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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他本该如此
等她坐下不久后，江晏景也来了。
他穿着一身龙，一进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却没人敢说他大不敬。
纷纷起身，用着肃穆的态度深深俯身，参差不齐的声音齐齐响起，“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江晏景笑着颔首，随后也同样深深弯腰行礼，“各位都是朝中重臣，此大礼切不可在今日再行，晏景谢过各位叔伯。”
这一声称呼直接拉近了所有大臣的距离，每个人也没在推辞，笑盈盈的起来后便三三两两走过去同江晏景说起了话。
沐姝目光从江晏景身上挪开，她看向了后门。
那里走进来一个蓝色锦袍的俊美男子，头上冠玉轻松简单，进来时手里还摇着折扇，进来时只身一人，后面也没有跟着小厮。
同样身为皇子，江君泽进来时殿中几乎没有人理会，有看了一眼后便赶紧挪开的，也有见挪不开目光便假笑打招呼再赶紧挪开的……
总之没有人同他正儿八经的打招呼。
江君泽也不是很在意，他进来后便自顾自地坐在了江晏景旁边，途中路过沐姝时也目不斜视，好似没想过要打招呼一般。
沐姝知道，江君泽是故意的，她之所以刚刚看去后门就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但等她看过去之后，只看到了漫不经心看着远处的江君泽。
毕竟是曾经从小长大的关系，如今却突然如此沐姝自然不能完全保持平静。
她看了几眼，却注意到江君泽虽然仍像之前一样看上去散漫，但是眼神和浑身的气势和之前却大不相同。
若说以前的江君泽一眼看去便能知道是个纨绔的混不吝，但是现在一眼看去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上位者之感。
这本该是皇子的威势，江君泽若是从小到大也是这番便不奇怪，但怪就怪在如今才变成这样。
看上去倒是……不再掩饰了。
那双桃花眼里不再是玩味和对美人的扫视，而是放空一切的无趣和漠视。
江君泽生的艳丽，身为一个男子本不应用这个词修饰，可是江君泽但看五官却是实实在在的美艳，若不是轮廓凌厉，很容易看成女子。
但今日分明还是那张脸，却端的是一派平淡冷肃。
不仅仅是沐姝一人感觉到了异常，她一眼扫去，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些人在偷偷瞄着自顾自倒酒喝的江君泽。
舒沫坐在一旁，突然凑到了沐姝耳边，“姑娘，怎么觉得今日的成王殿下看起来比以前帅，分明穿的也差不多啊。”
沐姝压下审视的目光，捏着茶杯挡住了嘴巴，“是气势不一样了，你现在还敢直视江君泽的眼睛吗？”
舒沫有些不解，她大胆去看，毕竟从小就认识，自然也没那么害怕。
而江君泽此时也恰好抬眸，那双以往潋滟的桃花眼如今却冷的像块冰，有种目空一切的冰冷，舒沫对视上以后下意识地瑟缩一下。
随后便疯狂嘀咕，“天哪姑娘，我真的不敢看，感觉成王殿下稍微皱个眉我就会胆战心惊的程度。”
沐姝笑了一声，“这就对了。”
舒沫有些不甘心，以前的四皇子多可爱好玩啊，今天怎么大变活人一样。
她又抬头看去，江君泽已经看向别处了，那一向含笑的嘴角平直的放着，和冰冷的眸光映衬着，居然让她有了一种荒谬的害怕之感。
舒沫低下头来，“为什么啊？四殿下是不是受刺激了？”
她突然不想称呼成王殿下了，四皇子可爱，现在的成王看起来可怕！
沐姝眼眸低垂，看着杯中的茶叶，“也许他本就是这样呢？”
舒沫抿嘴，半响后摇头，“奴婢不信，四皇子小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纯良有趣，向来都不是个正经性子，没道理藏得这么深，姑娘和太子殿下还都没有发现。”
这番话却有些点醒了沐姝，她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杏眸微微眯起，“是啊，没道理会藏得这么深，那是什么时候变化的？”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到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宫殿一下子安静下来，说是鸦雀无声都不为过。
沐姝抬头，便看到所有人都往门口看去，那些千金的目光更是直了。
心里的预感告诉她，怕是孙述月来了。
果不其然，当她看过去时，便看到门口进来一个穿着一身大紫锦袍的男子，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狐狸眼里面盛着笑意，眼角的痣缀了几分媚，和面上不羁的笑容映衬着，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手里面拿了一把团扇，本就生的美，此时更是看起来雌雄莫辨。
已经有千金缓过神来，开始小声交谈，议论起了孙述月的性别。
他进来后，便直直往沐姝旁边走来，这是沐姝特意给她安排的位置，为了彰显关系的亲近。
等到人坐下后，沐姝压根没看孙述月，没有为什么，因为那些千金盯着她的目光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盯出一个洞来了。
孙述月却好像不知道似的，坐下来后就笑嘻嘻的往她身上躺，沐姝吓得一惊，大袖掩盖动作，左手在下面猛戳孙述月的腰，咬牙切齿的提醒：“你现在可是男子，别坏我名声。”
却没想孙述月直接朗声开口，“姝姝，你怎么不给我当枕头了，没有美人当枕，我可坐不好，也吃不下席。”
堂上的沉默还没有缓过来，因此孙述月的声音没压，却传遍了整个宫殿。
沐姝恨不得现在自己给自己一拳，就地昏睡不起。
她牵起嘴角扯出来一个笑意，冲着孙述月微微颔首，“云先生，今日是我的生日，若是不送礼，可是不会给你躺的。”
说完，她就直接伸出来手，狮子大开口，“礼等会儿要送，就不收了，给个一万两定金吧。”
“云先生？”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云先生？天哪，他可是上京顶有钱的公子，没想到居然长得也如此俊朗。”
“我一个女子逗自惭形秽。”
第148章 堵嘴
周围人一下子都窃窃私语起来，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再继续看这里。
沐姝趁机压下眉眼低声警告，“别忘了你的人设。”
孙述月撇了撇嘴，最后坐正了身子，安安静静的给自己倒茶。
所有的千金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但过了一会儿后便又纷纷挪开了目光。
在座的都是上京的贵千金，对于帅的惊为天人的难免多看几眼，但也都仅限于此了。
过了一会儿，时辰已到，随着曲公公的一声号令，一身明黄色的皇上牵着皇后的手缓步而来，一人英俊不似中年，一人凤冠霞衣端庄不已。
场上所有人都纷纷站了起来，随后跪倒在地上，“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
所有人齐声高呼，声音在宫殿内回荡很久，最后皇上笑意盎然的摆手，“诸爱卿平身，今日是一个大喜大大喜的日子，就不必弄这些虚的了。”
话音落下，众人都站起身来回到了位置上。
但坐回去后却又不禁抬起茫然的目光四处对视着，试图在别人的眼里找到答案。
若说沐家千金的生日可以算是一个大喜日子，但若说大大喜那绝不至于，皇上为何要如此言说？
难道今日不止这一件事情吗？
碍于皇上已经来了，所有大臣眼里都能看到茫然，但还是稳稳坐在位置上，收起目光专注看皇上。
坐下后，皇上笑呵呵的喊了一声，“今日的主人公，沐姝在哪里啊？”
沐姝从座位上起来，冲他行礼，“臣女在这。”
皇后赶忙笑着招手，态度和蔼又急切，“阿姝过来，坐在本宫边上。”
皇上将皇后的手挡了下来，握在了手里，“G，现在可不行，沐姝还有事情要说呢，你回来已经许多天了，有些事情也该正式汇报一下了。”
皇上和皇后对沐姝的态度都极为亲切，这让一众人意料之内却又还是不免惊讶。
烈士孤女如此对待尚能理解，但是看皇后那心里的喜爱可不是假的。
沐姝也顿了顿，她明白，这是想让她在生辰宴大出风头。
而出风头以后，便是名正言顺地……
她抱拳，“是。”
随后从座位上起来，几步从容走到大殿中央，冲着两边的其他几个大臣也抱拳行礼。
曲公公也从皇上身边走了过来，将之前送去的捷报重新递给了沐姝。
沐姝行礼完，便拿过捷报朗声读了起来。
“臣女在霍将军的带领下，于二十三年八月二十日从祁阳城出发，同日夜晚夺下戥台城，于二十三年八月二十二日夺下图钟城，活捉骊国大将图单历和慕杜安，现押在祁阳城等候发落。”
她并没有完全按照捷报读，只是大概简述了一下。
而这一条消息说完后立马就在宫殿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两座城！
足足两座城！居然在三天内就完全拿下，这是何等的速度和威风！
虽然沐姝说是在霍庭安的带领下，但是谁不知道光是祁阳城霍庭安就打了三年才拿下，哪怕万事开头难，也不至于三天能拿下两城。
朝臣都是聪明人，自然清楚这里面大多数恐怕都是沐姝的功劳。
柳相猛地站起来，他正值而立之年，但因每日操心国事两鬓已经有了些许白发。
他冲沐姝深深的鞠躬行礼，“清安郡主不愧为沐家后人，此番战绩无人能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楚国能有郡主这样的巾帼是荣幸！”
有柳相带头，其他的大臣也纷纷站起来，朝着沐姝作揖行礼，面上神情肃穆，是十分的尊重。
沐姝端庄回礼。
江晏景坐在第一排，背脊挺得笔直，就那样笑容满面的看着沐姝。
脸上的自豪和骄傲都快溢出来了。
等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皇上又朗声附和，将霍老将军还有沐亦书的回归也说了出来，顿时引得了场上的热烈庆祝。
沐姝也在此时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她坐下时目光无意扫过不远处的江君泽。
对方仍然冷冷的看着桌上的酒杯，但是手上却多了一封信。
沐姝和他中间隔了一个大殿的距离，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迹，只能勉强看出来是一个信封。
她心里有个直觉，那个便是失踪的信封。
过了一会儿，场上的热闹渐熄，江君泽便突然站了起来。
他沉稳的行礼，将信封放在了额头之上，“儿臣有事禀报，护城河一带私吞补助，和骊国合作构陷沐家军，儿臣有信和人作证，请皇上明察。”
沐姝下意识看向皇上，高坐的人脸上仍带着笑，但是却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眼中的冷色和嘴角的不耐。
她不由捏紧了拳头，然后转头寻找秦郢寞的身影。
在沐姝心里，对方应该慷慨激昂的站起来，同江君泽一起指认那些罪行。
但让她完全意想不到，甚至于不敢置信的是，对方仍然坐在垫子上，将头狠狠低着，手上捏着一个酒杯，正在一杯一杯的喝着。
细看还能看到手在颤抖。
秦郢寞和她坐在同一排，但位置很靠后，沐姝只能看到对方的侧脸。
但已经够了。
秦郢寞很擅长伪装神情，侧脸看不出来任何情绪，但是沐姝看到了对方的耳尖在泛红。
秦郢寞在羞愧。
这是她下的结论。
为什么？为什么不站出来，而是坐在原地羞愧。
沐姝眉头狠狠皱起，不对劲，秦郢寞的反应很不对劲。
但是为什么？
在江君泽说出来那番话后，场上已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没人敢吱声，甚至连呼吸声都轻了很多。
沐姝最后看向的是江晏景，对方也在看她，眼里是同样的疑惑。
她微微思索，最后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皇后却在此时突然开口，“阿姝是不是盘坐不舒服，来本宫这里坐着。”
皇后笑盈盈冲她招手，但沐姝却清楚的看见了皇后眼底的警告。
沐姝感觉身子都僵硬了许多，皇后居然在警告她。
他们知道江君泽说的是真的，沐家军的枉死也是真的，却在选择让她闭嘴？
第149章 突然的反水
呼吸此时突然变得粗重起来，沐姝的胸膛疯狂起伏。
她双拳在大袖里狠狠握紧，理智在悬崖的边上游走，随时都会跌下崩盘。
那是她家人的死，沐姝再冷静，再聪明，再理智，都做不到在意识到皇室有意隐瞒后还能完全保持平和。
沐姝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皇后，却觉得身体冰凉，血液冰凉。
她喘不过气来，还有点站不稳。
她想冲过去附和江君泽，心里却又明白皇上和皇后可能有难言之隐。
但沐姝不甘心，她很不甘心，那是她的家人，他们的死亡那样惨烈，最后却还要被曲解隐瞒？？
这是什么歪理！
江晏景坐在对面，清晰的看见了沐姝眼中升腾的怒火。
他微微抿唇，也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但皇上却又开口，“景儿啊，你去帮朕把那封信拿过来，朕要好好看一下老四说的事情。”
江晏景顿在了原地。
他本身站起来是想支持，皇上却及时让他去做事情，很明显是想让他也闭嘴。
他抬眸，撞入的是皇上威严又冰冷的目光。
这样的眼神江晏景很熟悉，在早朝时，若有大臣妄图给父皇洗脑隐瞒，父皇就会用这种眼神冷冷看着他，随后缓缓开口，“爱卿好像脑子有点不清醒，来人，送他下去洗个冷水澡清醒一下。”
场上死寂，江晏景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吸了一口气。
“是。”
江晏景抱拳，随后转身从江君泽手里拿走了信封。
而对面的沐姝也重新挂起了笑意，她点点头，“是有些麻了，谢娘娘体恤。”
说完，便抬脚走了过去。
皇后眼里的警告很快消失，她仍然笑得那样端方，“你啊，就是太急了，南州落下了病根吧。有些事情自会有结果，急不得。”
这番话意味深长，沐姝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笑，“娘娘说的是。”
她坐到皇后身边，逼迫自己深呼吸冷静下来。
皇后对于她的情绪跟明镜似的，突然伸出手来握住了沐姝的手。
她亲自给沐姝倒了一杯茶，低头的时候快速的小声道：“相信我和皇上。”
沐姝只觉得心里的怒火暂时被浇灭了，她应了一声。
随后，她拿着茶杯喝下降火，目光放在了江君泽身上。
皇上大概扫了几眼后，抬头看向江君泽，“你说的人证呢？”
江君泽：“秦城主，秦郢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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