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宝意当听个乐子了,还挺爱看这种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吃瘪的模样。
“东西东西我给她买,哪怕要钻石、房子、飞机哪样我不能送她?一声不吭就走了,当我不能回香港是不!看我逮到她,肯定不放过她。”
“女人嘛。”沈景程拍拍萧正霖肩膀,“太宠着就无法无天了,当然——”
他不忘身边还坐着女友,转头亲了下虞宝意额边,“我的小意可以无法无天。”
萧正霖斜眼瞥,冷笑一声:“是吗?”
“肯定的,要不霖哥也和我一样,找个真心喜欢的定下?”
“去去去,别讲晦气话。”
聊得腻了,萧正霖又去找别人诉苦,沈景程旁边换了波人,有虞宝意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
上次那个想和她一块进组追星的女人热情地与她攀谈,还多了几个接话捧哏的角色,渐渐的,这波人聊天变成以她为中心。
连沈景程什么时候走了,虞宝意都没发现。
后来发现了,又被另一个话题吸引走注意力。
“今晚怎么不见Terrance?”
“他本来就不常来啊,这段时间倒来得多点,不来也不奇怪吧。”
“听阿霖哥说马上到了,刚好能赶上……”
“赶上什么?”虞宝意好奇问了句。
说话的女人掩唇娇笑,用奇怪暧昧的眼神打量她,“没什么啊,我想一会说不定有好戏看呢,不然一晚上多无聊啊。”
边讲,又边给她杯中倒满酒,还体贴了从冰桶里夹来两块冰。
烈酒不加冰很难入口,虞宝意说了句谢谢。
时间在觥筹交错中摁下了加速键,不知不觉中,她喝得喉咙有点火热,叫了瓶矿泉水,刚拧开,惊呼从门口一路如波浪袭来。
“快看Bowie!”
“那边那边!”
“哇你男朋友好浪漫啊!”
虞宝意茫然地跟随别人手指的地方看去,沈景程抱着一捧热烈的红玫瑰从人群后走出。
不知道谁推着她站了起来,周围艳羡的、喝彩的、平静的呼声或目光,在浓郁的玫瑰香波及到鼻尖时,都变得可笑起来。
沈景程走到她面前停下,“Bowie,我想告诉你,你是我一生的爱人,唯一的。”
“Wow——”
“直接求婚吧!还等什么!”
虞宝意酒喝得恰好上头,也不忍心众目睽睽下驳了沈景程面子,伸手接了那捧玫瑰。后她低眸,才发现花束上还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丝绒圆盒。
她拿下,单手打开。
沈景程继续说:“不管发生什么事,出现什么人,都不会动摇我爱你这件事。”
是一个钻石胸针。
在送礼物这方面,沈景程有点小钱后,不可谓不用心。
胸针的款式是她之前学珠宝设计时的第一份作品,甚至想送去旬星,但因为太过青涩稚嫩,手稿被虞海和亲自打回,她闹脾气,就不再画了。
可沈景程的用心好似有额度,一方面用心,另一方面敷衍得气人。
这束玫瑰。
“在这里,我也想多谢霍生和阿霖哥的提携,没有他们,我今天不会有底气送出这束花。”
沈景程目光逡巡半圈,没找到霍邵澎,只与萧正霖对上一眼,互相颔首。
“Bowie,等工程顺利开工,你愿意——不,那时,我会给你最好最盛大的。”
“什么啊!说清楚啊!”
“求婚仪式吗?”
“最盛大的?我看得上维港放烟花咯。”
人的情绪是会被氛围带着走的。
虞宝意敛下眸中忍耐之色,流露出几丝对男友用心的感动,“谢谢你Jim,我等你好消息。”
这句话堪比提前同意,看够热闹的众人纷纷端着酒杯上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又一圈,提前送上祝福。
“亲一个呗!”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人头攒动,女人的面目若隐若现,时而看见,便是一张被红玫瑰衬得娇艳欲滴的脸。那双眼睛偶尔与男友对视,偶尔又快快别开,盈盈而笑,神色似嗔如喜。
若是被她这样看着,怕骨头都要发酥。
霍邵澎给自己倒了半杯酒,隐于人群后,眼神肆无忌惮,如凶狠、贪婪的野狼,锁在虞宝意身上。
所有人都在祝福这对眷侣。
没人发现他来了。
因而那阴湿、见不得光的念头,如疯长的藤蔓缠住身躯,最后牢牢绕住指骨,恨不得再长几寸,勒住正踮脚亲吻男友那女人的脖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抓过来。
哪怕他霍邵澎,当真要破坏这圆满的一刻,且就要这一个,又如何呢?
可他明白,不把这份虚伪的恩爱撕开揉碎,虞宝意是不忍心丢下沈景程的。
他不怕她心不甘情不愿。
却不允许他们的关系,存在污点。
令她失神的,遗憾的。
决不允许。
-
结束时已快凌晨。
虞宝意抱着那捧玫瑰站在门外等沈景程,凉风习习,撩动着花香。
对别人来说清新雅致的香气,她厌恶不及。
有种想把这束花丢了的冲动,但毕竟是男朋友送的,干不出这种事。
几分钟后,沈景程和萧正霖的一位朋友勾肩搭背走出,话里话外都是对他今晚勇敢示爱的肯定。
“你放心吧,有旬星大小姐做保,马上你跟小虞总都是兄弟了,我还担心什么呢?”
“谢谢成哥关照。”
“女朋友等着你呢,快去。”
两人和这位成哥告别,才牵着手离开。
“做保什么?”虞宝意听不清晰,直接问道,“没听你提过啊?”
沈景程解释:“没什么,工作上的一点事,不是让你跟做担保一样,是大家看我和你关系稳定,都愿意提携我一下。”
“好。”
她应了声,迷迷糊糊的。
这时,一道来自身后的力骤然把虞宝意撞进沈景程怀里,抱玫瑰的那条胳膊一松,烦心了她一晚上的东西就掉地上了,还被冲撞过来的那人踩上了两脚。
“喂你干什么呢!”沈景程斥道。
“SorrySorry!”是男人,撞完立刻转身,“我喝多了,要不我赔给这位小姐?”
“你赔得起吗你——”
“景程。”虞宝意叫住他,手掌不由自主攥紧,不敢让人发现。
男人道歉时抬了下脸,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总之叫她看清了。
是……
霍邵澎那个助理。
从南丫岛回来那天晚上,提出要回去拿件东西的。
“赶紧滚,别在这碍眼。”沈景程也喝上了头,脾气都比往日坏一些。
男人略略颔首,走前,和拧着眉仔细打量他的虞宝意对了下眼,什么都没说,捡起地上破破烂烂的玫瑰花束转身离开了。
虞宝意无心追究,也没有精力和思考力追究。
心悬了一半,随着那男人的离开而落回地面,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走吧。”
可她清楚,自己说这声“走吧”的时候,有种秘密差点被发现的后怕。
-
三天后,虞宝意正和梁思雪在太古广场shopping,接到妈妈的一通电话,喊她快点回家。
听口吻是重要的事,便让梁思雪家的司机赶紧送她们回去。
一回家,发现爸爸和哥哥都在,一派多堂会审的严肃气氛。
虞宝意挂好包包快步过来,“怎么了Mommy,哥,你和Daddy怎么不在公司?”
“先坐下,思雪,你也坐下。”关知荷向她们做坐下的手势。
虞宝意屁股刚沾到沙发,虞景伦瞥她一眼,立即用坚定的语气说:“我不同意,这事和Baby没关系,没道理让她去的。”
“阿荷……”虞海和迟疑地出声。
“你们都别说了。”
关知荷身体侧坐,偏向虞宝意那边,“Baby,你还记得萧夫人吗?”
“记得啊。”
“卓夫人呢?”
“也记得,Mommy,你想说什么?”
关知荷出声前,目光一一扫过家人或迟疑或反对的面容,最后还是提了一口气:“旬星和卓夫人有笔交易,她很早就订了南非那批货中最好最大的一颗。”
虞宝意没有打断,静声聆听。
“但是,旬星有个内地的客户,她个人从我们这里买了快三千万的钻石。之前还因为一些事,旬星欠了她一个人情,得知你Daddy从南非带了批货回来,指名用人情要卓夫人订的那颗。”
说完,关知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虞宝意了解Mommy的意思,开口问:“她知道有人预定了吗?”
“不知道。”
“那——”
“可卓夫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想要这颗钻石,重要的是,两人关系不睦,早年间还登报,在报纸上互相辱骂对方。”
虞海和补充了句:“那个客户姓叶,叫若兰,年轻时和卓董谈了七年,至今未婚。”
梁思雪听明白了,接上:“为男人反目啊?”
“我不信那位叶女士不知道。”虞宝意分析,“她和卓夫人的矛盾,要借旬星发作吗?”
关知荷叹了啖气,“Baby,不管叶女士目的如何,已经把旬星架在这里了,卓夫人也知道了。”
她冷静陈述:“二选一。”
关知荷说:“旬星以后要上内地。”
“我明白了。”
两母女的对话跳过了几个沟通步骤,父子俩琢磨一下也听懂了,梁思雪捉住虞宝意手臂,茫然问:“什么什么?我漏听了什么吗?”
虞宝意没着急回答闺蜜,紧接问:“Mommy想我怎么做?”
“萧夫人之前,据我观察,有看中你的苗头。”
她没发现梁思雪听到这句话后无力滑脱的手掌。
关知荷瞪了下还想出声反对的虞景伦,“Baby,我要你先陪我登门跟卓夫人道歉,后面再和萧夫人,乃至她的儿子萧正霖打好关系,这得靠你自己,明白吗?”
“Mommy,不要牺牲——”
“住嘴!”关知荷呵斥道,“景伦,公司现在什么样你不清楚吗?”
虞宝意心头一紧:“公司怎么了?”
虞海和拍了下女儿的手背,“别担心,是……是卓夫人知道这件事后,动用关系想强制收回我们五家租铺,其中一家在海港城,刚装修好,年租加上各类费用投了过六百万。还有两家在谈续租,也被卡住了。”
海港城。
尖沙咀商圈购物热门地点,租金高昂,旬星又有一定规模,肯定以年为单位缴费。
而且旬星在港统共有十六家分店,得罪一个卓夫人,竟然动则要收回一半。
虞宝意倒抽一口凉气。
关知荷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语重心长地问:“Baby,明白Mommy之前说的话了吗?”
这里是,
香港。
-
第二日,新的坏消息紧接昨天的,无形昭告着卓夫人的滔天怒火。
港岛中,在旬星预定定制钻石首饰的夫人小姐们纷纷表示暂缓或取消,甚至要求退还定金,一笔又一笔账,如雪片纷飞,压得人喘不过气。
旬星是卖钻石的,没有多少现金流,虞海和父子甚至私人垫了些,才把耐心不足步步紧逼几位客户的定金先行退回。
但又能支撑多久呢?
第三日,关知荷从沪城飞回香港,落地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方正的木盒,再准备了两箱名贵礼物,才携虞宝意上门。
“抱歉,虞夫人。”卓家别墅外的安保态度客气,“夫人正和几位好友打麻将,特地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关知荷见惯大风浪,表情不变地问道:“那方便告诉我们,卓夫人什么时候打完吗?”
“这个我实在不清楚,如果虞夫人和虞小姐愿意等,那我再进去汇报一下。”
这下,母女俩都听出这个安保讲的话,分明是甘倩玉的意思。
等而已。
虞宝意无所谓,关知荷更是在一次又一次无聊漫长的等待中,才慢慢挤进这个圈子的边缘,可为了能在旬星出事时,到大人物面前说上一句话,就值得了。
半小时后,虞宝意主动挽住妈妈的胳膊,怕累了,借她靠一下。
“我没事。”关知荷依然站得笔挺优雅,“Baby,你会记住今天吗?”
记住这扇冷漠、无情,将她们拒之门外的高门;
记住高温下太阳的炙烤,逐渐湿透的头发与衣裙,记住每一阵解渴的微风,又像打在她们脸上的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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