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茜尧就等着她说这句话,凌厉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嗤笑,犹如蔓延开来的毒药,瘆得丁一一脊背发凉,“证据是吗?”
她说着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把丁一一的首饰盒拿出来。
丁一一因为工作原因几乎不怎么戴首饰,但是女孩子又天性爱美,她买的首饰几乎都在这里。
谢晓楼送的那枚戒指就安静地躺在一个独立的格子里,明显的一打开就能看见。
“这个就是证据。”
丁一一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失措,带着几分紧张,开口解释:“一个戒指而已,你不也戴着好多?”
“呵,”简茜尧轻轻笑起来,嘲弄的语气像是刀刃一样锋利,讲对方的自信切割成碎片,“丁一一,你撒谎的时候还是这么没脑子。”这不被人吃的死死的吗?她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首先,我的戒指都是我自己试着买的,其次,如果他随便买的话,你不可能戴着这么正好。”
为了增加她话语的可信度,还特地拿着戒指在自己手上试了试,戒圈不是大就是小,很难严丝合缝的戴在中指上。
“说起来,与其相亲再跟一个陌生人磨合,还不如跟谢晓楼在一起呢,最起码你和他相处很开心。”
最后这句话简茜尧都说出了老母亲般的语重心长,那个雷润秋虽然听起来也不错,但是谁叫她先认识的谢晓楼呢。
接下来是冗长的安静。
简茜尧从她不断变化的表情当中,明白她也在思考。
其实当那天丁一一跟她说她拿谢晓楼当挡箭牌,还举着戒指展示的时候,她就有所怀疑,虽然谢晓楼确实有面面俱到甚至未雨绸缪的本事在,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很难不被怀疑是早就有所准备。
可是,谁会没事准备这个啊?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可能早就喜欢丁一一。
能这么多年不动声色,也算谢晓楼的本事。
“话又回到刚刚的问题,你也知道如果换成是别人在医院,他就不会是今天这种态度。”简茜尧再加一记重锤。
谢晓楼的惊慌失措,只是因为受伤的人是丁一一。
有风吹过,窗户上树影摇曳,枝叶缠绕,空调外机在墙上呼呼作响,室内的冷气扑面而来,抚平燥热的心。
丁一一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完全不受外界干扰,她无意识地搓着手指,专注在自己的思绪里,似乎在寻找某种新的灵感和启发。
她此时的心绪就像此刻被外面被风吹乱的枝叶一样,尝试着去整理,却发现越整越乱。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风停,等内心明朗。
“谢晓楼他……”丁一一不知道如何去形容他,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词能形容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没有一个词能形容出来谢晓楼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话到嘴边,她也只会说,“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是有时让她恨的牙痒痒的人,但也是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她去荒野求生时想带的唯一一件行李。
她无法去形容他,只能如此笼统的去说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看起来今天的这番谈话,会让她好好思考一下的。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好姐妹能得到幸福,更让人觉得幸福了。
楼下做好饭,谢晓楼上来叫简茜尧吃饭,一进屋就感觉气氛与往常不同,平常她俩在一块叽叽喳喳的根本没听过,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你俩讨论什么呢?”
两人都没聊到聊天对象会突然出现,一时间慌不择路。
简茜尧:“讨论腿呢。”
丁一一:“讨论饭呢。”
谢晓楼微微一笑:“讨论我呢。”
……
讨论洞察力,还得是谢晓楼。
第36章
晚饭时刻,丁建山和文高倩听到丁一一受伤的消息,一块来看她。
一一这孩子也是他俩看着长大的,早就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更别提现在是他们家的准儿媳了,所以听到她受伤的消息都非常担心。
看到平日活蹦乱跳的丁一一,现在躺在床上,一条腿打了那么厚的石膏,文高倩终是没有忍住,在一旁偷偷抹泪。
“怎么好端端的变成这个样子了?”她拉着一一的手,把她从上到下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其他伤才稍微放心一点,“晓楼,一一的伤什么情况?”
“没大碍,静养就行。”谢晓楼简单明了的介绍她的情况,“您不用太担心。”
“那怎么能不担心呢?”丁建山说道,“到底是伤筋动骨了,这段时间你可要好好盯着,正好你目前也不用去学校,以后照顾一一的责任就交给你了。”
“我最近也不忙,也能回来盯着。”一旁的叶岚岚说,虽说他们俩在谈恋爱,也不能全让谢晓楼一个人照看的道理。
丁一一听到此话,倒吸一口凉气,面上浮现哀戚之色,求助的目光转向谢晓楼:要是让我妈来看着我,我没疼死也被她唠叨死了。
她眉毛皱成一团,抿着嘴巴。发白的小手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合十。
“不麻烦的阿姨,照顾一一是我的责任,再说我这段时间确实没什么事,我来照顾一样的。”
简茜尧挑眉,盯着他俩,试图从双方眉来眼去的目光里寻找蛛丝马迹。“照顾一一是我的责任”,她在心里咂摸了两遍,越听越像谢晓楼的肺腑之言,越深挖越觉得自己的直觉都是对的。
她被自己心中这点电光火石的想法震惊到,以至于就像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之中。
“是啊,让谢晓楼看着我就行,他是医生,肯定比你们照顾的好!”丁一一眼看事情就要成功,心花怒放,本就灵动的脸上显得更加神采飞扬,清清朗的声音里透露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再说茜茜没事也会常来的,是吧茜茜?”
在角落正感叹着自己的发现,却突然被cut到的简茜尧匆忙点头,“是啊,叔叔阿姨,谢晓楼毕竟是专业医生,而且我也没什么事,都可以照顾她的。你们就放心的工作吧,后方交给我和谢医生就行!”她还特地强调了一下谢晓楼的职业。
既然几个孩子都这么说了,两家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谢晓楼做为一个医生,照顾病人自然会比他们这些一窍不通只会和机器打交道的人要强得多,再说小情侣想时时刻刻在一起也很正常,大人在这里反而是种打扰。
“那这段时间就麻烦晓楼了。”叶岚岚笑着说。
“麻烦什么?”没等谢晓楼回答,文高倩拉着她的手说,“晓楼照顾一一,那不是应该的嘛,是吧,晓楼。”在得到谢晓楼的肯定回答后,转头去看叶岚岚,“咱们一家人说这些话,不是生分了吗?”
“就是就是,你看我,都糊涂了。”
两人相视一笑。
马上就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走走,咱们下去吃饭,今天老丁亲自下厨,一块在这吃饭。”叶岚岚招呼着人下去,末了对躺在床上的丁一一说,“你在这躺着吧,一会儿我叫晓楼给你送上来些。”
丁一一可怜兮兮的点点头,没办法,谁让她倒霉腿断了呢。
“多给我拿点。”她低声对谢晓楼喊道,这几天出差风餐露宿的没吃好,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没开始吃饭呢,就被撞成这样。
“知道了,猪。”谢晓楼回头哼了一声。
丁一一家简茜尧来过很多次,早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所以谢晓楼把饭菜给丁一一端到楼上,她就在楼下大快朵颐,比自己在待着还要舒服自在。
“叔叔这手艺,失去您那真是厨师界的损失。”简茜尧连喝两碗猪蹄汤,鲜美的味道在味蕾上不断跳动。
她自己一个人住,只有偶尔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来这里做顿饭,平常根本吃不到这么有家里味道的饭菜,更何况这段时间减肥吃的都是草,可把她苦坏了。
长辈就喜欢这种吃饭吃得香香的孩子,再加上简茜尧察言观色嘴又甜的本事,把两对父母哄的喜笑颜开。
“那你正好常来,叔叔最近肯定会天天做饭的。”巧了嘛不是,他闺女也最喜欢吃他做的饭。
“那到时候叔叔可别嫌我烦啊。”
没有什么比孩子们都喜欢吃自己做的饭更有成就感的事情了,当大老板也不行,丁建山乐呵呵的又给她夹了两块肉,“多吃点,我看你这趟来都瘦了。”
……
楼下的欢声笑语传到楼上,丁一一在卧室里凄凄惨惨戚戚的吃着打包上来的饭菜,小桌子还是谢晓楼刚刚跑到他自己房间拿来的。
丁一一的房间,看似满满当当,其实要啥没啥,她这个房间看来是得添点东西了。
“他们笑什么呢?楼上还有个病号呢!”丁一一吃两口饭,就探着脑袋往外看,想要加入里面的心情格外迫切。
这下谢晓楼还怎么能下楼去吃饭?
他把门关上,阻挡外面的声音,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简茜尧的电话,递给丁一一,“一会儿接通你来问她。”
丁一一看到屏幕上写着简茜尧三个大字:“……”
执行力倒也不必那么强。
简茜尧看到来电提醒是谢晓楼,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的,立刻挂掉电话,并小声说道:“最近怎么老是有人打错电话?”
“就是,我最近也接到好几个呢。”叶岚岚也说。
“阿姨,我一会儿给你下一个‘国家反诈’的APP,能好很多。”简茜尧说道。
众人都说要下载,话题又引申到诈骗与反诈骗,好在这个话题相对来比较沉重一点,说话的声音才渐渐小了。
“现在能吃饭了吗?”谢晓楼收回手机。
丁一一像是被老师单独拎出来的孩子,想不听话都不行。
爸爸的手艺真的是一绝,丁一一每样食物都见了底,小肚子立刻起来。
“半小时后再吃药。”
谢晓楼把东西收拾干净,拿着她的碗筷下楼。
没一会儿简茜尧揉着肚子上来。
“谢晓楼饿着肚子等你吃完,才下楼吃我们的残羹剩饭的,你知道吗?”简茜尧为谢晓楼鸣不平。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但是丁一一根本不吃她这套,她还能不了解自己父母吗?那俩人是生怕谢晓楼饿肚子的主,怎么可能让他吃残羹剩饭?
“怎么了?难道你丁叔叔叶阿姨没给他留饭?”丁一一反问。
简茜尧:“……”没唬住。
简茜尧在这待到差不多九点,丁一一怕女孩子在路上不安全,催着她赶紧走,临走前还不忘让她陪着上了个厕所。
简茜尧走后屋里又进来人,丁一一还以为是谢晓楼,头也没抬开始使唤:“给我倒杯水,我药还没喝呢。”
伸手去接水杯的时候,才发现来的人是叶岚岚。
丁一一坐起来,说道:“妈,你怎么来了?!”
“说的这叫什么话?”叶岚岚一听就想抬手,看到她打了石膏像放大几倍的腿,及时止住,“我闺女受伤了,我不能来看看啊?”说着,眼角开始泛起泪花。
白天人太多,她忙里忙外绷着一根弦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如今人都走了,她再看到那石膏,被她压下去的后怕才一股脑涌上心头。
虽说小时候家里穷点,可也没让她受过这种罪,平常自己生气打两巴掌,那也是知道轻重的,哪能像现在这么疼啊。
这丫头打小就爱蹦爱跳的,现在躺在这里,可是遭老罪了。
“哎呦,妈你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丁一一一看妈妈的模样,差点忍不住落泪,但她知道她不能哭,不然妈妈肯定会哭的更凶。
叶岚岚听到女儿安慰自己的话里也带着哭腔,更加忍不住。
“妈妈,你要是哭我也会跟着哭的,医生说心情不好很影响我恢复的。”眼看两个人即将哭成泪人,丁一一使出杀手锏。
果然,叶岚岚在听到会影响她恢复时,眼泪立刻止住,速度之快让丁一一以为她眼睛里有个阀门一样。
其实这种事情怎么能止得住呢,她只是不想让闺女担心罢了,她不能再待在这里,她怕一会儿又控制不住,还是下楼跟爸爸一块哭去。
她这样想着,嘱咐刚才进来的谢晓楼一声,便下楼。
谢晓楼抽了几张纸递给丁一一,“想哭就哭吧。”
丁一一接过纸巾,缓缓抬起头,眼睛因刚刚的哭泣而泛红,却仍是倔强地说:“我没哭。”
“好好,你没哭。”谢晓楼笑了一下,附下身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滑落的那滴泪,“我把空调调第一点,省得热着我们丁大小姐。”
他的动作又轻又柔,双眼包涵了一池春水地望着她,在拭去眼泪的同时,手指往后挪了几分,把她耳边的碎发整理。
丁一一心底生出一股神秘力量,犹如被春光包围,被春风抚摸,被春雨滋润,她不觉得痴了、醉了。
沉默许久,他缓缓开口:“今天吓坏了吧?”没等丁一一回答,他又继续说,“我从大学到现在,学医将近十年,这期间,我解剖了无数小动物,看了许多大体老师,我自以为已经看淡了生离死别,疾病痛苦本就是人间常事,但我今天很害怕。”
谢晓楼从没有露出过自己的胆怯,记忆里好像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所以常常让她以为他无坚不摧,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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