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自然不指望傅子越能和初梨再有什么,傅子越今天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他叫的,但傅祈深似乎不相信,或者说,他不是很需要在意。
外面各怀鬼胎,餐厅内,初梨和傅老太谈笑风生,老太太简直是初梨的崇拜对象,老人家手里的珠宝足足几千件,且不少都是绝迹的古董。
几人入座后,管家再来报:“傅小少说他在外面吃过了,暂时就不过来了。”
傅老点头,看了眼傅祈深。
看吧,这小孙子真不是他老人家叫来的。
傅祈深没有动容。
倒是初梨嚼了嚼嘴里的东西,“傅子越也在北城啊。”
“嗯,他常来回跑。”
这个话题并不值得提,老太太巧妙地转移话题,问及他们婚礼的事。
饭罢,初梨被老太太叫去看楼上的珠宝。
提到珠宝她就把老公什么的抛之脑后,屁颠颠跟着走了,也不管他要做什么。
傅祈深没有跟过去,在楼梯口候了会,便撞见了傅子越。
傅子越这些天憔悴不少,应该是忙的,不止忙公司,还忙着在老爷子面前争表现分。
可他所做的这些,和傅祈深比起,实在是杯水车薪。
“二哥为什么守在这里。”傅子越停下脚步,“初梨呢。”
“怎么,你要找她?”傅祈深眯眸,不是不意外,这小子敢蹬鼻子上脸,上次在华庭壹号偷偷摸摸找初梨就算了,现在在家里更是明目张胆问初梨的下落。
“没有。”傅子越反问,“随口问问,二哥怎么这么紧张。”
傅祈深不作答。
“到底是二哥不够自信,总忌惮着我。”傅子越冷笑了声,“在申城让各大报纸宣扬你们结婚的消息,通过各种方式秀恩爱让我放弃,你不觉得这样做很累吗。”
“你想多了。”傅祈深睨了眼他,“你现在不值得我大费周折。”
“呵,这话你自己信吗。”傅子越笑了,抬起胳膊,“上次我找大小姐谈话的时候,她对我很温柔,只要有我救命恩情在,我在她心中就有一席之地。”
“傅子越。”傅祈深的嗓音前所未有的冷淡,“把你的胳膊放下去,别让我拆穿你。”
“拆穿我什么?”
傅子越的表情不像是装的,他是真的以胳膊上的伤痕为荣的,那是他曾经英雄事迹的一个象征。
“你说你胳膊上的伤痕是为了救她留下的,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救的她吗?”傅祈深淡淡问。
“……很久以前的事情,我怎么会记得,问爷爷不就行了。”
“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大小姐掉入树林里的一个黑洞,不知道她怎么爬上去的,你不过是顺路来找她的时候捡了个便宜。”
捡了个便宜成为大小姐的救命恩人,还留下一道看似勇敢的伤疤,实际情况那伤疤是他自己没看路摔倒的,他不过是走在大人的前面,提前发现了失踪的初梨。
傅子越的脸色越来越差,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反复推算那不是真的,傅祈深说的和他记忆中的事情有很大的差距,明明是他救的人。
可他确实不记得,而傅祈深知道这么多,不仅仅是因为他当时年纪比他们大一些,还因为……他才是帮助大小姐脱困的那个人?
“……你的意思是,你才是救她的人?”傅子越握紧拳头,“不可能,你要是的话你早就说了,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可能不说。”
傅祈深眯眸,“你觉得对我来说是好事吗。”
那件事情闹得太大了。
初梨原本一直在北城生活的,因为在傅宅的一个桦树林落入一个黑洞里,直接被黎老接到申城,再不许留下来,至于傅宅为什么会有一个堪比关押犯人似的黑洞,那就要过问傅家的长辈了。
而傅祈深又为什么会救下初梨。
难不成要向外界坦明,傅家的教育有问题,采取比古代更严格的教育方式,傅祈深只要犯错就会被他父亲扔到黑洞里反省思过吗。
他能救到初梨,就是因为那天晚上他在黑洞里过夜,十六岁的少年比夜里的月亮更孤独,他将一个从天而降的少女救上去,荣誉却给了别人。
可傅祈深从始至终没有声张过。
也许是他那时在傅家的地位太尴尬,也许是他并不想让他的父亲知道,那关人的黑洞,他是有本事爬上去的,但他愿意接受着惩罚和孤独,就像接受傅家一样,这些不过是他登入高峰的磨炼。
当初不说,后来也没有说的必要了。
如果初大小姐因为恩情而喜欢的傅子越,那这份感情本就是脆弱的,别说那是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哪怕是现在,那种对救命恩人抱有的好感,比散沙还要容易散,何况是从来不缺人爱的初梨。
傅子越引以为傲用来博得大小姐关注的成本,胳膊上的伤痕,傅祈深已经不屑一顾。
两人说话之际,楼上忽然传来花瓶碰撞的声音,很清脆,不是碎裂的动静,更像是有人匆匆路过不小心碰上的。
第38章 .新婚
这样的动静传来, 傅子越第一个反应是被人听了去,而能出现在这里的,应该只有初梨, 能冒冒失失和花瓶碰撞的, 也只有她。
傅宅的楼梯是红檀木实质雕花镂空设计, 贴近扶手处可以看到楼上的动静, 傅子越抬头片刻却没有任何走动的声音,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他突然惶恐初梨知道这件事情。
知道的话她会怎样看他, 还会把他当做子越哥哥吗,他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她不喜欢他了,他不希望她再讨厌他。
傅祈深没有要和初梨坦白的意思, 似乎也不怕她知道。
傅子越看自家二哥神色难辨, 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越没有底, 不该是这样子的,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如果他没有救过初梨的话,那他拿什么竞争,还是说这本该就是尘埃落定的事情,傅祈深告知他, 只是让他死心。
傅子越握紧拳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傅祈深反问:“这件事很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了, 她要是知道之前救过她的人是你的话, 那不就……”傅子越不敢往下说下去。还是说,他们已经结婚, 傅祈深不在乎大小姐的喜欢?
傅子越一直以为是傅祈深夺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继承权以及和初梨的联姻,他这段时间的努力是想证明自己不比傅祈深弱, 就算没有破坏他们关系的可能,他也希望自己能比得过傅祈深。
现实却给了沉重一击。
“傅子越。”傅祈深说,“过去的事情我不追究,关于她的事情你别再有任何的动作,我遵循和爷爷的承诺,但爷爷也有护不住你的一天。”
之后他没再看人,转身就走。
留下傅子越呆如木鸡。
那句话听着太像施舍了,也像是警告,他不要再心存妄想,否则爷爷也救不了你。
傅子越无话可说,他知道,兄弟之间之所以这么绝情都是有原因的,他记忆没那么差,他是否救过大小姐这件事的记忆模糊,他曾经和众多小伙伴霸凌傅祈深的事他都记得。
现在说是霸凌,当时的他看来不过是排外的行为,且在父母的唆使下,傅祈深的姐姐和母亲去世,他被接到傅家,于傅子越来说不仅是生人,还是个未来和他竞争家产的陌生人。
他天生养尊处优,自然不把这人放在眼里,加上父亲经常挑唆,他不止一次和其他兄弟姐妹联合起来欺负人,刚来那会儿,傅祈深在家里的地位十分卑微,连管家都比不上,吃穿用度都是最差的。
不论年纪大的或者年纪小的,他们无一不例外联合,在傅祈深住的地方搞破坏,小到衣食住行,大到破坏他的住处,他没有住在前院,而是和佣人住一起,非常容易针对,最厉害的时候,傅祈深身上连一件完整的衣衫都找不出来。
傅子越想起来,他还和那群爱玩鞭炮的小伙伴,去炸傅祈深住处前的花园,泥土和花盆被炸飞,他们在大笑。
那时,谁能知道,看似不卑不亢的少年,是日后最大的隐瞒。
入夜,初梨随傅祈深留宿。
住的是个新院子,新中式园林的构造,彰显古风古韵,中式住宅往往是最不可估价的建筑风格,且需要巧夺天工的工匠和用来装点的古董,属于其貌不扬的华丽富贵。
初梨从傅老太那里顺来几件不流通于市面上的古玩首饰,一晚上笑容没停歇过,她太喜欢和老太太相处了,老人家虽然上了年纪却一点不古板,最主要的是,出手很大方。
民国时期只经过军官太太转手过的一对绞丝镯说送就送。
她平生第一次不太敢戴这样贵重的珠宝,单是放着欣赏许久。
傅祈深晚些时候才过来,便见她举着手机,给长几上的一对镯子拍照。
神情和往常无异。
看到他,她也一如既往喜形于色,招了招手:“你来得刚好,看看这个镯子,是不是超级漂亮。”
楼梯口花瓶碰撞的声音,不止傅子越注意到,傅祈深也听到了,兄弟俩的猜忌一样,但见初梨这般淡然,没有听见秘密后的心虚,不由得让人放松警惕,也许他们谈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出现。
她眼里只有华贵的珠宝。
傅祈深垂眸,浅褐色瞳仁里闪过一丝的异色,很快恢复平静,漫不经心地,“嗯。”
“奶奶送的,奶奶真好。”
“奶奶就送了这个吗?”
“嗯?”她星星眼,“怎么,还有传家宝没送吗。”
“没有传家宝,你常来的话,她老人家每次都会送。”傅祈深说,“她藏不住东西。”
确切地说,比较好糊弄,傅老爷恰恰是相反的性格。
初梨想到自己的外婆,听说外婆和傅老太是要好的闺蜜,要是外婆在世的话,两个老人家的晚年生活不得多悠闲自在,每天肯定都有唠不完的磕。
“那我以后常来了。”她满是憧憬,“刚好陪老人家说说话。”
“奶奶除了送你东西,没有说别的话了吗?”这是傅祈深刚才要问的内容。
初梨放下桌子和手机,在沙发一侧端正坐好,思忖了会,“奶奶和我说起你以前……刚来傅家的一些事。”
傅祈深不意外。
傅老太自然不会讲得太过于详细,也许连老人家自己都不清楚,当初刚来傅家的傅祈深受了多少冷眼,她和初梨说的是这个不讨喜的孙子,曾经受过父亲严厉的教育。
“还有呢?”傅祈深又问。
他不觉得老太太那话痨的性子就说两句完事,某种程度上,傅老太和初梨一样,都比较好骗,且藏不住话。
“就这个啊……”初梨莫名慌乱,“还有什么。”
他看着她。
初梨比谁都更会不打自招,一点尾巴毛都藏不住,悄咪咪地心虚地显露,“……她说你以前经常被你父亲关禁闭,反正怪可怜的。”
倒是没想到老太太会讲这些,傅祈深拧眉:“她说这个做什么,让你同情我?”
“应该不是吧,也许……”初梨声音变小,“她是想让我爱你?”
老太太的原话是,希望她能和傅祈深百年好合,夫妻恩爱,她这样理解是没有问题的。
不要她的同情。
要她的爱。
从现在开始,到以后,很久的以后。
“那大小姐。”傅祈深神色放松了些,长指慢条斯理松了个领口纽扣,“打算怎么爱?”
她坐得更端正了,乖巧得像个三好学生,认真回答:“奶奶还问我,明天要不要一起用早餐,我答应她了。”
“所以。”
“所以我今天晚上得早点睡了,九点就得睡觉。”她振振有词,“明天早上八点起床陪奶奶吃早饭,到时候你记得叫我一声。”
奶奶还问她喜欢什么样的早餐,她除了不喜欢豆汁,其他的都可以接受,在北城和申城生活那么久,她养成南北通吃的胃。
看她乖乖又得意地朝他眨了眨眼睛,走路带风,像只轻飘飘的小蝴蝶似的绕过他跟前准备去睡觉。
睡衣领子被他轻轻拎了下。
初梨:“干,干嘛。”
“想陪奶奶吃早饭的心意是好的,不过大小姐有没有了解过,他们老人家吃早餐的时间。”
“……没有啊,不是八点吗?”她困惑,她家里都是八点来着,外公要早一点,七点半左右。
傅祈深:“六点。”
初梨:“……”
六点吃饭?那不得五点起床?
早上五点正是睡眠香喷喷的时刻,怎么可以这么早起床。
早知如此,她就不答应了。
初梨顾不上那么多,一头往被窝里一栽,“那我更得早点睡了,晚安。”
由于昨晚没睡好,她这次入睡得很快。
就算在陌生地方,她也很有安全感。
宽敞舒适的卧室,和十几年前,傅祈深所待的地方,截然不同。
夜晚的安宁直到天明。
傅祈深醒得很早,天空露出鱼肚白,晨曦光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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