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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厌倦了这个世界。
周斯宴低着头，路灯的昏黄打在他身上，不知道人在此刻想些什么。
他莫名看到周母。
以前，他总觉得，这世上有一个人爱他，他也能好好生活下去，在这座窒息的大楼里。他不喜欢被约束，不喜欢比较，也不想去争，也没有一家人和睦的伟大夙愿。
他想他妈妈好，却不想他爸过得好。
但后来，他妈妈好像也做了许多让他难以接受的事。
打着为他好的旗号，他的世界永远都是孤独的，一片漆黑的。人来人往，他什么也没有抓住过。
宋忬潼也是。
但也不是。
她不一样，这世界没有人爱她。
想起来，她也没有爱人的能力。
周斯宴在心里就这么摸不着头脑的笑了笑，三分凉薄，七分嘲弄，有点好笑。
他忽地轻轻问：“妈，宋家真的没人管她吗？”
周母微怔。
停了两秒，道：“也不完全是。这种事......唉，儿子，我们不好插手人家的家事的。你闻叔也是这个意思，所以——”
“你别怪你爸。”
“而且你们也分手这么久了。”
听到这。
周斯宴冷静了许多，他在想，眉眼压着，分辨不出情绪。
许久，他才抬头望向周母，那双眼睛微微泛着光，瞳仁澄澈的，像是做好了决定。
他说：“妈，我去一趟宋家。”
他又说：“即便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了，她也还是我们的家人。”
第29章
周斯宴的车停在宋家门外不远,他在车上待了将近二十分钟，手机屏幕的冷光亮了又亮，他间隔没多久,快息屏的时候,又伸手点着。
没再有其他的动作。
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契机拿起来的,他编辑了条消息,想了想,就发了句：我就在门口，你要出来吗？
半刻钟过去，门口也没有身影走过。
消息也没有。
外头的风声戛然而止,屏幕的光将他的脸照得发凉,眼睛的光却暗了下去。
他不知道这样等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但内心的冲动并没让他走。
他想，要是现在走了，人或许下一秒就出来了。
所以等了小会儿。
讲真的，他觉得有时候运气算他头上不少,有时候就只差等等。
城市的光逐渐黯淡下去。
今天没有雪，风现在也停了。感应的路灯捕捉到人的身影，有光从车窗反射在车窗上，极淡的光辉落在他的衣角。
抬头,有抹裹着大衣埋头过来的身影。
距离车子还有六七步时，周斯宴打开车门下车。
宋忬潼走过去。
宋忬潼皱眉问：“你来这做什么？”
周斯宴目光紧盯着她,笑了声，“来问你件事。”
宋忬潼看着他，像是要快点结束话题,好打发他走，“什么事？”
周斯宴挑了挑眉,看着她道：“你不解释一下前脚问完我什么时候离开云城，后脚自己上飞机的事？”
“我——”宋忬潼忽然止住，后来发觉自己好像被戏耍了。
她今天心情不佳，不想和周斯宴继续浪费口舌，想着他来也不是什么正事，这人身上少有的正经都浪费在谈恋爱上了。
正当宋忬潼转身要走，周斯宴又不知从哪弄来瓶酒，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要不要喝点儿？”
宋忬潼看着周斯宴，再看向他手边的酒，什么也没说。
算是默许。
半晌。
“去湖心公园，那边安静，有帐篷。”宋忬潼应声开口。
周斯宴笑了笑，说：“去那干嘛？数星星看月亮？今晚什么都没有，车上暖和。”
他不赞同去别的地方，因为他总觉得这次的绯闻来得莫名奇妙，像一盘棋，给人在背后操控着。
所以为安全，天气也不好，车里最安全。
但不曾想，宋忬潼忽然看着他，两秒，别过了目光，淡淡道：“闷，我不想缩在一个空间里。”
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闻言。
周斯宴愣了下，收起了刚才玩笑的不正经样。
他说好。
湖心公园有池湖水，深冬下的表面结了层厚厚的冰，上面有积雪。
湖水接外海，里面有不少鱼，这带有些人喜欢冰钓。有些情侣看星空会在草垛上放帐篷，其实也寒天雪地也没东西可看，只是多点时间待一块儿，情趣罢了。
遇雪没人收就匆忙离去，后来见时常有人过来拍照，主人也没收回去。一直放到现在，周围还有两三个。
周斯宴曾开车路过这，也不觉得奇怪。
他们随便找了个帐篷，坐进去。
但两人好像忘记件事，有酒但没杯子，两人现在也不是能亲密到能共用的关系。
宋忬潼看了眼酒瓶，顺手拿过，“你要开车回去，这次就算了。”
周斯宴扯了扯嘴角，将帐篷的帘子卷上去，说：“没想跟你抢。”
宋忬潼回头瞥他一眼，酒醒过，她拔掉木塞对瓶喝了一口。
帘子搭上去，周斯宴才空闲出来，拍了拍手，帐篷上有积雪，他的手冻的通红。
他没看她，却忽然正经地问：“你知道这事谁干的么？”
“不知道。”
宋忬潼厌厌的，提不起什么精神，显然对这事的真相也不怎么感兴趣。
“慕家吧。我不知道慕琳是林序的未婚妻。”
现在想想，那天晚上周斯宴敲门打断和隔日说的不要后悔，是因为他知道林序和慕琳的婚约。
他那时候是要告诉她来着，但她却给他一种不想听的表情。
周斯宴沉默两秒，很认真道：“你不知道，这门婚事两人都不愿意。所以这么多年，两人各玩各的，互不干扰。两家都在海外定居，婚期还远，林序也不过刚回国几天，两家人就算是收到风声，最快都要好几天吧。照片不会隔天就流出去。”
而且他觉得林序能感觉到他的意思，不会敢设计宋忬潼。慕琳那边，他不知道。
“那你觉得是谁做的？”
“还在查。”周斯宴垂下眸。
“你家那边怎么说？”他问。
宋忬潼想都没想，回：“我姨父打算冷处理，这事压压热度，大众很快就会忘了。”
她无关紧要。
但她不会这么说出口，卖惨也不是她的作风。即便不知情，事情做了，她应该承担后果。抱怨又有什么用，谁也不是无辜的。
瓶里还剩小半瓶酒，酒刚开始不是满的，她喝了瓶身的三分二。她酒量很好，吹着凉风，怎么也醉不了。
雪地里很多枯枝，宋忬潼在地上随便揪一根长的插进瓶子里。她瞧着，走了神，双眼没法聚焦。
心里只是笑了笑，一时也分不清，她是瓶子还是枯枝。反正都不是什么好寓意。
周斯宴也盯着那个瓶子，没来由笑了声：“你还挺浪费的。”
宋忬潼淡淡“嗯”一声。
忽然看到地上的雪，干净洁白，她忽然起了个想把酒淋上去的念头，想让它不再雪白。
“和我结婚吧。”
宋忬潼手一顿。
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周斯宴，身前的酒瓶被她放下来的膝盖打掉，砸进雪中。
路过的保安在不远处听到异响，打着手电照过来，晃晃的，砸得人头晕。他并未看清什么，只是一男一女，大概是见惯了，嘀咕两句现在的年轻人大冷天都这么疯狂，然后吸了口气离去。
说的是那些情侣。
但他们不是。
他们是——
宋忬潼笑了笑，兄妹。
“宋家不一定会帮你让慕琳出面澄清，他们不管你，你以后在外面万一被人认出来，别人怎么看你？我和林序认识，事发时我在场，我来澄清，很多人会信。”
说着，他看向宋忬潼，似乎在犹豫，随后很诚恳的道：“宋忬潼，我不喜欢你。”
所以她不用担心，他是不是别有用心。他这次是真的不爱她，只是出于别的。
“正好，你也不喜欢我。”
“我也不想被我妈推去社交什么名媛小姐了，没那精力。”
轻飘飘的，好像云淡风轻，又有了几分实感的释然，可最后感觉还是哪里不太对。
宋忬潼听着，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他想的办法是联姻，周宋两家的实力一旦到联姻，风向会立刻倒戈。
这世上许多的婚姻，也无关爱情。然而他们本身，就不在意这些。
确实，没有比这更快的方法能挽回宋忬潼的名声。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
“你来澄清也不见得他们相信的是真相。周斯宴，我也不想和你结婚。”
说完这句话，宋忬潼才别过了目光，从帐篷里出来，她整理了下衣服，再次偏头看过来。
“今天谢谢，我先回去了。”
她搁下话就走了，和以前一样，其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有时候走的也蛮利落的，不会回头的那种。
脾气比全身上下的骨头还硬。
周斯宴想了想，在宋忬潼走出一段距离后站起身，然后喊住她。
宋忬潼抱紧衣服回头，见他走过来。
对于她的拒绝，周斯宴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也没再说刚才的话题，这样挺没趣的。
扫了她一眼，懒散道：“陪你走一段，我车在那边。”
宋忬潼点点头，说好。
将近十点。
外面又下起了雪，在周斯宴发动车子离开时。
他们一路回来，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走到目的地，然后客套的说了声再见。
宋忬潼还停在门外，听着车子的声音逐渐消弭。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搞不清这段关系是什么了，她和周斯宴之间好像模糊了界限。
后来，她回到房里洗了个热水澡。
宋忬潼只觉她刚躺下，就熟睡过去。
次日一早，宋忬潼是被家里阿姨叫醒的。宋家家风很严，一日三餐要遵循按点原则，阿姨上来是叫她下去用早餐的。
阿姨：“二小姐，先生用完早餐后要到公司去，让您快些。”
宋忬潼走到门口，拉开门：“我马上下去。”
阿姨：“好的。”
宋婉芝这几天没在家，从宋忬潼回来那天起就不在了。其实这些天，宋家只有她一个人和保姆，但今天，却能在餐桌上看到闻江和宋照影的身影。
闻江坐在主位上，宋照影是长女，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上，宋忬潼就着宋照影旁边坐下。
等人到齐，餐桌上的人才能起筷。这期间除了少有的碗筷碰撞声外，并无交谈，都在用餐。
宋家的氛围不比周家，更为庄严逼仄，其实说上去除了工作上的事，就没什么话题可聊。闻江是继父，平日少进多出，与宋婉芝夫妻生活是相敬如宾，听宋老爷子说过，两人也是在没什么感情基础下结的婚。
而和宋照影的关系更是焦灼，总是有什么阻碍膈应着对方。
宋忬潼自觉算半个外来女，所以从不会主动开话题。
直到宋照影先用完餐，说一声先走时。
闻江把人叫了回来。
他今日穿的是家居服，却没有半分亲切的长辈形象，将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推上去，仍是一种商人的精明锐利。
他放下碗筷，神色平平地看过来，聊些家常起头。
“谨安的伤好全了吧？听你妈说过段时间谨安也回来，你怎么不等等他一起？”
宋照影说：“他没让我等他，出院后就回公司处理工作了，还不知确切的回国时间。我国内也有工作处理，就先回来了。”
闻江对此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颇为认同道：“年轻人有上进心多历练是好事，大事还是要以工作为先。”
他的目光忽然移过来，“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但你妈觉得，你和谨安也结婚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她一直想要个孙子。我们年纪也大了，以后宋氏迟早要交到你手里，家里有个孩子也热闹些。”
“您不是一直不喜欢孩子的吗？”宋照影轻哂，“您说过，孩子聒噪。”
虽是名义上的父女，两人之间有博弈，宋家人，甚至是在宋家做久的家政，门儿都清。
闻江收回目光，笑起来时，眉尾泛起褶皱，“你妈喜欢。”
宋照影顿了顿，眼神一直瞥着他，深深地看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
她没答应，也不拒绝。
闻江慢条斯理的拿纸巾擦嘴，没选择继续这个问题。
或许今日交谈的重点也不在这。
他的目光陡然瞥了眼宋忬潼。
“忬潼，我听阿姨说你昨晚和别人出去了？”
宋忬潼刚送入口的粥还没来得及咽下，抬了抬眼，然后“嗯”了一声。
她知道昨晚出去过的事瞒不住闻江，见了什么人，什么时候回来的，甚至和人去了哪里，他们都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
闻江说：“多和朋友走动走动也好，两人说说话，别总是闷在家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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