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阿桃接回去,常平安继续收拾,他正打算过几日跟着一行商队去京城。
路途遥远,阿桃心底还是有些担心,对着烛火,将银钱都缝在他里衣里头。
第62章 进京
“这五十两银子我特地换成了银锭, 应当够你到京中花销,留了几两碎银在荷包里头平常花用,这一路万别亏待自个儿, 如今家中银钱尽够, 不必想着省着花销, 人才是最要紧的。”阿桃怕他不舍得花用, 千叮咛万嘱咐。
常平安点头,搬了凳子坐在她身边, 看她指尖针线翻飞。
“那一行商队是哪日走?”
“七日后, 得绕些路, 先去江州再到延州,最后才去京城, 怕是得三五月功夫才能赶到。”常平安喉结微动,见阿桃扯不断线,头发还急得散下一缕, 便接过去, 轻轻一拽,长长的线便叫他扯断了。
阿桃将那缕头发别到耳后, 常平安心底万分不舍自是不必说, 两人手握到一起, 他们是这世间最契合的人。
跟着商队去京里, 要耗费三五月功夫,回来又是三五月,想到常平安得有大半年不回来, 老是实说阿桃心里也有些难以言说的堵意。
二人还未分开这么久过,常平安搂紧怀中人,吻在她眉心, “我给你买京城最时兴的钗——”
“你平安回来就再好不过了——”
帐曼落下,一室春光。
食肆里头自有了饮子,那些书生下午也爱来坐坐,吃一口点心喝一口茶。
今儿外间人多,禾苗抽不出手阿桃便也帮着端了两回菜。空托盘倒手,掀开帘子正准备回灶间,就看门口几位书生连让她留步。
却原来是许久不见的张老先生那几位学生,今儿有些稀奇,几人竟一道过来了。
见着阿桃先是拱手,
“娘子,老师他先前感染风寒,如今大病初愈,连月来连进食都有些困难,他老人家嘴刁,那些吃食磨成糜更是难以下咽,今儿正是来找您,还请您做些病中人适口的菜。”
阿桃有些惊讶,赶忙问道,“却不知他老人家是什么病?病了多久?”
打头那位书生答到,“是风寒之症,算来一月有余了,总断断续续不见好。”
“可有寒咳?”
几人点头,“正是咳嗽,夜里更甚。”
阿桃忽然想起与常平安成婚前夕,张老大人便说要来贺喜,后来不见人来,想着怕是有事耽搁了,却原来是病了。
思及此,阿桃愈发懊悔,怪道这一月来不见张老先生钓鱼过后来食肆吃饭,还当是人家吃厌了店里菜式。
先时张老先生帮她一回,还留下地址叫她遇着麻烦去府上留话,这些日子阿桃竟也没想过去瞧一眼。
叫几人先坐下,阿桃立即去灶间,炖了一盅姜枣核桃汤,又用梗米煨了一小罐粥,待米粒沸腾,切姜丝葱白瘦肉,剥了嫩玉米紫苏叶搅和均匀。
待熬够了火候,这才装进汤盅。将两个汤盅放进食盒,交代几人叫张老大人喝下,待身子养好了,再来店里吃饭。
又将如今新上的菜式,譬如椒麻鸡、盐水鸭、椒盐猪蹄儿都写在纸上,色香味具都细细描述了一遍,这才叫几人给张老先生一并带去,最好是念给他老人家听。
这几位书生虽看着文弱,但如今阿桃这食肆雅间雅座生意,最开始起来时多半是靠这几人吹出去的。无论是为张老大人还是这些书生,阿桃都不肯收钱,只叫他们将纸条带到。
因要离家几月,常平安这两日一直跟在阿桃后头,阿桃炒菜他添火,阿桃走哪他都要跟着。
“有信!”二妹从门口探头,喊了一声。
阿桃还有些奇怪,“什么信?”
“是官府的信差呢,说要有信要给常大哥。”二妹也不知具体所谓何事,只匆匆喊人。
二人一道出门去看,外头果真是个信差,生的也高壮,穿的正是差服,牵了一匹马,面上一副沧桑模样。
常平安上前要接信,这信差却没给,反而是叫常平安将户籍文书拿出来给他对一对。愈发叫人生出几分好奇,常平安没多话,去桂花巷讨文书,阿桃将人请到店里坐下,又叫顺子上了一盏饮子,方才问道,
“您这是打哪儿来?”
信差常年常年风餐露宿,一盏饮子一口就吞完了,一揩嘴巴,方道,“这信是京里送出来的。”
阿桃便也不再问,横竖等常平安回来就知道是什么事儿了。回后厨前叫顺子再端一碗饮子,又叫禾苗去端两块饼子好叫这位差爷垫吧垫吧。
外间顺子认字儿,会念信,但常平安还是捏着信叫阿桃出来帮着看,阿桃先给了一串铜板谢过信差,这才撕开信。
信上自己苍劲有力,阿桃表情几番变换,末了漏出喜色,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话,
“宝妞——是宝妞!宝妞找着了!”
虽知道救了那些大人物的性命,可不曾想过人家真会记得市井小民的祈求。
常平安一遍又一遍问是不是真的,阿桃点头,声音也有些哽咽,“是真的——是真的,如今被上回那位大人救出来接到府里暂且住着,你快些去!”
快速想了一遍,阿桃声音都变了调,“对了!方才问了那位信差,他这几日也要出发回京,你快去追他,使些银钱求一求,跟在他后头,信差马快,你一路跟上还能蹭官家驿站歇脚,沿路匪徒也不敢劫掠。”
常平安急匆匆又去撵那位才离开的信差,幸而这信差说了他住在哪个驿站,这观南县正是他此行最后一地,正是打算歇个脚就沿路回去的。
常平安若是跟他后头,自然也不必像先前一样同商队一道,绕好几个州府方才回京,而是直接快马加鞭赶路进京即可。
且这信差正是京城人士,对那儿熟悉,无论是京城里头规矩或是其他注意,都十分熟悉,有什么事儿朝他问一问,好过遇着什么事儿了抓瞎。
这信差回程在观南县内亦有差事,因此只比常平安原先计划的跟商队一同出发早了一日。阿桃没出城去送,常平安天都没亮就出城了,跟阿桃说过,又摸了摸她眉眼,这才离开。
阿桃床边空了,心里好似也空了一块。
常平安一走,阿桃便觉得身边彻底空落下来,寻常在店里忙碌倒觉得没什么,等一回家却觉得家里都冷清不少。
去年端午常平安从府城回来,今年只怕连中秋都赶不上了。
端午节阿桃领着店里活计包粽子,明儿端午,来店里吃饭的客人一人送一枚小粽子。
等街边有小贩开始卖起了番柿,阿桃便叫禾苗出去采买时多买番柿,挑的都是个儿大,只生吃酸酸甜甜,格外开胃。
除了店里日常用的,其余都是买了来熬酱的。如今炸鸡配这算不上什么惊为天人,等回头洋芋熟了,炸薯条沾酱才叫不错呢。
中大街有阿福看顾,店里顺子管着账目,尤四则在门口烤串揽客。禾苗深知阿桃器重她,故而学字认真,如今虽在店里负责上菜事宜,但寻常采买之类的事儿阿桃渐渐放开手叫她去办。
二妹大大咧咧,也是阿桃慧眼识人,她厨艺进展十分迅速,如今炒个小菜全然没什么问题,再磨练些时日,想来也能出师了。
京城时兴这各式饮子,许是由赶考的书生跟来往的行商口口相传,端午过后,窗口饮子卖的更加紧俏。
阿桃专门打了冰鉴,日日都要买冰做些冰酥酪或冰饮。
若要图个便宜,那冰冰凉凉的酸梅汤既解暑,还酸甜,二文钱一杯,亏的阿桃高瞻远瞩,如今这窗口卖饮子的生意比那些说书茶馆的生意还要好些呢。
虽说每日生意还算不错,但要添置的东西也多,店里也常换新,单那琉璃盏便叫打碎了几个,再有同衙门上下打点。
先还有几个吃饭时闹事的,都是些惫懒的闲汉,再贪生怕死不过的,喊了衙门的人来,还没将人拉走腿就软了,逼问出幕后主使,果不其然是先前同刘掌柜的一起来吃饭的人。
人家是觉得如今常平安不在家,只留个女掌柜好欺负,却没想到阿桃竟真敢拽着人上门来,这几个闹事的闲人虽平日里无所事事,可也怕衙门,故而将事儿抖落个干净。
阿桃知晓这事儿若是不解决,往后麻烦数都数不尽,故而请了梁文梁武弟兄二人,求官府论律处罚。
若是求情,两边私了倒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不过人家家里拎着厚礼求上门来,阿桃却不肯放过,直到刘掌柜的携各家酒楼脚店饭庄掌柜的前来说情,阿桃这才勉强松了口。
末了那两个背地里使坏的掌柜挨了十板子,来食肆闹事的闲汉挨了二十个板子,待打完板子,这才将人撵出去了。
这回确实也管用,店里再没那些盯着找事儿的人了。找事儿找不成,各家只能学阿桃,试各种新菜式,或是也学了送些小菜,又或是每日都优惠些。
人家怎么做,阿桃无所谓,她只管将自个儿这一摊子事儿顾好。
手里如今银钱宽裕,这几月下来虽有花销,但能动的余下来约莫二百多两银子,阿桃想着是要再买一处院子,还是再买一间小些的铺面。
还不等她纠结呢,就听顺子说食肆旁边的酒肆要转让了。
第63章 酒肆
阿桃店两边一边是沽酒的铺子, 另一家是杂货铺子,阿桃这儿人多,两边被带着生意好了许多, 故而从来没跟阿桃红过脸, 有什么事儿也相互通个气儿。
隔壁那间酒肆不大, 自阿桃食肆开张以后, 这酒肆原本快歇业的生意竟也被盘活起来了,只是不知为何忽然要转让出去。
酒肆照阿桃这食肆要小一些, 后头也没院子, 阿桃一听说便去问价儿了, 得知要二百三十两银子,又问能不能少些。
都算熟人, 一番价儿讲下来,酒肆掌柜的只肯让十两银子,不过他也说了, 店里头酒都赠给阿桃。
阿桃去看了一眼, 几大缸原浆酒液,酒坛子里头也剩下不少酒呢, 单这些酒就要值不少银子了。
掌柜的想问阿桃能不能将店里那小伙计留下, 若她愿意留下, 这银钱能再给她少十两银子。
“这孩子家里也可怜, 打小儿在我店里,也不图你一月给他发工钱,只留他有个住的地儿, 给他吃口饱饭。”酒肆掌柜的叹了口气。
阿桃却十足好奇,“您这酒肆为何不开了,快到七八月份, 到时来往行商过来,酒肆生意也能赚一笔。”
掌柜的只是笑,摆手红着脸不肯多说,只请阿桃将店里小伙计一并留下。
此举也能看出这酒肆掌柜的厚道,阿桃也应了,到七八月份食肆正忙,也需要人手,如今她每日灶间忙活抽不开空,正想着尽快将二妹教出师,好分担呢,多个人也不费什么。
交过银钱,去官府过了契,这小伙计叫刘阿毛,阿桃将人教给尤四,叫他好生教着,便开始修整隔壁了,虽这小酒肆后头没有院子,但靠里沿有两间小屋。
这两间屋阿桃不准备住人,而是将酒都搬了进去。这铺子得重新整装,两个铺子之间还有打通,门头也要重新装,阿桃准备做个大点的门脸,木材阿桃去挑过,选的最厚重的榆木,牌匾也叫重新打一副。
离七月还有一个多月的功夫,届时那些外地来往客商便会在城里待一段时候,这也是最赚钱的时候。
要趁着这一个多月将隔壁铺子都收拾出来,说不得趁那两个月,能将这铺子的银钱赚回来。
去年爬虾卖的紧俏,阿桃也赚得盆满钵满,今年早早就开始有养虾的上门来卖,去年才火起来的爬虾,今年就敢大着胆子养,足以证明养虾人也是有眼光的。
“虾塘里头到了长成的季节,一日能出三五十斤,我别家还没去,特地先来找的您,您要定下,这虾我也不卖旁人了。”晒得黝黑的男人想来是打听过了,直接就来问阿桃,
“这价儿照十文钱一斤给您。”
价儿倒是还成,想来这人也是憨直性子,直接照最低的来了,都没想着人家或许会还价,去年到最后,这虾涨到十五六文一斤都收不到,今年开头便说定了十文前一斤,便算是十分让利了。
依着去年的程度,今年能不能买的着都两说。阿桃不是傻子,特地跟顺子一道去看过虾塘,见这些虾长势都不错,也应下来了,又付过定钱,签了文书,这事儿便算定下来了。
店里重新整装的事儿也交给了顺子,阿桃将桂花巷的院子也收拾出来了,原先还有一间空房,没人住放了不少杂物,想到宝妞要回来了,阿桃抽出功夫,跟禾苗二妹一起,将乱七八糟的杂物都收到正房后头小隔间去了。
屋里新换了窗纸,这间侧房向阳,这季节太阳照进来还有些晒,新打的床正搬到院里晒着散味儿,被褥也是新弹的薄被,在太阳底下晒过,闻着都觉得格外暖和。
中午过后店里没什么人,阿桃常关了店叫大家伙儿都歇一个时辰,若是家里没什么事儿,她便回来歇一会。房间一收拾出来,显得更亮堂些,看着工人将新换的箱柜都摆好,这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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