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一口咬着汉堡,里面没有酸黄瓜让谢姝很高兴。餐点是何温车愕模他一直知道谢姝对酸黄瓜的厌恶,点餐时贴心地去掉了酸黄瓜。
何温沉私馑不吃酸黄瓜、洋葱和任何有腥味的肉,当然处理好没有腥味的她可以吃,也了解她爱吃绿叶菜,猪肉、牛肉和鸡肉里偏爱牛肉,比起硬的脆的食品更喜欢软的合口的
她也了解何温程盅岵死锏拇薪蒜,在各类肉上没有特别的偏好,反而更喜欢吃内脏,不吃番茄但爱吃番茄味的食品,水果里最讨厌苹果
毕竟认识了很多年,口味、爱好、品味、走路的姿态甚至说话前习惯先抬哪边的眉毛他们太了解对方了,了解程度可能还要超过一般的兄弟姐妹。
那么熟悉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成为恋人呢?
谢姝盯着手里的汉堡,突然提起往事:“你记不记得我们很久之前有一回,在洛杉矶看某部片子的首映礼,结束之后我们去in n out吃汉堡。”
何温郴匾淞艘幌拢再开口时语气里有笑意:“怎么不记得?我们从你家办的圣诞派对里逃出来,从香港飞到洛杉矶,一落地就跑去看首映礼,看得又饿又累。”
“结果是部烂片。”
“烂得不能再烂了。”
“但是结束之后吃的汉堡很好吃,是吧?”谢姝沉浸在回忆里,“我感觉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汉堡。”
何温吵酝旰罕ぃ弯腰从桌上抽纸擦手,纸巾在他手里被揉皱捏成一团,他吸了口气后说:“我有个问题。”
“什么?”
“今天我们在外面遇到的女生说的‘某人’是谁?”
谢姝不明所以,回忆许久才反应过来:“谁?哦,他就是之前一起做过项目的同学。有什么问题吗?”
纸团被轻轻投进垃圾桶里,何温车纳音像块陈铁:“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其中一个人恋爱了,我们还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太妥当。”
问题猝不及防地被摆了上来,谢姝其实一直都知道,亲密关系是狭隘的,它不允许他人的插足打扰。即便是同性好友,婚后逐渐疏远的情况也不少见。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关系尴尬的异性好友。
可是她并没有把自己与何温车挠亚橐材依ㄆ渲校她以为他们是特殊的,是不被世俗的规定限制的。他们会永远做朋友,永远一起看电影然后吃汉堡,永远能对彼此袒露喜好。哪怕有一方恋爱结婚,这都不会打扰他们两个人的相处。
她凭什么认为他们是特殊的?明明他们的友谊在四个月的空白期之后就会冷却,同样需要小心翼翼的维系保护才能长久。
他们是俗人,他们的感情也和世俗密切相融。
“嗯,是这样,”谢姝强迫自己表示赞同:“毕竟我们是大人了,总要注意一些。”
可能是昨晚吃了两顿,也可能是夏天气温太高导致食欲不振,第二天谢姝一整天都不想吃饭,她更倾向于认为是昨晚不欢而散带给她的心理压力让她食不下咽。
早晨起来又看到昨晚遇到的朱依然给她发信息,大意是想要何温车牧系方式,她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这很正常,何温痴馊擞龅讲皇斓娜讼蚶幢硐值煤苷常,文质彬彬的态度搭配他的长相身材一向无往不利。
考虑了一个上午,谢姝还是把何温车奈⑿磐聘了朱依然,一方面是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另一方面是她想看看何温车姆从Α
片场里还在拍昨天的那两场戏,此时在午间休息,谢姝在角落里看得清全剧组的动向――孙维清和李蓉杏各自回保姆车了,导演和几个编剧凑在一起讨论,群演和员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午饭。
谢姝把手机塞进长裤口袋里,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在原地练习了一下笑容,直直地走向导演的位置。
“张导,”得到导演的关注后她露出个略显紧张的笑容,公事公办地转告:“杰哥说我们这个阶段的进度有点落后了,可能需要您调整一下。”
张导是个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记忆力不比年轻人,他最先抓住的重点是:“杰哥是哪个?”
“是执行制片,他之前是刘姐的助理。”
听到刘欣晨的名号张导脸上才多了几分正色,随后开始熟练地诉苦:“哎,真不是我不想快,是这个剧本实在快不了,那么多场戏谁能快起来?你问问你们杰哥刘姐的,这要我怎么办?”
“我们也知道您很不容易,”谢姝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编剧,“但是预算和时间都摆在那,我们都得遵守啊。您不如试试改改剧本呢?删掉点难拍的戏,剪辑上花点功夫。”
张导对她的提议嗤之以鼻,或者说在他看来这个年纪的女孩说出的话本身就毫无营养,他连眼神都不施舍给谢姝,翻着剧本不耐道:“你一个小孩知道什么?剧本不能随便删,真要这么容易,人人都能当导演了?”
“当然不是,是我考虑不周到了。还是请您考虑一下,毕竟我们拍摄预算是不能超支的。”
提议被否决谢姝也只是笑笑,在张导彻底不耐烦之前谦卑地退出交谈圈,将空间留给编剧和导演商讨。
在谢姝年龄还小时,家里的长辈教导过她,历史并不是由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发生的对话写就,在人们意识到事件发生前,伟人们已经在狭小房间里通过一个个小小的谈话做出了决定。
年老的长辈抱着还懵懂无知的谢姝,教她一步步下国际象棋,告诉她和对面作为对手的哥哥:“我们不参与大房间的谈话,小房间的对话我们也不掺和,我们一般操纵进行对话的人,让他们说咱们想听的话。”
他们家的人一向擅长此道,如果像古典欧洲小说里面的家族一样为自己制作族徽,那谢家一定会是只狡猾的蜘蛛――悄无声息地编织蛛网,控制猎物的举动,财富、威望和名气就在一次次刻意促成的谈话中积累。这种能力一半来自血缘的传承,另一半通过后天教导形成,即便是这一代人里年龄最小的谢姝也不例外。
这晚谢姝难得比何温吃缁丶遥她先给自己从里到外洗了一遍,吹好头发之后下楼到厨房倒水喝。
何温尘褪钦馐焙蚧丶业模他脸色不太好,谢姝以为他中暑了,走近他关切地问:“不舒服吗?还是出什么事了?”
何温诚确藕孟嗷,面对面沉声问她:“我住在这里让你很烦吗?”
平心而论,何温匙魑舍友可以说毫无确定,他作息规律,从不在过早或过晚的时间发出噪音,会承担自己房间的卫生,时刻保持自身干净整洁,甚至他会自己做饭后把厨房清理干净,这对留学生来说尤其不容易。
谢姝完全没有赶走他的意思,她也不懂何温澄什么这么问,她皱眉考虑着,终于联想到他们昨晚谈的问题,而今天她就把他介绍给别的女孩,何温郴嵛蠼夂苷常。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她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我觉得给她也没什么,就把你推给她了。”
谢姝手忙脚乱地解释,看到何温沉成逐渐松弛下来,她才松了口气。
头顶的阴影移动了,他转身和谢姝错开视线,走向楼梯,“我上去了。”
谢姝站在原地,突然想到别的事情,快步追着何温程ど下ヌ荩急着叫他:“你等一下,我还有事说。”
何温痴驹诒人高几阶的台阶上停下,转身低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挑眉示意她有话快说。
“朱依然,就是那个女生,”谢姝不自在地挠了下脸,“她是个好人,所以如果你对她没感觉,就不要吊着她,早点拒绝她,好吗?”
高处的人听了不语,沉默地盯着她,时间久到谢姝都能闻到外面油柏路被烤焦的气味,半晌何温巢怕悠悠地反问:“吊着?什么叫吊着?”
发梢好像还有点湿,手指捻着头发,谢姝抬眼看他,“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我不这么觉得,”何温潮ё攀直鄞尤莸氐溃骸拔揖醯媚愀清楚一点。”
被莫名其妙指责的感觉很不好,谢姝像被掐住了喉咙,嗓子里干痒不止。夏夜里燥热的火热空气被门窗隔离在外,空调昼夜不息地散出凉气,裸露的腿和手臂抚上去都是凉意,水深火热中的两人却仿佛置身室外。
谢姝仰头瞪他:“你在说什么?我吊着谁了?我恋爱都没谈过几次。”
何温澄扪砸远裕抓着楼梯扶手的手背青筋凸起,他觉得谢姝是世界上最没心没肺的人,和她说话跟和猫狗说话都没区别。他转身上楼,冷冷丢下一句:“你什么都不知道。”
“呀!何温常 毙绘着急地跟着上楼,她想让何温嘲鸦八登宄了,伸手去拽何温车囊陆恰
可她顾得了上半身没顾到下半身,从浴室出来还没干透的拖鞋在木质楼梯上打滑,身体被地心引力牵扯向后倒去,意识到自己要摔跤了,谢姝下意识从拽着何温车囊陆歉某勺プ潘侧边的一大片衣服,何温潮凰拽着一起向后倒。
在摔下楼梯之前,谢姝都想好了如果受伤该怎么向剧组那边请假,最好别伤到脑袋,要是伤到了话都说不清,她麻烦可就大了。
但是有人接住了她,何温匙笫肿ソ袅寺ヌ莘鍪郑右手敏捷快速地搂住她的腰,手臂用力把她整个人拦腰抱起来,阻止了她摔下楼梯的趋势。
这场小事故里唯一受伤的反而是何温车囊路,被谢姝抓住的那一块不留情面地撕裂开了,何温诚衷谏砩洗┳诺氖强槠撇肌
谢姝还没意识到自己给他造成的损失,身体顺着惯性砸进了何温车幕潮Ю铮额头抵着他的锁骨,她闻到股被太阳烧焦的味道,睁开眼就是白净但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男人身体。此时谢姝才意识到她正被何温车氖直酆蜕硖寮凶牛男人的手臂紧紧贴在她的后腰上,滚烫的体温似乎要透过她的背心贴上她的皮肤。
这场景有点熟悉,什么时候发生过?不是很久以前,也不是最近,也是一个很炎热的天气
谢姝好像想起来了,为什么何温郴崴灯婀值幕埃为什么他半个月以来表现得愤愤不平。
因为站在他的视角看,做错事的人、始乱终弃的人、避而不见的人都是谢姝。
《罗马假日》
意大利很热,太阳永远是圆滚滚的一轮挂在空中,白昼长得不可思议,即便是连绵雨天也阻挡不了内里滚烫的内核,连落在身上的雨都是热的。
但是很奇怪,何温炒永疵挥性谝獯罄听见过蝉鸣。
“可能是意大利的蝉比较懒呢?像这里的人一样。”谢姝听了他的疑惑之后,在餐桌上这样开玩笑。
他们一起住在乡村的别墅里,饭食都由自己解决,他们最常吃简单的意大利面和煎牛排,每周末骑自行车去小镇上的超市采购一周的食物,早饭桌上的果仁面包就是从超市买来的。
他和谢姝都不太在意食物怎么样,他们喜欢这里的环境,何温吃敢獯着相机在森林里游荡一下午,去探索城市里少见的景观。谢姝更倾向于和当地人交际,来这里不过两周,她已经和左右两边的邻居都混熟了,他们甚至邀请她去周末晚上的派对。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我不太想去,人太多了,不用照顾我你自己好好玩。”
出门前谢姝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别,在异国他乡里她对于离开何温秤械憬孤牵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受到伤害,而是担心何温骋桓鋈舜糇呕崽闷。
她总是这样,想要照顾身边的所有人,本质性格偏内向的何温吃谒重点照顾之列,似乎只要她看顾不及何温尘突岜还治锍缘簟
何温巢皇遣幌牒退一起去,问题在于受邀的只有谢姝一个人,他跟着去了会让整场派对变得尴尬,谢姝还要分出心力来照顾他,实在是得不偿失。
看着谢姝骑单车的背影远去,何温郴氐椒考淅铮倚着窗户眺望外面连绵不绝的绿叶,浮躁的风一下下拂过他的发梢。他眼瞳里倒映着的不是流连不走的落日、漫天瑰丽奇异到荒谬的霞光、翠绿得将要滴下水汁的绿叶、以及树叶遮掩下饱满欲坠的红紫果实
他眼里看见的,是谢姝走时穿着的红裙子,裙摆在膝盖上不住摩挲,红色吊带搭在她的肩膀上,抬手时两根红色细线会嵌进她的皮肉里,留下道道红痕。
谢姝喜欢穿露出肩膀的衣服,她喜欢手臂和肩膀都袒露在外,感受外物触碰手臂时身体的战栗。其实她的皮肤很容易留下印记,被抓一下挠一下就会出现红痕,至今能保持皮肤没有瑕疵是刻意保护的成果。
她的家人无比呵护她,连带着和她相处的人也会认为谢姝是个娇气的女孩。事实却并非如此,只是她周围的人会下意识保护她不受伤害而已,她自己反而不那么敏感。
就像何温澈蟊成系纳税蹋就是为了挡住原本要洒到谢姝手臂上的热水,背上的感觉已经记不太清了,好像最开始是不痛的,后来那股灼烧感慢慢让他说不出话时,谢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惊慌失措地安慰他、帮他联系医生、在双方父母面前隐瞒这件事,并且肩负起每天为他上药的职责。
谢姝喜欢被需要,所以何温郴嵛奘蔽蘅滔蛩表达需求,他需要谢姝照顾他、关心他、无时无刻挂怀他。
何温炒硬痪醯谜庋有什么问题,他们是亲密的朋友,对朋友纵容一些又有什么问题呢?他们本来就亲密无间,以后也该亲密无间,相互爱护保护再正常不过了。
天色彻底沉下去了,时间已经不早了,自行车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靠近,谢姝回家了,他该去迎接她。
带着花香和葡萄酒香气的身体扑进他怀里,何温衬竽笏的后颈,问她:“你喝酒了吗?喝酒了还骑车回来?”
“一点点,只有一点点。”谢姝在他怀里乱拱,乐呵呵地抬头问他:“你在家里孤独吗?”
何温嘲阉的头发拢起来,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背,顺着她说:“有一点孤独,所以你早点回来找我了?”
“是呀,我得保证你的安全啊。”
谢姝长了双漂亮的眼睛,她妈妈、她哥哥和她自己都长了一双漂亮的眼睛,长大成人后无需眼线妆点就很妩媚,眼尾像是带了钩子,无声地吸引周边的人。
手指抚过她的眼角,逐步摩挲下移到她的嘴角,指腹摩擦着她模糊的口红,何温扯⒆潘的唇瓣,声音轻柔地问:“谁亲你了?”
在外面玩得浑身发热,谢姝的脸也是烫烫的,但何温呈橇沟模脸颊乖顺地贴上他的手心,她还在笑,迷糊地回应:“嗯一个黑头发的男生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他好壮,但是和他亲吻的感觉还不错。”
“这是恋爱吗?”
“不算吧,”谢姝迷蒙地摇头,“crush?但是我也没那么喜欢他。”
谢姝酒量很窄,喝一点酒就会不知东西,第二天把酒后的事忘光也不足为奇。继续问下去意义不大,何温称降笑笑,把谢姝抱进她的房间,安置在她的床上。
“能洗澡吗?”何温嘲锼脱掉凉鞋,把她整个人塞进被子里,垂眸看着她笑说:“不能也没办法了,明早起来再自己洗吧。”
酒后谢姝反而觉醒了不依不挠的耐性,她拽着何温车氖植蝗盟走,喊着:“不要走嘛,再呆一会,我还想跳舞,我喜欢跳舞。”
“好,跳舞,想跳什么样的舞。”何温秤檬直鄄笞潘从床上站起来,再被她一起拉上床,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没有音乐却自动踩着舞步,在柔软的床铺上跳起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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