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的就是,我只出个银钱,鸡场一应都要你来顾,咱们利润三七分,每月我们二人对一回账。”丑话都先说在前头,才不会伤真感情。
既说了便立了字据,阿桃取了三十两银子来教给余娘子,“你莫同我推拒,这鸡场选地,盖鸡棚,买鸡崽儿,都是你的活计,说来我占三成还是赚了,难不成你对将本钱赚回来都没信心?”
余娘子眼神坚定,“放心,我再不会出岔子的。”
“你先前那鸡场的婆子也是干惯了的,既先前的事儿已经解决了,不如再找她回来,咱们如今本钱应当也宽裕,除了那婆子再找个帮工,一来你能施展的开,二来这二人也能相互看着,免得再出事。”
第65章 是我
余娘子信心增添不少, 选地儿重新盖个鸡场也忙的热火朝天,阿桃帮着在牙行又请了个能干的婆子,等鸡崽儿都捉回来人立刻便去上工。
原先那喂鸡的婆子得知余娘子仍叫她回去, 磕头一番千恩万谢, 实在不是她想躲, 只是觉得自个儿犯了滔天大罪, 怕出大事儿,如今余娘子不怪她,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若真有人想下手, 即便她自个儿亲自看着也要出事儿。
这婆子只哭着说往后连月钱都不要,只请余娘子让她将功赎罪, 余娘子只是摇头叹气,“月钱还是照常给,只是往后定要警醒些了。”
阿桃见到人, 敲打一番, 这婆子更是不敢再说什么,指天发誓往后一定悉心。
这边事儿解决, 阿桃又重新带二妹在灶间忙活, 阿毛学了这些日子, 饮子窗口那一摊活儿便丢给他了。
隔壁如今墙已经刷好了, 如今只差将两个铺子中间打通,白天要做生意不大方便,阿桃便请了人夜里来砸墙。
又就着灯烛光亮, 砌了一道圆拱门,毕竟隔壁也还没归置好,阿桃拦了帘子暂且先将二边隔开。
等明儿桌椅都到了, 再通几天风,旁边那铺子便能用起来了,如今店里桌椅凳子愈发不够,客人一多,不少人干脆,自己带碗过来,买了回家吃,实属不便。
隔壁的桌椅一旦添置起来,地方就大多了。
六月那卖爬虾的日日都送三五十斤来,食肆日日都能卖的精光,几年这爬虾竟涨到来二十文一斤,这价儿听的都骇人,即便如此还不大好收,得亏阿桃直接应下那卖虾的生意,见如今行情溢价太狠,同人家商量着也涨了几文钱。
今年这爬虾赚头没去年大,但也有的赚,夏季河鲜味美,除了几式虾,还有葱爆蟮段、香酥泥鳅、银鱼羹云云。
早来的食客多喝粥吃饼或是要一碗凉皮,下午食客多是吃正食,点些汤菜一类,一家人吃一餐或是三两好友聚一餐。
直到六月底,隔壁铺子才彻底通风散过味儿,两边都开了大窗,光照进来亮堂堂的,前几日就有行商在城中落脚了,去年有人来买卤料包,想是倒腾了不少银钱,故而今年一进城就找到阿桃,要定卤料包了。
今年她也有预料,早早就跟云绣坊的何娘子定了料包绣字,故而这一来只需将香料药材磨成末再装好即可。
食肆如今人多,活儿干起来也快,订卤料包的单子头一天下了,不出两天就能取。
余娘子那头鸡场也定下来了,如今鸡棚才盖好,正四处踅摸鸡崽儿,这一茬都是她精心跑了不少村子挑回来的半大鸡崽儿,比寻常鸡崽儿要贵些,但已经半大,能立得住了。
如今饲料也是自个儿配的,个个养的毛都光溜,阿桃去了几回,拉着余娘子的手还觉得自个儿占的多了。
余娘子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若不是你有心,我如今都不知要将自个儿过成什么模样。”
阿桃也笑,“往后都会好起来的。”
食肆从七月开始,不带那卤料包,每日抛开成本都能净赚个二十余两银子,才对账时阿桃都吓一跳,想到开始在中大街摆摊子,一月下来至多也就二十贯,每每攒下一些都还要取钱庄换成银锭。
来往行商一多,观音河夜如白昼,沿河夜市人更是多的扒不开头,这些摆摊的听口音不独是观南县人,临县乃至更远些地方的口音比比皆是。
如今有二妹帮手,她也趁得闲凑了几回热闹,夜市上竟有卖冰荔枝的,阿桃看到便忍不住,可惜价儿高,一斤比肉还贵几十文,摊主说是快马运来的,皇宫里头都吃不上的好东西,一番话吹出去,不少人都围着在买。
阿桃也买了两斤,也给大家伙儿带回去尝尝鲜。
壳儿一剥开,只觉得冰沁沁凉丝丝的,浅闻一口,白嫩嫩的荔枝肉便露出一片,咬一口迸出清甜的汁水,阿桃连吃了一小盘,怕多食上火,余下叫禾苗她们分了去。
明儿那卖荔枝的小贩也不知还来不来,这荔枝确实格外新鲜,若是来,明儿多买些,做些荔枝酿留着自家喝。
这荔枝酿阿毛打了包票,说保管能酿出来,就用酒肆掌柜的那原浆来酿。阿桃给他支了银子,叫多买些荔枝,这荔枝酿到冬日里想来滋味更美。
入夏以后店里饮子愈发多样,阿桃每日都要花高价儿买冰,不光是店里给客人解暑降温要用,再有做那刨冰吃。
如今这季节葡萄正熟透,再有桃也红了,多的是杨梅、桑椹、刺泡果儿一类,阿桃买来用蜜糖渍果,熬成酱淋在冰上,又或是此前熬的桂花蜜、槐花蜜酱等,辅以薄荷或是玫瑰花瓣制一份冰饮子。
这沁透到心底的饮子但凡来吃过都是念念不忘,原先中午还能歇上片刻,这冰饮子一出来,个个儿都趁中午最热的功夫来食肆坐着歇凉,阿桃食肆常备着冰,再要一盏冰饮子,再神仙不过。
因这冰饮子,阿桃同周如嫣关系倒是越来越亲近,周家小姐虽出身官家,可性子格外直率,带着丫头常来吃这冰饮子,阿桃给她做的少,怕太冰伤了身子,故而多换成旁的口味近的饮子,味道更好些,却不似那冰的扎脑门的刨冰。
周家小姐许是觉得阿桃如今已经成亲,她又到了议亲的年纪,常同阿桃说些小话,阿桃拿她当妹妹,听的也认真,时而也插上两句,总归二人竟也十分聊得来。
二妹如今灶间手艺愈发娴熟,简单些的小炒交给她基本都没什么问题,阿桃再不必日日忙的连坐下歇会儿的功夫都没了。
如今闲时也总想起常平安,等到八月初,才收到一封京里送回来的信,只言片语报了平安,又说宝妞已经找到,即刻赶回家,旁的话没再多说。
这信既已经回来了,想来常平安也在回来的路上了,也不知中秋节前能不能赶回来团圆。若是见到食肆又扩大了,想来一定要拉她问是怎么一回事。
阿桃料想的不错,才一个多月的功夫,原先盘下酒肆的钱就差不多赚回来了。将明儿要发的工钱数出来,又将冰铺掌柜的冰钱数出来,再有刘一刀的猪肉钱,各处赊欠的银钱一一勾出来,阿桃便熄灯上床,天儿还没凉下来,阿桃床上依旧垫的是草席。
想到常平安离家时还得盖一层薄被,心里思念也在蔓延。
这个月个个都发了不少月钱,顺子整整领了三贯银钱,顺子如今算是副掌柜,如今给他算是除了每月固定的月钱外,便是按照每月食肆的利润抽半分利,且他如今还有教几人识字儿的钱。
禾苗发了二贯外加六百二十文,二妹要少些,拿了二贯二百文,她上半个月在饮子窗口,生意不错,下半月又跟阿桃后头帮厨,拿的也不少,待都上手了拿的自然也会越多。阿福则是二贯外加一百文,尤四拉了不少客人,都给他记了抽成,这个月也没少拿,算下来发了一贯六百文。
洗碗的婆子工钱是定死的,一月五百文,不过这个月格外忙些,阿桃也多给了一百文。至于阿毛,他才换到二妹的饮子窗口,生意也不错,阿桃给他发了一贯二百文。
个个收了钱都是一脸喜意。
顺子跟阿福领到钱同阿桃告了会儿假,二人要去东市看马,阿桃想到先前她买马时二人一副艳羡的模样,点头应了,尤四跟阿毛也看向阿桃,阿桃笑,
“成,你们都一起去瞧瞧热闹罢,中午来的多是吃饮子的食客,店里尚且忙的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阿桃又继续说道,“上个月确实忙狠了,等月底闲一天,咱们店里歇一日!”
个个听了险些跳起来,赚钱快乐,花钱更开心!
中秋节常平安也没回来,阿桃心里有些空落,不过中秋店里也忙,常来吃饭的食客有几家都在这日订了席面叫送去。
整个七八月份,阿桃生意都是整条街里最好的,阿桃心里想着待常平安回来还要再邀周主簿来吃一顿饭。
天都已经凉快下来了,城里来往行商也走的差不多了,阿福没买上一匹高头大马,他买了个小马驹,行商带马赶路的时候,有一匹母马下了崽儿,这马驹带上路并不划算,阿福一眼就看中买下了。
八月最后一天,阿桃给店里活计休了一日假,个个都脱缰似的出去逛街了。
阿桃昏天黑地在家睡了一整日,到下半晌将床上草席换成了垫被,阿毛酿的荔枝酒隐隐发出荔枝的香味儿,阿桃闻着觉得诱人,倒了一盏喝过,漱了口,头有些晕晕乎乎,也不管白天黑夜干脆直接又躺下睡觉。
夜里迷迷糊糊似听见什么动静,掀开沉沉的眼皮,只见床边不知何时多出一道黑影,阿桃三魂没了七魄,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正待大喊却被人堵住了嘴。
“是我……”
隐隐冒出的胡茬扎的阿桃脸有些疼,听见熟悉的声音,阿桃方才狠锤了两下近在咫尺的人。
第66章 宝妞
月上中天, 屋内黑漆漆一片,阿桃披了外衫,将桌上蜡烛点燃, 细细打量跟过来的人, 常平安看着瘦了不少, 眼倒是依旧有神, 有神到恨不得将阿桃身上盯出一朵花来。
桌上茶壶里水早凉了,常平安自顾倒进阿桃睡前喝酒的酒盏中, 一盏喝下去, 看阿桃一眼不错地盯着他瞧, 笑着从胸口掏出一个绸缎裹着的粉玉雕花镯子。
“听阿妹说这是京里最时兴的样式,我看上头雕着桃花, 样式衬你,特地买回来的。”常平安搂着阿桃坐到床沿。
阿桃捏着粉玉雕花镯细细摩梭,“京城那等地界儿, 这镯子要价怕是不菲, 你带的银钱够不够?”
常平安点头,“尽够的, 去时只顾赶路, 没花费什么银钱。”
“宝妞现下在哪?怎的就你一个人?”
“进城太晚了, 今儿先去客栈歇脚, 明儿一早我去接她回来。”提起宝妞,常平安情绪有些低落。
“我将旁边屋子收拾出来了,床跟柜子还有桌椅都是新打的。”阿桃细数他不在的这些时日, 家里点点变化,“山洼里粮食也都收回来了,这几日要去衙门交粮食税赋, 你回头带顺子去算清楚。”
“我将隔壁那酒肆盘下来了,如今里头都改好了,七月那会儿就用上了,只一个多月就将买食肆的银钱赚回来了,不知那酒肆掌柜的知道了要不要懊悔,想来也不会懊悔的,他去云州寻从前喜欢的邻居阿姐去了,或许也在云州新开了个酒肆呢……”
“今年卤料包依旧紧俏,不过咱们今年人多,有人帮手这卤料包装的可快了。”
“还有你走前儿砍得竹筒用光了,得闲还得再去砍些回来,虽说如今天凉下来,冰饮子生意大不如前,但等过些时日店里准备上热饮子……”
“我真想家……”常平安落下一句话。
阿桃愣了片刻,朝他吻了过去,也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吹熄了桌上蜡烛,常平安从阿桃唇角离开,一路向下。
原本空空的心此刻被填满,胡茬扎在阿桃心口,阿桃心也跟着一跳。
“你想我没有?”阿桃呜咽着问。
回应她的,是一波又一波汹涌。
分离后的感情总显得格外浓烈,月亮西沉,阿桃迷迷糊糊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时衣裳已经换过了,一夜就这样蜷在常平安怀里,她一动身边人就醒了。
许是瘦了,常平安脸颊凹陷了一些,脸愈发棱角分明,阿桃轻抚过去,“一路可还平安?”
“一切都好,没什么事儿,就是一路都想家,起风也想落雨也想。”常平安将人重新搂紧,“再躺片刻。”
这会儿其实还早,不过阿桃日日要早起去店里。
片刻温存,阿桃起身,“旁边屋子收拾好了,你去客栈将宝妞接回来吧,昨儿店里歇了一日,今儿还有不少事呢。”
常平安点头,帮她簪发,“宝妞同小时候没什么差别,你看到一定喜欢。”
“中午带宝妞一道,去食肆吃饭。”
阿桃满面春风,昨儿歇了一日,个个都彻底放松了一回,今儿干活更起劲儿了,只因赚到钱,才能感受到有钱多开心。
中午常平安带了宝妞来,店里人看宝妞的脸都难免惊讶,实在没见过这么标志的人,面白似玉,眼波流转,美的跟画里走出来似的,额上一颗红痣更添了几分仙气。
先还觉得常平安白回来一些,如今这一看,都比到泥巴里头去了。
只是宝妞也太瘦了些,阿桃将客人视线挡开,又拉着人到灶间,常平安也跟在后头进来了,将灶屋门插上,方才开口,
“阿妹行李都搁回去了。”
阿桃拉着宝妞的手,只感觉指尖冰凉,这天儿还不到冷的时候呢,宝妞眼神瑟缩了一下,将手缩回袖里,又喊了一声嫂嫂,从袖里拿出一根碧玉簪,福了个礼,
“嫂嫂,往后托您照应,也不知你喜欢什么……”
阿桃将人拉起来,“自家人没这些规矩,如今回来了,从前的事儿也不想了,往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常平安这一路显然只顾着将宝妞带回来,却没注意到宝妞一路都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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