行行,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给自己干行吧。”
继母转头,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森,等着他线条利落的下巴点上一点。
图南脑筋没转都听到了算盘声,怕是再靠得近些,算珠都能崩她脸上。
她之前没细想过,此刻算了算,林森回到林家已经十三岁,家里有个比他小上五六岁的弟弟,只能是这样的处境。
只是林森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风趣幽默和温和友善,完全不像是家庭有缺陷的人。
家庭有缺陷又缺爱的人是图南才对。
“林森,你明天就带林晶――”
“吵死了。”图南说。
林森左侧眉毛诧异地挑高,转头看向刚刚对自己父亲出言不逊的女人。
“你怎么说话的!”视频里的年轻人愤怒。
林森刚要说话又被图南打断。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图南耸了耸肩,“幸好我是独生女。”
继母保养得宜的脸上表情好像裂开,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维持笑容。图南猜她心里一定正在骂自己没家教,但又不能直接说出口。
反正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她父母就她一个孩子,又因为觉得童年亏欠诸多补偿。
只有她才敢如此直接粗暴地扯下他们的脸皮。
林父脸色也阴沉下去:“你说什么?”
图南嘴角一掀,打算重复一遍后娘后爹的俗语,却被林森带上了眼罩,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只有林森依然不咸不淡的声音:“她说吵死了,让你们安静。”
继母在后视镜里对上了林森的目光,极致的平静后是冷漠,林森就这样看了她几秒,又如冬雪初融般染上了点点笑意,给他旁边的姑娘整理了眼罩。
第13章
车子把图南送回家,后半程没有人再说话,图南也就真的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到家后林森正要喊醒她,她就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醒来,也没看人,说了声再见,下了车,甩上了车门。
林森看着自己那位凡事得体挑不出错的小妈难得脸色僵硬,笑了笑,让司机送他回公司。
林森没觉得公司该是自己的,那些股份给他就收着,不给他也不打算抢,所以林晶母子做的那些事什么心思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在乎。
不过这不妨碍他还是乐得见他们吃瘪的。
他盘算了自己还要处理的事务,但心不在焉,图南下车看也没看他一眼,明明上飞机前也不是这种冷淡态度。
琢磨了一下是不是吓到她了,又觉得事后第二天图南完全看不出问题,甚至第二次也乐在其中。
他们这就是一摊烂账,谁对不起,谁亏欠谁,起码到这一天为止,谁都无法理直气壮。
林森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得也不对,图南应该是理不直气也壮的人。
跨年的时候,林森正在公司加班。
他在留学的时候乐得参与各种聚会晚宴,但他事情积攒的多了,那些可以舍弃的娱乐活动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况且,他本身也是一个能够独处的人。
差不多十点的时候,有人给他发了定位,问他来不来跨年,趁着倒茶的空隙他“不去”两个字打完,就看见那人继续发――
【!!!你还是别来了,图大小姐来了!】
林森啧了一声,他在忙他心里清楚,图南应该是在调整休息,这几天也不在别人的朋友圈出现,也没来找他。
其实他们本身联系就不频繁,图南不是个经常打扰人,或者说,在林森之前有意保持距离的情况下,不会遇见有趣好玩的事就分享给他。
可图南还是一直喜欢他。
图南被朋友拉出来参与都市的灯红酒绿,她随意找了个卡座陷进去,兴致缺缺地拿着香槟喝。
跟之前的每个跨年并无不同。
邻座的富二代抱怨,家里人把他扔到基层磨练,过几天就要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出差,周遭充满了同情嘲笑,也有人说自己要创业,希望兄弟姐妹捧个钱场。
图南还在gap year,她得过且过,也不太知道自己之后要干什么,多半也是被安排进家族企业。
过了一会儿,有个穿着黑色大衣的女人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高挑英俊的男人,是最近有点热度的男艺人,卡座里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女人问好。
“星姐,这不是三个月后要结婚了吗?这样不怕未婚夫抓啊?”有人嬉皮笑脸地问。
带着男艺人进来的星姐翻了个白眼:“我管他?”
她带着男艺人坐在图南旁边,跟图南碰了个杯:“南南回来了?”
“就这两天。”图南看那个男艺人半天都没想起来那部剧叫什么名字,她看过来着,但没走心,此刻只记得一点的感觉抓心挠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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