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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之所——重光【完结】

时间:2024-12-21 14:48:01  作者:重光【完结】
  她觉得渴,尝试伸手去够旁边的玻璃杯,轻轻一动便扯着伤口,痛得倒吸一口气,又极力忍耐着不叫出声。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个穿着的西装的陌生男子,身后还跟随着一名穿灰色职业套装的女子。那女子手里的托盘摆满各种药片和针剂。
  春浮意识到她不是在医院里。
  “林小姐,您醒了。”西装男手里拿着听诊器贴在她心脏处,过了十几秒他便收起了器材,语调轻松的开口,“您已经挺过了最危险的时候,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修养三个月便能恢复如初。”
  “我发生什么事了?”
  “半个月前,您受伤了,很严重的伤。”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什么也不记得了,脑海里隐隐只有些模糊片段闪过,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不记得云箴拿到东西后他们怎么回去的,也不记得遭遇了什么。春浮只是猜测,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她还在这个梦里没有醒过来。
  一旁的女人开始给她换药,注射止痛剂,再把药片倒进她的手心,倒了一杯温水。她将药片塞进嘴里,喝了一大口温水。
  每天他们都会定时过来给她检查,她还不能吃饭,只能喝流食,一日三餐都有人固定送过来,包括需要排泄,擦身都有专门的人照顾。
  她觉得难为情,强忍着痛去做这些事情。
  秦淼来看她,怀里捧着一大把雏菊搭配狗尾草。暖紫色陶罐与清新的雏菊搭配呈现出油画的质地。
  “杨医生说你醒了,我来看看你。”秦淼把花束放到柜子上,俯身替她理散乱的头发,又倒了一杯温水插上吸管递到她面前。
  “谢谢你来看我。”春浮就着吸管喝水,她现在还不能直接坐起来。
  “杨医生说你失忆了。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发生什么事了吗?”
  “只记得自己受伤时的一些碎片,其他的想不起来了。”春浮面色惨白,轻轻地摇摇头,“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们一直守在入口,暂时制服了那只山君,他们用封印压住了。天亮的时候,空桑秘境上的禁制有了裂纹,禁制没有了作用。”秦淼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没有了禁制,我们的力量就不会被压制。准备进去的时候被人用重型武器围攻了。”
  春浮大概弄清楚了当时的一些情况。那时另外一股势力早早地就潜伏在附近,一直在等待围剿秦樾众人的机会。那群人仗着人多,一直在消耗他们的精力,等到他们赶来的时候,唐t那队人已经处于下风。
  秦淼没有透露更多的细节,只几句话潦草带过。
  他们赶到时,看到了春浮惨烈的模样,云箴用妖丹为她吊着最后一口气。
  春浮躺在床上,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意识到自己真的失去一段很重要的记忆。秦淼走后,她一直强迫自己回忆,但仍旧一无所获。
第十章
  半个月后的某个晚上,她做了一个关于死亡的梦境。
  “这里是地狱吗?”春浮身体轻飘飘的,光着脚,赤裸身体上套着一件白袍。
  “不是地狱,是冥界。”身边穿着白袍的阴差回答道。
  春浮这才看清自己现在正在一只小船上,一条看不见边界的河流上缭绕白雾,河水清澈,水面还有许多不知什么品种的大树,姿态优美,像极了塔可夫斯基电影里的树,忧郁沉默。
  身边的阴差也不是电视剧与小说里描述的面目狰狞,看起来相当年轻,干净秀气,也不会拿着巨大的锁链勾住魂魄。
  “这是什么河?”
  “这是忘川。”
  “要喝孟婆汤?”
  “没有孟婆汤,过了这条河,待判官确认了你的身份后,再入轮回。”
  “有没有地狱?”
  “当然有。”
  河面还有许多同他们一样的小船。有些死去的人跳下忘川游泳,相互嬉戏玩闹。春浮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
  “我们到了。”
  春浮跟着阴差下了小船,踏上了古老的奈何桥,绿色草地上开满了水晶一样洁白的花朵。
  “这是什么花?”
  “幽冥花。”
  阴差很有耐心的回答她絮絮叨叨的问题。
  “你们冥界的公务员怎么工作状态这么好?”和善、耐心还不会发脾气。
  “冥界没有传说中的那样阴森可怖,我们这些生活在这里阴魂,都很快乐。”
  春浮点头表示赞同,环境在一个人的人生中起到的作用很难简单评判的。
  “进入轮回之后,我是不是会忘记生前的经历?”
  “没错。”
  春浮想起了云箴,他也受伤了,围攻他们的那个人实在厉害,如果不是她为云箴挡了下来,恐怕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就是他。
  死了就死了吧。春浮想。好歹这辈子已经解脱了。生前她拼命存钱 ,结果还没来得及享受就死掉了。
  其实她还有许多事情没能完成。身死魂魄重新入轮回,一切已经成为黄粱一梦。
  死前的那一刻她再想什么?也许是还没来得及好好爱自己。也没有去爱过别人。
  天空上乌云逐渐散去,光线照亮了这个世界。这种光很难形容,既不是阳光也不是灯光。温暖、明亮、舒适、喜悦。
  “这是什么光?”
  “是中阴世界里的光。”
  “为什么我觉得很愉悦,很舒服?”
  “生前没有作过大恶的人,是不会惧怕这种光的。等你入了轮回,它会指引你的道路。”
  “那作恶多端的人呢?”
  “会很痛苦,无法直视这种光,只有躲在暗处才能让他感觉舒适。”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对她说,“不要被那些黯淡的光吸引,不要惧怕明亮的光。”
  “我明白了。”她在心里默念几遍,不要被带着生前欲望的光吸引,要接受明亮的光芒,跟着它走。
  过了奈何桥,她停下来往后看了一眼。一切都很平静。
  转身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林春浮,我来接你回去。”
  春浮看着穿过雾气身影逐渐清晰的男子,他此刻是曾在她梦境中见到的模样,长的发,古式衣袍,云靴,只是脸上没有了那诡异的红色纹路,“云箴,我已经死了。就在你面前死透了。”
  “你的事还没完,一切还没有结束。”
  “我已经死了,不想回去了。”
  这时一名黑色长发,长相清俊,身穿红袍的男子出现,身后是一群手持刀剑的阴差。
  “云箴,别来无恙。”
  “冥王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啊。”云箴轻笑,抱着双臂与那人对峙。
  “快带我走!”春浮拽住给他带路的阴差,见这架势,这轮回她恐怕暂时入不了了。
  还没等春浮走出一米远,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了回去,整个人落入他的掌控之中。“别再让我重复刚才的话。”云箴不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父亲两百年前来大闹我冥界抢阴魂,怎么,你也要走你父亲的老路?真当我冥界脾气太好吃素的?”
  话音刚落,云箴与他们交起手来,只一抬手,春浮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了哪个地方,黑漆漆的,还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云箴与冥王打得难舍难分。从桥上打到水面,又站在树顶对峙,随后又打到了冥王的宫殿。云箴脚下只稍稍用力,那宫殿便毁掉了一部分屋宇。冥王气得跺脚,双手结印,攻势猛烈,云箴不耐烦不想再多作纠缠,一脚将他踹进了忘川,转身便离开了冥界,一群下属见老板成了落汤鸡,一拥而上跳下去捞人。
  春浮在某个空间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却不知怎的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惊醒,梦里的内容模糊不清,只记得有人带着她渡河。她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她起身拉开厚重的灰色窗帘,天色暗蓝,偌大的石头森林开始醒来,此时正处于夜晚与黎明交接的时刻。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她内心涌出难以言喻的空无。时间是明确的,没有奇幻的路途,没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寂静失声的恐惧,一切暂时得以回归现实。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挺身而出,身体比大脑反应更迅速。也许是在面临生死的重要关头,她被本能的激发了善念,在紧要时刻她为他挡住了一击。春浮想,也许自己应该算是个善良的人,换作任何一个人,她也会这样做。仅仅只是因为善良的本性而已。她暗示自己,不是因为某些不自知的情绪。
  朝阳从云层破开遮蔽,光芒万丈,照亮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春浮将额头抵在玻璃上,闭起眼睛感受冬日的阳光。就这样安静享受当下独属于她的寂静时刻。眼泪忽然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深绿色丝质睡衣上,布料上湿了一片。身体慢慢滑到地上,她掩面哭泣,竭力克制着声音,身体剧烈颤抖。似要将这一切的悲愤、压抑、心碎、等待全部释放。
  哭过之后,春浮恢复了平静,从地板上爬起来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打开电脑,一封新的邮件时间显示来自三日前。
  她点开邮件。
  ***
  现在是下午两点,昨晚刚下过一场大雪,今天天气阴沉,我现在一家甜茶馆里写下这封信。甜茶馆里很多人,声音沸腾令人安心。我习惯了在嘈杂拥挤的人群里进行思考。拉萨给我的感受比我在其他地方的感受更为强烈,也许是因为藏地的特殊地理位置、宗教文化、造就了它强大的磁场。
  我常常去八廓街感受集信仰与商业于一体的复杂。这里是浓缩的世间幻影。转经的人衣衫褴褛,风尘仆仆,围绕寺庙以顺时针的方向前进,整个身体匍匐在地面,手臂弯曲将双手揖于额头,这种动作在他们是一生中会重复无数次。当身体深深地匍匐于大地的时候,自我的幻觉将彻底终结。
  父亲后来去了大城市,路途遥远不再回来,母亲困守在大山里。那时我已经去了县城读书,住在父亲买的一套两居室的房子里,周末回到家里,母亲瘦了很多。我对母亲说,希望她搬到城里,换一个环境生活。母亲答应了。
  我们住在城里,其实我并不喜欢城市。城里的天空看不见壮阔的高山,绿化带里的植物全是汽车尾气与灰尘,早上起床推开窗户,空气里全是污浊的颗粒。城市还在不断扩张,老城区全部拆掉建起高楼。
  母亲喜欢早上与晚饭后带着小满,去三公里外的公园散步,那里有一个面积很大的人工湖,种满了紫色睡莲。母亲在的时候,家里总是有鲜花。有时我们也会回去山里的房子住几天。院子里的花草即便是长时间无人照料,也生长得很好。蔷薇与绣球呈疯狂状,枝叶覆盖了大半个院子。
  母亲戴上橡胶手套,用大剪子修理杂乱的枝桠,又给花草施肥浇水。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处理完这些事情。
  我十四岁,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到处撒欢。我在学校里仍旧没有交到朋友,独来独往。与同龄人交谈令我觉得费劲。那时我沉溺于阅读中,无心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母亲关心我在学校里的状况,担忧我总是独自一个人上学、读书会变得忧郁,鼓励我主动与同学认识。但我还是拒绝了。我对母亲说,妈妈,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也喜欢和你住在一起。
  母亲笑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母亲这样笑过了。
  父亲回来过一次。那一次,他们终于爆发了。母亲忍耐多年的怨气全部被释放出来。他们在客厅里大声争吵,父亲砸烂了客厅的电视机、门窗还有厨房里的碗盘,洁白的瓷片碎了一地。我听见母亲尖声指责父亲,怒骂他没有良心。父亲则刻薄回应,嘲讽母亲这么多年都是靠他养着。母亲扑过去与父亲扭打一处,指甲划破了父亲的脸与脖子。母亲被粗鲁地推搡跌在地上,瓷片划破的母亲的手,鲜红血迹染红地板瓷砖。
  我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挡在母亲目前。
  父亲伸手过来夺菜刀,我躲开,一刀劈在餐桌上,父亲被我的气势吓住。父亲离开之前说,他要离开这个家,一定要和母亲离婚。
  我拽住父亲的手臂对他说,爸爸,你要抛弃我们吗?
  父亲推开我,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从那以后,母亲彻底疯了。
  我开始像母亲照顾我一样照顾她,我学着做母亲爱吃的菜式,每天更换花瓶里的鲜花,给母亲熨烫裙子。她开始酗酒,变得邋遢,头发蓬乱,衣服不自知反穿。深夜常常失声痛苦,有时是止不住的尖叫,对着空气咒骂。
  父亲常常打来电话刺激母亲,这让她的情况越来越不可控。我打电话给父亲,告诉他不要再打电话回来。
  母亲偶尔清醒,伸出颤抖不止的手抚摸我的脸和后背,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砸在我的手背上,那么滚烫,那么绝望。
  母亲告诉我,父亲在外面有了一个家,他们早已经同居并且偷偷生下两个孩子。只要母亲同意离婚,他愿意把这套房子留给母亲。
  到这时我才明白母亲为什么越来越憔悴。母亲深爱父亲,即便父亲很少再回来看她,她还是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梦,现在这个美梦被父亲亲自敲碎,同时被敲碎的还有母亲脆弱的自尊。
  春浮合上电脑,起身去客厅找些吃的,占据整面楼层的高级住宅位于市中心,装修偏灰白调,简约风格。木质地板铺上昂贵的手工羊毛大地毯。她走进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放满新鲜水果蔬菜、牛奶、以及她没见过的高档食材。拿了一只红苹果洗干净直接吃。
  客厅里摆放古式苏绣屏风,实木书架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书籍,有些还是收藏的古籍孤本。阳台上种了许多花草。一盆被精心养护的昙花搬到了室内,昙花喜爱温暖潮湿的环境,北方并不适合种植昙花。至少两米高的植株用木棍固定,厚厚的叶片侧扁。花期时绽放漏斗状白色花朵,花瓣丝丝缕缕,它只在午夜时分开放,两个小时后便迅速枯萎。
  小时候她见过这种美丽的花朵,那时她一度沉迷于观察花朵是如何打开花瓣,绽放到枯萎的整个过程。
  看见过奇幻的云朵,听见过昙花开放的声音,这是她内心的真相。
  她无意探究这个地方是哪里,房子的主人是谁。根据目前的情况,她判断自己应该还处于被“禁锢”的弱势。她坐在露台藤椅上,慢慢吃完一只苹果,太阳直直照射,眯起眼睛享受。养伤的日子里,除了医生、做饭打扫卫生的阿姨固定见到之外,就只有秦淼来看望她。
  她很久没有见到云箴这个人。时间漫长得仿佛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他们之间的交集仅限于某种目的。
  春浮忽然觉得惆怅。
  天气很好,她决定出门,穿上一件石榴红大衣,把手机地图打开。住宅区不算复杂,她很快找到出口。街道冰雪融化,来来往往的路人匆忙赶路,她找到地铁站,打算去看看皇宫。
  拥挤的群人中,她倚在角落,一只手护住腹部伤处,侧过脸,她看见玻璃上苍白憔悴的自己,以及疲惫的陌生男女。有人打开手机看武侠小说,面无表情,头发油腻。整容的年轻女子,眉目间有晦气,身上浓郁的香水充斥车厢,穿一件发亮的短裙,银色高跟鞋,套一件白色羽绒服。此时这个女子疲倦至极,在拥挤的车厢里神情木然,试图忘记想要取悦某人。戴着蓝牙耳机对着空气大声咒骂的中年妇女,怨气冲天,仿佛置身烈焰之中。在人们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身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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