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闲咕咕喝着水，透过杯子，看到陶希紧抿着唇。她就是再迟钝，也看出刚刚蒋文静跟陶希闹过不愉快。她压低声音问：“你们为结婚的事……吵架了？”
陶希摇头又点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我妈她……不愿意接受这件事，也不想听我解释。”
蒋文静刚刚出门时，陶希想要叫住她，可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总不能因为母亲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就答应她，去结婚吧？
“其实我能理解的。”
安闲从小到大，没少听家里长辈提陶家的奇葩事。比如陶希奶奶给堂哥两百块压岁钱却只给陶希一百；陶家分家把两套房子留给大伯小叔，陶希家只分到些家具。安闲看过不少年代文小说，觉得大姨做生意简直就是打脸爽文剧情。可惜现实不是小说，陶家人都混得不错，他们觉得蒋文静是没素质的暴发户，陶希又未婚生女……安闲不用问她妈，就知道肯定少不了闲言碎语。
“大姨她就是太在乎别人看法了，她想用事实说话，想像小说一样去打那些人的脸，所以才执拗。”
“所以我觉得她要是早点离婚，或者离婚的时候没我就好了。”陶希喝了些水平复心情，自嘲道，“我妈是做大事的人，偏偏为了我，总和这些人断不干净。”
她知道她是蒋文静的软肋――要不是因为她，她现在也不会总因为这些不相干的人生气。
“瞎说什么呢？”安闲凑到陶希身边，小声道，“姐，我问你，你觉得没灿灿会更好吗？”
“怎么会。”
于陶希而言，明天才不是母难日，而是成为妈妈的纪念日。灿灿才不是她的苦难和累赘，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所以啊，大姨也不会这样想。”
陶希的目光落到灿灿身上，思绪却飘得很远，想起小时候暑假，蒋文静骑着自行车送她去上兴趣班，她在后座紧紧抱着妈妈的腰不撒手。那时她最期待放学，因为蒋文静会给她买鸡腿面包或者梅花糕，然后听她讲今天发生的趣事……母女两总有说不完的话。
她擦了擦眼睛，觉得自己应该先给母亲打个电话，拿过手机，看到一个未接来电，连忙回拨，希望母亲能赶紧接听――
“妈？您去哪里了？”
手机那端沉默片刻，传来成阳的声音：
“陶希，你妈妈有点不舒服……你等会能来停车场接一下她吗？”
58 我们约会吧
“阿姨，要不我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
成阳跟陶希打完电话，见后座的蒋文静双目紧闭，按着胸口，担心她这是心脏病发作的前兆，不放心就这么将人送回去。
“我没事的，我刚体检过，身体没什么毛病。”
蒋文静不想去医院，医院都是先做检查，查不出原因还可能让她留院观察，指不定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明天是灿灿生日，她不想让大家都没心情庆祝。而且她觉得胸口憋闷，更多是心理上的。
“就送我回去吧……我怕她担心。”
“阿姨，那我先送您回去，向陶希报个平安。要是您还觉得不舒服，别强撑着，我陪您去医院。”
成阳提醒蒋文静系好安全带，打算到了陶希家多等会，要是陶希送蒋文静去医院，他再跟着一起。
蒋文静打开车窗呼吸新鲜空气，北京冬日大风凛冽，拍到人脸痛如刀割。她吹着风，忽然想起陶希读书时，书本笔记里总会写“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她以为女儿是喜欢林黛玉，就从没想过――她自己就是逼迫女儿的风刀霜剑。
成阳在路口等红灯，将纸巾递给蒋文静：“阿姨，您别难过了。陶希从来都没有怪过您。”
蒋文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关上窗，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成阳，阿姨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跟我说真话。”
“您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想的？”
成阳近三年想达成两个目标：一是要重新成为陶希的男朋友，他想和她在一起；二是争取到灿灿爸爸的身份，陶希如果能让孩子认他，那两个人之间就有断不了的联系。
只要这两个目标达成，他就没什么遗憾了。可这些话不能当着蒋文静的面说，他想了想，给蒋文静一颗定心丸：“阿姨，陶希不结婚，我也不会结婚的。”
“要是别人，给你介绍比她好的姑娘呢？”
蒋文静相信罗进步的人品，也相信她对陶希和灿灿的爱护是出于真心。可成阳是不会出现在相亲市场的优质男，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给他介绍门当户对甚至条件更好的姑娘。如果成阳结婚，再有婚生子……灿灿的身份在成家就有点尴尬了。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比她好，但对我来说，她就是最好的。”成阳知道陶希和母亲起争执的根本原因，就是蒋文静不放心女儿不结婚，连连表态，“阿姨，传统观念里，婚姻代表着责任。可我遇见陶希那一刻，她就是我的责任和归宿，无须婚姻来证明。”
“要是她不见你，也不让你见孩子呢？你还能这么坚持吗？”
“那也没什么，反正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也不能时时陪在她身边。您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我的证件复印件交给您，也可以签一些保证合同。就是求您别再跟陶希提了……我不想她总为这些事不开心。”
“小希她……会经常不开心吗？”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我感觉她好像有点压抑。”
陶希以前跟他在一起，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现在只会对着女儿笑。成阳归队前还有个心愿，就是想陶希能开心点，可又怕她看到自己会焦虑，不敢打扰。
“妈！”
自从接到电话，陶希就在停车场等，此时没等成阳的车停稳就急切跑来：“妈，您哪里不舒服？”
蒋文静想说自己没事，可她刚下车就被陶希紧紧抱住。她很久没有和女儿这样亲密拥抱过了，舍不得放开。她把手轻轻放到陶希后背，像以前每次离家前那样安慰女儿：“小希……不哭啊。”
陶希擦了擦眼泪：“妈，我现在陪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真没事，我这还有上个月刚做的体检报告呢，我就是有点胸闷，想回来。”
陶希扶着蒋文静，成阳见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像是要和自己道谢，摇头用眼神示意，让她不用管自己。
母女两人今日都落了泪，陶希按了电梯，低声和母亲解释：“妈，我真没怪过您离婚的事儿。不结婚是我个人的选择。”
“妈知道了，以后不提了。”蒋文静连连点头，紧紧握着女儿的手，“让你不开心的事，妈以后都不做了。”
“没事。”陶希知道个人思维是很难更改，蒋文静愿意改已经不容易了，“妈，我把爸爸拉黑了，您以后也别管陶家那些人了。”
“是不是陶明礼那个混蛋骚扰你了？还是他家亲戚找你了？”听陶希提到陶明礼，蒋文静情绪异常激动，掏出手机想打电话过去，大骂陶明礼三百回合，“我马上……”
“妈。”陶希按住蒋文静的手，“我的意思是，您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了。我最在意的人就是您跟灿灿，他们的话好听的难听的，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蒋文静点点头，把陶家人一一拉黑，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真是鬼迷心窍了。以前辞职离婚人人都说她要后悔，她就用实力说话；现在他们说陶希嫁不出去，她真要证明，也是证明陶希就算不结婚，也远比他们过得好，干嘛要逼陶希结婚呢。
她们娘仨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陶希把母亲扶到自己卧室休息，给她测了血压血氧，看了下母亲最近的体检报告，见一切正常才放心。吃完午饭，蒋文静哄灿灿午休，没一会儿两个人都睡着了。陶希替她们拉好窗帘，轻手轻脚关上门，希望母亲能好好休息。
她和安闲在客厅讨论孩子的生日布置，安闲说想去逛山姆超市，陶希觉得现在开车去一趟也来得及。她拿出手机查看交通，忽想起成阳刚刚没有做再见的手势，有可能还没走。她连忙下楼去停车场，远远看见他的车还停在原来位置。
“对不起……我以为你走了。”
“没事，阿姨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送她回来。”陶希点点头，“吃了午饭，她就和灿灿一起睡着了。”
成阳见她脸颊红红的，像是又要开口道歉，转移话题：“孩子每天都午睡吗？”
“嗯。灿灿一般吃完午饭就会困。”
他的目光落到陶希身上就再难移开――她不仅脸颊是红的，眼睛也有点肿。成阳想抱她，可罗女士刚教育过他，让他在公共场合克制一点。
成阳忽而有个疯狂的想法，他拉开车门：“灿灿中午一般睡多久？”
“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吧，看白天累不累。”
“也就是说，你现在有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的空闲？”
他等不了她回答，把人抱到副驾，自己一跃而上，他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带：
“陶希，我们约会去吧。”
59 他第一次说这句话
陶希一眨不眨看向成阳侧脸，自两人分手后，她还是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他。过去三年，他训练应该很艰苦，皮肤晒黑了一度，头发和以前一样直愣愣竖着，配上高挺的鼻梁，干净利落。他今天还换掉了常穿的夹克，换了件羊绒大衣，更显颀长。
车里的温度高，他把大衣脱下，露出件深色打底，隐隐透出健硕紧实的肉体。陶希一直认为，成阳的长相身材很诱人，简直是男性荷尔蒙的具象化。她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对方，很难不想起两人在一起的那段时光。
成阳咧嘴笑出一排大白牙，按捺着想要低头亲上去的冲动，刻意避开她问询的目光。以前休息时来接陶希，她也会这样盯着自己看，只是那时她眼里满是让他难以招架的柔情蜜意。他和现在一样不敢看她，怕开车时会分心……再后来，他也能回应她满是爱意的眼神，两人之间无须任何言语，就能表达对彼此的思念之情。
“陶希，我周一就正式归队了，明后天有事情，应该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成阳将车驶出停车场，“就陪我待一会吧……不然下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低头看地图，带走陶希是他的临时起意，没有目的地。成阳想找个地方陪陶希散散心，他记得陶希爱看舞蹈演出，可惜自己一次都没有陪她看过。要是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安排一次约会。
“这一次会离开多久？现在要去哪里？”
“我也不清楚，可能短时间会有休息，也可能会很久。抱歉，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成阳这两天都在复盘最近见到陶希时的情景，陶希不擅长应付不要脸以及会卖惨的人，索性将厚脸皮策略发挥到底。陶希的时间不多，他不能把时间都花在路上，不如就近去商场，就说他还没吃午饭，陶希应该不会拒绝，到时候再陪她逛逛街。
他打定主意，低声道：“陶希，今天能不能陪我……”
“直接去你家吧，还近点。”
男人说想，想的是性不是抱抱。陶希不认为成阳是男人中的例外，他有生理需求，需求还不小。以前两人约会，不会说太多废话……她上了他的车，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况且和成阳一起，她也不亏。
她看着成阳的侧脸，想到一个有意思的问题，不知道是自己改变了他，还是成阳本性如此。说出来怕是没人信，成阳以前防她跟防贼一样，就算是大夏天，衬衫一板一眼扣得死紧，话也特别少，都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严肃又疏离。
那时陶希没想过自己真会和他在一起，她那段时间很闲，无聊了就去他那里晃一圈。后来陶希慢慢发现，每次车辆登记下车检查核酸证明通行码，她遇见的都是他，就知道对方也上了心。
他们在一个黑漆漆的夜晚确认了关系，那天她从中山音乐厅出来，遇见了没穿制服的成阳，他戴着口罩，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成阳，你要不要当我的男朋友？”
陶希怀疑自己如果不说这句话，成阳永远也不会主动表白。他像是激活后才会启动的机器人，而她则在无意间将他激活，再将其他指令慢慢写入他一片空白的系统中。
“也行。”
成阳在路口掉头，家里不是公共场所，陶希想怎么发泄情绪都可以。他还想到一个可以逗陶希开心的点子――罗女士最近给他发了不少杂志图片，他感觉好多穿法都有点滑稽，等会换几套衣服让陶希看看，肯定能把她逗笑。
陶希很久没有来过成阳家，发现客厅变化有点大。她让成阳退掉的玩具都被他整整齐齐地码成圣诞树的形状，和客厅一角的组合滑梯构成了一个儿童活动区。陶希上前看了看，觉得成阳选的组合梯蛮专业，滑梯秋千的高度正适合灿灿。
“我没有和你争孩子的意思。”成阳打消她的顾虑，“我就是闲得慌，想布置这么个地方。”
“没事。”
陶希摸了摸组合梯，觉得设计、质感都不错，把这个牌子记下。成阳去厨房洗了个杯子，给陶希倒了杯温水端到茶几，“你喝点水，我去换件衣服。”
罗女士发的图片里，有张令他印象深刻。模特把衬衫一边的下摆掖到裤子里，一边自然垂下。成阳不懂这是什么穿法，但他想模仿一下，看看陶希怎么评价。
“你先洗澡吧，我给我妹打个电话。”
听到成阳说要换衣服，陶希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十二点半，她最好在两点前回去，想起成阳历史成绩，又叮嘱，“你洗快点。”
成阳嗅了嗅鼻子，他昨晚才洗过澡，不应该有什么味道，猜测是不是刚刚在车里呆久了沾染了汽油味让陶希不舒服，立即执行。
他花了一分钟洗好战斗澡，故意把衬衫塞成杂志画报的模样。可他很快发现，这是个错误决定，服装设计是陶希的专业，所以她并没觉得这好笑。
“成阳。”陶希放下手机，向他招手，“你过来。”
成阳克制着自己变得粗重的呼吸――她纤细柔软的手指正在一颗颗解开他衬衫上的扣子。
“这衣服不是这样穿的，这样不好看。”
她这么说，却没有再将衣服扣上，神情虔诚地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温柔地拂过他湿润的皮肤。
成阳和陶希有过那么多次，怎么会不懂她想做什么。可还没开始，他就像是已经身陷获得极大满足后的余韵――陶希还爱他。
陶希把玩着成阳的身体，他的腹肌线条非常完美，增一分则嫌壮，减一分又没有这样恰到好处的力量感。安闲是个腹肌控，可这大概是陶希唯一没法和安闲共享的东西。
她觉得喉咙发紧，需要喝水，整个人就被成阳打横抱起，他低头吻在她鼻尖痣上：
“陶希，让我当你的男朋友吧。”
“我……考虑考虑。”
“是这样考虑吗？”
他们之前都是陶希先主导，成阳锻炼忍耐力，伺机而动夺过主动权，然后发挥体力优势，获得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满足。
30/52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