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她和萧绥就是夫妻了,他们处在一座婚姻的围城中,她的丈夫面容俊俏,眼眸如风刮过的早稻田,这是她的乔琪,她亲手挑选的乔琪,也是她亲手挑选的丈夫。
他们将共享健康、财富和感情,此后谢姝有了一个新家人,她得到了另一个人的庇护,也陷入新的束缚。
他们荣辱与共,不可分割。
她属于萧绥,萧绥也属于她。
换了一套婚纱,伴郎伴娘和新郎新娘坐在一起,为萧绥致辞的人是他的经纪人,谢姝让越衡作为她的亲友致辞。
“我第一次见到谢姝,还是我拍第一部电影之前。在座的各位应该都知道我的经历,那时候我还是个龙套,每天去面试一些微不足道的角色。那天也一样,我面试了一个小角色,我猜结果不尽人意,为什么是猜呢?因为至今我也不知道那次面试的结果,那天谢姝请我去面试她的女主角,我就撇开了别的工作。我失去了一个小工作,得到了一个大工作。谁敢相信呢,会有人做这种老派的事情,让龙套演主角像是烂俗的电影情节,但是谢姝这么做了,她不光做了,还让我们的电影大获成功。这就是谢姝,一个永远按自己想法做事的人,一个永远让她身边的人安心的人,一个永远能获得成功的人。所以我也相信她能在婚姻里成功,她和萧绥能像电影一样幸福。”越衡对着谢姝举杯,祝福道:“新婚快乐,谢姝。”
宾客为他们鼓掌,越衡扶着椅子坐下。
婚宴就此开始,按照规矩新郎和新娘要跳第一支舞。
这条婚纱是特意为跳舞制作的,裙摆垂到膝盖以上,虽然也是纱质,但和主纱相比轻便很多,在礼堂里转身时裙摆像朵花一样盛开,裙身的领口在胸口划出一道柔和的曲线,新娘在裙子的衬托下像位公主。
“今天很漂亮。”跳舞时萧绥在耳边称赞她。
谢姝保持花朵般的笑容一整天也不会累,她笑得明媚:“你倒不如沉默到晚上,一句话都别说。”
萧绥搂着谢姝的腰,看起来他真是个幸福的新郎了,“一生一次的婚礼,总不能一句话不说。”
“那可不一定,”谢姝仰头笑着说:“我们都可能不止有一次婚礼。”
诅咒般的话语落下,第一支舞结束后谢姝放开萧绥的手,她转身去跟她的家人交谈,萧绥也从舞池中退下。
似乎是立马应验的诅咒。
《喜宴》
“看看谁来了?我们家第一个已婚人士,”谢黎和谢姝拥抱,玩笑说:“妹妹抢着在两个哥哥前结婚,不愧是你啊。”
谢姝又和谢延歧拥抱,谢延歧拍拍她的背,说:“新婚快乐。”
和家人拥抱完谢姝扑到准家人的怀里,晏舟潮也祝贺她:“新婚快乐啊,我们的小妹妹。”
谢延歧向谢姝后面瞥了眼,问:“你的新婚丈夫呢?怎么不带他来见我们?”
“他也要和家人朋友说话,等会我和他去爸爸妈妈那边。”谢姝应答如流。
换了首柔和浪漫的音乐,几人侧耳听了会,谢黎伸手邀请晏舟潮,说:“走吧,妹妹的婚礼可不多见,去跳支舞。”
两人走进舞池,留谢延歧和谢姝说话。
谢延歧是推动这场婚姻的人,没有他出手,也不会有这场婚礼。但他站在这里并不觉得愉快,婚礼让他喘不过气。
“如果你现在要逃婚,”谢延歧语气正经,“我马上就带你出去。”
谢姝失笑,“逃婚有什么用,别的该登记都登记过了,现在走掉我还是已经结婚了。”
谢延歧最近因为他的客户忙得挤不出时间,他前晚一夜未眠才排出一天时间来参加谢姝的婚礼,熬夜和坐飞机让他打不起精神,现在能站在这里说话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这场婚姻的本质是谢姝的谋算,和爱情的关联微乎其微,尽管如此谢延歧还是要来,他想阻止谢姝完成婚礼,阻止她成为别人的妻子。
想说的话几次三番到嘴边,谢延歧又说不出口了。他是哥哥,也只是哥哥,哥哥不能掺和太多妹妹的事情,还是婚姻大事,哥哥还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思量过后,他选择委婉的说法:“前几天我在洛杉矶,有个人来拜访我,他说你要结婚了,来不及参加你的婚礼,托我带新婚礼物给你,我送到你的新家了。”
听了前两句,谢姝就听出谢延歧说的是谁了,她竟然花了一些时间才想起何温车某は啵想起关于他的事,一时不免唏嘘:“跟他分开的时候,我以为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他了,以为我起码会留一部分给他。现在我结婚了,竟然一点都不关心他的状况,连他是什么样子都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想起来。”
“忘记了才好,”谢延歧是亲眼看过谢姝为他伤心的,“那些记忆都是可以忘的。”
这一首曲子结束了,谢姝告别谢延歧去和其他朋友说话,谢黎和晏舟潮牵着手回来,看谢延歧还在盯着谢姝的背影,谢黎宽慰他:“别不放心了,她都是结了婚的大人了,还轮不到你来担心。”
谢延歧头也不回说:“结婚也不代表她成熟,你看她的丈夫,那算什么丈夫,让她一个人回来找家人。”
“是你想多了,妹妹选他,那他肯定有过人之处。”谢黎和谢延歧完全是两种态度,他很放心谢姝的婚姻,“妹妹是大人了,她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她为什么选这个人你也清楚,不用忧心忡忡的。你说呢?”
被问及的晏舟潮笑着摇头,她的态度平和镇定:“我不确定,婚姻是很难掌控的东西,门当户对、相爱相知还是一无所知,都不能对婚姻造成太多影响,聪明的人也可能在婚姻里被愚弄,诚实的人也可能为了维护婚姻撒谎,幸福和不幸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
“刚刚跟你说话的女人是谁?她演过戏没?”纪行眸光灼灼地盯着晏舟潮。
谢姝打消她的想法:“你想都别想了,那是晏岸生的姐姐,晏总你知道的,他姐姐也对演戏没兴趣。”
越衡假装吃醋:“姐,你有我了还想要别的女人。”
“漂亮的女演员当然是多多益善了。”说罢纪行端着杯子敬谢姝:“新婚快乐,大小姐,也恭喜你新电影第一周拿下那么好的票房。”
谢姝和她碰杯,“新婚的喜我独享了,票房的喜我们要同享。”
《盲女》之后越衡的票房号召力也得到了验证,她在新生代女演员里俨然是独一份的了。
纪行听了抿唇笑笑,她最近更新了对谢姝的认识,一个能拿自己婚礼来炒作的女人,已经不是一句拉得下脸能形容的了。
“之后电影的事也是你管吗?”纪行好奇她的婚后事业规划。
谢姝放下空酒杯,反问道:“为什么不是我管?不是我管谁来管?”
她结婚的最大理由就是公司的领导人倾向于已婚人士,如果不是为了事业谢姝反而不会选择这么早结婚。
纪行的思路很传统:“一般女人结婚之后都会减少事业上的时间吧,有了家庭就会有很多顾忌。”
“比如?”
“比如家庭里的家务劳动,女方可能会被要求怀孕生子,生了小孩就要把时间都放到小孩身上了。”
谢姝依旧不能理解:“家务劳动可以雇人打理,我也不觉得谁会要求我放下工作去生小孩,就算生了小孩,我也不可能把所有时间花在他身上。”
“那跟结婚前有什么区别?”纪行发而不理解了。
“区别就是我有了个丈夫?”谢姝扭头问越衡:“难道你结婚后就不拍戏了吗?”
还没等越衡回答,纪行先替她表态:“怎么可能?女演员结婚了也不能影响演戏。”
越衡无奈苦笑,“起码现在我还不想结婚。”
“这不就好了,”谢姝一锤定音:“结婚影响不了什么的,事业和婚姻从来都没有矛盾。”
婚礼的主角是两个人,谢姝在社交时萧绥也没有闲着。
萧绥的家人没有来参加婚礼,他父亲最近因为赌债闭门不出,奶奶身体不便不能跑到这里来参加婚礼,杨熙艾刚从戒毒所出来面容憔悴不肯出席公共场合。
有时萧绥也会想他的亲人缘是不是出生前被剥夺了,他连个像样的亲人都没有。
他先去和几位演员朋友问候了一下,他们问新娘去哪了,萧绥说:“她去和朋友打招呼了,等会我们一起去见家人。”
在场的宾客人数众多,为了兼顾礼貌新郎新娘分开招待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老婆的家庭真是够不同凡响的,我那一桌有几个是她的朋友,没有一个人拿的包低于十万。”
“你没看见她亲戚的那几桌?我还以为哪里的首富结婚才会弄得这么大阵仗,年纪大一点是名流,年纪小一点的也是有名有姓的精英。”
“她妈妈脖子上戴的项链才吓人,我假的都不敢买这么大的。”
即使不在谢姝身边,关于她的议论还是不绝于耳,他妻子强大的家庭背景俨然成了众所周知的事实,似乎只有他这个新郎还接收不良。
“各位,不介意我借走新郎一会吧,我作为家人还有些话要说。”
打搅他们的是谢姝的哥哥谢延歧,他长了一副温润如玉的相貌,气质也平和宁静,从外貌上一眼就能看出他和谢姝一家人的区别。
他话说得谦和礼貌,态度却强硬得不容拒绝,话音还没落就已经伸出手邀请他走向别处,一点摇头后退的余地都不留。
两人的单独谈话,谢延歧一上来就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我们之前见面的机会不多,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谢姝的哥哥,目前在洛杉矶工作,上次在洛杉矶我参与过杨先生的事。”
谢姝没有详细跟萧绥说过她是怎么让杨熙艾被释放的,萧绥也没有追究过。
“原来是您,”萧绥真心感谢道:“感谢您的帮助。”
谢延歧抚平西装袖口的褶皱,他平静笑笑,说:“于我而言这只是举手之劳,最应该感谢我的人也不是你,毕竟受益人不是你,而是我妹妹。”
毫无疑问谢延歧知道这场婚姻的本质,萧绥有点意外,他没想到谢姝和兄长的关系有这么亲密,以至于能分享婚姻的秘密。
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谢延歧贴心解释道:“在我们的家庭里,这种事情很常见,你见过我们的父亲母亲,他们没有提出异议,当然代表我们整个家庭都同意这件事。”
“原来无爱的婚姻是正常的。”萧绥半是嘲讽回了一句。
“婚姻与爱难道就必须有关联吗?”谢延歧的话更加讽刺:“在这里聊婚姻的本质好像很无趣,我也不想在这里辩论。我在这只是想拜托你,我的妹妹对我、我的家人来说都很重要,请你尽量不要伤害她,尽量让她幸福。”
“谢先生,”萧绥忍不住说:“难道在你们家人眼里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吗?每一个人都要来警醒我善待她,谢姝是我的妻子,我没有伤害她的理由。”
谢延歧笑得温润谦和,“我们并不是怀疑你,而是这场婚姻既然以这种方式开展,我们作为家人应该提前做好预防措施。”
眼前的男人穿着标准的三件套,在妹妹的婚礼上打扮得低调到会隐藏在众人之间,一旦跟他开始交谈,就会被卷进这个人的语言漩涡中,他会用一成不变的笑容搅乱别人的大脑,再按照自己的想法重塑。
《布达佩斯大饭店》
婚礼结束之后就是蜜月,起初他们的蜜月安排了十五天的希腊旅行,被谢姝强硬地缩减成七天时间。
原因无他,单纯是因为工作离不开谢姝。
《盲女》的后期舆论导向还要安排,几位主演的活动谢姝也要稍加管控。此外在《盲女》制作中期时谢姝还买下了一本畅销书的版权,目前已经立项,大大小小的事项都等着她敲定。
谢姝主动要求一段婚姻就是因为已婚的身份有助于她在公司中的地位稳固,她和谢鹤英之间的竞争到了如今的阶段,谢鹤英凭借他男性的性别优势总想事事压谢姝一头,谢姝则通过婚姻来弥补差距。
如果不是家族和世俗观念都更承认男性的继承权,谢姝也不至于如此急迫地争取一段婚姻。
现在要她抛下一切安稳地去度蜜月,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所以谢姝在度假村里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沉浸在工作中,剩下的小部分时间她会去餐厅吃饭或是去海边吹风,几乎没有时间留给她的丈夫。
除了谢姝太忙以外,她和萧绥住在一个套房的两个房间也是部分原因。
蜜月期间他们偶尔会遇到对方,不小心面对面碰到,经常是撇过脸侧过身绕开对方。
他们之间的问题一句两句说不清,想要开诚布公地谈谈也没有好时机,况且真的坐下来谈也未必能谈好,眼下让遇冷的关系继续冷凝着,或许更适合他们的状况。
谢姝当然不会担心她的丈夫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乱搞,萧绥对于感情有种纠结的洁癖,他可以不在意伴侣的忠诚,对自己的忠诚却有极端的高要求。要他在异国蜜月期间和妻子之外的人展开一场唯美邂逅,和让芒果过敏的人吃芒果没区别。
事实证明谢姝很了解萧绥,六天没有妻子陪伴的蜜月期,萧绥都是独自度过的。
第一天他在度假村四处闲逛,偶尔碰到粉丝跟他们签名拍照,中午在餐厅独自享用了一顿海鲜,下午就在房间里看助理发给他的剧本。
第二天萧绥坐快艇游览了海里高耸的礁石,在海上游荡了一天,午饭是船长分给他的三明治。
第三天萧绥认为自己不该一直奢靡地享乐,于是他早起去健身房锻炼了半天,下午使用了按摩服务,在按摩师手下放松了全身肌肉。
第四天由于昨天锻炼导致肌肉酸痛,萧绥就在游泳池周边的躺椅上晒太阳,当然他有提前抹防晒霜,尽管下水游泳后就融化了。
第五天上午萧绥依旧在健身房锻炼,下午坐轮船出海,顺便在船上吃了晚餐。
下船后他沿着海岸漫步,落日被海水拉得很长,像一颗鸡蛋被打破平躺在碗底,海面上平铺着耀眼的碎金,远远的能看清几幢蓝色的小房子,还有在可爱的蓝色房子下,谢姝站在海边的沙滩上,身上沐浴着夕阳。
她难得穿了一身碎花吊带裙,长过肩膀的头发被海风吹得扬起来,白色的裙子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的碎花被夕阳的光融进海里,她在余晖中舒展眉宇,在将要四合的夜幕中微笑,比结婚那天更像新娘。
萧绥坚硬的心突然被阵阵洪流冲洗,脆硬透明的糖壳被软化了,露出里面一颗血红跳动的心。
在他的幻想中,他们的婚礼可以是在沙滩上的小型私人婚礼,宾客只有亲友,新娘也不必穿累赘的婚纱,一件简单的白裙就足够,他们相拥接受宾客们的祝福,夕阳和大海是他们婚姻的见证人,山盟海誓成了婚姻的梦幻开始。
理想总是丰满美好过头,才显得现实骨感冷酷到难以接受。
假如他们婚姻的初始不是谢姝的一场算计,而是在这样的度假村里,他们都在最好的年龄,在海滩边有了一次偶遇,尝试着定好下一次约会的时间地点,异国他乡成了坠入爱河的最好理由,他们简单地相爱,然后简单地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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