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新来的疗愈师吧,前两天不是听游老师说人手不够,要招人吗?”
“……”
除了坐在角落的李老师,其他人双眼冒着星星,期盼着她的回复。
游朝和微微弯唇,埋头整理资料,说:“一个高冷无情的男人,不值一提。”
她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她提分手,连想解开误会的欲望都没有,就那样默认两人关系终止,什么事儿都瞒着她,不信任她,不把她当成可以一路同行的人,这不是冷酷无情是什么。
话一出,众人目光意味不明,表情半信半疑。
仿佛意会到游朝和对那位帅哥印象不好。
于新暮怔怔地站在楼梯口,垂下脑袋,插在兜里的手不自觉攥紧。
*
让她没预想到的是,于新暮的到来会让一向平静的工作室,轰动的热闹非凡。
短短一个小时,工作人员的讨论话题里总有他的名字出现,当然只要知道他的名字,网上的那些信息一搜便知,知道他有一个不曾露面的女友后,艳羡的声音毫不吝啬地溢出。
游朝和懒得再回答他们的问题,便拿起一份文件夹上楼。
这时候,已经有一些学员在疗愈室里,在平日里,疗愈室基本安静无声,学员内向不爱说话,都自顾自地在白纸上写写画画。
然而,游朝和今天一上楼,就听到第一间疗愈室传来嘀嘀咕咕的声音,其中的几句话一听就知跟于新暮有关。
进疗愈室前,她呼出一口气,不知是该紧张还是放松。
于新暮坐在靠窗的长桌前,坐在她对面两个女生不自在地低头看书,眼神却时不时瞥向他。
这个男人,真是“招蜂引蝶”。
游朝和敛下眼睫,走到他跟前,手指扯一下他的衣袖,语气平淡地说:“跟我出来一下。”
学员们没说话,都抬起头望向他们,有搁置毛笔的声音,有手臂蹭到宣纸的簌簌声。
于新暮抬眼,嘴角不自觉扬起,默默站起来跟在她后面。
她把人带到一个小房间门前,这里本来打算为想练习草书的人准备的,但有对应心理问题的人很少,因此暂时没用起来。
手拧上铜金把手,把门打开,里面只有两张沿窗而放的胡桃木长桌,窗外竹林摇曳,绿意满入眼。
刚走进去,后面的人把门关上,咔哒一声拧上门锁。
游朝和狐疑转身,瞧一眼上锁的门,没说什么,锁上也好,万一她情绪一激动,保不齐会对他做什么。
她在木椅上坐下,拿出文件夹里的文件,推到他面前,“我答应你的要求,以后这间疗愈室就给你用,我会对你专门负责,不过费用要多两倍。”
于新暮站在旁边,一只手捡起文件扫一眼,几乎只有一秒就说:“那当然最好。”
“同意的话,在下方签字。”游朝和递上一支黑色水性笔。
他另只手从兜里抽出来,温热的指腹有意无意蹭到她的,弯下腰签字。
游朝和觉得他有书法基础,水平也不在她之下,深知自己没什么好教他的,只要能让他耐下心来书写不是什么难事。
开始前,她在书桌上摆上两副精致的书法用具,打开音箱,播放一首舒缓的音乐,随后拉上白色透明的纱帘,打开晕黄的灯光,狭小的房间内立刻氤氲着静谧治愈的氛围。
一切准备就绪,转身时,却见摆在对面的书法用具,悉数摆放在她的旁边。
而他人正襟危坐的端坐在那,她径直走过去,没搭理他,坐下打开临摹帖。
反正桌子这么大,两个人谁也不会挤着谁。
“先临摹这一页。”她毛笔头指着《千字文》那一页。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空位,他离得远,未必能看得清,一边拿着临摹帖问是哪一页,一边问悄无声息的挪过来凑到她旁边,看清页面后,恍然道一声:“这下看清了。”
随后,他把毛毡等文具都挪过来,毫不收敛地说:“灯光太暗,看不清。”
游朝和盯着他装模作样的侧脸,暖色光落在他高挺的鼻尖,润泽又温柔。
他率先提笔蘸墨,在泛黄的宣纸上写下“天地玄黄,宇宙……”,到“洪”字时,他突兀地停下来,转头说:“‘洪’这个字可否示范一下。”
突如其来的提问,她心慌地收回目光,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示范。
于新暮煞有其事的皱眉,“看不清,你亲自给我示范。”他示意举起毛笔的那只手。
蓦然,她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以他的水平怎么可能不会。
但他上扬的桃花眼太勾人,尤其是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下,只有舒缓的音乐在耳边响起,游朝和鬼使神差地靠近他,轻轻抓住他那只手,一笔一划在“宙”下面写下“洪”。
他的手很热,就这几个笔画内,游朝和的掌心被他的炙热汗湿,温热的气息也时不时洒在她耳廓,撩动她本就不平静的心跳。
最后一笔写完,正要放开他的手,却被他的另只手覆盖上,紧紧抓住不放。
暗哑的嗓音在耳膜深处回响,“朝气,是不是只记得我高冷无情的样子,忘记我是怎么温柔对你的。”
转头低眸的瞬间,碎发撇在通红的脸颊上,她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怔怔地说:“你都听到了。”
第63章 治病
◎“不是让你来谈情说爱的。”◎
“听的很清楚,还记得后面一句‘不值一提’。”于新暮拇指指腹摩挲她手掌边缘的肉,他抬头仰望她,“朝气,我就这么拿不出手?”
激越的心跳一发不可收拾,游朝和低下头,躲避他炙热的目光,她想用另只手用力推开他,而他却紧抓不放,力气大到手面上青筋暴起。
明明已经忽视他的眼神,脑海里依旧浮现他那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她按捺住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反复默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倏而,被紧攥的手传来疼痛,她抬睫,佯装生气,提高音量,“于新暮,你是来治病的,不是来……”
他不怒反笑,意味深长地说:“不是什么?”
“不是让你来谈情说爱的。”她嘟囔一句,声音变得微弱。
他莫名笑出声,手上的力气松了些,反手握住她的手,揉了揉柔软的指骨才彻底松开,他叹口气,重新捻起毛笔,“好,那就不谈情说爱。”
游朝和将信将疑地坐下来,见他没有进一步举动,这才拿起毛笔。
在舒缓的音乐节奏带动下,很快进入状态,窗外偶尔有风掠过,茂密的竹林左右摇晃,细长的竹影映衬在白色纱帘前,像一副朦胧优美的风景画。
于新暮努力克服躯体化带来的不便,没写一会儿,毛笔不自觉微微抖动,落下的笔画像毛毛虫一般,在宣纸上丑态百出。
余光里注意到他长时间停顿,游朝和侧眸望去,自然蜷曲的手指在小浮动颤抖,或许是担心写下的字不如他意,迟迟未下笔。
“就这样下笔,没关系的。”她轻声提醒。
这一次,她主动站起来俯身向前,握住他冰凉的手,不带任何杂念地带着他运转笔尖。
许是在她身上获得极大的鼓舞,他摈弃杂乱的念头,一身轻松地跟随流动的黑色印迹。
在结束前,于新暮感觉仿佛进入一场只有白纸黑字的梦里,他在里面沉寂许久,直到游朝和关掉音乐才回过神来,他缓缓站起来去洗手池前洗毛笔。
这个时间,其他疗愈室的人也已经结束离开,游朝和去打开门,来到大厅的窗户旁,瞥到长桌上摆放的手工制作用品,中间堆着一些模型卡片,她捡起一张蝴蝶模型,心思一动。
她朝疗愈室的方向,喊于新暮出来。
“你待会有事吗?”她举起蝴蝶模型问。
于新暮修长分明的指节上沾着晶莹水珠,他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水。
“没事。”他望向她手里的东西。
她狡黠一笑,“教你做书法文创。”
“好啊。”
两人同列坐在长桌前,游朝和从一堆工具里挑出纸、胶水、剪刀以及彩笔。
她把蝴蝶模型放在纸上,拿起剪刀剪裁,“先根据模型剪出一个蝴蝶。”
于新暮按照她的动作,动手剪裁,他一手紧紧捏着模型,防止形状剪歪,眼见就要剪到另一边翅膀时,手腕一抖,剪刀尖头方向猛地戳到大拇指表皮。
一大块表皮被戳破,刹那间鲜血涌出来。
他轻微地嘶一声,刺痛感警觉他身体各处神经。
游朝和刚剪完一只蝴蝶形状出来,正要拿给他看,转眼之际却看到他大拇指上冒出来的红血。
她大惊失色,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怎么回事?剪刀戳到手了?”
于新暮下意识皱了皱眉,淡淡地嗯一声。
他神色平静,面无表情地看着伤口血液,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自己。
游朝和心间阵痛,起身道:“我去拿医药箱。”
打开阳台尽头的高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医药箱,她找出消毒湿巾,轻轻擦去滑落到指尖的血,每擦一次,都如同在给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于新暮似回过神来,颤巍巍地收回手,“没事,我自己来吧。”
不知哪来的怒气,游朝和紧紧拽住他的手腕,不给他一丝躲避的机会,她一手抓着他,一手再次抽出一张消毒湿巾,语气有些埋怨道:“快30岁的人,也不知道注意点,一点都不懂照顾好自己。”
他抬眼看她,慌张的神色一览无余,不禁嘴角泄出一丝笑,“朝气,终于知道担心我了。”
游朝和瞪他一眼,轻轻擦去伤口边缘残留的血,佯装不在意道:“你在我这,受伤我就得要负责,可不应该担心?”
处理完残血,伤口变得明晰,一条将近一厘米的伤口裂开展现在她面前,她全程锁紧眉头,消完毒,小心翼翼地贴上创口贴。
长时间专注低头,耳边的碎发落在脸颊边,发尾蹭在于新暮的脸上,随着她的动作来回蹭,又痒又热。
由于拇指搭在蜷曲的食指上,上面的血逐渐变得凝固,游朝和捏着他的食指,又抽出一张消毒湿巾,擦完食指上的血,隐约看到中间有一道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口,黑色的,并不明显。
“这又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她指着伤口问。
他不甚在意地瞥一眼,悠悠开腔:“哦,这是在美国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
他的手指完全放松地搭在她的掌心里,每根手指匀称有力,远远望去就是一双完美修长的手,若不仔细看,压根察觉不到那道伤口。
忽然有种美好的事物被破坏的心碎感。
游朝和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目光沉沉地瞥他一眼,张嘴想说什么,但悉数吞进肚子里。
明明照顾不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放弃她。
*
于新暮在工作室赖到下午都没走。
出于私心,游朝和让他待在二楼别下来。
她在一楼从前厅忙到后厅,经过院落,她偶然抬头望向二楼窗棂,每次都恰巧撞入于新暮的视线。
一直到下午四点左右,客流逐渐减少,游朝和拿着平板来到楼上,打算设计一会产品再下班。
一上来就瞧见于新暮坐在桌前,手持毛笔在写什么,夕阳余晖温和地垂落在他的发丝间,给他面容清冷的脸增添一丝温度。
游朝和悄然走过去时,他正好停笔。
两只大小不一的蝴蝶卡片粘贴在一起,两对翅膀向上翘起,像是要振翅高飞,正面中间赫然写着一个小小的“朝”字。
他似乎早已感知到她的到来,拿起这张蝴蝶卡片,递到她面前,仰起头说:“送你。”
她伸手接住,“谢谢。”
这时,楼下小许朝后厅大喊,说有人送花过来。
游朝和随手将蝴蝶卡片揣进兜里,转身就往楼下走,完全没注意到他跟在后面。
来到前厅,一个肤色偏黑,身材瘦高的男人拿着棉麻手套站在门口,游朝和问他有什么事。
“有位于先生在我们店里订购50盆蝴蝶兰,说是要送到这里。”花店老板戴上手套,解释道。
于先生?
除了于新暮还能有谁。
游朝和下意识回头,却看到于新暮正站在她身后,他微眯眼睛,对花店老板说:“我订的。”
“那现在要搬进去吗?”
于新暮目光移到她脸上,垂下眼睫,似笑非笑地问:“要搬吗?”
略微沙哑的嗓音在周围传播开,小许和小张惊讶地面面相觑,似乎看出什么了不得的劲爆消息。
围在她身后的人都在等着她的回应。
既然是白送的花,哪有不收的道理。
她粲笑,对花店老板说:“老板,麻烦你搬一下。”
“好嘞。”
在游朝和的吩咐下,分别在一楼前后窗台放20盆,在二楼的前后窗台前放在20盆,剩下的分布在各个大厅和疗愈室里。
花店老板搬完离开后,小许和小张几个女生把游朝和团团围住,一个个八卦问题迫不及待从她们嘴巴吐出:
“游老师,你跟于公子什么关系啊?他怎么突然送来这么多花,还是你之前买的那盆蝴蝶兰!”小许问。
“我在网上看爆料新闻,说于新暮有一个未公开女友,难道真的只是炒作?”
“对啊对啊,老板,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于公子是不是喜欢你啊,老板!”
……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游朝和耳边盘旋,应接不暇的问题让她无法一一回答,她扯着嘴角,压手示意她们安静下来,随口回一句:“以前是男女朋友关系,现在不是哈。”
未等众人惊呼,她严肃道:“工作去吧。”
于新暮从前厅走过来,穿过院落来到檐廊下时,听到游朝和懒懒的回应。
他抬头眺望暗灰的天空,嘴角浮现苦涩的笑。
遣散八卦的人群,游朝和走出来,把于新暮拉到窗户边,压低声音问:“你送这么多花,万一我照顾不周养死了怎么办?”
于新暮双臂环胸,低头看她,“蝴蝶兰很好养,隔一两个月浇水都没问题。”
她没说话,撇嘴。
他把手臂放下来,背在身后,微微俯身,说:“实在不行,我请一个人专门替你看护这些花。”
她懵然抬眼,眨巴两下眼睛。
他凑得更近,丝毫不躲避她的视线,嗓音低沉,“或许,我以男朋友的身份替你照顾这些花。”
第64章 希望
◎“屋里藏人了?”◎
“他真这么说,于新暮到底是去你那静心的,还是去撩妹的啊?”秦愿在手机那头笑的不停。
她继续问:“嗳,他不是生病了嘛,怎么听你说他挺正常的。是不是你上次帮他解开心结,他感动的痛哭流涕,脑子想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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