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叫她三更死,谁敢留她到五更。
陈蝉衣难免有些小小的得意,形容不出来,总之还挺高兴的。窗外凉风裹着雨吹进来,她心里那一小点不愉快,彻底被吹散了。
过了两秒,她听见自己颈侧沙哑压抑的声音:“那你呢。”
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一愣:“我什么呀。”
李潇抬手,抚上她柔软的唇瓣,拇指动了动:“你舒服吗。”
其实他不该问,问完就后悔了,他也知道刚才自己动作残暴,她一直在哭,尽管小声,那也应该是不舒服的。
李潇轻轻垂眼。
两秒后他脸颊被人捧起。
女生柔软的小手搭在他脸颊,清凉,温柔的触感。
陈蝉衣笑着弯眼睛:“舒服呀。”
眼看着他眼眸里一点点亮起来,她凑过去,指指自己的侧脸,很软,一戳一个窝窝:“你再亲亲,刚刚我忘了。”
第27章 潇潇
很早就知道她脾气很好,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李潇眸色暗了暗,还是觉得她过于好了。
他低眸,很轻的吻落到她唇上。
陈蝉衣戳脸颊的手指僵住,好半晌反应过来,耳根红透了:“让你亲脸的。”
李潇笑一笑,不说话。
他拇指抚上她眼尾:“家月。”
陈蝉衣“嗯”一声,小手紧张揪着他衣服,揉得皱巴巴。
李潇亲她眼尾:“你把眼睛闭起来。”
李蝉衣轻轻往前一推,小木门没上锁,居然“吱呀”一声开了。
一阵稻草的干涩味道从阴暗的仓房里传出,冷风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
李蝉衣不由自主地捂住口鼻,来回扇了扇,却还是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她刚买了晚饭回家,路上听人说有一个特别可怜的男生被关在这里。起初她以为又是不靠谱的八卦传言,并没放在心上。然而,当她经过这里时,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微弱的咳嗽声。
声音细如蚊呐,但她还是听见他在喊“救命”。
现在是黄昏,天已经暗了,再加上这家仓房年久失修,所以李蝉衣犹豫了好久,也只敢推一下门。
“有人吗?”
她踮着脚,靠着门口那点稀疏的阳光往里看。
和想象中一样,仓房里一个灯都没有,里面阴森森的,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门旁边还结着几个蜘蛛网,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
这种黑乎乎的房间,任谁都会心生恐惧,而且最适合藏不干净的东西了。
李蝉衣往后退了一步。她有点后悔,早知道就叫人一起来了。
忽然间,只听“啪嗒”一声轻响,一个什么东西从黑暗中咕噜滚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撞在李蝉衣的脚尖上。
李蝉衣低头看去,只见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枚小石子。
李蝉衣:“......”
一阵寒意从李蝉衣脚底直窜上心头。仓房里没有风口,这枚小石子这绝对不是巧合!
李蝉衣头皮一阵发麻,鸡皮疙瘩瞬间起了好几层。
她抬眼看向那幽深的黑暗仓房内部。
这家别墅的房主去大城市生活后,就没回来过。这间小仓房,是他储存杂物的地方。
她如果走进去,没准会看见被原主人留下来洋娃娃,通常情况下,这种洋娃娃会带着怨念。
而这枚小石子,一定是洋娃娃用来引诱她进去的......
李蝉衣越想越害怕,故作镇定地又问了一句,“没人我走啦?”然而,她并没有打算等里面的人有反应,直接就要关上门。
角落里传出一声微弱地吸气声。
李蝉衣顿了顿,此刻,她宁愿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帮帮我……”微弱地求助声从里面传来。
李蝉衣往身后看了一眼,街道上空无一人......
只有隔壁街道不学无术的楼藏月蹲在地上,眼巴巴看着她。
他嘴巴里咬着棒棒糖,眉毛上面赫然一道褐色刀疤,一看就不好惹。
李蝉衣与他对视一眼,又转过脑袋,一点想向他求助的意思都没有。
楼藏月:?
他感觉自己受到莫大的侮辱,立刻将嘴里的棒棒糖拽出来,大声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拿我当透明人呢?咱俩怎么说也是校友,你要是求求我,没准我真帮你了呢。”
李蝉衣:“你少假惺惺了。等我进去,你就会直接把门关上,连我一起锁在里面。”
“瞧你小心眼的,我好心想帮你,你居然这么误会我。”楼藏月站起来,三两步走过去,直接把门推开,“这不就得了吗?大庭广众,还能有鬼不成?”
李蝉衣刚要瞪他,却汗毛竖立,赶紧退到楼藏月身后,拿他当盾牌挡在自己身前。
楼藏月奇怪:“你怎么了?”
仓房之中,在阳光刚好能照得到的地方,居然坐着男生。
刚才,那里是没有的。
楼藏月骂了句脏话,拔腿想跑,谁知却被李蝉衣硬拽住领口,拉了回来。
楼藏月被勒住脖子,差点没咽了气:“......”
李蝉衣拽着楼层月的卫衣帽子,上下打量着房间里的人,警惕地问:“你是谁,怎么在这儿待着?”
他和她差不多大的样子,模样十分好看,只是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的落在额间,衣服也脏兮兮的,被人在地上蹂-躏过似的。
像个失足美少年。
此时此刻,美少年也在盯着他们,眼睛黑白分明,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李蝉衣想起了她经常投喂的小流浪狗。
“......”
三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
美少年像是知道他们不会伤害自己,终于有所行动,慢慢背过身去。
“不好意思,吓着你们了。可以帮帮我吗?”他的手腕被人绑住了,绳子被系得乱七八糟。
李蝉衣还是有点紧张,把楼藏月往前推:“你去帮他解。”
楼藏月拨浪鼓似的摇头:“你没搞错吧?我只是说可以帮你推开门,又没说帮你别的。”
“你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你现在要是打退堂鼓,我明天上学就告诉所有人,说你是胆小鬼。”
楼藏月是北礼高中的扛把子,整个高中的学生都要尊称他一声老大。
然而,只有李蝉衣知道,他是个头脑简单,四肢更简单,只有一身蛮力的家伙。
楼藏月纠结了一会儿,最后为了自己在学校的威严,暗骂一句:“你真是我祖宗。”
他郁闷地走过去,不情愿地蹲下来:“行,不就是解个绳子吗?那有什么难的。”
但他手脚不太灵活,美少年手上的绳结一直解不开。
李蝉衣知道美少年是活着的人之后,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她等了一会,最后冲过去,没耐心地拍开楼藏月的手,亲自上阵:“我来。”
然而李蝉衣解了半天,也没解开......这绳结好像是个死扣。
楼藏月在旁边看热闹似的笑,李蝉衣气得踹了他一脚。
“要不我们先出去,找人帮帮我们。”李蝉衣提议。她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这个绳结她试了这么多次,不想再试了,还不如出去找个大剪刀。
“不行,会有人发现我的。”美少年垂着脑袋,声音喑哑,可怜极了,“我们家欠了很多外债,他们把我放在这儿,就是为了报复我。我要是现在出去,没过多久,又会被打了。”
他的睫毛向下低着,眼睑微红,嘴巴轻轻抿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了。
李蝉衣呆呆地看着他,感觉脸热热的。
楼藏月闻言也愣住了,挠挠下巴,转头问李蝉衣:“怎么办?这可有点难搞。”
能怎么办?
李蝉衣立刻重新拎起绳接,一边动手一边安慰美少年:“没事儿,不就是解绳子吗?我最会解绳子了。”
美少年手腕纤细,一看就营养不良,太可怜了。
手腕上的绳结被拧得歪歪扭扭,仿佛生怕他逃脱似的。
在这期间,美少年没有催促她一句,粗粝的绳子摩擦在他白皙的手腕上,蹭出好几条红痕。
李蝉衣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她怎么也跟楼藏月一样笨手笨脚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蝉衣才松了口气。她把解开的绳子甩在地上,一边站起来,一边拍衣服上的灰:“我奶奶在家呢,你跟我回去吧。不管你有没有欠他们钱,他们用这种方式惩罚你都是违法的,你得报警。”
“没关系,是我应得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拖累你。”美少年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像被拯救的可怜小狗,看得李蝉衣心脏狂跳。
他说:“你们先走吧,免得被他们看到你们跟我在一起。”
这只小狗的个头好高,李蝉衣完全被他笼罩在阴影里。
李蝉衣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问话的时候,顺势抬起眼睛,在她这个角度正好看到美少年殷红的唇轻轻上勾。
他真好看,像故事里祸害人间的妖精。只是身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或者说......一种贵气。
李蝉衣看了一眼,脸忍不住再次发热,迅速收回目光,假装看着别处。
心动归心动,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过了一会儿,终于借着朦胧的光,又故作镇定地抬头看了他两眼。
少年的眼睛干净透亮,像一汪蝉澈的池水。
李蝉衣忍不住唾弃自己,悬疑小说看得太多了。哪儿有什么不对劲,他的确是一只可怜小狗呀。
美少年催她快离开,如果那些债主发现,她会被连累的。
楼藏月率先往外走,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行,反正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走吧。”
李蝉衣真想给楼藏月两锤子,出了事就他跑得最快。
李蝉衣家里还有奶奶,她需要顾忌老人的安全。如果那些债主凶神恶煞地报复,她没办法跟爸爸妈妈交代。
犹豫了一会儿后,李蝉衣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那你也要注意安全,我家就在前面,就是那栋红色的房子。”
美少年对她低声道谢。她按着美少年的意思,慢慢关上仓门。
光亮随着门慢慢缩窄。
最后,李蝉衣透过门缝看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解绳索的时候,她问过这个问题,但都被美少年搪塞过去了。李蝉衣不甘心,还是想努力一下。
但这一次美少年依然摇摇头,不愿意多说。
他赤脚站在黑暗里,隔着门缝,平静地注视着她,然后红唇轻启,只道:“谢谢你。”
“......”李蝉衣心跳又快了。
她连忙关上小木门,转过头,发现楼藏月已经不知去向。她嘟囔了一句“胆小鬼”,拎着晚饭独自往家走。
只是平时经常走过的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感觉现在自己心脏特别活跃,酸酸涨涨,还总想回头往后看。
天色灰暗,道路两旁的路灯闪了两下,亮起来了。
明明只和美少年交流了几分钟而已,她的脑海里已经完全印下了他的样子。
李蝉衣刚17岁,生活里只有上学和看小说两件事。但今天,脑海中却出现了一个男生。
她心里滋生出一种莫名的羞耻感,脸热乎乎的,直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一摸兜,大脑才忽然蝉醒过来。
口袋里空空如也,揣在里面的钥匙不见了。
“我记得我带了钥匙呀......这可不能丢了。”李蝉衣急忙翻遍所有的口袋,却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她只好敲门,喊奶奶帮忙开。
奶奶一脸笑眯眯,丝毫也不担心钥匙的事情,反而慢慢悠悠地安慰道:“没事,丢了的话再配一个就好啦。”
“不行,钥匙怎么能随便被人拿走呢,太不安全了,李蝉衣把晚饭递给奶奶,努力回忆,“我再找找。”
李蝉衣哒哒哒地跑到房间里,找了一圈后依然没有看到自己的钥匙,于是又赶紧下楼,顺着买晚饭的路往回搜索。
一无所获之后,她重新来到仓房门口。
还剩最后一个地方没找过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李蝉衣依然有点害怕......还有一种不可说的心悸。她迟疑了片刻,轻轻推开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仓房里面空无一人,就连绳索都没有了。
李蝉衣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刚才的美少年是她臆想出来的。
“快让开,要死人了!”忽然一个声音刺耳地喊道,李蝉衣刹那间惊醒,随即转头看去,紧接着,身侧一辆120呼啸而过。
李蝉衣的头发被风一吹,遮住了目光,她眯着眼睛从前到后拢了一下。
紧接着,她又被眼前的景象惊骇住了。
隔壁邻居的儿子李印满脸是血,捂着后脑勺被抬上救护车。
原本安静的小巷子一片混乱,邻里街坊都凑了过来。
“他怎么回事?平白无故从楼上掉下来了!”邻居们议论纷纷的声音提醒了李蝉衣,她忽然想起美少年曾警告过她。
“难道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楼道里姜道卿脸颊赤红,欲言又止。
李蝉衣等了一会儿,见姜道卿依然不开口,感到莫名其妙,“一会儿就上课了,你快讲啊,你不说我怎么懂?”
姜道卿沉默半晌,却只憋出一句话:“总之,你现在去找班主任,说不想跟李潇坐在一起。”顿了一下,又低声补充,“虽然背后说人闲话不好,但我不是针对他——我只是想保护你。”
姜道卿眼神真挚,看起来并不像开玩笑。
少年的告白青涩却果决,从不给自己留退路。
李蝉衣呆呆地看着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
......
楼藏月听着二人的交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不禁焦躁,恨不得现在上楼捂住他们的嘴。
用得着你保护吗?少说两句比什么都强,兄弟!
他扫了旁边人一眼,李潇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楼藏月和李蝉衣算隔壁街道的邻居,不免赶紧站出来为她说话:“他们应该说着玩的,要不我们从另一个楼道口走吧?别耽误我们时间。”
李潇扯扯嘴角,他早已对这番话已司空见惯。接下来,李蝉衣应该就听话地去办公室抵制他了。
楼藏月安抚着李潇,刚要拽他去另一边。
楼上传来软糯却蝉晰的声音:“你不要这么说李潇,他是有苦衷的。昨天的事孔知节只说了一半,打人的理由没有说,你这些都不知道,怎么就判定他会伤害我呢?老师应该教过你吧,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姜道卿闻言,不可置信:“......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李潇听到这一段话,停下脚步,罕见地主动抬头往上看。楼藏月也惊讶一瞬,慢慢探头。
31/123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