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是刚侧身,就听到车门被反锁的声响。
她脾气上来了。
也知道周斯宴来这不是偶然,是专程在这堵她的。
“我知道。”周斯宴语焉不详应了句。
又是这句,这副模样。
他轻描淡写一句知道,又明摆着不相信的表情。
“她说我爸妈不喜欢她,说自己不够优秀。想努力,之后有底气的站在我身边,让我等她。”
周斯宴停顿下。
“但我不想等。”
侧头,眸中布满猩红,闪烁着泪光,不加掩饰的暴露在她面前。
他现在脆弱到,似乎只要人轻轻一碰就碎了。
周斯宴吸了吸鼻子,很小声,像有意在压着,但又忍不住将这几天所有的压抑一口气道给人听。
他需要一个发泄口。
“我知道她敏感不自信,她能力强,也不甘心因为和我在一起就要忍着,被磨平棱角。但我就是没法说服自己,这都是为了我好,这只是因为她很爱我,很珍惜我。”
周斯宴骤然平静,笃定了一个事实。
“我已经在努力去认真对待一段感情了。”
“她也没那么喜欢我。”
每个人对爱的定义都是不同的,有的人或许理智更多,像宋忬潼,又像沈清秋。
两人的差别或许是,宋忬潼不会为了所谓情爱做出改变;沈清秋做出改变,但在这路上总有清醒下来,然后变得不甘心,在纠结先爱别人还是先爱自己中循环往复。
所以她吊着周斯宴。
前者心冷,后者伤人。
但周斯宴想要的,只是一份纯粹的喜欢,和坚定不移的陪伴而已。
他是最恨被丢下的。
宋忬潼不出声,给时间他镇定。
周斯宴眼里失了光,头靠在玻璃上,窝在角落里。有车子从旁边经过,他敛了下眸,一滴眼里滑落脸颊上。
他嘴里呢喃着,极细小的声音,好像只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宋忬潼花好大力气才能听见。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用心对待的女生都离开我。在她们心里,好像永远都有比我更好的选择,我就这么不堪吗?”
沈清秋和他提出暂时分开时,问的一句,是不是没放下宋忬潼。
他不否认。
但他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重新把日子过好。
可是。
沈清秋不愿意等他,他也不愿意苦苦坚守。
毕竟,之前一段,他苦等了,他当真了,换来是什么?
半晌。
宋忬潼缓缓开口。
“喝酒了吗?”
“那回去喝点吧,然后睡一觉。”
喝醉后就想不起了。
也不用筋疲力尽去想,非要纠出个原因来。
她看着周斯宴沦落成这样,并没有开心,更多有一口气一直闷在心口。她想,她脑子现在也有点混乱。
宋忬潼抽了张纸,凑上前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不知怎的,他眼里的雾气似乎熏红了她的眼。
宋忬潼有点哑声,手上擦眼泪的动作不停,“怎么就会把日子过得这么糟糕呢?”
周斯宴,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过得比我好。
那是我欠你的。
他们好像都把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现在不是七年前了。”宋忬潼退回座位上,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不必要什么事情都说个明白。”
爱与不爱都是纸上谈兵,又有多少人放心上。就算知道原因,有的人决定要走,留在原地的人又能抓住什么呢?
他们既然长大了,有些来之不易的美好,就让它留在过往吧。
“回去吧。”
“代驾很快就到。”
......
周斯宴没有拒绝,也没答应。
宋忬潼没再管他,只是待在车上等着代驾来。
后来代驾到了,周斯宴又不肯配合从驾驶座下来。三人一直这么耗着,司机看到驾驶座上的人,开着豪车,萎靡不振,外表不修边幅。
完完全全的颓态。
周斯宴抬眸看着窗外的人,代驾的男人眼见的不耐,像是在叫骂的神情。宋忬潼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手指又在屏幕上滑动。
两人在外头,雪还在下。
没多久,周斯宴不闻声色打开车门,抬头睨了宋忬潼一眼,捕捉到她惊讶的眼神。
而后,换到了副驾驶。
代驾师傅往车里看了一眼。
宋忬潼:“麻烦你了师傅,他身体不太舒服,把他送到家门口就行,他家里人会出来把人带回去。”
代驾师傅摆摆手:“行行行。要不是你刚刚和我解释,我还以为车上这位......”
“唉,小姑娘,你气质礼仪我能感受到是有涵养的,这么邋遢的男人,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好啊。跟这种人待久了,会拉低自己的档次。”
宋忬潼闻言,眉头一皱。
但司机却上了车。
车子驱动后,直接驶出一段距离。
她饶是在车后头看了很久,直到视野回归平静,道路寂静无人。
雪停了。
宋忬潼拾起手机,给周母拨去一个电话。
连线那头,是妇人着急的询问声。
宋忬潼静了很久,听着周母说话,又在一次眨眼,打断了这声着急。
“周阿姨,你过会儿出来接他吧,我还要赶飞机,先不说了。”
那边声音停住。
宋忬潼挂断电话后上车,她的生活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有没有周斯宴,本质上也没有任何的区别。
可是这一次的意料之外,确实给她有那么一瞬的动摇。
可在这座喧嚣无比的城市,谁又能真的能够放弃一切全心全意去守着一个人呢。
第22章
周斯宴回家后一直待在房间不出来,敲门也不作反应。
周母怕儿子出事,不敢直接闯入伤害到儿子的自尊。无可奈何下,她只好夹着缝去瞧。先是见到房间没人,她愣身走进去,听见浴室里水滴砸地的声响。
周母退了出来。
她下到客厅去坐。
没多久,周斯宴整理好下楼,周母侧头起身,两人相对一眼,停顿几秒,任谁也没有出声打断。
随后,他先收回视线,微微颔首,向大门走去。
关门声响后,屋内沉寂了片刻。
阿姨见了,问她周斯宴这时候出去不会出事吧。
周母怔仲在地,弓着腰坐回沙发上,苦笑的摇摇头,“他啊,只是去找那姑娘罢了。如果这次人愿意跟他回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只要他喜欢就好。”
周斯宴的口袋里,还藏着张今晚飞美国的机票。
周母觉得他铁了心要去追回人家。
两天后,周斯宴上了回程的航班。
他回到周家时,恰好是正午,周家刚准备吃午饭。周斯宴没说他今天回来,周母是自己查到航班的,那时就叫家里阿姨备下许多菜。
以至于听到门口有动静,周母立刻上前去接,但等来的,只看见他一人进了家门。
周母神情一滞,“回来了?”
周斯宴停在玄关处换鞋,“嗯。对了妈,风岑Yarina house的剪彩,我爸去了么?”
周母想了想,“应该已经去了,工作上的事事关你岑叔的,你爸什么时候怠慢过。前天特助回家拿行李的时候,说是...去的海市。”
“嗯。”周斯宴应了声。
两人一齐往饭桌上走。
周母犹豫几秒,“怎么了?你要过去吗?”
周斯宴刚下飞机,是一个人回来的。看上去,他面色平静,也没有前些天沈清秋刚走时那样颓,但人毕竟订了机票去找人...
周母还是不放心,怕他和沈清秋没有和好,所以回来用工作麻痹自己,压抑自己。
周斯宴洗手出来,拉开椅子坐下去,“岑叔前几天说很久没见了,让我有空的时候跟爸过去。正好这几天也没事,想着就过去一趟。”
周母似有似无的点头,迟疑道:“这样,我还以为......”
周斯宴侧头,眸光稍带疑惑。
像是在说,不然呢?
周母叹了口气:“你知道海市和云城相近,潼潼和你是同一天的飞机,不过你去国外找小秋了。”
周母没有把后半句说明,她以为周斯宴提出去海市的原因,是想借由这个机会去找宋忬潼。
就着那些事,他们已经很愧对她了,现在人去散心,实在不扰人风景。
如果再闹出什么事来,不是周母不愿意接受宋忬潼,相反,她很希望自己儿子能回心转意,发现宋忬潼的好。
但如果两人再好上,这事传出去,太没分寸感了。
她不能容许这些事发生,对谁的名誉,都算不得好。
周斯宴盯着桌面上的菜,几秒后忽然笑了下:“原来去的是云城,是真的没有打算告诉我。”
周母一怔。
下一秒,她看着周斯宴放下碗筷,碗里的米饭没动几口,随后起身对她说:“妈,我吃饱了,先上去睡一觉。”
他没等周母回应,径直向楼梯口上到二楼。
二楼。
周斯宴停在房间门口,目光往旁边的那扇门望一眼。几秒后,他放下搭在门柄上的手,进了旁边的门。
衣柜里每季度的新款还在换新,窗帘的遮光布也装上了,是他和周母提的。
那时候没多想,只是觉得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宋婉芝一定会嫌弃她,到时候,她能搬到这边来,有地方可去。
他不回周家就是了,在外面找个房子住,也没什么。
至于那层遮光布......
周斯宴半身躺在床上,脚踩着地,只看到天花板的一片素白,神情疲惫,眼中失神无光。
他知道宋忬潼每次找他上床只是为了一个情绪上的疏解,他有在好好伺候她,她也会回报。只是唯独一个条件,不能在这个房间乱搞。
因为这事一旦被周母知道,遭殃的一定会是她。周斯宴能想象到周母的用词和语气,说些极难听的话。
她从小苦心经营,在周家活得小心翼翼。
只是不知道,那天她站在门口,看到遮光布装上的那一刻,又在想什么呢?
其实,他也蛮多此一举的。
周斯宴从床上坐起身,环顾房间四周,多看了几眼。
之后静静起身,将躺皱的被套捋细致。看着周围的一切恢复如初,和他刚进来时无差别。
周斯宴这才合上房门,转身回到自己的房中。
睡前,他刷了会儿手机。
意外看到一条朋友圈,照片是那人摆拍的,帷幕旁的影子有些模糊,但大概能看清骨相轮廓。
循着这条朋友圈到那人联系下去看,一片空白,只是写着“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
这边,李文歆从人海中提着杯热可可走上舞台,递给坐在上面的宋忬潼,“好啦,喝点热乎的吧,也别调试了。”
说着,又忽然忿忿不平,“刚想着你坐下面无聊,叫你上来玩一下琴。没想到这一个两个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全找你合曲子,这不是将你当苦力吗!本来练琴就是件非常枯燥的事!”
宋忬潼轻笑了下,“没事,反正待着也是做不了什么。”
李文歆听她这么说又耷拉下张脸,她挺不好意思的,找人来受罪。
“刚才做下面的,就是这次演奏会的主办方,还想换下大提琴手让你来独奏呢!或许觉得你更适合演奏《月光》,我没给答复,临时换人这事挺膈应人的,不过你要是想——”
“那可别。”宋忬潼急忙打断,笑道:“我可不想度假的时间还给资本打工。”
也不是说多贵的价格,只是拉琴这件事,她素来就是不喜的。
“就是!”
李文歆也被她说得激动起来,笑嘻嘻道:“才不让他们听着,等咱回民宿聚会时,办个小型音乐会,弹啊唱啊,咱自己乐就行。”
宋忬潼纤眉一挑,似是默认了这个想法。
她回头扫了一眼在收拾准备继续彩排的人员,从容起身让开位置。抬头时忽地一瞥,只见帷幕另一端台下的人饶有兴趣盯着她看。
那人西装革履,应该是李文歆口中说的,这次演奏会的主办方。
只是那人也注意到她看过来,没多久,就耸肩离开了。
走时,那人的电话刚好传进来。
但那人也只是处事不惊,停下来接起电话,然后抬腿离开了演奏厅。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儒雅人士似乎有一瞬看了她一眼,边接电话边看过来的那种。
-
次日清晨,宋忬潼起床出门时,民宿外有大批旅客等候着入住。其中有些还算是眼熟的面孔,向她这边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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