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程拾醒拖长了尾音。
“话说你跟谁聊天呢?”范茹画嘴里塞着东西,腮帮子鼓鼓的,想起什么,眼睛暧昧地眯起,“不会是那个叫复燃的摄影师吧?”
“不是他……你别拿这个眼神看我。”程拾醒觉得好笑,又夹了块肉给她,“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她嘿嘿笑,眼睛持续眯着,扬扬眉梢:“所以你感兴趣吗?我看到路人拍到你俩年前逛古镇了,人还怪帅的。”
“照片里没蒋冬至?”
“?你哥怎么又在?”
“谁知道呢?”程拾醒耸肩,低头沾着酱料,答上一个问题,语气淡淡,百无聊赖,“没兴趣,我就对他的照片感兴趣。”
范茹画一下意会到她的意思,同她开玩笑:“鉴于你的个人魅力问题,如果你有未来签他的想法,得小心他喜欢上老板。”
“你以为天底下所有男生都会对我产生好感吗?你当我谁?”
范茹画诧异:“你不知道你的外号是广大刘亦菲吗?”
两个人再对视一眼,双方都笑得前仰后翻。
最后,程拾醒清清嗓子,用一句话杀死话题:“他是gay。”
“他气质倒还挺像直的。”范茹画啊了声,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晚上的脱口秀是几点开始来着?”
程拾醒想了想,也记不起来了。
“我看看。”她说着,摁亮手机,这才看见蒋冬至紧跟着她那句“晚点回来”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刺猬:【今天出去?】
刺猬:【晚上几点回来?】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蒋冬至最终还是撤回了那句“和谁”。
这两个字发出去,她又该觉得他烦了。
但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他现在真的挺烦的。
他食指指尖有一搭没一搭轻点着手机侧边,瞧着手机屏幕迟迟没有新消息弹入的聊天页面,屏幕暗下来,他再点亮,暗下,又点亮……
不知隔了多久,对面终于回了消息,就两个字。
Puhpowee:【再说。】
车停在路边,他坐在驾驶座上,盯着这两个字,半晌,无声扯着唇角笑了下。
情人节的大晚上跑出去?
和谁?上次那个摄影师?
还是说上回那个雪天他猜错了,她和谈祝霄根本还没分手?
可她最近也不煲电话粥了,不像是没分手的样子。
……要是真没分手,他怎么办?
要是确实是分手了呢?
她的情人节依旧是跟人出去过,反正就是怎么都轮不到他呗。
蒋冬至丢开手机,没再给她发消息。
车驶到小区门前,他忽而变了主意,方向盘一转,重新驶上了马路。
天色沉下,路灯整排亮起,远处高楼林立,商场的霓虹灯闪烁,广告牌高挂,轮番变换。这块地方娱乐内容丰富,酒吧、KTV、游戏厅、演出店面成群,所以年轻人居多,天气回暖了些后穿着也变得多种多样起来,大衣、裙子与保暖神器、羊羔毛外套……三两成群,踩着靴子,笑闹着踩过斑马线。
他停在斑马线前,慢慢吞吞扫视过。
没有那道熟悉的人影。
蒋冬至踩下油门。
继续。
找地方停下车后,他进了家酒吧。
程拾醒常来的这家。
推门而入,燥热的暖空气扑面,门口的服务员礼貌问:“先生,几位?”
蒋冬至摆了摆手,迈着长腿跨入暗色中,里头光线昏暗朦胧,只剩桌面的蜡烛摇曳着脆弱微弱的火光。
台上正弹唱着歌,声音实在耳熟,一字一字飘入耳——
“你知道我的心跳热烈,
你知道我的彻夜难眠,
你知道我无计可施手忙脚乱,
你知道我想见你,要很多很多面
……”
蒋冬至一桌一桌仔细瞧过去,还是没有她,方要转身离开,目光一转,被台上人吸引——
居然是谈祝霄。
他顿住一秒,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只觉好笑。
原来他们之间是从这里开始啊,究竟比他见到的要早多少呢?
可真够有心机的。
这么有心机,偏偏她还喜欢过。
谈祝霄低垂着眸子,余光却落在一旁程拾醒常来坐的位置——舞台前排,靠左处。
分手近两个月。
刚开始,他凭着对她课表的熟悉企图创造些偶遇,但那只是擦肩而过,他就好像在她的世界里被彻底抹去了痕迹,迎面走来都被无视个彻底。他念着那句“分手后就不要再纠缠了”,不敢擅自拉住她,叫她停住步子,叫她回过头来看看他,只敢创造这些偶遇的机会。
他在校园论坛上细数有关他们的帖子,从公开到分手。大家到最后不过是几句“散了散了,这个也就这样”“笑死,这个也没超三个月”……很快,这场分手就在众人面前落幕,被其他各种细碎的琐事压下,再无人在意。
夜深人静,室友呼呼大睡,他躺在床上捏着手机,盯着论坛,不是滋味。
再后来,放了假,连偶遇都做不到了。于是他来酒吧驻唱的次数越来越多,可她再没来过。
“……
思念结了冰,
哪怕是再见一面也可以,
浮光掠影也可以,
请别对我那么狠心
……”
余光关注之处,椅子被拉开,有道人影坐下来,长腿随意交叠。
他立即抬头望过去,对上了蒋冬至似笑非笑的眼。
对视中,蒋冬至想,没找到人在哪,能确定是否真的分手了,也可以。
第38章 38 “哥哥,别生气。”
谈祝霄下场后, 蒋冬至也跟着起了身,手从口袋里摸了摸, 最后还是拆了颗葡萄硬糖,塞进嘴里。
两个人默契十足地选择了默不作声,前后脚出了酒吧。
外头的风大,甫一推开,寒风立即席卷上来,将额前的发丝吹散了乱了。
蒋冬至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 止步在路灯下,头也没转,瞧着沥青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感受着舌尖的甜味,问:“你怎么在这?”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谈祝霄还背着吉他, 站在他身侧,手指紧捏着吉他包的肩带, 死死盯着他的侧脸, 固执得像是要从他脸上得到某个答案。
“来找我妹。”他轻描淡写。
“你妹?”谈祝霄似听了个笑话, 扯着唇角,语气讽刺, “你说这句话, 不觉得心虚吗?”
蒋冬至皱着鼻子嘶了声,“既然分手了,就没有必要管东管西了吧?”
一提及“分手”这两个字,谈祝霄立即变得激动起来, 狠狠瞪着他,“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怎么会分手?”
真分手了。
他挑眉, 对这个答案感到满意,嗓音里带了笑音:“因为我?是吗?原来我居然还有那么大能耐。”
“你别在这里装无辜了!”闻言,谈祝霄嗓音大了几分,攥着带子的手愈发紧了,眼圈都是红的,咄咄逼人地吼他,“狼人杀那天,难道不是你在故意刺激我吗?故意在我面前表现得好像你才是和她站在一起的人!故意让我吃醋,让我怀疑,让我不安让我害怕让我对她说出那些话……让她厌倦我!事到如今你还要来刺激我!她把你当哥哥,你对她怀着什么心思你心里自己清楚!”
对面的大厦灯火通明,广告牌上正播放着哪个明星代言的奢侈品广告,周围人来人往,湍流不息,霓虹灯几乎要把整个夜空都照亮。马路上没有人会在意他们,所有人都忙着逛自己的街做自己的事。
“咯哒”一声脆响,齿间的硬糖被咬碎了。
蒋冬至终于转过头,目光慢慢吞吞落在他眼上,半晌,笑了。
“那我要说什么?”他眉眼舒展,分明只比谈祝霄高了一个头顶,睨人时却带着股居高临下的意思,“啊,说错了。我不是来找我妹的。”
“我是来找我喜欢的人的。”
“砰——”
迎风而来的,是谈祝霄的拳头和低吼声。
“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知廉耻!”
“我突然之间就被骂懵了。”脱口秀剧场内依旧温暖如春,灯光明亮的台上,脱口秀演员手握话筒,正讲到激动处,“他说他谈恋爱了,我当下就被感动得稀里哗啦,握着他的手郑重地献上最珍贵的祝福,我说你可一定要好好地和她走下去啊……我打车。”
台下哄笑。
“动物园离那条马路确实有点远,我腿脚不好,也不想打扰他们二人世界,我做得多体贴啊,为什么要骂我呢?”台下有人在喊,演员没听清,手作听筒状凑近一听,“……什么?问我去动物园干嘛?当然是去参观啦,不然难道还能是求领养吗?动物园又不养单身狗,因为单身狗随地可见,又不是什么稀奇品种。谢谢大家,我是新人帕糍!”
脱口秀结束,程拾醒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一点五十。
出乎意料,居然没人催她回家,只有一条来自通讯录的小红点。
真稀奇。
程拾醒一边觉得惊讶,一边点开小红点,看见新的朋友处那个熟悉的头像时,上扬的唇角降下。
验证消息有好几条——
【宝宝,我们再谈谈好吗?】
【求求你了,我们再见一面好不好?】
【我错了,以后我不干涉你的朋友亲戚关系之类的了。】
【我真的好想你。】
【我是谈祝霄。】
她皱眉,退出了微信。
“地铁末班车好像已经过了。”范茹画捣鼓了会儿手机,扬扬百度地图页面,道,“我们打车吧,你到了先下,我再回学校。等到了我给你报平安。”
“嗯?”她回过神来,点点头,弯着眼睛笑,“好啊。”
这离她家并不远,十分钟左右就到了,跟范茹画挥手道别后,她抱着玫瑰花乘电梯上了楼。
今天约会顺利,程拾醒从包里掏锁开门时都轻轻哼着歌。谈祝霄那一岔也没打搅到她的好心情。
吱呀——
防盗门打开,里头灯光明亮。
她换了拖鞋,照旧弯下腰,将靴子整整齐齐在鞋架上摆放好,才捧着花继续往里走。路过客厅,旁光一瞥,沙发上正坐着个人,此刻正侧对着她,听见动静也没回头,脊背挺直,双手抱着胸,长腿随意曲着搭在茶几下柔软的毯子上。
他还穿着外面那身衣服,墨色大衣,里头是件低领,一截细长的脖颈向上延伸,灯光勾勒喉结的弧度与清晰的下颌线。
“还没洗澡吗?”她随口问了句。
蒋冬至盯着白色投影布,张张唇:“在等你回家。”
等了两个小时。
“等我做什么?”
他顿了一秒,嗓音低低传过来,没什么起伏:“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程拾醒今天心情不错,此刻便也乐于哄人,一耸肩,不太有所谓的样子,踩着柔软的拖鞋走过来,随便在花束中抽了一支玫瑰出来递给他,语气随意:“哥哥,别生气。”
蒋冬至眸光动了动,视线从她指尖握着的那支玫瑰开始,顺着手臂往上爬,落在她怀里那一大捧上。
不是谈祝霄送的。
……也不知道又是她哪个男朋友送的。
那个摄影师?还是她又认识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异性?
蒋冬至再次想起了两个多小时前,谈祝霄扶着灯杆,脸上挂了彩,喘息着恨声嘲讽他:“哪怕我和她分手了,你还是没有机会,不然你怎么会跑出来找她?蒋冬至,收收心思吧,她哪怕谈下个,下下个,下下下个,也不会是你。我和她之间至少还有过去,而你只能当她的哥哥,当到死!”
蒋冬至的视线又回到了她指尖那一朵上,“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还在似笑非笑、若无其事地同他开玩笑:“怕情人节没人送你玫瑰。”
“那你就干脆送我捧大的。”
他的嗓音很沉,有股奇怪的认真与固执。
一点都不像是要同她继续玩笑的意思。
程拾醒静了一秒,语气淡下来:“那就逾越了。”
她的手指往回缩了缩,大有要把那一朵也收回去的意思。
蒋冬至突然伸手拉住她,不让她收回去,慢吞吞仰起脸,仰视着她。
程拾醒视线忽而一凝。
灯光落在他脸上,脸侧的伤痕一览无余,颧骨处一抹擦红,鲜艳到刺眼,唇角还有一块淤青。
他扫了眼她的脸,目光很快低了下去,落在她腕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最后轻轻抽出了那朵玫瑰花,握在掌心,头也垂下去,没有说话。
“谁弄的?”她嗓音变冷了。
他还是没吭声。
脊背与脖颈微弯着,低着头颅,碎发挡住上半张脸。
程拾醒盯着他的伤,于心不忍,嗓音稍微缓和了点,又重复问了一遍:“你告诉我,谁干的?”
“谈祝霄。”他突然说。
她愣住。
蒋冬至抬睫,重新望向她,喉头轻滚。
“我说了……会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吗?”
谈祝霄为什么打他,程拾醒不用问都能猜出个大概,无非是和上次分手闹的那一出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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